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夙,出事了!”院子外面傳來石子落地的聲音,卯如靈正發着呆,少年魔頭則跑去收拾了碗筷。
從廚房裏露了個他的頭,朝外面喊道:“在刷碗,你進來吧。”
卯如靈正對着門口坐着,看見了年輕一點的跟在魔頭後面的屬下,“方溯?”
一身勁裝的少年郎走了進來,“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他摸摸頭疑惑道。
卯如靈站起身,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對方瞬間了然,“方溯,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小魔頭從廚房走了出來,圍裙都沒摘,他順着勁瘦的腰肢解下圍裙,邊詢問着對面的人。
“桑尤跟着那些魔修抓了不少低階修士,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方溯邊說邊氣憤。
沒想到這個時候魔頭和桑尤的關系就這麽不好了,現在估計被關在築月臺了。
謝夙聞言眉頭一皺,眼睛有些許寒涼,卯如靈差點幻視以後的魔頭謝不息。
“我可以跟着去嗎?幫忙。”
可能鑒于如今她的修為和年齡都在小魔頭之上,他們同意了,卯如靈跟着兩個人來到了一處宅院。
召霧城這個時候以魔女謝照月為城主,其下還有幾波勢力,妖族最弱,還算有資質的大妖都去了妖宗。
魔族有兩波,一個是謝照月為首的與世無争派,還有就是隐在暗處的對人類充滿敵意的一派。
不受待見的鬼修們,還有山野精怪。
桑尤顯然是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魔修,不然他怎麽會用那麽惡毒的辦法害死了雲赫仙師和宋煙羅。
“你們是不是抓了低階修士?”門口看守的兩個小喽啰被這質問的話吓得不敢動,你要問進去問呗,我又攔不住你。
謝夙沒指望這兩人回答,和方溯進了裏面,院子中央綁着幾十個男男女女的修士。
一刀飛出去,繩子盡數被砍斷,“趕緊跑遠點,以後出門小心點。”
這些人的謝謝聲此起彼伏,很快就都跑了出去,那些魔修沒一個人敢露面,他們不是忌憚此時不強的小魔頭而是城主謝照月。
桑尤常常是不服的,勢必要與謝夙打一架,他從屋子裏走出來,準備來一個偷襲,可惜謝夙飛快躲過,連根頭發絲都沒碰到。
桑尤扔着暗器不想與他正面對上,謝夙握着短刀也不吝啬與他玩玩。
彎刀飛出,割破了對方的袖子,下一刀可就是肩膀了,桑尤閃過身前,彎刀直接刺進胸膛,如插進棉花一般,這是桑尤的傀儡。
這種劣質傀儡謝夙砍了不知道多少個了,膽小鬼從來不敢露面。
他收了刀就領着方溯和她回去了。
卯如靈發現在過去的事情發生時她就像一個局外人,就像剛才桑尤偷襲小魔頭時,她想出手擋一下卻完全動不了。
“謝夙,希望你能一直這麽善良。”卯如靈朝着小魔頭的身後小聲說着。
第一次在荒山上見到他,只感到害怕,這麽邪氣的人她只想跑得遠遠的,如果是謝夙,就絕對不會這樣,她想。
方溯去看那些逃跑的人是否逃出去了,卯如靈不知道去哪,還是跟着小魔頭回了城主府。
靠近院門,聽到了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謝夙不知不覺地就停下了腳步。
“照月,我日日被這孝悌思想束縛,我想回去看看,他是我的師父,對我的恩情比父母還大,我不會拖累你們。”辰月君聲音苦澀,有股難言的悲傷。
魔女小姐生來自由無羁,她記得自己和丈夫被踏雪門的衆人趕出來的屈辱,嫌棄唾棄她魔族人的身份,不過就是礙着那些人是丈夫的親友,才沒叫他們領教一下魔修的厲害。
“他們那麽對你,你也要回去?你們這些頑固思想能不能變通一下,我不讓你回去!”
謝照月也是氣極,辰月君本意不是要抛棄他們回去,“他是我的師父,即将離世,我如果不見他最後一面,那這麽多年的栽培養育豈不是讓我成為了白眼狼!”
“我就看一眼就回來,那些人怎麽對你的我心裏有數,但我的師父絕對不想看到自己的徒弟是白眼狼。”
謝照月甩開丈夫的手,看來無需再勸了,“你要是不回來,等着我殺上踏雪門吧!”
