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壯志淩雲霄,渾身皆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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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裏, 老太君一句讓他罵,倒讓李将軍消停了下來。這兩日娘親的臉色莫名難看,全身上下都充滿了那種即将生死一戰的肅穆和危險氣息, 哪有一絲半點壽星翁的樂呵和放松。作為兒子,自然要幫老娘發洩一通。反正自家老娘自太子頒令之後才不痛快,不罵他罵誰, 至于罵皇上,子不教父之過, 罵他不是很正常嗎?他要是像老子一樣有責任心, 別說一個兒子, 看老子六個兒子都教得多好, 英俊潇灑, 最重要的是知書達理。

大廳外匆匆進來一名男子,朝廳中之人恭敬拱手後呈上一封書信, “七小姐和七姑爺用雪靈鳥發來的信函。”七小姐和姑爺被逼着遠走他鄉,過着尋常百姓的生活,怎的送信用的是雪靈鳥,比起咱李家的隐鳴,可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真是奇了怪了。

“讓老子看看。”李将軍往前大跨一步,手一伸。

男子猛地後退一步,連連擺手, “信函上說了,只能由老婦人親啓。”李老将軍吶吶地縮回手, 狠狠地盯了自己幾個兒子一眼。老子這一輩子英雄蓋世,就只有小七小時候能對着老夫嬌憨憨地撒嬌,生幾個臭兒子, 就只會惹老夫生氣。可如今小七也不跟老夫親了。

許織夢接過書信,仔細看了,掩嘴偷笑了一聲,才将書信雙手呈給老太君。李蓉錦把她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娘親。

老太君臉上原來繃緊的皺紋在這個時候柔和了下來,整個人多了幾分慈祥和歡喜。惹得李将軍又狠狠的輪流瞪了幾個兒子,瞧,閨女多好,閨女都是小棉襖,當然,老八除外,老八和幾個兒子那就是獸皮襖子,帶着腥臭味那種。

李家幾位大爺也納悶,琢磨着老爹這兩日是不是患了眼疾,眼睛咋動不動就瞎抽抽。

看完信,老太君沉默了好一會,緩緩地擡起右手,一道淡青的光芒在她的掌心閃爍,肉眼可見是一塊小豹頭的玉佩。

光芒漸漸消失,老太君将其裝進一個錦囊裏,鄭重其事的看着送信的男子道:“李守,我讓蟲大妹送你走一趟,到七小姐那,把它交給有才。”老太君頓了頓,“無我召見不得入京,你可做得到?”

一語驚起千層浪。

那李守雖一臉錯愕,但作為一名優秀的将士,他很快收斂心神,珍而重之地接過老太君手中的錦囊,肅聲道:“屬下以性命擔保,一定完成老太君之令。”手中沉甸甸的錦囊在提醒他,他此刻雙手捧着的,是李家的傳家信物,亦是李家軍的虎符!

待李守退下,李家所有人一片靜默。任誰都知道事情不一般了。老太君将虎符送走,下了死令,讓小七和有福他們無诏不得入京,這像是要給李家留下血脈後路。

“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玩世不恭的李将軍,此刻一臉嚴肅。

魚老太君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頓,辭嚴義正,“陛下已經失蹤了,随影奄奄一息,意味着陛下如今命懸一線。”

此時的李家人,哪還有半點方才嬉戲打鬧的模樣,全部正容亢色,後背都繃得緊緊的。

“太子與血嬈狼狽為奸,混淆皇室血脈,其罪當誅。”

“老子那句雜種狗兒子竟然沒有罵錯。”李将軍呸了一聲。

“老身壽辰之日,就是清君側,誅妖邪之時!”老太君拳頭一握,整間屋子的地面似乎随着她這一拳猛地一顫。

“李家子弟,當以此為己任,縱頭破血流,身首異處,亦要還我風瀾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此時的李家子弟,一個個斂容屏氣,眸光灼灼望着上首的魚老太君,堅毅果敢,聲音凜然無悔,“李家子弟,當以此為己任,縱頭破血流,身首異處,亦要還我風瀾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這一夜的李家顯得特別靜谧。

這一戰,李家很可能會全軍覆沒。以他們如今的實力和墨家贈與的龍牙,李家人其實可以退往萬獸谷,求得一方庇護。但這絕非李家人會做的事情。

寧願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老太君的壽辰,李家子弟願以自己的累累白骨和铮铮熱血來告知天下,“李家人,沒有反骨,只有後背一根寧折不彎的脊梁骨!”

