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紅龍的使者……”
“很遺憾,古妖龍已落入暗印者手中,黑暗的侵蝕也已從那一帶開始蔓延。”
“這麽來說,長槍,你外出不歸的真正原因,難道是為了阻止負能量對精靈界的侵蝕?”
“雖是吾輩之願,但以吾輩的能力,如此偉大的壯舉還未曾能辦到。”
“是麽?”琳恩顯然對這個回答将信将疑。然而對于長槍至少表面上的“知無不言”,她也抓不出什麽确實的把柄。
在又思忖了片刻以後,她做了決定,“好吧,長槍你先回龍溪去,安撫一下同伴們的情緒,首領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至于暗印者的舉動……”
“吾輩明白,吾輩将繼續監視他們的動向。”長槍欣然允諾。
琳恩點了點頭,她沒走幾步,忽地又轉過了頭,“最後問一句。”
“請說,公主大人。”長槍龍騎士剛返回坐騎的背上,由于不便行禮,只好沖着主人颔首示意。
“那個,為什麽你們都叫我公主?”琳恩對于這個問題甚是不解。如果駐紮在龍溪雷槍僅僅只是一時起意的話,這個常年未歸的長槍也用同樣的稱呼可就有點太過巧合了。難道說,他們之間是有什麽約定?
“公主大人,您知道對于我們龍騎而言,什麽是最值得守護的東西嗎?”長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問道。
“家園。”琳恩不假思索地開口。如果是對于曾經痛失過故鄉的龍騎士而言,應該沒有什麽比家園更值得保護的了吧。
“還有呢?”
“……唔,忠義?”之前好像聽銀檞劍無意間提起過?雖說琳恩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總覺得對于這群隐隐有着奇妙的英雄主義情懷的生物來說,這個答案應該□不離十。
“對于騎士來說,忠義對我們而言是最不可缺少,不,應當說是拼上性命也要守護的精神信仰。但是,忠義這個概念并不是單方面付出就可以建立的聯系。它是一種互相的紐帶,一種對等的思念。作為守衛者,我們需要一個值得奉獻忠心的對象。”
“這個我明白,但是,這和……”
琳恩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長槍冷靜地打斷了。
“您知道對于騎士來說,什麽才是最理想的效忠對象麽?”
“……擁有高尚品格的……呃……貴族?”琳恩回答得不太确定,不過,在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她的腦海裏立刻閃過了一個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荒唐的可能,“難道說是……”
“看來公主大人已經找到答案了。”長槍龍騎士話中帶笑。
繞了半天,原來是這麽個無聊的理由啊,琳恩感覺自己的時間都被白白浪費了。對于騎士來說,最理想的效忠對象,當然是身份高貴又容貌秀麗的公主。沒想到那群龍雖然沒什麽人樣,骨子裏真的有着濃重的英雄浪漫主義精神啊。
“我可不是那麽柔弱的女人。”琳恩滿心不爽地嘀咕。被那群龍當做“公主”來對待,她還真的不那麽樂意。
“吾輩明白,不然,我們也不會甘願在公主的麾下戰鬥。”長槍別有深意地補充道,“我們可是高傲的龍騎,斷然不能任由庸人随意支配。”
言下之意,若是主人太菜,他們絕對會一腳踢開。
對于這個有點奉承意味的回應,琳恩暫且表示滿意。
“那麽,我走了。”時間也耽擱了不少,雖然西格馬大日是個什麽神,但是它的力量到底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琳恩覺得再拖延下去可能會對自己不利。
“公主大人請走好。”長槍指揮者他的坐騎彎下龐大的身軀,竟行了一個大禮。
琳恩聽得渾身一顫,含糊地接受了,然後迅速進入了光球之內。她可再也不想被這麽別扭地對待了。
眼前一明一暗,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當琳恩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被她的老朋友兼救命恩人抱在懷裏了。
“呃……哈拉爾德……”琳恩感到臉上微微一陣發燙,連忙推開對方,站直了身體。
“……第二次了。”哈拉爾德卻只是凝望着眼前的黑發少女,笑盈盈道。
“什麽第二次?”琳恩還沒反應過來。
“第二次救你一命。”哈拉爾德一本正經回答。
琳恩驀地一頭黑線,然後她想到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去了多久?”因為依然處于洞穴之中,發光的只有永恒不變的湖水和岩壁,琳恩對于時間的把握很模糊。
“才1個小時,你很迅速。”哈拉爾德回答。
那邊明明發生了那麽多事,渡過了好幾天,這裏竟只有一個小時?看來西格馬大日考慮得還挺周到的,還是說,精靈界的時間流逝速度和這個世界不一樣?
哈拉爾德觀察着對方的表情,輕聲問道,“怎麽了?有什麽收獲嗎?”
