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的氣氛瞬間凝滞了起來。眼眸微擡的鐵背岩龍, 此刻龐大的身軀,也稍微往上拱了拱。
孔德建等人互望了一眼,神色驚疑不定。
那可是與鐵背岩龍同階的元獸, 而且還是元獸中戰力相當彪悍的種類。
孔德建的眼神,朝山洞內探了探,回過頭來看到稍微有些詫異卻無任何驚喜的鐵背岩龍, 心裏頭不由有點失望。
一般說來,神物誕生之地除了吸引人類的強者, 同樣也會吸引高階的元獸。方才的念頭一閃而過, 他還以為烈火虎和毒芒蠍同時出現, 莫非這裏還是他尋覓已久的機緣之境。
只可惜, 鐵背岩龍的反應太過平淡, 而方才他神識在山洞裏轉了一圈,也未曾發現任何特別之處。
花葫的眼神掃過兩只元獸, 突然眉頭一揚,睜大了雙眸,指着李六爺,憤恨地道:“原來是你,原來是李家, 好啊。”花葫唾了一聲,“珍萃在十莽山遭遇烈火虎和毒芒蠍的攻擊,更是中了至毒之物, 如今生不如死,原來是你們幹的好事!”
李六爺一愣, 草,如果這兩只元獸真的是李家的,那真的做夢都要笑醒, 別說傷了什麽花珍萃這個鍋,再多幾個鍋李家都願意背。只可惜,這兩只元獸到目前為止,鳥都不鳥他。至于對他妹妹和花儒的态度也是可圈可點,反正只要別人不攻擊他們兩個,它們也不會主動出手。
花儒聽罷卻失笑出聲,“花葫,怎麽花家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長進沒有?一個區區的花珍萃,值得李家如此嚴陣以待?花家是有多大的臉說這樣的話?”
李六爺看着侃侃而談,氣度從容的花儒,第一次眼睛裏多了些莫名的情緒。
他原來還在猶豫如何解釋這兩頭元獸的來歷,可花儒不動聲色地用一句話,把這兩只元獸納為李家之物了。
狐假虎威這一招,花儒用得是如此輕描淡寫,出神入化。
李六爺突然發現,場中的一切,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開始順着花儒的節奏在走。
自家妹妹選擇了花儒,可能還真不是瞎了眼。李六爺突然想起老太君對五祖的評價。
“我敬五祖,無關他臻入化境的修為,而是他有一顆七竅玲珑,豁達通透的心。”
“花葫”花儒的聲音沉了幾分,“我知道你來此,目标無非在我。”
花葫眉一挑,直覺有些不妙,還未來得及應聲,便聽到花儒道:“這麽多年了,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步步緊逼,無論我如何解釋,如何退步。”
花儒的聲音多了幾分怒火,“今天孔大人,齊大人都在,我就把話擱在這,五祖的射月箭譜,我花儒從出生那一刻起,別說擁有,見都未曾見過。”花儒慘然一笑,“若真在我身上,憑我當初對花家的感情,我怎會占為己有?說到底,是你們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花葫暗叫不好,轉頭看向孔齊二人的臉色,發現兩人眼中均有一絲陰翳。
好你個花家,原來是沖着五祖的射月箭譜而來,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麽打壓李家。難怪當初那花葫還提到如果抓到花儒,還請他們不要幹涉花家的家事。
敢情花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着他們當槍使。
未等花葫反駁解釋,花儒的右手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紮在自己的左臂上。
“阿儒,你幹什麽。”李蓉錦跑出山洞,卻看到丈夫回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你”李老六一臉驚色。
花葫到嘴邊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噎了回去。
鮮血就這樣順着花儒的手臂,汩汩地流下來,濡濕了衣衫,淡淡的血腥味,在衆人的鼻尖下泛開。
“我與花家,從此恩義兩斷。”花儒瞪圓了雙眼,眼眶微紅,聲音難掩落寞和痛苦,“我花儒,從今日起,不躲,不藏,無驚,無懼。花家若要沖我來,盡管來!”
