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挑眉,有些猶豫。
“請上神不要拒絕我的一番心意,我對上神心儀已久,不不,是崇拜已久了。”紫原把大氅往伊鸾懷裏塞了塞,見伊鸾還在猶豫,紫原生怕對方拒絕,幹脆風一般地逃走了。
竹葉被卷在大氅裏也不敢動,只覺得不一會兒伊鸾便捧着大氅走了起來。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聽見荷顏清亮的聲音道:“阿兄,你怎麽才來呀?”
伊鸾的聲音略緩和了些,回道:“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這時又聽見另一個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聲音道:“伊鸾上神可是來了,候您許久了。”
“嗯,夙宵也來了。”伊鸾應了一聲,竹葉便感覺大氅再次被倒了手。
荷顏驚訝道:“咦……這是披風麽?好漂亮!”
伊鸾說道:“這是剛才一個小仙送的,正巧我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備禮物。你便以丹穴山的名義把這大氅送給東海水府做賀禮吧。”
那個名叫夙宵的少年笑道:“伊鸾上神客氣了,您能來就是給東海面子了,二叔不介意什麽禮物不禮物的。”
竹葉不禁替紫原惋惜,他把他那麽寶貝的大氅送給了心愛的人,結果人家随手就轉給東海水君了。唉唉,這孔雀的眼光呦,可讓她說什麽好……
“這大氅倒是極漂亮的,不過……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荷顏抖開大氅,竹葉嗖地一下子就被抖了出去。竹葉還來不及慘叫,就被伊鸾眼疾手快地揪住了。
竹葉舒了口氣,用尾巴拍了拍胸口,再一轉頭,就與伊鸾大眼瞪小眼了。竹葉不好意思地歪頭嘿嘿傻笑,尾巴不自在地晃啊晃啊的。
“竹葉?”荷顏驚訝道,“你怎麽躲在這裏面?”
“都是紫原啦,我在他大氅裏窩着睡覺,結果他把我卷吧卷吧就送給伊鸾上神了。幸好你把我抖了出來,要不然你阿兄就要把我送給東海水君了。”
荷顏恍然道:“我說這大氅怎麽瞧着眼熟,那個紫原就是住在你家洞府附近的那只孔雀吧?”
竹葉連連點頭,随後卷着尾巴可憐巴巴地瞧向伊鸾,鼓着小腮道:“伊鸾上神,我露肚皮了。”
伊鸾瞧了一眼,點了點頭,但是完全沒反應。
竹葉只好又道:“我阿兄說女孩子是不能随意露肚皮的。”
伊鸾這才把她收到了手上,問:“是不是要像你阿兄一樣把你收進袖子裏?”
竹葉砸吧着嘴笑道:“那樣最好啦!”
伊鸾似是抿唇笑了一下,還真就把竹葉塞進袖子裏了。竹葉樂颠颠地把小腦袋鑽了出來,對荷顏道:“碰見荷顏姐姐真好,要是姐姐把大氅也還給阿葉就更好了。”
荷顏笑彎了腰,指着竹葉道:“你呦,會說話了之後可是越來越皮了。這也不是你的大氅啊,怎麽說是還給你?”
“哼……”那個青年不青年少年不少年的男子冷哼一聲,看着竹葉的眼神都是輕蔑的。
竹葉恍然想起這位名叫夙宵的家夥是誰了,也不理他,趴在伊鸾的袖口和荷顏說笑道:“這大氅本是阿兄搶來給我的了,我瞧紫原可憐,便又還給了他。早知道他這般不珍惜,我就不還了!”
荷顏瞧了伊鸾一眼,笑着對竹葉道:“這大氅可不是我的,你求錯人了。”
竹葉仰頭瞧向伊鸾,就見伊鸾也抿着一抹笑溫和地低頭瞧她。竹葉蹭了蹭伊鸾耳朵手腕,嬌糯糯着嗓音道:“伊鸾哥哥,大氅送給阿葉吧,阿葉比東海水君可愛多了,送給阿葉,阿葉會很開心哦!”