相較于此刻李家人的悲觀,蘭軟軟倒不覺得有啥好怕的,再不濟,他也能保住李家嫡系的性命。墨非龍那個混賬外甥手裏頭有好玩意,難不成他堂堂的神尊大舅子沒有?他老妹,不僅是神尊夫人,也是實打實的神尊,還是精通元神修煉的神尊,能不給他這個最親最愛的大哥一點防身的手段?時空亂流那會,想着好歹這個大外甥是祖龍之體,怎麽都不至于挂掉,所以妹妹給他的手段都舍不得用上。如今這會,為了媳婦,怎麽也得拼了老命。看着李八爺這兩天拼命苦練,心事重重的模樣,蘭軟軟真的撓心撓肺的難受。

而接下來打破李家寧靜的事情發生了。李有寶,花祥和何向蕙失蹤了。

壽辰将近,将李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擄走,無異是在魚老太君的心尖上插上一把刀,是要讓魚老太君傷上加傷,心生絕望。

一反常态,對李有寶的失蹤,李家人很沉默,只是那日起,李家子弟均閉門不出。

太子也無下令改變老太君的壽辰慶賀之舉,仿佛絲毫不覺李有寶的失蹤對李家有何影響。

京城的氣息越發詭異莫測。

吳痕在屋內,一臉凝色,那受傷的老者依舊昏睡在床上,任他用了多少丹藥都無一絲好轉。他的雙手依舊死死地抓着那把銀弓,長弓已經嵌入他的掌心中。

崔哥和小七站在他的身前,滿臉氣憤和擔憂。他們知道吳痕和何向蕙的關系不一般,如今何向蕙莫名其妙失蹤了,吳痕雖臉色如常,但作為跟了吳痕多年的老人,他們均知道吳将軍此刻胸中的殺意怕已燃至頂點。

“老大,這老人家與你有何淵源?”小七忍不住開口問。

吳痕走近前去,掀開了狄戎的袖口,袖口處用金蠶絲紋着一個奇異的獸首。

“這,”小七口吃了,“陛…陛下?不可能!”這獸首名曰“破兵”,乃風瀾皇室的圖騰,金蠶絲紋出的獸首,除了風瀾陛下,不作他想。可風瀾陛下乃聖階之尊,怎會是眼前這風燭殘年般的腐朽老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吳痕頓了頓,“他手中那把長弓,是花五将軍的射月弓!”

小七和崔哥徹底呆住,半晌無語。

“明日老太君的壽辰,你兩趁着城中防務疏散些,帶着他和大軍撤出京城,無我命令不得入皇城半步。”吳痕沉聲道。

“老大,兄弟就要同生共死,其他人可以離開,我們留下。”崔哥和小七幾乎不假思索。

吳痕轉身,眼睛一瞬不瞬,“你們的修為,太低了!明日祝壽一程,你們跟着,只會成為我的掣肘,無半點用處。”

崔哥想要說啥,卻狠狠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吳痕的話雖直白,但中肯。他們領兵作戰可以,但與真正的修煉者相比,那就是以卵擊石。

次日,皇家的星願境天外。

聽說星願境天裏長滿了一種神奇的花,叫星願花。星願花開無蕊,如五角的星星,花開之時,猶如懸挂在天空中的繁星,閃閃發光。

星願境天所在的星願山,山頂有五座巨石平臺組成了一個猶如五瓣花般的形狀。每一座平臺都有一道接雲梯,接向花蕊位置的另一座石臺。環繞成花瓣的五座石臺與花蕊位置的石臺之間,是數十米的溝壑,底下是萬丈深淵。

五瓣巨石平臺的其中一座,分兩側的檀木桌椅,長長的案幾後俱有一把太師椅和數把官帽椅。長長的案幾上,翡翠盤,琥珀酒,金足樽已準備妥當。

中間九階之上的高臺,三根十數米的石柱高高聳起,柱身上雕刻着屬于皇室的圖騰,異獸“破兵,”一方兩米長的白玉案臺立于高臺的最中心。白玉案後是雕刻着“破兵”的獸首寶座。

狄沛坐于寶座之上,放眼望去,其他四座石臺上,有兩座站立的是各家觀戰的子弟,另外兩座巨石臺上的人群,則是天下趕赴而來的修煉者。

六合九州界,

千秋萬載路,

皇圖今日始,

聽風嘯,觀雲舞,

霸業歸誰屬?

