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擡起手摸到臉上濕漉漉的,趕緊胡亂擦了幾下,抹去那些不合時宜的眼淚,磕磕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貝克曼桑,我一不小心就……”
“你不用總是對我道歉。”貝克曼無奈地搖頭。
我有些慌亂地解釋:“明明大家都很開心地在唱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聽到之後卻覺得很傷感,所以就……”
他只是包容地摸了摸我的頭發。
不遠處圍着火堆兒和大家轉圈圈跳舞的香克斯注意到了這邊我的狀況,只是貝克曼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過來,他一動的話他們就會都停下來,然後注意到我哭了這件事,我就會更尴尬了。
似乎馬爾科也敏銳地注意到了,還有白胡子,但是他們都貼心地移開了目光。
我仰頭對貝克曼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在遠離篝火的橫木上,一陣沉默後,我感覺自己緩過來一些了。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很迷茫。”貝克曼陷入了回憶,語氣很慢地說,“那個時候你跟在鷹眼身邊,眼裏除了對香波地群島肥皂泡的好奇以外,什麽都沒有。”
我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唇角,有點害羞。
“後來即使你對香克斯說自己想去馬林梵多居住,你依舊沒有找到方向。”他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打量我,“沒有目标的人很可怕,絲黛拉,他們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知道,再加上那個時候香克斯陷入了非要邀請你上船的三分鐘熱度,所以當時我對你……不太友好。”
“沒關系的,貝克曼桑有自己的顧慮,我可以理解的,香克斯有你這樣的同伴真是太好了。”
他說的确實很有道理,我為了活着補充能量,活着為了回家,然而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怎麽樣才能回家。
“但是這次見到你,你變得不一樣了,”他欣慰地說,看向我的目光變得柔軟,“你有了明确的目标,并打算為此付出一切努力着,我能看得出來。絲黛拉,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女人。”
“我已經……”我聽見自己這樣說,“已經不會再迷茫了。”
“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的,”貝克曼把燃燒到盡頭的煙掐滅扔進酒瓶裏,“你知道我和香克斯都可以幫忙。”
一聽見這樣的話,我的眼眶又開始發酸。
我已經做好一個人走到底的打算了。
我知道未來的這個秘密誰也不能告訴,海神節之後白胡子海賊團就會離開,他們不會也不必知道我的擔憂與痛苦,就讓他們在平靜被打破之前度過最後一段歡快的航行吧。
可是有人能這樣——哪怕只是在精神上支持我、肯定我,我又有了可恥的、想要依賴別人的想法。
貝克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情緒,他嘆息一聲,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感到脆弱并不可恥,在這片大海上,一個人獨自很難完成什麽事情,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我們需要同伴。”
我突然感覺到無比的安心和可靠。
果然副船長什麽的最值得信賴了!
直到感覺我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他才終于扶着我的肩膀對我說:“要去和他們一起唱歌跳舞嗎?”
我趕緊搖頭,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我不會跳。”
這都多大了哭鼻子還要別人安慰,好像還被不少人看見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香克斯已經轉了一圈重新回到我面前,他停下來對我伸出手:“來吧絲黛拉,大家都不怎麽會的,你看不都在一起跳嘛。”
我擺擺手:“我會踩到你的啦。”
是真的不會,不過這讓我想起了跨年夜那天海軍舉辦的舞會,他們一定跳的是那種優雅高貴的華爾茲之類的舞蹈,和海賊們随意即興的可完全不一樣。
紅發男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突然想到一個主意,興奮地說:“我們一起來跳《貓咪舞會》好了,是大家都會的,給你示範一下你就能學會了,跳不好也沒關系。”
看幹部和隊長們的樣子,似乎他們都跳過,說不定在海賊中是和《賓克斯的美酒》差不多廣為人知的歌謠。
“貝克曼,麻煩你跟我跳一下。”香克斯邀請自己的副船長,只得到了白眼一枚,他無奈地撓撓頭,四下看看,最後視線落在了馬爾科身上。
黃發男人立刻警覺地站直了,邊搖頭邊往後退:“你可別找我啊呦咿!”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所有人都跟着起哄,艾斯和薩奇帶頭鼓掌有節奏規律地叫馬爾科的名字,比斯塔甚至吹了個口哨,連總是沉默寡言的喬茲都咧開一個笑容拍起手來。
“馬爾科!馬爾科!馬爾科——”
最後連貝克曼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跟着鼓掌,我輕笑起來,也學着起哄叫他的名字。
“喂喂,真的假的啊,”一番隊隊長無奈地摸了摸脖子,嘆着氣說,“你們也真是的……饒了我吧,呦咿。”
結果沒想到白胡子笑着說:“庫啦啦啦,馬爾科,你也很久沒有這樣和他們鬧了吧?現在難得是節日,不用那麽嚴肅。”
連老爹都發話了,馬爾科不得不耷拉着眼皮被香克斯一把拽過去,周圍的人呼啦一下讓開一片空地讓他們兩個給我示範如何跳舞。
花劍比斯塔坐在我身邊:“看看他們兩個怎麽跳的就可以了,很有規律的,也不難,就是為了圖一個樂呵。”
十二番隊隊長哈魯塔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個小提琴架在肩膀上:“《貓咪舞會》是吧?”
