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在雨中的木棉花顯得嬌豔欲滴,那火紅的顏色就像是節日挂上的燈籠。
千奈子撐着黑色的雨傘站在木棉花樹下,看着不遠處哭泣的人們,‘嗒’的一下,一朵紅豔的木棉花掉在千奈子撐着的雨傘上,然後滑下摔在地上,濺起水花。
千奈子看着那沾滿泥水的木棉花,嘴角輕勾。
迎面走來穿着黑色長袍撐着雨傘的風,他揚起淡淡的笑意:“那孩子回家了。”聲音有些低沉。
“嗯。我答應過那孩子帶她回來。”千奈子看了下那些人們,然後轉身離開。
風跟着,兩人沉默的走了段路,風才緩緩開口:“那不是你的錯,閑院。”
千奈子輕笑,擡起頭看着遠處水霧蒙蒙的田野,很平靜的說:“我把手插入她的腹部的時候,她求我放了她的孩子,我那時并不清楚。”千奈子閉上眼睛,掩去那種無奈,然後再睜開繼續說道:“我的手動了下然後感覺到那嬰兒動了下,可是那時已經來不及了,在我用手插入她腹部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千奈子呵出一口氣,有些無措的感覺。
風張了下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知道,任務嘛,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女人也是該死。可是,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千奈子淺淺的笑着,“我做任務從來不會因為這些事情有什麽遲疑,就像被修女繡子當人質的小女孩也一樣。只是第一次抹殺掉未出世的生命有些難過而已。”說着千奈子笑出聲:“呵呵,我這樣子大概就是別人所說的僞善吧。”殺人卻在同情被殺的人,這不是僞善是什麽呢?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千奈子看看傘檐落下的雨水。
風伸手拍拍千奈子的肩膀,溫柔的笑道:“順着心去做的事情,不管是什麽都不是‘僞’。難過是因為你對生命尊重,何況這件事情根本算不上錯,是那個諾比魯抛棄了她和孩子。”頓了下,風伸出手揉了揉千奈子的頭發:“閑院是個溫柔的人。”
“風你這樣說我覺得自己更加虛僞了。”
“呵呵,那你是想得到原諒嗎?”
“不,就算是原諒我也不會接受。”
“就是啊,閑院別想太多了。”風的手繼續揉着千奈子的頭發。
千奈子拿下他的手,然後微笑:“風,廣州這邊功夫茶不錯,帶我去品嘗下吧?”
“行,帶你去喝烏龍茶好了。”風輕輕的笑着,散發出來的溫和氣息讓千奈子微愣了下,随即想起帶着帽子一直挂着不鹹不淡來略微帶着諷刺笑意的Reborn,眼眸微微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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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泡着茶,千奈子看着風那靈活的動作,又看着那茶葉在水中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随着是因茶葉的搖動,逐漸展色。
屋裏的茶香讓人心曠神怡,風溫柔的微笑着,伸手斟茶只是往茶杯倒了七分滿。
“風,你學過茶藝?”千奈子端起茶杯細細品啜了,微眯起眼睛感受那茶水的甘。
風見千奈子這般模樣,不禁笑出聲:“嗯,學過一些。閑院你喝起茶來到像是吃飽了的貓咪。”
“是嗎?大概是因為這樣子的時光太悠閑太惬意了。”千奈子伸手推開窗,斜倚在窗邊,低頭看着樓下路過的人,“真想這麽下去,惬意的過着日子。”千奈子一手撐着自己的頭,一手把玩着茶杯,臉上帶着笑容,那笑容隐隐約約的帶着滄桑的感覺。
風喝着茶笑看着千奈子,一撩長袍同千奈子一樣靠着窗沿,倒有種不癫的感覺,如果杯子換成酒的話。
“閑院是和Reborn鬧別扭了嗎?”
“璞……你覺得呢?”千奈子合上眼睛輕嗅着杯子裏的茶香。
風放下茶杯,繼續斟茶:“也許你可以聽聽Reborn的說法,總比自己一個猜着好。”頓了下風自嘲的笑笑:“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千奈子睜開眼睛,然後含笑的搖搖頭:“從一開始就不是正确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而我所做的一切也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不理解他,他不理解我,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說完低低笑出了聲,“其實我和他根本沒什麽,更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就不懂了,為什麽他就想束縛起我呢?”
