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番外2:如果非要說業的真愛是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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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指着姬飛巒大聲數落了一遍他的罪行,姬飛巒始終一句也沒有辯解,只是偷偷擡頭看看房梁上業的位置——那麽多業果,終是需要自己來了結的。

“陛下真覺得殺了我,城外的事就能平息嗎?”姬飛巒只淡淡地說了那麽一句。

皇帝已經狗急跳牆,只想挽回顏面,不管不顧地讓守殿的衛兵來把姬飛巒即刻拖去城門外斬首示衆。

業在心中瘋狂後悔自己得意忘形,終是漏算了這麽重要的一步,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們将姬飛巒帶出主殿,前往皇城大門——這局棋,最終輸的竟是自己?可是他竟有種自己要把整個世界都輸進去的錯覺。

過分放縱力量,就會被因果反噬——姬飛巒總在自己耳邊碎碎念的這句話,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主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耀忽然出現在業眼前,一團黑影微微飄散着黑煙,從那裏傳出低沉的嗓音,“以殺止殺,只會留下無窮盡的業果。他的本心,是想阻止那些不該有的因果,避免弱小無辜的人被卷入,所以他才會如此殚精竭慮。”

業低下頭,垂手停止了掙紮,沉默片刻:“你叫耀?我們做一個交易吧。”

耀只是看着業,不置可否。

業接着說:“姬飛巒如果死了,姬氏絕對會大亂,難道他以為這些業果就會到此為止嗎?只是他自己能偷懶罷了——你很清楚這件事!”

耀沉默不語。

“我來做姬飛巒的獵犬,我會幫他料理了姬家這一切,我不會再讓他沾血,他可以繼續做他威風凜凜的家主。所以,你現在放我去救他。”

耀依然沉默不語。

“你能認可這皇帝的做法嗎?讓皇帝得逞,讓姬家崩潰,難道是最好的結果?你違抗一次姬飛巒的命令,從此以後,我就是姬家的秩序——你清楚我的力量,能做得到!”

耀還是沒說什麽,猛然暴起,吞掉制住業的那只影魈和姬飛巒留下的符箓,從頭到尾一聲不坑。

業感覺身體一松,立刻變成一團黑霧原地消失,撲到主殿上,落在皇帝的桌案上,眼神兇狠如地獄惡鬼一般:“小皇帝,我看夠你惡心的表演了。”

皇帝剛一回身,被忽然出現在他桌案上的沈泠弦吓一跳:“沈……沈泠弦?你怎麽……”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

沈雲清看到自己兒子忽然出現在殿上,本應該吓得幾乎昏死過去才對,但是不知為何,他竟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許在內心很深的角落,他其實已經意識到,那人并不是沈泠弦?

姬飛巒被人按着跪在城牆上,傳令官正在宣讀皇上的口谕,大抵也是在列數姬飛巒的種種惡行——不止有偷軍資、煽動叛亂,還有之前對皇帝的大不敬什麽什麽的。

姬飛巒全不感興趣,只看着下面那些将士憤怒的眼神,凜冽的風刮在自己臉上,心裏卻有一絲總算能解放了的輕松。但是輕松,卻并不高興。他的食指依然在袖子裏輕輕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沒人給你烹茶了呢……研制了新配方,也沒能等到春茶,早知道用陳茶先給你試試。

寒風吸進鼻子裏有種刺痛感,但是站在院子裏等業回家的時候,明明從未覺得如此徹骨。

忽然,城牆下面傳來喧嘩聲。姬飛巒一擡頭,只見業拎着皇帝的衣襟出現在半空。皇帝被這雙腳懸空的情景吓得驚聲尖叫,全然失了氣度。

“小皇帝,”業的笑容裏有種嗜血的瘋狂,“想解決這兩萬精銳是吧?我幫你解決,你乖乖看着。”

業随手一丢,把皇帝丢到旁邊的耀手裏。耀接住皇帝,拎着他的後襟将他立在城牆上。

姬飛巒看到耀竟然把業放出來了,還配合他一起折騰皇帝,沒顧上質問許多,對着業大喊:“你答應我不濫用力量傷人!我不許你在這裏殺人!這些将士是無辜的,業!”

“知道了,吵死了!”業不耐煩地吼回去。

圍着皇城刮起一陣幽藍色的飓風。

姬飛巒瞪大了眼睛——原來業的本體是這樣的?不是黑色,而是藍灰色的,還夾着一些冰藍色的光點。好像一片快速流動的星河,直連天際。

好美……

映在姬飛巒瞳孔裏的那一點一點如星河般的藍色光點,看在皇帝的眼裏,卻是鬼火——催魂索命的鬼火。因為他眼見着面前聲勢浩大的兩萬人就這麽蒸發一般消失了,連一個多餘的腳印都沒留下、一聲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皇城外像是時間被吞噬了一般,瞬間陷入死亡般的寂靜。

寒風刮過,只有兩片枯草微微打晃。

業猛然出現在皇帝咫尺眼前,就那麽懸空站着,眼神冰冷徹骨,笑容裏卻燃着一股瘋狂:“幫你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你該如何謝我?”