悠揚輕快的琴聲響起,所有會唱的人都拍手跟着一起唱,調子和節奏都像原本世界的踢踏舞。
“【一只大貓咪去參加舞會,穿着靴子騎着馬。】”
但是真的跳起來我才發現,舞步非要說像什麽的話……我只能想到18世紀末英國鄉紳們在社交季喜歡跳的男女合作的舞蹈,我在BBC英劇版本的《■慢與偏見》中看過。
不過主角從一男一女變成了香克斯和馬爾科之後……效果拔群,尤其是馬爾科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被香克斯的一只手拖着跳來跳去,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在貓和老鼠的舞會上,跳着華麗的舞蹈、邁着小碎步。】”
他們兩個左手挎右手像風扇的葉片一樣順時針轉圈圈,然後再換另一邊——香克斯沒有左手,他們就靠在一起反方向轉。
我正看得專注,這個時候比斯塔突然拉起我的手臂帶着我走到場上,其他不少人也趁着這段間奏的時間跑到這片空地上來,所有人自發站成面對面的兩排,馬爾科在我身邊看起來快要死了。
在下一段歌詞即将到來的時候,比斯塔站在我對面,紳士地拿下高禮帽、單腳撤後彎腰行了個禮,我忍不住笑起來,跟着大家一起唱、蹦蹦跳跳地走向他,他牽住我的雙手拉高,帶着我原地轉了一圈。然後我們學着剛才香克斯和馬爾科的舞步跳起來,來回幾次我就找到了規律,确實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簡單又歡快。
就在我打算再次重複的時候,比斯塔的胳膊一用力,我就被甩到了斜對面的香克斯前面,我旁邊的以藏接替了剛才我的位置,成為了比斯塔新的舞伴。
我驚訝地擡起雙眉,沒想過還會換人一起跳,香克斯拉過我的手唱到:“【嘿,小老鼠,你能和我結婚嗎?】”
我大笑起來和他挎着手臂轉圈,他故意眨着眼睛低頭看我:“【你能和我結婚嗎,我既有金錢又有名譽~】”
“【不,我不想結婚啊,我只想在麥田裏自由奔跑。】”我歡快地繼續唱着,看着香克斯故意露出懊惱失望的神色搖頭,臉上的笑容完全收斂不住。
我們換了一邊貼在一起,他接到:“【小老鼠已經騎車出門啦~】”
中間又是一段間奏,我知道下面兩句唱完之後就又要換舞伴,大聲唱到:“【不,我不想結婚啊——把你那醜陋的灰色貓爪拿開吧!】”
唱到把貓爪拿開這句,我調皮地甩開香克斯的手撲向下一個舞伴,艾斯準确地接住了我,我回頭對着香克斯眨眼:“【小老鼠已經騎車出門啦~】”
香克斯寵溺地望着我笑,以藏做了一個‘我好惡心’的表情,艾斯被逗得大笑,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唱第二遍的開頭:“【一只大貓咪去參加舞會,穿着靴子騎着馬。】”
……
舞伴全部換完一輪過去之後,我已經跳得氣喘籲籲了,恰好又回到了艾斯這裏,我們跟着音樂跳完最後一段,學着別人的樣子面對面站好鞠了一躬,剛直起身向前一步站在一起打算下場時,天空中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把我吓了一跳。
下意識哆嗦了一下,艾斯馬上就一手扶着我的後腦順勢讓我的額頭貼在他胸前,一手拍拍我的後背,輕笑到:“沒事的,只是煙花而已。”
我連忙擡頭,仰着腦袋向天空看去,第二天的煙花開始了,金色的光籠罩島嶼,沙灘處也被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火焰拖着長長的尾巴落下來,有的落在海面上消失了,有的落在我們身邊,一道又一道。
和山頂處不同,現在就好像我和艾斯站在流星雨中間,所有人都仰頭看向天空中巨大的煙花,音樂和嘈雜的談話聲全部暫停下來,只剩下溫和的海浪沖刷沙灘與煙火在空中炸開時的聲響。
“真美……”我喃喃地說,不知道是在說花火還是別的。
過了很久很久,直到煙火已經結束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轉移回宴會上。艾斯突然像是燙到了一樣松開手,臉頰微紅盯着我支吾地解釋:“對對對對不起,絲黛拉,我不是故意要一直攬着你的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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