夙宵耐不住性子,嘲諷道:“你一條小蛇,要這大氅有何用?做窩麽?”
竹葉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對啊,鋪在窩裏很暖和很舒服呀,而且還可以勾搭紫原過來給我講有趣兒的故事。比如天上某個孫子的事……”
夙宵瞪眼,卻是被荷顏掐了一把,荷顏虎着臉道:“你之前怎麽答應我的?”
夙宵皺着臉,不情不願地哼了聲:“我不與她計較便是,之前是我不對。”
“好奇怪,天上的規矩是道歉要別着頭麽?”
“好啦,你就別挑理了。”荷顏哄道,“他總是給你道過歉了。”
“哼,不聽不聽,小狗念經。”竹葉縮回伊鸾的袖子裏,傲嬌地不出來了。
荷顏只覺得好笑,擡頭一瞧,伊鸾面上竟也帶着抹清淡的笑。伊鸾見荷顏瞧他,便開口道:“時間不早了,走吧。”
這廂宴會已是快要開席了,清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卻不見紫原和竹葉,不滿地蹙眉道:“定是紫原又帶着阿葉亂跑了。”
函貞笑着安撫道:“總也跑不出這水府去,別擔心了。”
紫原這時躲在門口,都快把自己的頭發咬掉了,嘴裏咒罵着竹葉這個不聽話沒良心的小東西。正當紫原考慮着是畏罪自殺還是奪命狂奔時,就瞧見伊鸾與荷顏遠遠地走了過來。紫原立刻站起身來,迅速地打理好了衣服與儀容,要多端正有多端正站在門口,擺着明媚的笑容望向那兄妹兩人。
竹葉從伊鸾的袖子裏探出頭來,見紫原居然還笑着,不滿地鼓起小腮抱怨:“紫原你果然重色輕友,往日裏你對我阿兄都沒這般恭敬的,悲哀啊悲哀……”
紫原聽見竹葉的聲音一個激靈,立刻形象全無地撲倒伊鸾面前喊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清虞就要拔了我的毛了!”
紫原伸手欲把竹葉從伊鸾的袖子裏揪出來,可伊鸾卻是一個抱臂躲了開來。竹葉用尾巴扯着眼皮朝紫原吐舌頭做鬼臉,“讓你把我扔下了,不理你了,哼!”
伊鸾噙着笑大步走進了宴會的大殿,荷顏也笑盈盈地與夙宵一同進去了。紫原憤憤磨牙,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低着頭溜了進去。
大殿上已是賓朋滿座,衣着絢麗的小仙女往來穿梭呈上果品和酒水。因着還未正式開宴,不少相熟的神仙湊在一起說閑話,氣氛熱絡的很。
東海水君和太子重烨坐在大殿的主位上,他們的家人各自分坐一旁。夙宵先行一步走上主臺,與東海水君問了好之後,才在太子重烨身邊坐下。伊鸾帶着荷顏朝着首位上的太子與東海水君點了點頭,東海水君和善地笑道:“伊鸾來了,快坐吧,就等你了。”
“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無妨無妨,來了就好。”
伊鸾帶着荷顏在左側的首位坐下,竹葉探出頭來一瞧,發現函貞就坐在對面,而她家阿兄就坐在函貞的身旁。
竹葉歡喜地鑽了出來,還未來得及呼喚她家阿兄,就聽見熟悉的迷人嗓音道:“啊呀,這不是小阿葉麽?怎麽鑽到這裏來了?”
