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子咧嘴一笑,依然掩飾不住,那在臉上龍飛鳳舞的尴尬,讷讷的道:“有錯認錯,嘿嘿,但我話說在前頭,我是不知者不罪。”
“好了,你那些糊塗事我無心理會,看在你這盞茶的份上,我且不與你計較,給本神添茶。”
“好嘞,這就給您倒上,客官,您請慢用。”舍子做着那店小二的姿态,學的有模有樣。
南辰挑了挑眉,“這又是跟誰學的?”
舍子:“老白呀!”
老白時常去凡間采種子,閑來無事時,便與他坐一起,聽他聊聊凡間的趣聞,聽的多了,舍子便也學會了些。
并私下裏商量好了的,待他下次去,定也要随他去。
“聽着啊後面還有一句。”
南辰淺笑:“說吧!”
舍子揚着帕子,極其溫柔妖媚的喚道:“官人,一個人品茶多悶呀!要不,給您找個姑娘陪陪吧!”
舍子以為,他會好生歡喜,或是聽的有趣,誰知,那張原本漾起春風暖陽般的臉,瞬間如大雪覆蓋降了溫。
“這也是跟老白學的?”
“……呃”
一雙怯怯的目光,在他臉上與紫花之間彈來彈去,自問:“又是哪裏出錯了?”
“哎吆,原來你們在這呀?可讓老身一個好找。”
聽聲音便知是老樹仙,從來了塗山之後,還未見他四處走動過,在這方碰見,也是巧的很。
如今呀!就好像掉在那懸崖邊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實在是心急的很,幸虧他及時來此。
也好,盡快将她救出于這水火當中,不然,舍子下一刻就要自己跑了。笑盈盈的起身跑向他,好歹也是一老人,攙一攙還是應當的。
“老樹仙,您怎麽來了?”舍子邊跑邊問。
跑過去之後才發現,老樹仙的眼睛,今日居然真開了!
往日裏見他,十有八九都是半眯着眼睛,也對,老白說老樹仙愛睡覺,閑來無事便幻作一棵大樹,甜蜜蜜的在那沉睡,看來,今日是睡醒了,要不然,這眼睛睜得怎像銅鈴一般大。
老樹仙極盡老人之風,拍了拍自個兒手臂上舍子的手,慈祥的道:“我來看看,前幾日,小兩口不是吵架了嗎?君王不在這,我得替他管着,快跟爺爺說,你們兩個和好了沒有?”
舍子想也沒想,随即回應道:“和好了和好了。”
老樹仙樂呵呵直笑,“凡間有句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話說着,已走到小橋頭。
南辰也早已起身站立等候。
“老仙請坐。”
南辰以禮相待,招呼老樹仙坐下之後,自己才落了坐。
舍子便挨靠着,坐到了老樹仙的旁邊,畢竟,這可是一顆“大樹”啊!
“幺,這是什麽茶?”老樹仙擺了擺那從茶盞裏面散發出來的香氣,細細聞着。
“彼岸茶,我泡的。”舍子欣喜的道。
老樹仙指着那茶盞,鄭重其事的道:“不錯,茶有別香,回頭啊給老身也泡一點。”
舍子穩了穩發抖的身子,不得不給出解釋:“那可不成了,我泡這壺茶,足足從我身上拔了七八片花芯兒,總共就那麽十幾朵花芯兒,拔一片退十年靈力,我拔了這麽多!老樹仙若是想喝,得等我身上這些花芯,長出來以後,我在泡給老樹仙喝。”
老樹仙一聽,連連擺手:“哎吆那別了別了,這可不得了,合着這茶很是珍貴啊!都拔光了,豈不是快要了你的命了,拿命泡茶,你可真是舍得。”
舍子幹幹一笑,一邊贊同老樹仙的話,一邊又不贊同他的話,舍得是真的,誰讓自己得罪了人呢?
這另一部分就有些誇張了,什麽時候成了拿命泡茶了,聽着就怪瘆人。
不過,話雖說到這裏,舍子又想起來一件事情,便順着老樹仙的話,随即說道:“沒關系的,無妨,我不止拿命泡茶,我還用鬼魂的頭發泡過腳,嘿嘿嘿。”
“鬼魂的頭發!”老樹仙瞠目結舌,那張臉似乎就要扭曲了。
舍子就想,這老樹仙許是吓着了?怎的這幾個字到了他嘴裏,說的那般驚悚。
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南辰,說道:“她呀!妄想着出了冥界生仙,以為自己身上有鬼氣,變着法的喝弱水,去鬼魂身上拔頭發,用來泡腳,希望用弱水當中的仙氣,和鬼魂身上的凡氣,來去掉自己身上的鬼息,當真是愚鈍至極。”
心裏剛飄過“的确如此”四個字,忽地又驚醒,“他怎麽知道的?”
在心裏把見到他的過程,又反複尋摸了一遍,并沒有對他說過此事,怎的他知道的這般詳細?
後來又琢磨了番,他知道也并無什麽大驚小怪,畢竟,法力高強嘛!好歹是個神!
