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城城門口。
黑夜如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幾點星子的微光照在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黑袍人身上。
卯如靈靈活地躲着對面的攻擊,躲不過的劍招也盡數被镯子反彈。
剛剛能夠收到大魔頭的訊息不可謂不驚喜,見黑袍人奈何不了自己總算安心些。
一旁的齊掌櫃早就加入了打鬥,卯如靈是什麽時候察覺到不對勁的了,應該在黑袍人往後退的時候。
“快!躲起來!”齊掌櫃邊喊邊拉她往後退,有一定距離後她才看到少年渾身再次充滿魔氣,在黑夜的映照下只能看出一團墨影。
卯如靈一見此景立即找了個地方藏起來,猶記上次她不知狀況被誤傷過。
少年一挑二十也有些吃力,一炷香時間到了後也只能遍體鱗傷地被抓走。
不過這次雖然少年被抓了,黑袍人卻殺不死她,在镯子的保護下她躲過幾次致命一擊。
黑袍人見奈何不了她,,攻勢都變急了,“別管她了,用那個。”為首黑袍男子的紅唇輕啓對着旁邊的手下小聲道。
現在的她能聽到很小聲的話語,沒等卯如靈想出那黑袍人什麽意思,一股香氣覆蓋了她,人都變得軟綿綿了。
是迷香。卯如靈腦子漸漸感到昏昏沉沉的,她握着冰涼的摘星劍試圖清醒一點。
藏劍崖的人将她迷暈後,把少年扛在肩上帶出了城,而她踉踉跄跄跟在後面,在靠近城門時,熟悉的觸感傳來。
突然,卯如靈腦袋裏有一個念頭閃過。
前方切切實實是一個看不見的阻礙,與天字院前、與香醉客大門前都是同一個。
終于支撐不住她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一塊依然發着微弱光芒的圓盤映入眼簾。
又回來了。
現在卯如靈再笨也能猜出這些數字大概的意思了,每一個數字代表她進入六合鏡幻境裏的活動範圍,當她第一次撥到“一”時,她就會被酒樓的大門阻攔,她只能在香醉客內待着。
那個時候“一”大概就是代表有一個屏障。
第二次撥到“二”時,酒樓可以出去了,但是在城門口卻又會被攔住。城內是第二次可以活動的範圍。
那這次只要她撥到最大的數字,便能看到藏劍崖的人把少年抓去哪了。
卯如靈迅速起身小心地将玉枝條撥過“一”“二”……一直到“十二”。
當枝條停下的時候,一陣眩暈,她又站在了香醉客門口。
還沒等她做出行動,周圍場景迅速變化,天一點一點黑了下來。
借着柔和的月光,卯如靈見到了一群黑袍人扛着一位少年,往城門口走去。
離得很遠了她才跟上,不能讓那些藏劍崖的人發現。
“主人的徒弟,放我出來。”空氣中傳出一個孩童的聲音,卯如靈一時差點想不起來,這是一童的聲音。
一童待在琉璃珠裏這麽多天都很安靜,今天頭一次說話,也不怪她驚訝。
卯如靈迅速放了它出來,它一出來還動了動它木頭做的身體,好像在琉璃珠裏很擠一樣。
“怎麽了?”卯如靈看了看一童皺在一起的小臉邊趕路邊疑惑道。
雖然是木頭做的但她就是看出了它的擰巴。
藏劍崖的人出了城就禦劍飛走了,幸好她學了禦劍,在飛之前把一童系在了腰上,木頭臉正對着她。
“你不知道?琉璃珠給了你後空間縮得只有一個驿站那麽大了,主人的能有一座城,我都不習慣了,唉~”
卯如靈:“…”
她拍了拍一童的頭,“別說這個了,你要告訴我什麽?”
一童恢複成了毫無波動的木頭臉,“我能感覺主人在幻境外面,他正在想辦法來救我們。”
卯如靈聽了這話安心多了,又想起手镯的事便問道:“一童,你知道這镯子有什麽用?”