竹葉側身瞧了一眼坐在伊鸾身旁的方嵇,不太情願地喊了聲:“昭媛的阿兄,又碰見你了。”
方嵇笑着對伊鸾道:“她怎麽在你這裏?我剛瞧着清虞四處尋她呢。”
伊鸾吧竹葉捏出來放在桌子上道:“在路上碰見了。”
竹葉爬上了桌子,沒聽見開宴肅靜的鈴聲,也沒瞧見東海水君站起身來準備發表演說。她只瞧見她家阿兄了,還聲情并茂地大喊了一聲:“阿兄~~”邊喊還邊揮動尾巴。
一時間安靜下來的大殿只聽見了這一聲呼喚,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竹葉,當然還有幾個看見了尴尬地張着嘴話被堵着沒說出來的東海水君。
清虞松了口氣,溫和笑着一個招手,就把竹葉給吸了過來。竹葉撒嬌似的在清虞身上竄來下去,咯咯笑着講了她如何被卷包送給伊鸾的經過。清虞朝着伊鸾點了點頭,表示了感謝。伊鸾也點了點頭,還朝着竹葉露出了一丢丢小微笑。
東海水君使勁兒咳了一聲,見衆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這才笑道:“今日本君生辰,各位神仙道友賞光莅臨水府,本君甚為高興,遂大宴三日,希望各位随心随意能夠盡興!”
衆人都舉杯祝賀東海水君生辰,唯有清虞表情不屑自斟自飲。竹葉用尾巴拍着清虞的肩膀小聲道:“阿兄,我剛和紫原也去盜寶貝了,偷了好多漂亮的寶石,可惜都扔在花叢裏了!”
清虞點着竹葉的腦袋小聲教訓道:“你給我老實些,喜歡什麽阿兄去給你偷,女孩子家不許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阿兄找到那顆珠子了?”
清虞含糊道:“快了,別擔心,明日阿兄就去水府的寶庫探探。”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我又出現了……
☆、寶珠現身
宴會上絲竹聲聲,到處都是恭賀東海水君生辰的聲音,清虞頗有些不耐煩,便和函貞小聲咕哝起偷盜培元定魂珠的事情來。可偏生今次東海水君特別想和函貞示好,頻頻與函貞搭話,弄得清虞更加不耐煩了。
東海水君指着雲奚對函貞道:“這是我家小子,以後還要拜托函貞陛下照顧指教。”
函貞瞧了雲奚一眼,笑道:“天尊座下的弟子定是極有本事的,我可指教不得。”
東海水君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連聲道:“函貞陛下過譽了,過譽了,他還小呢。”
“嘁——”清虞不屑地一哼,毫不避諱聲音的大小。
函貞笑了笑,親自倒了杯酒遞給清虞,清虞這才別過頭去喝酒了。東海水君一時沒了面子,卻還是強撐着笑容道:“清虞上神也不要客氣,随便自在些才好。”
雲奚走下臺來,帶着淺淺笑意敬了函貞一杯酒。函貞笑着飲盡,朝着他點了點頭,說道:“小小年紀如此氣度已經是不凡了,元始天尊教導有方。”
“函貞陛下過贊了。”
“我那坐騎倒也有幾分靈性,前些時日我帶着他去給元始天尊瞧了,許是過不了過久,你便多一個師弟了。”
“哦?陛下的坐騎……”雲奚想了想才點頭道,“是巴山的那條巴蛇吧,聽聞是叫做初泓的?”
“的确,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曾經聽別人說起過,聽說是靈根極佳的,才小小年紀得了函貞陛下的親睐。倒也是巴山人傑地靈,才有些佳才。”
竹葉趴在清虞肩上道:“阿兄,阿兄,少年他在拍你馬屁呢!”
清虞冷哼一聲:“別理他,油嘴滑舌的東西。”
雲奚不氣不惱,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意和函貞告辭。函貞笑着點頭目送他離去,這才扭過頭來對清虞道:“你又何必說的那麽難聽,這孩子還是好的。”
東海水君見狀,便親自起身敬了函貞一杯酒,笑着道:“函貞陛下賞臉來我的生辰宴,本君面上也有榮光。我這東海也沒什麽稀罕東西,倒是前日子尋了一株七彩熒光珊瑚還能瞧得上眼,函貞陛下若是不嫌棄便收下,也可給冥王殿添一抹顏色。”
東海水君說完,便有十多個下人擡着一株碩大的盈彩珊瑚走了上來。這株珊瑚體積龐大,一瞧就不是凡物,只見七彩流光萦繞其間,隐隐還有些仙氣蒸騰着,飄渺夢幻地讓人移不開目光。
席上衆人連連驚嘆,任誰瞧見這珊瑚都知道定是極品。東海水君殷切地瞧着函貞道:“函貞陛下覺得如何?”
