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啧,可憐的花兒,我這就渡你。”他眯着眼輕聲細語,臉上甚是同情。
從來了這裏之後,除了南辰那個陰晴不定的人之外,舍子接觸的就只有落雲了。
雖然,還未深入了解,但此刻,他能把舍子從土裏揪出來,在舍子心裏,可把他當做救命恩人了。
舍子現身後,撫着他手臂,萬分感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援我一把,怎麽着也能造四級。”
落雲生硬的擠了個笑,做賊那般看了眼外面,正氣凜然的道:“我心風淡雲輕,無謂乎多少福德。”
聽此,舍子對他感激涕零。
都說仙界的大神仙,各各心胸開闊,豁達大度,果真是的。
可怎的就那南辰如此狹隘。
脾氣轉變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啧啧,這可憐的花,嬌嬌嫩嫩的,怎麽就在花盆裏捂了這麽多天,你看看,捂的身上都冒土味了,我那仙友怎的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
“嗯嗯……”舍子連連點頭。
初次見面,未曾想,觀念卻是一致,不由得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落雲輕輕拍了拍舍子的手,安撫道:“走,跟我走,他如此待你,你就讓他找不着你,我跟你說,男人呀!你越離的他遠遠的,他越往上湊,走,咱們玩去。”
趁着夜色沒亮,未敢多做停留。
變了朵花,黏在落雲衣袖裏,就跟着遠離了牢籠。
走時,那落雲還不忘作了一假,在那空蕩蕩的花盆裏施法又種了一顆。
如此,才心安的随他去了別處。
“快與我聊聊,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回娘家道,總得有個經過,快與我細說細說,我也好幫你出出主意。”
圍着一張桌子,當中一盞燈火,舍子把此事娓娓道來……
“是這樣的,有一天我在洗澡……”
“哦~”落雲聽的興趣盎然,點頭哈笑。
“我就求他,帶我成仙……”
“哦~”
“後來他說,你去跟陰使說,你是我的人了……”
“哦~”
聽着聽着,他忽然皺眉湊過來問:“就是說了一嘴兒啊?”
“嗯。”舍子重重點了個頭。
“哦~你接着說。”
“沒了。”
“沒了?”
“嗯。”舍子又重重點了個頭。
落雲斜首眨巴幾下眼睛,停扇凝思,琢磨半晌,才悠然道:“民間有句話,叫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停了停,緩搖扇子又接着說道:“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堂堂乃一君子,在必要的時候,必然要動手不動口。”
舍子本來就不懂得大道理,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他此番文绉绉一繞,更讓舍子琢磨頓感文字果然是玄之又玄,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樹上那只鳥了嗎?”落雲拿扇指空,問道。
舍子順着他指的方向,朝那看去,果然發現一只鳥,只是,比那只彩鳥可小的多。
但是,他的房子,為什麽這般破舊?
連房頂都沒有,周圍除了幾個立着的木板,雖然顏色白白的極為好看,冥界是沒有的,其他的便是一些大樹,那些不安分的樹枝兒,都伸延進這裏,似乎就想把這個地方占為己有。
那只鳥,就在一只不安分的樹枝兒上站着。
實在不明白,來的這個地方,到底是他的窩還是鳥的窩?
帶着這番疑惑,舍子還是點點頭,說:“看到了。”
落雲又接着道:“比如說,我想拿這只鳥,可我只是空口一說,我要拿這只鳥,那這只鳥就會飛到我的手上來嗎?不會,我必須得走過去,把它拿在手裏,才是真正的拿到了,所以說,有些時候,必須要君子動手不動口。”
“哦,明白了。”舍子拉長了調子,回應他。
落雲又開始如嚴師那般教導,“所以,此話不算,就算他說了,你也不是他的人,等哪一日,他真的去做了,你才是他的人。”
“哦~他在敷衍我!”
舍子頓時感到有一些生氣,這個人,不光撒謊騙人,還會敷衍人!都怪自己天真不懂,竟被他騙了,合着真是他騙來的,果真如此。
舍子跺腳,氣呼呼的站起來,懊惱的道:“我這就去找他!讓他做!讓他補回來!必須是他的人!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哧……”
落雲立即起來安撫,拍着她肩膀,勸道:“淡定淡定,非也非也,常言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着等着,有的是機會,不急于一時,坐下坐下。”
“你叫什麽名字?與我說說。”落雲笑意濃濃。
這話簡單,聽明白了,立即回答:“我叫舍子。”
“舍子?我問你,你怎麽把他惹着了?惹的他這幾日自己的居房都不進了!你當真……”
說着,落雲眉眼賣笑,手也不知怎麽了,在那裏憑空抓呀抓呀,也不知道在抓些什麽。
舍子就想,抓鬼呢?