也只有自己這種虎頭虎腦的小精靈,才會想不明白。
想着的這點時間,老樹仙和南辰聊的什麽也沒細聽,頭腦追上來後,聽到的便是老樹仙詢問:“你倆什麽時候能造個娃娃?”
沒等南辰回應呢,舍子忍不住了,好奇的問道:“造娃娃?什麽是造娃娃?”
老樹仙如同大姑娘上轎,羞羞一笑,随即四根手指對起來,戳了幾下,又神神秘秘的問:“啥時候?”
舍子學着他的樣子,也把四根手指對起來,戳了幾下,不明就裏:“這就是造娃娃?”
老樹仙臉頰緋紅,一甩手,老不正經的道:“姑娘家的不懂。”
舍子一聽,随即明白,是自己理解的意思錯了。
瞧見他又望向南辰,說道:“南辰,你與老身說,什麽時候造個娃娃,給老身玩玩?”
舍子把目光從老樹仙身上,又移到了南辰臉上,頓時瞧見,他又黑了半邊臉。
忽地恍然大悟,那“戳手指”不就是打架?兩個人扳手打架不就是如此!
要說這南辰可真是令人費解,不就是打架!有何不能說的?非得欲言又止,弄得仿佛這句話多難說出口似的。
想到此,舍子立即阻止了老樹仙逼問南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就是造娃娃嘛!我倆造過了,就在前幾日,落雲還看見了。”
“你又在說什麽?”舍子只瞧着,南辰那一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事還不明白?當真是笨的很,“不就是戳一戳造娃娃嗎?我們不是造過嗎?是不是?你就別吞吞吐吐了,跟老樹仙說了就是了。”
果然,老樹仙一聽,樂的眉開眼笑,“哈哈哈,好好好,就是,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這……這個……老仙誤會!我與她真沒有關系!更沒有此事!別聽她……”
老樹仙突然火冒三丈,把舍子吓了一激靈。
“又來了不是?沒有關系孩子沒了?沒有關系……人家都成你的人了?你這個小毛孩子,真是越長越失了德!你阿爹對你教導都喂了鳥了?”
舍子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要說南辰喂的鳥,的确還真是不少!
眼見老樹仙言語甚是激動,南辰幹幹一笑,生硬的道:“老……老仙別生氣,南辰謹記着呢!不敢輕忘。”
“還不敢輕忘?你豈止輕忘啊?你都藐視了!”
南辰:“事有誤會,您聽我細說……”
“我不聽!走了!我還想着來看看怎麽樣了?又惹一肚子火,真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說着,悶頭起身就要走。
舍子讷讷朝後退了一步,生怕撞着他,再給他點了火,卻見老樹仙要對自己說話,頓時,吓了一跳,難不成還要對她也發火?
“丫頭啊!再抓點緊。”
聽見他這般溫言細語,舍子才松了心。
不由得看着他的背影,弱弱回道:“嗯,一定抓緊!”
那南辰許是也被他這般火氣驚愕到了,一個字也沒說,連他往日裏,客氣送送老樹仙的話,舍子都沒有聽到。
剛朝他轉了半個頭,卻見他大手砸下,被他衣袖遮擋着,眼前一黑,額頭挨了一敲,“抓你個鬼!”
舍子心下大驚,難道是鬼息露出來了?
“我不是鬼!”
南辰兩道眉擰在一起,臉全黑了。
半晌,他喘了幾口氣,似噎着那般,又順過來了,“我現在特別後悔把你帶來,你身有一千多年靈力,倒也不負來此一趟,要不,我就送你回冥界吧!”
“不行!三千河山九天大地我都還未看過!”
“那我就帶你看看,看完了,我就把你送回去,可否?”
舍子猶豫片刻,嘴裏不情不願擠出幾個字,“那是可以的。”
唉!重重一嘆,有低低的道:“是你說的我是你的人就可以出冥界了,說缺書童的是你,非要我走的還是你,合着我就是被你安排的。”
覓陀又說對了,我們冥花是注定留在冥界的。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對比想想,對比一下,那些從未出過冥界的姐妹,如此,也是值了,是大幸!
把那手裏的香囊,揣着去還給了山菊。
回到他的居房時,他仍然不在。
落雲走了進來,“南辰呢?”
舍子懶懶的道:“在藥草屋。”
聽完,落雲就走了。
帶着那離別難過的小情緒,舍子又去找了老白菜。
并将此事對他闡明,說了一大堆相見恨晚的離別詞,誰知,老白菜張口就問:“那你想走嗎?”
這句話就是放在心底裏的閘口,一旦觸及立馬自動開門,湧出來無數“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堵都堵不住,可是……
老白見她如此遲疑,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
舍子:“可是他非要把我送走。”
老白:“他是他,你是你呀!他有他的想法,你有你的決定,你若就是不走,他能奈你作何?”
舍子幡然醒悟,頓時,一巴掌将那些悲痛的情緒趕掉,“對呀!我就是不走!看他能把我怎麽樣?”
老白菜點了點頭,又道:“他若不留你,你就來此找老樹仙,這裏雖在塗山受他掌管,但是後山,還是老樹仙說了算,太子不敢把他怎麽樣,自立門戶。”
“自立門戶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不靠他了,他自然也管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