函貞笑道:“倒是極好的珍寶,只是我那大殿常年陰暗,怕是埋沒了這等寶貝。”
“怎麽會?這珊瑚能給函貞陛下的大殿添些光彩也算是幾世修的的福氣了。”東海水君對着下人招手道:“收好給函貞陛下送去。”
那十多人擡着珊瑚下去了,席上還有不少人在感嘆。函貞只是靜默地喝酒,倒也沒顯得有多興奮。竹葉挪着身子湊了過去,仰頭趴在函貞的手上撒嬌道:“函貞哥哥若是不喜歡便給了阿葉吧,阿葉喜歡的很,放在洞府裏也能添光彩的!”
清虞把竹葉扯過來教訓道:“一株破珊瑚有什麽好的,等阿兄下次去瓊海給你搬一棵瓊枝玉樹來,那可比這破珊瑚可光鮮多了。”
竹葉歡呼一聲,“阿兄最好最偉大了!”
這時伊鸾端着酒杯走了過來,左手臂上還搭着紫原的大氅。他朝着清虞舉杯,清虞也站起身來舉杯笑道:“剛剛小妹多虧上神照看了。”
“客氣,也是湊巧碰見了。”
兩人飲盡杯中的酒,伊鸾便把大氅放在了竹葉的身邊。竹葉歡呼一聲,在大氅上撲騰,嬌聲道:“伊鸾哥哥真是個大好人~”
伊鸾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好哄騙。”
函貞伸手點了點竹葉的小腦袋,笑着說道:“小葉啊是貪得無厭,今次是大好人了,下次可就不一定是了。”
方嵇也端着酒杯過來了,笑道:“你們這裏倒是熱鬧,怎麽,小竹葉又撒嬌耍賴啦?”
竹葉擺着尾巴道:“我和你不熟哦。”
方嵇啧聲媚笑:“瞧你與伊鸾就挺親近的,我對你那般好,你怎麽就不喜歡我呢?嗯?小沒良心的。”
見方嵇伸手想去摸竹葉,清虞一巴掌拍了過去。方嵇笑着收回了手,那神情滿足的仿佛不是挨了一巴掌,而是被心愛的人親了一下。
伊鸾仿佛視而不見,只是對清虞道:“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與清虞上神說說。”
清虞略有些驚訝,往日裏他和伊鸾雖然沒少見面,但卻是極少說話的。伊鸾這個人比較冷淡,雖然禮數齊全,卻是不怎麽與人親近的。
只聽伊鸾道:“我今日之所以來晚了,是因為途中路過封魔山,發現了些異常。往日裏那封魔山便是再安靜也會有些鳥飛蟲鳴之聲的,只是今次路過,卻是安靜的詭異。”
清虞蹙眉道:“近些時日也沒什麽奇怪的消息啊……”
伊鸾點頭,“我也是有些不放心,若是清虞上神有空,三日後可随我一同前去查探一番。”
清虞剛要應下,卻是方嵇搭着伊鸾的肩膀道:“清虞最近忙的很,倒是我閑着無事,你若是還瞧得上我這點修為,便由我跟着去了吧。”
清虞正欲反駁,只聽函貞溫言笑道:“如方嵇上神所說,實在是不湊巧,也是我先約了清虞去冥界幫個小忙,若是伊鸾上神不介意,我們晚幾日去可好?”
清虞見函貞開了口,這才不言語了。伊鸾見狀道:“是我唐突了,清虞上神有事盡管去忙。我與方嵇上神前去也是使得的。”
“抱歉了,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便是。”
伊鸾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回去。清虞有些不悅地蹙眉瞧向函貞,函貞低聲道:“有些事你該放放。”
方嵇也抿了口酒,聲音若有似無地飄出來道:“太實心眼了容易吃虧。”
竹葉擡頭瞧瞧這個,看看那個,趴在她阿兄的肩頭上道:“阿兄,他們在與你說教麽?”