往日裏,姐妹們在鬼魂頭上,扒拉頭發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
這可不得了,這件事情,孟婆都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
舍子慌了神兒,“你……你怎麽知道的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們……我們就是……真的是想為了成仙,才想着從鬼魂身上去偷頭發,你可千萬不要把此事告訴孟婆,不然,她可就要把我們關進鬼門關了,栽到黃泉路上去種了。”
落雲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只好道:“無妨,此事為秘密,你不說我不說,無人知道。”
他如此一說,舍子穩了心。
倏然,又跳起來,臉上忐忑不安,“你說,他不會找來這裏吧?”
舍子說着,轉頭望向落雲,等着他如何回應,卻見他依然搖着扇子,悠然自得,根本不在意此事。
嘴裏還興致勃勃的哼着曲兒……
沒過多久,天色就亮了,舍子變了朵花,又重新回了盆裏。
只是這盆,卻不是南辰的盆,是在落雲的盆裏。
舍子認為,在這裏呆着,比在南辰那裏好,為何?
因為南辰把她往盆裏一種,就不管不問了,還讓一只鳥兒看管她,而落雲時常陪她說說話,聊聊天兒,她覺得挺好。
落雲說,這裏是塗山妖族,滿山皆是妖。
有狐,有鳥,其他物種也有妖,但居少類,唯獨鳥和狐,妖類居多。
若要走走,後山花池,有個老樹仙。
右山林中,所見之物,皆為妖,比比皆是,熱鬧的很。
“南辰今日要回青丘,距離不遠,那裏是他的母族,每隔一段時間,回去見見爹娘也是應該的,他大哥與嫂嫂因事拌嘴,嫂嫂一氣之下跑了,小妹鬧性子,急的他娘親叫苦連天的頭疼,想來,兩三日也不會回來。”
這下,舍子那心更穩了。
好不容易出了冥界,總算是到了個可以修仙的地方。
可嘆整日,被種在盆子裏。
白天的大好風光看不到,只能看那黑漆漆的夜。
實在是令人神往。
落雲說:“你可別小瞧了這土,在土裏活上個把月,你就能白日出來了。”
“真的?”舍子花心直冒光。
聽了落雲這番話,心踏實了,再讓她活在土裏幾年她也願意。
萬一,有朝一日,就在土裏飛升了呢?
如此一想,美滋滋。
不遠處,落雲哼着曲,盤膝坐在湖邊釣魚,若不是他這地方牆不避風,瓦不擋雨,舍子這盆花兒,也看不到他那倜傥不羁的身影。
隐約,還聽得他哼唱的曲兒。
“對面的姑娘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裏的魚兒很相歡,請不要拒絕言辭婉轉,寂寞神仙的悲哀,說出來誰明白,求求你投懷送抱來,哄哄我,逗我樂開懷。”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拖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鳥,逐漸出現在視線中。
那只鳥也不知道怎麽了,躺在地上任由它拖着一動不動。
那只兔子把它拉進來之後,給它捏捏腿,給它按摩腳,還給它揉揉腦袋,最後,又給它捏了捏小臉蛋。
才奶聲奶氣的,張着小兔子口,說道:“落雲,你給我起來!”
讓舍子甚是驚訝,這鳥是落雲?
再看那不遠處的湖邊,落雲正在那釣魚,那只兔子又為何叫這只鳥落雲?
難道是他的□□?
都說這外面的神仙,可以變成各種各樣,更可以一人分為幾身,舍子皺了皺眉,明白了。
原來,真是如此,真是耳聽不如一見!
這時,那只鳥兒醒來了,張開尖尖小嘴,撲棱了兩下翅膀,道:“與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休息的時候莫要打擾。”
那兔子道:“敵軍就要攻上來了,你卻在此懶惰,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小心我将你拉出去砍頭示衆!”
舍子三分驚訝,七分佩服!
連個沒成人的兔子都這麽文采過人,怪不得南辰夜夜逼着學習,如此一看,當真是連個兔子都不如。
還不如那半死不活的鳥。
“瘋鳥,你若再扮作我,學我說話,小心我把你鳥毛拔了,放鍋裏炖了。”落雲的聲音,忽地從湖岸飄來。
原來這鳥不是落雲?
再看那一鳥一兔,小短腿扭扭捏捏的往外走了幾步,朝着外面,說戲般的一人一句唱和:
“不理塵世南辰。”兔子。
鳥兒:“不務正業落雲。”
兔子:“潇潇灑灑南辰。”
鳥兒:“天性風流落雲。”
雖然,聽不懂那四個字四個字的,到底是何意思,但是,舍子聽的上瘾。
難道……這是另一種曲兒?
忽然,不知哪來的一根棍子扔來,吓得舍子冷不丁一激靈。頓時,鳥驚飛,兔慌竄。
嘆,大千世界真是妙哉!
作者有話要說: 落雲實在是………小九在《九月珠》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