只一瞬間兩萬精銳兵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皇帝凍得僵住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半個完整的句子。

“還想安安穩穩當你的皇帝嗎?”業加重語氣又追加了一個疑問。

皇帝說不出話,只能微微點頭。

“不該屬于你的力量,就別惦記,否則,早晚被反噬!”業抓住皇帝的衣領,把他丢到姬飛巒腳邊,“如果你想用影魈的力量,就得接受你的對手也會擁有同樣的力量。如果你老老實實,不貪圖不該屬于你的力量,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的對手也用不了它。要怎麽做,你自己選。若選了死路,我不介意親手送你下地獄。”

業依然穿着那件天青色的外袍,寒風中烈烈翻飛的衣擺,像一團熊熊燃燒的鬼火。皇帝竟然被眼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吓得魂飛魄散,往守在城牆上的守衛身後躲。然而守衛努力握槍對着業,手指也在不住地發抖,只能算勉強站穩了而已。

“這兩萬叛軍,我還給你自行發落。我的主人,麻煩你也還給我。”業見吓唬得也差不多了,語氣收斂了怒意,伸手一指姬飛巒。

主人?姬飛巒眼睛一亮,擡頭望向業。那眼睛裏亮晶晶的神往,看得業直起雞皮疙瘩。

不再理會姬飛巒那副黏糊糊的神情,業繼續對着皇帝正色道:“從此以後,姬氏族人、影魈,都會有他們的行事規則。若有違背,不論是誰,我會親手肅清。如果你還想你的江山安穩太平,就按我的規則來。聽明白了嗎?”

皇帝依然說不出話,顫抖着脖子不住地點頭。

之後那兩萬叛軍被扒光了丢在皇城的前庭廣場上,在寒風中凍得無法動彈。皇城裏的守軍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了所有人。

業收了他們所有人的裝備,總覺得屯着會有點用處——其實後來,這些裝備最大的用處也就鄭金鳴的佩刀,成了淩的愛物。

雖然業沒有禁止影師受雇于帝王朝臣——畢竟人類還是要糊口的,姬家那麽大的家業,也需要金錢來源。但是皇帝可能被吓得不輕,沒敢再雇傭姬桧毓和姬梳林。至于影魈的事和叛亂的事,皇帝只是下旨封口,便再沒有後文。

沈雲清經歷了一整日的大起大落,回到家卻見沈泠弦坐在正廳裏,姬飛巒坐在他身邊,兩人正在争論。

“所以耀如果沒被發現,你原本打算接下去怎麽做?”姬飛巒的語氣氣鼓鼓,總覺得他想生氣又不舍得生氣的模樣。

“放出風去,影子鬼其實沒什麽殺傷力,姬桧毓和姬梳林為了騙取高官厚祿才會在皇帝面前誇海口,一出事就只能編自己的影子被殺了。”業翹着腿坐在主座上,滿不在乎的表情,“本來就沒人能證明他們的影子到底是真死了,還是他二人編的借口。你再去對皇帝說點模棱兩可的話,加之那倆小子手裏已經沒有獵犬可以自證。小皇帝的疑心,足夠要了他們的命。”

姬飛巒冷聲嘁道:“你還不是自作聰明差點害死我。”

“明明是你自己要去送死,回頭又賴給我!你別直接從房梁上跳下去,我很快就能想到辦法扳回來。”

“你還想玩?”姬飛巒擡手就想打業。

“咳。”沈雲清及時出聲阻止了這倆快打起來的幼稚鬼——說起來,這竟是業變作沈泠弦來到自己家裏之後,自己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有人的朝氣,之前都是一副冰冷無欲的谪仙模樣。

終于留意到沈雲清進門,業收斂了儀态,扭頭看向他,微微點頭打招呼:“沈相。”沒有稱父親。

沈雲清有一大堆疑問在嘴邊,繃着臉猶豫半晌,最終開口:“弦兒,果然沒熬過那場病?”