“聽他們胡說!”
宴會結束,睡得迷迷糊糊的竹葉被清虞帶去了房間休息。水下的夜晚更加柔和寧靜,飄在半空中的琉璃燈也暈出了更加夢幻的光芒。竹葉睡得昏昏沉沉的,突然覺得身旁的清虞起身穿了衣裳。她迷蒙地睜開了眼,就聽見房門有輕微的聲響,眯眼看去一個黑衣人正站在門口,瞧那身形應該是函貞。
清虞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兩人消失在夜色裏。
竹葉立刻清醒地跳下了床,也跟着從門縫裏鑽了出去。只是清虞和函貞走的極快,竹葉追了一會兒也見不到他們的身影。更郁悶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裏去了,偌大的庭院裏只有幾盞琉璃燈還飄着。
偶爾有巡邏的侍衛路過,竹葉也不敢出聲,生怕被人發現了,只好東躲西藏,弄了一身的泥土和花樹葉子。竹葉無比後悔自己沖動地追出來的舉動,身為一個小路癡,她太沒自知之明了。竹葉郁悶地嘆氣,如今只能等着她阿兄來尋她了。
清虞和函貞潛入了東海水府的寶庫,找了大半夜卻是沒找到培元定魂珠。函貞低聲道:“想必那東西太過重要,只怕是東海水君親自收着呢。”
清虞點了點頭,他倒也沒指望着一下子就順利地找到。兩人偷偷離了寶庫,先去了函貞的住處。函貞換下了黑衣,說道:“這樣吧,今天上午我約東海水君出來,你趁機去他那裏瞧瞧。”
“也好。”清虞應聲道,“那我便不回去了,等你去尋東海水君,我就去他那裏走上一走。”
可憐竹葉在外面等到天亮都沒人去尋她,無奈的她只好東走西逛。功夫不負有心人,竹葉終于發現一個房間開着門。她想都沒想就鑽進了屋子裏,倒是湊巧裏面只有幾個小丫鬟在收拾房間,也沒人注意到竹葉進來。竹葉便徑直爬到床上,鑽進了疊好的被子裏,好生暖和着昏昏欲睡了。
睡了沒一會兒,便聽見有個女子略顯高傲的聲音道:“怎麽就你們幾個在?殿下呢?”
“殿下一早便去散步了,現在還沒回來。如意姐姐有何事?”
“陛下讓我送了東西來給殿下。”那叫如意的侍女把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放在了桌子上。
“如意姐姐放在那裏便好,待殿下回來,奴婢會告知的。”小丫鬟笑道,“只是不知是何寶貝,竟是讓如意姐姐親自送來呢。”
如意笑道:“這次可真是寶貝,我還是等等殿下親自轉交的好。”
小丫鬟回道:“那如意姐姐出來喝杯熱茶吧,估計殿下也快回來了。”
如意走出裏屋去外間喝茶了。竹葉也睡不下去了,因為她已然從她們的對話裏猜出自己是溜進了誰的房間。不過東海水君送給雲奚的寶貝麽……
竹葉鑽出被子爬上了案桌,用尾巴撬開了那個精致的錦盒。只見裏面放着一顆金燦燦的大珠子,珠子上還騰着些淡淡的白霧。
她不會這麽走運,瞧見了培元定魂珠吧?
竹葉還在驚喜,只聽外面的人用更驚喜的聲音喊道:“殿下回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種前面有寶珠,後面有前未婚夫的情況下,竹葉該腫麽辦?
☆、告家長是件技術活
竹葉有些炸毛,左右晃着身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說她私自偷溜進來,主人家回來,她應該立刻躲起來。可是眼看着這寶珠就在面前,難不成就眼睜睜地瞧着它被別人吃了?想到阿兄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地跑來東海,就是為了讓她吃到這顆珠子,如今珠子就在眼前,她要是不吃,忒對不起她阿兄了!
“殿下,君上讓我給您送來了那顆培元定魂珠,說是請您盡快服下。三日後,君上便要帶着您去冥界了。”
雲奚點了點,問道:“東西呢?”