“這個叫捕靈镯,它能吸收一定量的靈氣存在镯子裏需要的時候就能使用。”一陣風猛地吹過來差點刮走一童,她立即緊了緊繩子。
一童穩住了身子才繼續道:“像你上次用的防禦光罩是被動觸發的,它的作用可多了。”
卯如靈頓時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師父給的都是好東西啊。
漸漸地風小了,藏劍崖降落的地方是一處密林,高大的樹木直插雲霄,茂密的雜草叢遍地生長,黑袍們掀開其中的一個草叢露出了一條隐蔽的小路。
小路荊棘叢生,顯現出荒涼多年的跡象,黑袍人們清理出一片空曠的地帶,徑直走向了小路的盡頭。
如果讓卯如靈來想象,小路的盡頭可能是一個地牢,當然事實不是。
随着她悄悄地靠近,路的盡頭也露出了真面貌,那是一座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廟。
周圍鋪上了綠意,那綠将這座廟都覆蓋了,如果不是黑袍人帶路,她是不會發現這個荊棘叢生的隐蔽處的。
破廟雖然破舊但并不小,卯如靈看到二十個左右的黑袍人都進去了。
有個擺在她面前很緊急的問題,就是她不靠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她一靠近就有可能會被發現。
“一童,你有什麽好辦法嗎?”卯如靈朝身前的木頭孩童充滿希冀的問道。
見它半天不說話,卯如靈已經另想法子了,這時候一童的聲音才慢悠悠地響起:“你躲琉璃珠裏不就行了。”
“不行的,會被發現!”卯如靈被從琉璃珠拽出來一劍穿心的陰影暫時忘不了。
“你只要用捕靈镯隔絕外界他們不會發現。”聽着一童的話她認真思考了可行性。
“我試試。”
草叢裏慢慢滾出了一個琉璃珠,光線照在上面形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彩,到達破廟內尋了個角落藏好。
廟內的灰塵早已被打掃過,雜草也除了,甚至廟裏正中央的一位神像也細細清理過。
這不像是一個據點,倒像是即将可以迎接信徒上香的普通廟宇。
神像站立着,是一位她不曾見過的仙師,雖然她也沒見過幾位。
倒是一童知道,“我可掌握了全境幾乎所有書的內容,這位是築月臺曾經的第八位仙師。”
“那一共有幾位?”卯如靈求知欲上來了。
“只有七位,廟裏的這位早就被流放到極淵之地了。”
那這個廟裏供奉的不就是罪仙,怪不得那麽破舊荒涼。
“叫什麽名字?”卯如靈話音剛落。
“琅庭大人要的是這個少年,怎麽抓了兩個人?”一個痞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琅庭。”一童的話緊接着響起。
卯如靈此時也管不了罪仙的名字了,因為剛才那道聲音是桑尤,他怎麽會在這裏?
廟內的桑尤對面是之前為首的黑袍人,“順手抓的,人已經帶到了,別忘了我們要的東西。”
“那自然,馬上就可以開始了。”桑尤的笑聲都讓人聽着難受。
卯如靈很清楚她還在幻境,這件事發生在清風客建立之前,所以桑尤是從幻境外進來的還是幻境的一部分?
卯如靈在琉璃珠內也是可以看到周圍環境的,所以當桑尤在廟宇中間畫了一個陣法時,她感到了很危險的感覺。
沒等卯如靈詢問,一童就開口了:“一個很古老的陣法,要不是主人進過魔族禁書閣我也不會知道,他們要從少年體內取一樣東西。”
怎麽還與魔族有關?對了,少年在反抗藏劍崖黑袍人的時候就入魔過。
難道少年是魔?
一童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樣,“那少年入魔就是與他們要取出來的東西有關。”
“那取出來小福會怎麽樣?”一童用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望着她,話說木頭人有眼神嗎。
會死,卯如靈明确地知道。
“我感應到主人了!他找到入口了,應該很快會趕來。”一童的木頭嘴咧開了笑容。
卯如靈沉重的心情也因為這句話緩和了些。
琉璃珠外陣法已然擺好,少年孱弱的身軀被放在了陣中央。
“你救不了他,這個幻境發生的事情已成過去,過去就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一童的話殘忍地讓她受不了。
卯如靈想到了蒼海秘境的雲赫前輩和煙羅姐姐,他們消失的那一幕她永遠都忘不了。
不過,“那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小福被他們害死。”卯如靈從琉璃珠裏出來了。
一出來就對上了桑尤的眼睛,她要做的只是破壞陣法,只要陣法失靈,小福就安全了。
桑尤的眼神看到她不像是第一次見,反而充滿了殺意,那他是怎麽進幻境的或者說他在裏面要幹什麽?
瞬間她感到脊背發涼,立即躲過桑尤扔來的暗器,“你們守好陣眼,我來解決。”只見桑尤對着身邊的黑袍人交代道。
卯如靈此時已經被逼到廟門口了,一把摘星劍在手中舞出了殘影。
她舉着劍朝桑尤刺去卻被他很輕易地躲開了,桑尤的武器是一把短刀,明面上是這個,但暗地裏她被扔了好幾個暗器了。
不愧是想和大魔頭較量的人,武器都要用刀。
捕靈镯大概是蓄積了好多天的靈氣,被動防禦光罩一直存在着,她幾乎沒受什麽傷。
但随着桑尤越發迅猛地攻勢,靈氣遲早會消耗完,到那時她就不一定擋得住暗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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