“沒有。”業淡淡地答——和旁人說話便又恢複了那副清冷的神情。

沈雲清長嘆一聲,垂下肩膀。他會養姬飛巒做門客,對影魈的能力自然心知肚明。所以自己的兒子奇跡般康複,又忽然和姬飛巒走得很近,性情還變得無比寡淡——他只是不想承認罷了,他最喜愛的兒子,早已離開自己。

“我來,是将屍首交還與你,你好生安葬。”業指指後院沈雲清房間的方向,“除你以外,其他人只會以為他是急症暴斃。既然皇帝下令封口,你自己心裏有數即可。”

沈雲清微微欠身。随即業和姬飛巒都消失在他眼前。

晚上,姬飛巒歡呼雀躍地搓着手,語氣像是終于把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娶來洞房:“你看,到頭來你還是要給我暖床!”

業嫌惡地瞥他一眼:“惡心死了,別碰我。”說着,他一撩衣袍下擺,去窗下坐着看書,“你自己睡吧。”

姬枡巒知道業成為自己哥哥的獵犬之後,頓時蔫了,連養新獵犬的心思都沒了。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家夥的眼皮子底下想動姬飛巒,只怕自己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姬飛巒倒是挺疼自己唯一的弟弟,業好幾次想教訓他一頓,都被攔了。雖然業完全不能理解,這種想要他性命的人,留在身邊做什麽?姬飛巒卻始終堅持,自己就那麽一個親弟弟。

後來,孑十幾年都沒見業回來,于是跑到帝京找他喝酒。

“你還真被拌住了?”孑滿臉奚落地大笑,已經喝得微醺,托着腦袋,神情慵懶,朝業一打眼,“你這家夥,看着無喜無悲,卻那麽容易心軟。”

“所以呢?你打算在姬家待多久?一直待到姬飛巒過世?那可還得要五十來年。”

“我也不知道。”業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把目光飄到窗外——繁華的帝京上空正飄起一層灰白色的炊煙,燈火稀稀落落地亮起。

“想不通你這家夥為何會對人世有那麽多興趣。”孑看他那不陰不晴的眼神就覺得無法理解,明明是個清冷的性子,無悲無喜、無欲無愛,卻會喜歡人世?

“也不是有興趣吧。”業竟然難得地反駁了一句,“只是覺得在人世總能學到些東西。”比如讓剛意識到身上巨大力量的自己,學會如何與這種強大共存。

孑一挑眉:“我倒是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氣氛柔和了不少——這就是你所謂學到的東西?”

“大概吧。”

業在皇城那次事後,猛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被姬飛巒馴服了?然後開始反思,也許比起狠厲和陰謀,姬飛巒身上,有一種力量更強大、更潤物無聲。

孑用力地嘆氣,敲着桌面抱怨道:“可是都沒人陪我說話了!一個人當真無趣至極。”

業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我過幾年就回……”

“業,你怎麽還沒回家吃飯?”忽然出現的姬飛巒,鞋子一踢,一屁股擠到業旁邊的坐墊上。

吃個屁的飯?業被忽然出現的姬飛巒吓一跳,扭頭看他又擺出那副膩膩歪歪的語氣,往邊上躲了躲:“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業和孑坐在一家酒樓的雅座喝酒,根本沒告訴過姬飛巒。

“帝京出現氣息那麽強大的影魈,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姬飛巒得意一笑,對着孑眨眨眼,“果然是你朋友?”

“孑。”業握着杯子抿一口,朝孑晃了一個眼神。

“幸會,姬氏的家主。”孑朝他舉杯。因為業早就告訴他,姬飛巒對他沒有敵意,所以孑很坦然地繼續喝酒。

“幸會幸會,聽業提過好幾次。”姬飛巒搶過業的杯子,回敬他一杯。

孑從姬飛巒進門就看到這家夥的眼神對業有多依賴,再瞥到他端着杯子的手上的銀扳指,心裏默默嗤笑——至少在這家夥壽數未盡之前,業是不可能回來陪自己了。

玱後來把那枚扳指還給了餘烨,對他說:“母親,那個扳指本就是姬飛巒打算送給您的,只不過他臨終病重,沒來得及。我只往裏面摻了一絲自己的氣息,現在已經取掉。我知道母親重視姬飛巒,那枚扳指,還是交還給母親吧。”

餘烨收起那枚扳指,與手裏另一只銀色的扳指幾乎一模一樣,連長時間在手裏摩挲出的痕跡都差不多——一枚是自己戴了接近四千年,姬飛巒送給自己的;一枚是姬飛巒戴了一生,自己送給他的……放在一起猛一看,還真像一場夢。

“雖然我不知道母親是如何認識姬飛巒的。但是母親心中最重視的人,始終是姬飛巒吧?所以才會那麽在意耀的死,以至于姬氏督查人都不願做了。”玱低着頭,語氣平靜地陳述着。

“不要胡猜。”餘烨收起兩枚扳指,翻開自己的教案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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