“在您床頭的案桌上。”
竹葉聽見腳步聲往裏屋來了,也沒時間多想,立刻張嘴把那金珠子吞了進去。只是吞是吞了,珠子也進到嘴裏了,可是……可是也不知道是哪個變态煉成的寶珠,弄的這麽大個,竹葉使勁兒咽都咽不下去,腮幫子被珠子塞得鼓鼓的,下巴都有些疼了。
“呵……”雲奚的笑聲傳來,只聽他揶揄道:“父君叫你送來的是培元定魂珠還是青蛇吞珠啊?”
“這、這……”如意傻了眼,“這不是竹葉公主麽?”
竹葉被發現了,自暴自棄地更加想趕緊把寶珠吃下去,只是不管她怎麽努力珠子就是好生地卡在嘴裏不動彈,弄得竹葉又急又氣。
雲奚伸手拎起竹葉來,見竹葉還死死地叼着寶珠,眼睛還氣鼓鼓地瞧他,不禁覺得好笑。
“貪心的小東西。”雲奚一手捏着竹葉,另一只手的手指靈巧地一摳,那顆培元定魂珠便不争氣地滾落到雲奚的手中。竹葉不甘心地吱呀叫喚,扭着身子喊道:“還給我,是我先吃到的……”
“你先吃到的?”雲奚笑了笑,朝着那珠子一口咬了下去。只見那培元定魂珠上立刻少了一口。雲奚道:“要這樣吃才對,因為你太貪心了,所以才吃不下的。”
竹葉抖着嘴唇,尖聲控訴道:“少年你壞透了!大壞蛋!”
“還好吧。”雲奚一手拎着竹葉,一邊幾口把培元定魂珠吃完了。他笑着舔了舔嘴角道:“味道還算可以。”
“哼,上面還有我的口水呢!”竹葉朝着雲奚吐了吐舌頭。
雲奚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用手指在自己的嘴角沾了一下,然後塗在了竹葉的臉上,笑道:“這樣就公平啦。”
“呃……你、你真惡心!”竹葉連忙用尾巴擦臉,可偏生雲奚揪着她晃,讓她夠不着。
竹葉氣急敗壞地咬了雲奚一口,一邊咬還一邊磨牙。一旁的丫鬟見雲奚手上冒了血,連聲驚呼。如意已經跑出去了,估計是去叫竹葉的家長了。雲奚卻是呼啦着竹葉的小腦袋笑道:“你想偷吃別人的東西,怎的你還惱羞成怒了?”
“哼,壞人壞透了,不理你,快放開我!”
“不行,可不能放了你這個反咬一口的小賊去,你呀……”
雲奚話未說完,忽然皺了眉頭,竹葉正在拼命掙紮,也沒注意到有什麽不對的。突然雲奚松了手,竹葉倒黴地摔到了地上。她疼的龇牙咧嘴,怒氣沖沖地回頭準備再咬上雲奚幾口,誰知一回頭,就吓了一個哆嗦。
只見一條渾身黝黑的大蛇盤踞在那裏,厚厚的鱗片還泛着黑亮的光澤,那條大蛇頭上還長着一對黑色的角,此刻正目光森然地瞧着她。
竹葉吓得抖了身子,哽咽了半天,終于爆發似的哭喊道:“啊啊!!!!有蛇啊!!!!”
竹葉邊喊邊往外爬,可那條大黑蛇卻是尾巴一撥拉就把她給弄了回來。
“嗚嗚……好可怕……好大的蛇……阿兄救命啊!”竹葉哭得稀裏嘩啦,卻是被那壞心的大黑蛇壓住了尾巴,怎麽也爬不出去。她真心不明白怎麽這屋子裏還藏着這麽大一條蛇呢?
“原來你的膽子這麽小啊。”熟悉的少年一聲笑,讓淚眼朦胧的竹葉擡起了頭。可那聲音就是大黑蛇發出來的……
“你……是雲奚?”
“不叫我少年了?”
