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人間其實有一種叫影魈的鬼怪,原型只是一團黑影,卻能化作任何生物——大到猛獸,小到草木蛇蟲。他們沒有傳說中妖怪的魔力,卻不死不滅。
沒有人知道影魈是怎麽來的,也許就是山間的風在山陰處打了個轉,也許就是林梢的月光被烏雲遮擋了那麽一會兒。
不過大部分影魈只是悄悄化成山上的草木、溪坳裏的一片落花,根本沒機會獲得自我意識,就不知不覺地消散在天地間。
但是也有那麽極少數的影魈,他們或許是被路過的樵夫湊巧劃破的傷口的血液淋到,就有了化成人的力量——也許這種影魈,才能真正被稱之為影魈。
他們不死不滅,卻可以随心所欲幻化人形——唯有一點,影魈需要人血來維系。
他們在永恒的生命中孜孜不倦地追求模仿人類,模仿人類的思維、模仿人類的感情。
有影師說——說不定影魈,比我們更像人類……
餘烨從電腦裏擡起頭,端過咖啡想喝,發現裏面已經空了。回過頭,窗外已經泛起了灰白的亮光。
身後有兩個在沙發上睡得橫七豎八的女孩子。
餘烨推了一下鏡片,因為熬夜的頭發已經有點泛油,耷拉在前額——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太多熬夜的疲态。
“勉強保持了那麽多天的人形,終于能睡着了。”說着他站起來,拿起沙發另一頭的毛毯,蓋在其中一個女孩子身上。然後取下身上披着的大衣,蓋在另一個女孩身上。
“先生,天亮了。”身後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他手裏端着一杯剛沖的咖啡走進屋。
餘烨把手裏的空杯子遞過去,換回那杯咖啡,放在嘴唇底下抿着。
“她們已經可以在睡着的時候保持人形了?”少年擡起灰藍色的眼睛望了趴在沙發上的兩個人。
“唔。”餘烨應着,走回電腦前。
“先生,您也多休息。”邊說着,少年走到茶幾邊上,開始收拾兩個女孩子吃的七零八落的夜宵外賣。
“淩,你多操心這兩個孩子的事。”餘烨的目光沒有離開電腦屏幕,只是淡淡地囑咐着,“別被不知輕重的人盯上。”
“先生,真的不會太冒險嘛?”被喚作淩的少年直起腰,擰着眉毛問眼前的男人,“我自己就可以了,一定要她們也去?”
“淩,你是影魁,你明白關鍵時刻她們是你的替身。”餘烨眼神晃動了一下,“但願不會……”
他從屏幕裏擡起頭,靜靜地看着趴在沙發上的兩個女孩——雖說她們是小姑娘的外貌,但是他清楚那不過是兩只影魈,是他收服過來,用自己的血液精心喂養的。她們自己挑了自己曾見過的最滿意的外貌化形——幾乎所有影魈都是那麽做的。只不過她倆剛好挑中了女孩子罷了,不代表她們跟淩有本質的區別。
而淩,是一只已經無限接近人類的影魈,這種,會被飼養影魈的影師們稱為“影魁”。
淩曾經化成軍人、武警,上戰場,練格鬥——餘烨對他傾注了太多心血,出任何事都不能讓他被別的影師抓住。
“蛟快回來了,我剛剛收到聯絡。”淩沒有再繼續糾結下去,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那他也和你們一起去吧。”餘烨轉回電腦跟前,不帶感情地說,“你們是時候該适應新的社會身份了。”
你有想過那些忽然離世的親人、朋友可能不是真的離世嗎?
你有想過在你不曾發覺的某一天,那個你很熟悉的人其實換了別人嗎?
他們可能是永生的影魈,他們在找一個能讓他們接觸到人類、融入人類的身份——不停更換、不停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