等裏面徹底沒了說話聲,卯如靈才跟着小魔頭走了進去,他忍不住回頭問道:“你怎麽還不回家?別跟着我了。”
“我其實是那棵靈樹的樹靈,走不了。”卯如靈現在瞎話是張口就來,反正她暫時走不了,當然跟着他了。
對面沒回話,卯如靈進了屋,晚飯時間很快就到了,一碗小米粥和幾碟小菜。
他們修士吃飯真就圖一個形式,畢竟吃飯帶來不了什麽能量,卯如靈照例安安靜靜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謝照月和辰月君都不在意她又蹭了一頓飯。
就是吃完一碗粥後怎麽那麽困,她閉上了眼,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辰月君看着妻子和兒子都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抱起謝照月放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脫下了外衣和鞋子。
又抱起兒子和卯如靈放在了另一張床上,也蓋了一點被子,護住了肚子,防止着涼。
安排好了一切,趁着夜色鎖好門,離開了召霧城往踏雪門而去。
這一夜格外漫長,卯如靈醒來的時候,有點不知道今夕何夕,感覺回到了小時候被爹娘抱着的溫暖。
事實上她的感覺沒錯,她和謝夙抱在一起,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臉上,少年魔頭還在睡覺,可能有點冷拉過她當被子。
記憶逐漸回籠,吃了晚飯後卯如靈就睡着了,怎麽回事?
她被抱得緊緊的,臉朝着小魔頭,根本無法翻身,每次看到魔頭只顧着害怕,多是冷漠的神情,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關鍵對方還在熟睡。
眉眼柔和,睫毛很長,皮膚不算白淨,沒有她白,現在才十七歲的魔頭和她也差不多心智嘛,單純好欺負。
她戳了戳對方的臉,卻沒想到這輕輕一碰,謝夙就醒了,既然醒了,卯如靈立即翻下床,站得筆直的。
肩膀都壓得有些酸了,她用手揉了揉,謝夙剛醒過來還有些懵,沒一會就恢複了清晰的意識,他似是想到什麽,往另一間屋子跑去。
卯如靈瞬間了然,他們昏睡肯定不是自然發生的,是有人在晚飯下了安眠的東西。
這間大一些的屋子裏空空蕩蕩,辰月君和魔女小姐都不見了。
這個時間,她早該想到的,是辰月君和謝照月被押送到極淵之地的時候。
關于辰月君和謝照月當年發生了什麽,她知道得不多。
氣氛一時凝滞,卯如靈站在院裏努力回憶這個時候發生了什麽,她到底要做什麽才能出去。
謝夙坐在地上,沉默不語,外面院門傳來一陣轟隆聲,有人踹門進來,“兄弟們,把這裏收拾收拾,以後咱們就住這了!”
領頭的魔修魁梧有力,看着很是唬人,身後還跟着桑尤,他們這群人大刀闊斧地走了進來,謝夙倏地站起,“你們滾出去!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
“還以為自己有個城主娘了!叫誰滾呢,我今天就告訴你,我,是新任城主,你娘早死外面了。”魔修拔出長刀,在謝夙身上比劃着。
卯如靈氣得滿臉通紅,她完全拔不出劍,就連動動手都很艱難,只能在院裏幹着急。
謝夙比她還要生氣,拽過男人的手指咯吱一下掰斷了,“嘴放幹淨一點,想做城主,先打過我再說。”
說着不解氣,他抓着魔族人的手,一根一根狠狠地掰折,那魔修疼得嚎叫出聲,“他瘋了!你們都上,不要放過他!”
魔修拿回手,跳到後面,怪自己一着不慎,居然被一個小崽子給打了。
他謹慎地站在人群中,其他魔修接到指令,全都圍了上去準備好好揍謝夙一頓。
少年魔頭堪堪抵擋住衆人的攻擊,他握着彎刀從一開始劃破對方的手臂到割破胸膛,到最後直往脖子上紮。
血濺了他一臉一身,魔修們也是下死手的,面對她的方向被戳了數個血洞,很快屍體便倒了一片,領頭的那個早就埋葬在人堆中了。
卯如靈小看小魔頭的實力了,她捂着嘴,适應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能動了。
她站在原地沒敢動,謝夙用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嘴角的血珠用袖子只會越擦越髒,他朝卯如靈伸出手,眼睛充滿希冀。
卯如靈想了一會,才無措地摸遍全身,可都沒找到一塊帕子,看着少年脆弱的神情,她利落地撕下一片衣角,小心地放在他的手中。
謝夙接過臨時做成的帕子,擦了擦滿是血污的俊秀面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咽了下口水,說不清是害怕還是什麽,“你的傷要緊嗎?我幫你包紮一下?”
少年魔頭擡起眼,指了指身上的幾個血洞,面上委屈,微弱無力道:“你救我好不好?”
卯如靈看着他果真年少單純,心裏竟産生了異樣的情緒,她現在能動了就是能救他嗎,這樣一張純真的臉和以後逼着她叫師父的魔頭簡直不像一個人。
“不如,叫聲姐姐讓我聽聽?”她惡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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