竹葉嗷嗚一口咬過去,卻是被雲奚厚厚的麟甲咯到了小牙,痛得又流出了眼淚。
“你為什麽變成蛇吓唬我?你不知道我最害怕蛇了麽?”竹葉用尾巴捂着牙控訴道。
雲奚哭笑不得,“你自己就是蛇吧?你兄長清虞更是蛇中之王……你還會怕蛇?”
“那又怎麽樣,阿兄也不會在我面前變成原形吓唬人啊!”
雲奚歪着龍頭讓竹葉瞧,說道:“你看看我頭上是長着角的,我不是蛇,是龍。”
竹葉扁嘴道:“阿兄頭上也長着角呢。”
“可我還長着腳呢。”雲奚動了一下身子,露出了有着銳利尖勾的腳來。
竹葉不服氣地控訴道:“那是爪子……”
雲奚好笑道:“那也是龍,你們蛇是沒爪子的。”
“哼,龍又怎麽樣?也不過是四腳蛇罷了。”
“我瞧着你是不怕了啊。”雲奚意味深長地說。
竹葉頓時瞪圓了眼睛,一副防備萬分的模樣。雲奚正欲再逗弄調笑一番,忽聽得腳步聲臨近,遂立刻放開了竹葉,規規矩矩地盤在床榻旁。
竹葉還沒反應過來雲奚在幹嘛,就見到東海水君和函貞進了屋裏來。竹葉頓時滿腹委屈地撲向函貞,嘤嘤嘤地哭訴道:“函貞哥哥,他搶了我的寶珠吃,還糊了我一臉口水,還壓着我的尾巴變成四腳蛇吓唬我……”
函貞俯身把哭鬧的竹葉捧到手裏,安撫地輕拍,表情淡淡的也沒說話。倒是東海水君急的不行,看了看變成原形的雲奚,又瞧了瞧哭鬧不止的竹葉,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為好。
倒是雲奚淺淺地一笑,沉穩無比地說道:“竹葉來我這裏玩,不巧我剛服下培元定魂珠化成了原形,倒是吓到她了。”
“我的……我的寶珠……”竹葉抽噎。
雲奚一臉無辜的表情,“可那培元定魂珠我已經吃下了,怕是吐不出來了,可怎麽辦好呢?”
竹葉抓狂:“啊啊啊!壞人!”
函貞拍了拍竹葉的小腦袋,安撫道:“莫哭了,我們去找你阿兄吧。”
“函貞陛下,您瞧這事……”東海水君讪笑,“小孩子們鬧着玩,總是有言語不和的時候。”
函貞淺淺一笑,瞥了雲奚一眼,說道:“傳聞水君家的太子小小年紀便沉穩大方進退有度……”
“過獎了過獎了,他也還是個孩子。”
“是啊,所以傳聞總是與現實不那麽相符的。聽元始天尊座下的人說您的太子私下裏頗有些惡趣味的,不少天尊座下小童都被欺負的無處控訴,每每瞧見他都紛紛躲了去。”函貞輕輕一笑,摸着竹葉的小腦袋道:“只是小葉并非那些座下小童,被人欺負了也非無處控訴的。”
東海水君冷汗刷刷的,強笑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有了些小矛盾,若是竹葉真生氣了,不若去我的寶庫挑些喜歡的東西走,也算是我和雲奚的賠禮了。”
竹葉哼了一聲,鑽進了函貞的衣袖裏,躲着不出來了。
函貞道:“只怕是要告辭了。”
東海水君急的夠嗆,頻頻向雲奚使眼色,雲奚倒是沉穩淡定的很,只是禮貌地笑道:“歡迎陛下與小竹葉常來水府做客。”
函貞帶着竹葉轉身離開,東海水君氣的跺腳,指着雲奚道:“你說你欺負她一條小巴蛇做什麽?”
