第 15 章 生病必然是知道你要喝藥,買回來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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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病 必然是知道你要喝藥,買回來哄你……

言梳這一夜睡得不太好,她雖對人世間的感情不太敏銳,但也不是沒心沒肺,唐九基于她來說雖不如客棧的小二熟悉,可言梳也能察覺得出唐九對她的态度與小二對她的不同。

宋闕說,人與人的關系有輕重,這種輕重并不是按照認識的時間與相處的時長來算的,言梳聽他說這話時只在心裏想,她第一個認識的就是宋闕,從睜開眼後的每一天都與宋闕在一起,所以對她來說,宋闕就是于她而言最重要、最喜歡的人。

但撇開宋闕,在京都裏她認識的人中相比較,她對唐九和對小二并無不同,可顯然唐九對她不同于對待尋常認識的人。

如今唐家落了難,唐九心裏的難受一定比嚴瑾成死時更痛,他連殺頭大罪的話都能與她說,言梳想若她能有機會與唐九見上一面,再聽他說吐露半天心事,他或許會好受一點。

言梳沒有親情這項感情,她無父無母,也沒有立世所需的身家,自然不知道唐九如今的處境,不是與人說上半天話便能緩解的。

一直到房內蠟燭燒光,天微微亮時言梳才合上眼休息了一下,再睜眼時天已大亮,宋闕不知何時進了她的房間,此刻正坐在桌旁飲茶。

言梳猛地坐起來,火籠裏的炭火只剩下一些将滅的灰燼,言梳被窩裏暖呼呼的,驟然起身一陣涼風吹過,她不禁抖了抖肩膀道:“師父找我有事嗎?”

宋闕幾乎沒來過言梳的房間,除了是修煉上的事。

宋闕嗯了一聲道:“你病了。”

言梳不解地看向他,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的确有些燙,但也可能是方睡醒的緣故:“我也會生病嗎?”

宋闕輕聲笑了笑:“昨晚是我不好,帶你冒風出了門,走那麽長的路去唐家,回來雪裏藏了細雨,吹了那麽長時間定然容易生病。”

言梳平日裏起得很早,她并不是個嗜睡的人,相反跟個孩子似的,一有時間便要玩兒,一點兒也閑不住。

這幾日她都專心修煉,有空便捧着那口宋闕送她的小花瓶跑到宋闕的房內去打坐,她為自己看宋闕找了個很好的理由,說是只要有不懂的地方即時便能問宋闕,宋闕也由着她。

今早言梳沒來,宋闕只需稍微一算便得知她昨夜幾乎沒睡,早間才眯了過去,半夜窗戶開了條縫隙沒合上,這才病了。

言梳沉默,有些奇怪,她以為自己不是凡人,應當不會生病才是。

不過言梳又想,她雖然不是凡人,但也不是宋闕這般的神仙,她能害怕冷熱,恐怕也能感染風寒,昨天回客棧,她的确手腳冰涼,以至于半宿難以入夢。

才起身下床,言梳就打了個噴嚏,她捂着口鼻睜圓了眼睛看向宋闕,想起來前段時間小二也是這般才被掌櫃的安排到後院做事,于是輕輕啊了一聲。

“我是不是得吃藥了?”言梳問。

宋闕點頭:“所以我早間已經讓客棧的人跑一趟腿了。”

他說完這話,視線落在言梳房內桌上的小花瓶,裏面被他剪下插上的梅花枝上花苞透着淡淡的粉色,似乎比那日他送給言梳時要長大了些。

言梳感染了風寒,自下床打了第一個噴嚏後咳嗽也連着一起來了,一早上都是在房間裏度過,吃了飯後小二才買來了治風寒的藥,午飯之後熬好,端到了言梳的房間裏來。

言梳坐在房內吃糕點,李師傅一早知曉她病了還特地送了糕點上來,說是怕她嘴裏苦吃不下東西,弄點兒山楂糖給她開開胃。

這些日子客棧裏的人也将言梳當家人對待,李師傅與賬房先生年紀大,把言梳當女兒看,小二比她大不了多少,就拿她當妹妹。

言梳長得好看,性子也乖巧,雖說有時說話總不像個人,最基本的常識也不大清楚,可也有她可愛的地方,偶爾蹦出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大家都當玩笑聽聽。

