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河山27
南止現世這位将軍夫人,還真如南辰所說那般,整日裏低言悶語,性格溫和的很,有一種看破塵世那般的心如止水。
說白了,就是對一切都淡了。
仿若身外之物,具不在乎。
就差披上一身袈裟,出家為尼了。
雖說,剛開始時,舍子根本就不明白這夫妻二人到底是何意思?
一男一女為何就結為夫妻了?
一個将軍,一個将軍夫人,既然都帶着“将軍”二字,那必定中間也有什麽關系。
舍子也不敢明問,若問了,這什麽事情還沒做呢,便在旁人的眼裏,定下了一個傻姑的形象,那多不好。
自己被人說閑話罷了,可不能把南辰那火狐貍拉下水。
若不然,他還不得氣的在水裏面,直接把自己掐死!
琢磨着,應該也就是老白口中,說的成婚了。
不過,就差一個孩兒。
這書童她倒樂意去當,因為出冥界的時候,這是他答應的事情。
再者,能做好這份職務,也是她該有的本分。
那将軍夫人并不是愛言語之人,房裏,平時除了一些事情,下人們會說話之外,便沒有一絲絲的聲音。
靜的很!
這一日,實在悶,舍子便從袖子裏變了個小戲法玩。
一下拿出個花,一下拿出個鳥。
守房的婢女和小厮看到了,紛紛拍案叫絕。
面對他們的疑問,舍子只好借用了,街頭那九天大師的謊言:“乃祖上密招,絕不外傳。”
如此一來,夫人房裏算是有了點小熱鬧,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書童,立即上升到了人盡皆知的戲法大神。
還有了個響當當的外號“舍大仙!”
這府裏的仆從紛至沓來,無不想要一觀,甚至,還有人誠心拜學,奉上了不少好玩意。
好不好的舍子不知道,但她沒見過,是真的。
舍子細看了下,經另一個婢女春檀介紹,有:“錦紅绫羅布匹、會說話的鹦鹉一只,玉镯子一對,珠釵一支,雪玉耳墜一對,刺繡帕子三塊。”
除了那只鳥舍子感興趣之外,其他的都未曾吸引。
但舍子透漏了一件事。
“你們誰若能給我買到‘禾又冬’,我就教給誰!”
“禾又冬是甚?”
舍子搖搖頭,“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自己找,這樣,才能彰顯出你們各自的本事。”
“高人就是高人,連讀的秘籍,都是咱們未曾聽過的。”
舍子雙手贊成,這位仆從說的太對了!
那可是仙門秘籍!
從落雲那拿的,結果,被那火狐貍占為己有了,還說什麽落雲找上門了?
騙鬼呢這是。
若不是為了能多留在外界一日,才不會費盡心思做如此盤算。
這叫什麽?有備無患!
誰讓那火狐貍脾氣不好,臉色說變就變。
得哄着。
這一天,有一個仆從問了:“這做書童的基本都是男子,怎的南公子身旁,帶了你一個女子做書童?”
她想了想,不該說的可堅決不能說,便只好回了:“或許,他喜歡我呗!”
“…………”
老白偷偷來了,舍子把那将軍夫人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通。
還埋怨了一番南辰。
“南辰讓我守着她,實在是太無趣了,她這一整日都說不上幾句話”
老白說:“這叫多愁善感。”
舍子想了想也是,愁是挺多的。
老白還說:“與這種人相處,你要發掘她的內心,她肯定有心事,心事在心裏藏久了,無有人傾訴,人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入了夜之後,舍子去房裏找她,想與她聊聊。
結果她并不在房裏。
一婢女說,夫人去了百雀臺。
舍子便讓她帶着,去了那處地方,是一座比較高的四方亭臺,還未靠近,便看見她一人在那臺中,伴着一盞溫煦的燭光,翩翩起舞,婉若驚鴻。
途中,舍子問過婢女:“你們夫人,一直這樣嗎?”
婢女小聲回言:“是的,夫人雖位及正位,但是一直不肯與将軍走近,整日裏靜心佛堂,府裏大小的事情她也不管,雖名分在此,但那正夫人該做的事情,可都讓二夫人占了,仗着将軍寵她,處處占夫人上風,連日常食品衣物,都比夫人的好。”
“二夫人?還有一個?”
舍子停步在那,感到不可思議,不是說一男一女成婚?
怎的還一男二女成婚?