花儒轉頭看向孔德建的方向,“孔家以禮立家,孔家族長乃德高望重之輩。花儒不才,當初還是懵懂孩童之時,曾得見族長一面。族長大人猶如高嶺之花,九天之雲,不堕凡塵,不争俗物。連老太君也敬佩不已。今日花儒鬥膽,還請孔大人寬憫為懷,莫要插手我與花家之事。”
李六爺直到花儒說完最後一句話,才終于明白他說這番話,做這番事的所有心思。
他不惜自殘,就是要坐定了花家是為了射月箭譜而來這件事情。
五祖的傳承哪,沒有人會拿五祖的傳承來開玩笑。如果花家真的存有這等私心,那孔德建和齊魯會不會跟他同仇敵忾,可就難說了。
花儒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非意氣之舉,而是步步為營,就是為了讓孔德建心生疑窦而置身事外。
要知道孔德建的修為,還有屬于孔家的鐵背岩龍,是唯一能夠打破雙方平衡,足以将他們置之死地的力量。
沒有他們二者的插手,有了烈火虎和毒芒蠍,李家絕對有一線生機。
花儒算計了人心,同樣把孔家的威望,孔族長的盛名算計在內。
“花儒,從今日起,你這個妹夫,我李老六認了!”李老六的心情絕不像他表現出來那般淡定。
如果花儒能夠修煉,毋庸置疑,風瀾将多一名運籌帷幄的無敵悍将。也不知道花無痕,像不像他爹呢?李老六覺得自己心思變化實在太快了點。前幾日分明還看人家百般不順眼,今天卻已經開始期待他的寶貝外甥,能有他爹的幾分睿智豁達。
“花儒,你胡說什麽?”花葫叫嚣道。
可惜他這種氣急敗壞的模樣,越發坐實了花儒所說的可信度。
孔德建冷笑一聲,“你放心,花家的家事,與我們孔家何幹?”言罷還冷冷瞥了花葫一眼,“畢竟是五祖的血脈,你們花家,也莫要太過分了!”
花葫氣得漲紅了臉,“孔大人,你莫要聽信他胡說八道。”
孔德建轉過頭去,明顯不想再聽。
花葫一跺腳,聲色狠厲,“孔大人,我們既然來此一趟,難不成要空手而歸?”花葫咬了咬牙,“不若如此,還請孔大人請鐵背大人告知場中的兩只元獸莫要插手,剩下的事情,我花家一力承擔,給孔大人的承諾,也絕不食言。”
孔德建眯了眯眼。族長長年閉關,并不清楚他此行與齊,花兩家合作之事。他有自己的私心,而花家提供的條件也确實足夠吸引人。
想到花家允諾的東西,孔德建冷聲道:“如此,一言為定。”
孔德建轉頭看向鐵背岩龍,嘴唇微動。
那鐵背岩龍擡眸看了烈火虎和毒芒蠍一眼,眼中多了幾分暴虐和不耐之色。
緩緩地站直了身子,鐵背岩龍朝兩只元獸怒吼了一聲。
兩只元獸對望了一眼,依舊站在花儒的身邊,不為所動。
鐵背岩龍猛地挺起了身子,暴怒的眼神泛着血意。
很顯然,它的命令被無視,這讓它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
鐵背岩龍的利爪,深深地插/入地面,用力一捏,它爪下得地面,紛紛龜裂。
砰的一聲巨響,鐵背岩龍巨大的尾巴朝花儒的方向掃了過來。
烈火虎低吼一聲,整個身子猶如旋轉的紅色盾牌,快得只剩一個漩渦般的殘影,卷起了花儒,消失在原地。
而毒芒蠍的尾巴,就這樣一卷而過,猶如細長的鞭子,抽打在橫掃而來的,猶如樹幹般粗壯的尾巴上。
铿锵的金屬之聲響起,毒芒蠍那略顯瘦小的身體,無法力敵而節節後退。
它的尾巴,可見鱗片翻飛,那無堅不摧的尾針,似乎也有些許的彎曲。
在場的衆人,萬萬沒有想到人沒有開打,元獸反而起了争端。
花葫眼中的得色一閃而過,鐵背岩龍打得越歡,孔家越難以置身事外。
鐵背岩龍的尾巴,重重地砸在毒芒蠍的背上。
毒芒蠍的身體,入土三分,它那幽暗的眼神,多了一絲無奈和悲傷。
烈火虎怒吼一聲,整個身子如同一團火焰,朝鐵背岩龍的方向直/射而去。
鐵背岩龍的眼中出現了明顯的藐視之意,高高舉起的尾巴,毫不遲疑地再度向毒芒蠍的身上砸去。
可是它的尾巴沒有如同預料中落在毒芒蠍的身上。
尾巴的末端,似乎被人用手掌抓住了。
伴随着怒氣沖沖,飛揚跋扈的聲音,“混賬東西,你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