風低着頭看着茶葉的顏色漸變,嘴角笑意不變:“我也沒見過他什麽時候這麽執着過。說真的,昨晚我被你和他微微吓到了。
千奈子訝異的看着他,然後搖頭:“別說笑了,你會被吓到。”
“嗯,這笑話的确不怎麽好。”風還一本正經的點頭。
“艾……”千奈子看了他一眼,便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看着手中的茶杯。
“那你生氣嗎?生氣被隐瞞着。”風撥弄着放着的茶葉。
“啊,生氣昨晚都發洩掉了,現在沒有什麽感覺了。”千奈子放下茶杯,手撩了下頭發,輕笑着:“不過我很佩服奇古家族的少爺,被架空權利的他竟然可以拿出資本來和彭格列合作。”
“呵呵,那倒是。”
千奈子端起茶喝着,在暗殺掉奇古家族的千金(諾比魯的妻子)開始,到毀掉綁架少女做實驗的基地再到昨晚的事件,全都是一個局。
奇古家族的首領老了,權利大多數在奇古家族的千金手裏,但是事實上權利有一半在諾比魯那,諾比魯自己也發展了一定的勢力,野心也越來越大,就想取代掉奇古家少爺當上首領,便和他的妻子商量,并欺騙他的妻子要讓她當上首領。秘密害死老首領後,諾比魯的妻子後悔了,不願意殺掉自己的弟弟,也不願當首領,諾比魯便把注意打到請殺手暗殺上……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奇古家族的少爺早就和彭格列做了交易,他所謂的完美計劃全部落空,狡兔三窟,但還是一個接着一個被滅掉,現在雖然保住了命卻要亡命天涯了。
而整個事件的參與者,就千奈子一人被蒙在鼓裏,被人當槍使了。
知道始末後,千奈子很憤怒,她的驕傲受不起這種被背叛的感覺,讓她控制不住的去質問Reborn,她的确後悔了,後悔跟他做的交易,後悔和他有交集。
如果,如果堅持自己的初衷沒有和他有交集的話,那麽現在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的事情了?那麽是不是她也不用再次手上沾上人命了……
她一直覺得上天很眷念她,重生,她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幸福,還有她想也不敢想的那種依賴,可惜的是上天總是喜歡對她開玩笑,給她後又立馬收了回去。
以為自己是個對什麽事情都可以一笑而過的女子,可是吶,笑過後留下的痕跡還得自己去抹掉。
她在這時空裏,無條件的相信着他,可是他卻給了她這麽個回禮。
這讓她怎麽做?繼續相信然後繼續接受背叛?
呵,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究竟在奢望什麽。
千奈子低低的笑了,笑得很是嘲諷。
這時門開了,Reborn走了進來,他還是穿着筆挺的西裝,帶着帽子,嘴角帶着淡淡諷刺的笑意。
風笑:“你來晚了。”
Reborn拉拉帽子,看了下風又看了眼千奈子,只見她十分悠閑的斜倚窗沿,端着茶杯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看到他的時候還對他一笑,溫和禮貌卻又疏離。
Reborn覺得心一凸,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自己手上流失了。
“Reborn,你先和閑院喝茶,我先去處理一些事情。”風站起身,從容的微笑着,離開了房間。
風一離開,屋裏的一切像是停滞了一般,寂靜無聲。
“坐吧,風泡的烏龍茶很好。”千奈子朝他笑着,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他時對他笑的模樣,那時他還是小小的,伸出手給他斟茶。
Reborn坐到她對面,端起千奈子斟好的茶,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嘴角上翹帶着絲絲自嘲。
如果她生氣不理睬,那麽他有很多方法讓她平靜甚至開心起來,可是……
他早該知道的,她和別人不一樣。
擡頭看着一臉淺笑悠然自若的千奈子,那紅色的眼眸像是遮掩上了蒙霧,看不出半點情緒。
Reborn皺眉,覺得他的心有些慌。
窗外傳來了悠揚典雅的樂曲,千奈子看出窗外,只見一個老者坐在對面屋檐下拉着手中的二胡,邊拉還邊哼着千奈子聽不懂的詞句,老者閉着眼睛,拉着二胡時,身體輕輕搖晃着,似乎很入迷。
“那是潮劇。”Reborn看她聽得那麽入迷,不禁開口。
千奈子有些訝異的看向他,然後淺笑:“啊,挺不錯的。”
接着兩人陷入了沉默的漩渦中,默默的喝茶,聽着那古樸的潮劇,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雨越下越大,水汽随風入屋,沾濕了千奈子的劉海。
門輕輕的開了,風一臉無奈的站在門口,掃了眼茶幾上沒有半絲熱氣的茶水,無奈的嘆了句:“茶都冷了。”
千奈子淺笑:“啊。”垂眸看着杯子裏的茶。
人未走,茶卻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