春檀朝四周看了看,看似小心翼翼,壓低了聲音道:“小聲點,若被她聽到了,會被定罪的。”
“說個話還要定罪?”舍子更震驚了,區區凡人快趕上玉皇大帝厲害了。
“話不打緊,關鍵是從誰嘴裏出來,我們是夫人房裏的人,她本身就與夫人處處作對,巴不得自己坐上正夫人,逮着一丁點事,也是她打壓夫人的引子。”
“不是,你們還能一個男子娶兩個女子?”這事舍子可得弄明白,不然,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瞪眼觀滿天星,只怕那星星迷了眼也閉不上。
回了黃泉,也不能瞑目!
走走停停,說到這,又停下來了。
春檀皺眉,“舍子姑娘怎的像那初下山的小道姑,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但凡富貴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妻若嚴明,哪個小妾敢嚣張,就怕正妻如夫人這般,才會受二夫人欺負,以下犯上。”
“……”舍子剛想問“三妻四妾”又是何意?
喘了口氣兒,把話憋回去了。
再問下去,恐怕就不是小道姑了。
定當是萬年不曾下山的老道姑,也罷,記着就好,問旁人。
人情冷暖,舍子毫無體會過,但望見她孤身一人輕舞月下,加上春檀路上那些話,舍子不由得心裏,對她起了憐憫之心。
只覺,她比關在冥界,永不見天日的冥花,還要可憐。
三妻四妾她不懂,但受人欺負!她還是明白怎麽回事兒的!
以下犯上雖第一次聽聞,也懂。
就比如,自己若對孟婆出言不遜,那表示以下犯上,萬萬不能的。
“夫人跳的真好看,比那天夜裏,拜月宴席上,那些女子們跳的還要好看。”
舍子走上亭臺,站在那裏,望着她輕舞的背影,由衷的誇贊。
她停下來笑了笑,轉過身來,“房裏的下人沒纏着你?”
舍子一笑,道:“我與她們說了,今日不變戲法,夫人常來這裏,伴燈起舞嗎?”
她莞爾一笑,坐在當中那面圓桌旁。
身旁立着的婢女立即搬來另一個凳子,示意舍子坐下,并開始斟茶。
“偶爾興起,會來此。”她低低的道。
舍子并未離她太遠,就比如,那婢女把凳子所放的方位,靠那将軍夫人很近。
如同舍子心裏一樣,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去了解,她為何這番落寞?
“那夫人可以教我嗎?”
她笑了笑,溫言道:“當然,來。”
她看似本就興致未盡,舍子一提及此話,她毫不猶豫地起身,随即開始跳起。
并拉着舍子一同輕舞月下,舍子從未跳過,只随着她的樣子,學着跳起。
直到入了亥時,這才方休。
并掌燈與那夫人一同走回住處。
“我喜歡夫人的性子,溫婉謙和,不多言語,僅一笑而過,便讓人想要親近。”
“你跟着南公子多久了?”她柔聲問。
舍子胡謅,“半年吧。”
沒辦法,火狐貍交代了,在這裏,就是一個凡人。
“那你還有家人嗎?”
“家人?”家人是指覓陀她們嗎?舍子有所不明。
正躊躇該如何回應,只聽得她再次沉聲一問:“可有挂念的人?”
舍子沉思了一會兒,垂首望着腳下燭光,回道:“有,我很想念我的姐妹們,她們在距離這裏,很遠的地方,有時候,我特別想回去找她們,可是,又害怕回去,所以說,在回去與不回去之間,一直難以抉擇。”
她仰天望月:“難以抉擇的事情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更有許多。”
舍子知她言中所指,應是自己,便安慰道:“夫人良善之心,上天不會辜負。”
“蒼穹無望,人非閑等,世事無常,早就習慣了,活一世,不談虛無,風雨過後,檀靜就好。”
“夫人有此大道之心,真是難得。”
她無聲一笑,駐足望着舍子,道:“好了,府裏的人,大都要歇息了,已經到了,我和冬雪進去就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教你。”
“嗯,夫人慢行。”
目送她和冬雪入了居處,舍子才掌着燈,獨自緩緩朝自己的居處走去。
尋思至此,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是什麽自己的居處,分明就是南辰的地方,只不過,她一來了之後,南辰就不知去哪了
想想,也應該是去找落雲了。
與在塗山一樣,舍子占了他的居處,他便去了藥草屋。
輾轉快走到居處時,剛好路經落雲的住處,舍子透着窗戶搭眼一瞧,見裏面,落雲正與兩個女子在飲酒作樂。
“一男二女?”
這莫非就是正夫人和二夫人的說法?兩個人伺候一個人,太舒适了,妙哉!
果然,富貴人都會如此。
“啧啧啧。”
這也太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