小二端了藥上來并沒立刻下去,昨日落了雪,大雪下了一整夜,上午來客棧的人并不多,街道上厚厚一層雪還沒完全掃開,馬車不可通過,行人難走,所以到了飯點客棧也是較為冷清的。

小二與言梳說話前特地看了一眼坐在言梳房中的宋闕,含笑與他打了照顧後,便與言梳坐在一桌。

“哎,你與那唐家的公子是否熟悉?”小二其實知曉他們認識,只是不知他們熟到什麽程度。

言梳點了點頭,小二道:“聽說他們一家都入獄了。”

“是。”言梳昨晚就知道這一點了,彼時唐家賄賂戶部,販賣私鹽的罪名并未落實,所以消息也沒傳開。今日小二都能說到兩句,可見不論此事是真是假,是否是黨派之争中貴妃操作的殺雞儆猴,唐家的罪名也都坐實了。

小二開口:“我今日去買藥,客棧附近幾條街上都沒有,走遠了才買回來,正好路過嚴家,嚴家現在大門緊閉,戶部尚書近來都沒去早朝,說是等唐家的事情查清了之後再做定奪。若是唐家當真賣私鹽,嚴家也要跟着遭殃,不過嚴家前段時間才出了個兒子替聖上抵命,在證據确鑿之前,聖上也不會動他們。”

風寒藥苦,言梳小口小口地抿着,安靜聽小二說的話。

其實她對這些事并不了解,但她知道皇帝并非只有一個女人,皇後與貴妃之間的差距其實已經很小,更何況皇帝還偏愛貴妃,都已經萬千寵愛于一身了,為何貴妃還要處處争過皇後一頭。

言梳心裏想,大約是人心不足,有一便想要二,而這權勢之中的利益,又豈止一二。

大家心知肚明,唐家是風雲詭谲權勢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說是郢國最大的鹽商,家中富可敵國,到底也只是個平頭百姓,哪兒能幹得過當官的,更別說是宮裏的那些人。

小二說的,大約都是他們平日裏私下會聊的那些,無非是因為言梳與唐九相識一場,他過來透透風,等唐家的判決下來了,言梳可別沒做好準備太難過。

言梳将藥喝完了,小二這才想起來什麽事,起身對一直沒開口,卻叫人無法忽視其存在的宋闕開口:“抱歉宋公子,您說要買錦糕坊的杏仁糖回來,但錦糕坊今日沒做杏仁糖,這是剩餘的銀錢,給您放桌上了。”

言梳聞言,回頭朝宋闕看了一眼:“師父,你何時喜歡吃杏仁糖了?”

她記得宋闕說過那糖聞起來便甜,一包杏仁糖悉數落入言梳的嘴裏。

小二将藥碗端下多嘴說了句:“必然是知道你要喝藥,買回來哄你別怕苦的。”

說完這話,小二便下樓了。

宋闕與言梳在青龍客棧住了幾個月,客棧裏的人都摸清了他們倆的脾氣。宋闕平日裏雖不怎愛說話,但為人溫和,總是帶着淺笑,他們偶爾有做得不好之處,宋闕也不追究,不甚在意地輕輕略過,如春風拂面。

言梳就更不用說了,活脫一個大小孩兒。

正因為如此,小二才敢當面沒有顧忌地調侃一句。

等小二走後,宋闕才道:“我沒想過你與客棧裏的人關系好至如此,知曉你病了還有人專門送糕點給你吃,索性沒了杏仁糖,還有山楂糖,一樣解苦。”

言梳心裏如暖流躺過,還沒吃糖便覺得嘴裏的藥味兒淡了許多,全成了濃濃化不開的甜,于是她拿起山楂糖幾步蹦到了宋闕跟前,把糖遞到了他的嘴邊道:“是好吃的,師父嘗嘗。”

宋闕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嘴邊的山楂糖,言梳的手指很漂亮,根根如蔥,指尖的血色泛着淡淡的粉,棕紅色的山楂糖上撒了一層糖霜,酸甜味兒沖鼻而來。

宋闕想伸手去接,才一動,言梳就不由分說地将糖塞進了他的嘴裏。

指尖掃過他的唇角,宋闕渾身一震,擡眸朝言梳看去,後者渾然不覺,只略微帶着些期待地望向他,不必開口,眼神直問:好吃嗎?