此時狄沛,在洗心錄和血嬈的幫助下,又與準聖碧空蟒合二為一,已經強行提上晉升聖階,雖底蘊不如老太君這種憑自己實力晉升的聖階,但碧空蟒是曾與擎天兩敗俱傷過的太古獸種,其強悍可想而知。此時的狄沛,有着步月登天的氣勢。

望着遠處四方石臺上的人群,皆肅穆而立,一臉恭敬之色,狄沛只感覺滿腔的豪情壯志,只待滅了李家,再與血嬈一起征伐萬獸谷,将天下捧給血嬈,博美人嬌媚一笑。

狄親王,孔家,花家,齊家,莫家等世家,還有雲海來者,都饒有默契地坐在左手位的長案後,太師椅上坐着的是此刻各家的家主,後排的官帽椅則是諸位長老和各家在朝中的高官,再往後站立的則是各家的核心小輩。至于聖階的老祖,自然不會自降身份來給一個天元階,還是一個受傷的天元階祝壽。若非另有籌謀,怕各家家主也不一定前來。

作為主角的李家人姍姍來遲,老太君一身暗紅長袍,銀絲如霜,似乎臉色也蒼白了幾分。李固扶着她的手臂,神态頗為擔心謹慎。李八爺緊随其後,令衆人錯愕的時候她的身邊跟着一個龇牙咧嘴的男子。

蘭軟軟怒氣填胸,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何向蕙三人的失蹤徹底激起了蘭軟軟的殺心。他叫蘭軟軟,身下的夥計不軟,胸口的心才軟。說起來,他比自家妹子還要心慈手軟。修煉至今,他甚少下過狠手。可今日,他卻是鐵心鐵意要跟這幕後的黑手好好算上一賬。

李家人竟沒有任何停下腳步向太子行禮的打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徑直走到右手側的長案邊,大大咧咧就坐下了。

太子的眸光一案,嘴角微抿。方才進來的諸家,即便是一家之主,也朝他拱手示意,輩分小的還長鞠一躬。想到天下皆道風瀾陛下所到之處,萬民跪伏的場景,狄沛咬緊了後槽牙,果然還是實力為尊,本太子會讓你們看到,本太子就是風瀾的王,萬民跪伏,高呼萬歲的王!

緊随李家的是溫太師與紀敬。一登上石臺,左側諸家就朝溫太師望去。溫太師垂眉斂目,朝太子微微拱手,便走到李家的右側坐下。

諸家家主均臉色一凜,輕哼一聲。

作為新晉之秀的吳痕吳将軍,按理資歷最淺,應該一早侯在此處,但他偏偏最後一個踏上這座石臺。

在風瀾呼風喚雨的諸位人物,終于在今天真正近距離看到了這風瀾冉冉升起的悍将。

老太君原本放松的身體微微有些繃緊,眸光剎那間柔和了下來,望向了那處,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眸中隐隐閃過異彩與欣慰。

壯志淩雲霄,渾身皆是膽。

一身藏藍武袍,偏偏給花無痕穿出了幾分文雅之氣,站在山巅,高大挺拔的身段猶如一棵生機蓬勃的青松,俊逸的臉龐帶着一絲似笑非笑,眸光清冷如潭深不見底。他步履堅定地行至中心,朝太子拱手示意,毫不思索,一言不發的走到紀将軍的身邊坐下。

“此子非同小可,能将狄晉揍成殘廢的主,給狄沛拱手已經算給面子了。”衆人竟沒有覺得絲毫不妥。各家适婚的女子,美目頻頻投向花無痕。尤其是雲海的明欣公主,更是滿目癡迷。待花無痕在魚老太君處坐下,各女子臉上都忍不住浮現一絲失望不忿之色。

太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修煉者所聚集的兩處石臺上,此刻同樣有兩顆心因花無痕的出現而差點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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