“瞧她呆呆傻傻的,想逗弄就逗弄了。”
東海水君氣的臉都綠了,“她呆傻,她背後的人可不呆傻!我費了多少力氣和他們緩和關系,不就是為了你下凡歷劫的事情。你倒好,眼瞧着事情要成了,你非欺負到了她的頭上。”
“父君有什麽可氣急的?歷劫這事,他們頂多便是多耗上我幾十年,給我安排個悲慘的經歷罷了,動不了多少手腳。”
“你懂什麽?他們要是把你推進畜生道呢?然後借口失誤再推你一回。你不懂,在歷劫的事情上,能折磨你的法子多了。”
雲奚渾不在意地笑道:“反正是去歷劫,我也沒指望當什麽享受。沒準兒天道瞧我被折磨的狠了,我還能飛升成神體什麽的也未可知。”
東海水君與雲奚說不清楚,氣急敗壞地走了。
這廂竹葉先和函貞哭訴了一番自己悲慘的經歷,等見到清虞後,又飛撲過去嗷嗷一通哭喊,仔細地描述了一番寶珠都被她吃進嘴裏還生生被人摳出去的經歷。
清虞又氣又惱,把竹葉一揣就想去找東海水君和雲奚算賬去。函貞攔住了他,勸道:“這事說起來好像是小葉受了委屈,可你也不想想,那培元定魂珠本就是東海的東西,若是真要細細追究起來,竹葉闖了雲奚的房間還企圖偷吃東海的寶珠,光是這點就是足夠的罪責了。”
清虞心裏也明白這事不占理,只是越想越覺得憤憤不平。他吐了一口惡氣,拍着竹葉道:“走,我們去天庭。”
函貞蹙眉,拽住了清虞的手臂:“做什麽去?你還想把事情鬧大了不成?”
清虞甩開函貞的手,嗔道:“我去找司命,非要給他寫個跌宕起伏的命格!”
函貞被逗樂了,好笑道:“去吧,去吧,若是不解氣,我讓阿蔣再送些凡間的話本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寶珠舔了一圈被壞心的雲奚摳走了……
☆、東海水君的拜訪
清虞帶着竹葉去司命那裏呆了好一會兒,才算是略出氣地回了洞府。只是終究目的沒達成,兄妹兩人都有些氣悶。清虞坐不住,在自家洞府裏晃了幾圈,幹脆帶着竹葉去了冥界。函貞也剛從東海回來,瞧見清虞的模樣,便知道他還沒解氣。遂笑着拿出了幾壇好酒,與他閑話了起來。
竹葉熟門熟路地尋了初鴻,撲到他懷裏說起了東海之行來,尤其着重說了雲奚面善心惡,從她嘴裏摳出寶珠來的那段。
初鴻安撫地摸着竹葉的腦袋,嘆道:“打從東海水君退婚時,便知道他們家人的品行都不怎麽樣的。只是可惜了那麽顆寶珠,還被他們給占了去。”
“就是!我都吃到嘴裏了,還被生生搶了去!”
“你別傷心,那培元定魂珠雖說是個寶貝,也不是就舉世無雙了的。你上次服下的六尾狐內丹,比那個功效也不見得就差了去。”
“我倒也不是寶貝那珠子。只是阿兄幫我惦記了那麽久,而且我又瞧見了,半路被人搶了去,心有不甘罷了。”
“我明白。”初鴻摸着竹葉的腦袋安慰道,“等以後我也會去尋些寶貝丹藥給你,讓你早日化成人形。到時候定要去水府走上一遭,氣他們一氣的。”
竹葉連連點頭。初鴻笑道:“咱們去酆都玩吧,小食街的鬼婆新制了一種炸糕,又甜又糯,想來你會喜歡吃的。”
“我要~~”竹葉歡呼一聲,立刻爬到了初鴻的肩頭,兩人便去酆都鬼城閑逛了。
在冥界盡興地玩了兩日,兄妹倆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清虞想起了伊鸾曾經說過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便與函貞道:“你不願意讓我去接觸那些危險的事情,我是明白的。只是當初封印魔君我也是出過力氣的,如今封魔山有了情況,我不去實在是不太放心。”
“我倒不是怕你接觸那些危險事,我是怕你惹上些本不應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