這舉動,有些越界了,就如她第一次化身成人,興沖沖地鑽入他的懷中蹭上蹭下一般。

不過看清這層界限的人似乎一直只有宋闕一個人,言梳仍舊沒長大般,并未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何不妥。

宋闕抿嘴用牙齒将山楂糖咬進口裏,果然,入口的酸甜味兒比聞起來還要濃,一嘗就知道是言梳喜歡的口味。

他含笑點了點頭,嗯聲道:“味道不錯。”

“是吧是吧!我剛才吃了一口也覺得好吃得很呢!”言梳有些驚訝宋闕居然會喜歡,還欲說什麽,又打了一個噴嚏。

言梳捂住口鼻,唔了聲有些難受地背過去,明知宋闕不會病,她也不願傳染他,故而坐回桌邊吃山楂糖解苦。

宋闕似是不經意地朝言梳看去,見她拿了一塊山楂糖放進嘴裏,因手指上沾了糖霜有些不舍地以舌尖舔了一小點兒,便是這個舉動,叫宋闕沒來由地愣了一瞬,他瞥開眼,嘴裏的山楂糖味兒遲遲未消,幾番吞咽也難以化開。

言梳總覺得宋闕在看她,側過頭時宋闕已經在看書了,她古怪地抿嘴,以為自己生了錯覺,又吃了幾塊山楂糖後言梳才後知後覺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她回想起宋闕咬着山楂糖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似乎閃過了細微不可琢磨的詫異,言梳也不是什麽都不懂,只是身體比大腦行動快,現下遲遲反應過來,耳根燒紅。

唐家的音信言梳沒有過分關注,小二每日出去一趟,總能帶最新的消息回來,言梳是有些擔心唐九,可她也知道對方不會有性命之危,至少……她沒在唐九的臉上看到将死之人的黴運。

小二一天一個消息,省了言梳拖着病體自己出去瞎轉着去打探。

朝廷調查唐家的速度很快,或許是貴妃那邊怕時間長了拖出問題來,故而速戰速決,不過才五日的功夫,唐家的判決便下來了。

販賣私鹽是大罪,若有證據便可直接全家處死了,不過唐家做生意向來本分,并沒有買賣私鹽一說,可也因為鹽商的身份多與戶部來往,稅收上面便借着嚴唐兩家的關系不清不楚了些。

死罪逃了,可賄賂朝廷命官的罪卻定下了,賄賂之事都是唐九的叔伯所做,與唐九父母無關,最終唐家男丁被判流放,女眷發賣,家産充入國庫。

言梳聽小二說這些,心裏總算松了口氣,至少唐九的命是保下了。

小二頓了頓,又搖頭道:“只是可惜了,唐老爺與唐夫人沒能熬住這幾日。”

言梳一怔,吃果子的手頓了頓,小二繼續道:“唐家之事對唐老爺打擊極大,唐家被抄那日他便暈了過去,是被人拖進牢裏的。唐夫人近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方煉丹,将身體吃壞了許多,剛入獄便大病一場,加上這天寒地凍,牢裏日子不好過,唐夫人第二日便神志不清,沒過三日人便沒了。”

“唐夫人去世後,唐老爺也倒下了,據說是昨天夜裏人去了,昨晚人還好好的,今早便只剩具冰冷僵硬的屍體。”小二嘆了口氣。

言梳慢慢将手中的果子放下,她無父無母,恐怕難以體會唐九雙親盡喪的心情,但她知道,唐九雖無死劫,卻也恐怕沒有活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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