琳恩剛想開口回答,那邊廂,布雷弗不出預料地抱怨起來,“真是狡猾啊,哈拉爾德,我也想……”
“好了好了,別鬧了。”德拉甘當起了和事佬,順帶還轉移了視線,他指了指琳恩的腰間,“那個,那裏好像在發光……”
琳恩擡手一摸,發光的正是她安放卡盒的位置,她便順手将卡組整個取了出來。
“怎麽了?”哈拉爾德好奇地望着仔細檢視卡組的琳恩,問道。
“似乎……是新入夥的。”琳恩頗有些無奈地舉起了手中三張閃着淡淡紅光的卡片。
那些卡片正是她先前誓要收服的災魔劍、銀檞劍,以及,差點被她忘記的光與暗之龍。要不是這張卡也同時和災魔劍出現在一起,她大概會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把這張莫名其妙的卡片塞進卡組的。
“都是些好卡呢。”哈拉爾德認真地端詳了片刻,下結論道。
“什麽什麽,我來看看。”布雷弗也來了興致,急着要摻合進來。
哪知道琳恩卻不待對方看仔細,突然把卡片塞回了卡組,然後神秘一笑,“想要知道詳情的話,就和我決鬥吧。之前的決鬥,不是還沒結束?”
“呵呵,正合我意。我布雷弗大人倒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神明洛基的真正實力。”布雷弗退開兩步,亮出決鬥盤,将卡組放了進去,“剛才你把我的洛基破壞了吧,不過,你可別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我的洛基可是可以無限複活的。”
琳恩從容自若地微微一笑,随即踏入戰場。
悠遠的極光之空,太古的神明或許也在俯覽這場無關緊要的戰鬥。
五千年前曾在廣袤大地爆發過的光明和黑暗的對峙,即将跨過一個輪回,再次在人間慘烈上演。
而作為主戰場的千裏之外的新童實野市,卻依舊平靜無波,安然祥和。
然而,時光無情流逝……
作者有話要說:RT,長槍真8HD,龍騎的某些家夥真是太黑了o(╯□╰)o
三叉最苦逼,長官自己逍遙去了丢下這麽一大堆爛攤子讓他收拾,他倒還挺自得其樂的= =
于是龍騎不是一堆2貨就是一堆BT。。。
接下來沒有存稿了,喵只能說,努力碼字吧~
不過第一卷應該算是結束了吧
☆、31 極北之空
飛機宛如是一只銀白色的大鳥,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升向了蔚藍色的天空,朝着遙遠而蒼涼的未來筆直前去。
哈拉爾德微仰着頭,靜靜地站在航站樓明淨的落地窗前,凝望着那一片亘古不變的湛藍,仿佛玻璃門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早已和他完全無關,只是一個人,只有一個人……
不過在他孤單地抒發惆悵的同時,他的同伴們倒是很開心地窩在VIP候機室裏喝着香醇的咖啡,還得寸進尺打起了牌。
“三條A,我又贏了,德拉甘,掏錢掏錢。”布雷弗興奮地掀開底牌喊了起來。
“切,不是說好不賭錢的嗎?”德拉甘雖然嘴上抱怨,但還是郁悶地摸起了口袋。
“哎呀,只是一點點啦,不然玩起來沒意思。”布雷弗接口倒是很順溜,不過他閃爍的眼神顯然透露出了這不僅僅是“不好玩”那麽簡單。
“唉……”德拉甘無奈地嘆了口氣,盡管他在敵人面前如其名像北歐巨龍一般兇猛,卻在和同伴相處的時候,溫順地就好像自己擅用怪獸磨齒羊。他随手掏出幾張紙幣,扔在了茶幾上,嘀咕道,“也不知道哈拉爾德到底是怎麽了,今天竟然一反常态沒有阻止你賭博。”
“啧啧啧,德拉甘,這你就不知道了。”布雷弗得意地搖了搖手指,一副料事如神的神棍模樣,高深莫測道,“戀愛啊,是世界上最難解的謎題。”
“戀愛……”德拉甘皺起了眉,在停頓了半秒之後,像是才反應過來猛地驚呼道,“戀愛?誰?你是說哈拉爾德?”
“唉,越是偉大的男人,在墜入戀情的時候,就越是迷惘,就連我布雷弗大人……”某紅發帥哥完全陷入了自我模式,竟滔滔不絕地陶醉起來。他扶着額頭,顯出一副誇張的痛苦不堪的表情,仿佛在如泣如訴地控告着戀愛帶來的折磨。
德拉甘黑着臉,眨巴着眼睛,盯着對家看了半天,才小聲道,“我想是你搞錯了。”
“哼,我布雷弗大人可是戀愛專家啊,怎麽可能……”
“當然是你搞錯了,布雷弗。”
也許是明裏COS雕塑,暗地裏也偷聽到了些許內容的哈拉爾德也終于忍受不了自己再被這麽編派下去,神情僵硬地走到了打牌二人組所在的茶幾前。他看了看兩人,掃了眼堆滿點心和飲料的牌桌,随後目光停留在了毫無愧色的洛基的持有人身上,“布雷弗,我說過,不準賭博。”
“嗯嗯,知道啦,我這就收起來。”布雷弗利索地把桌子上的零錢全部揮進了腰包,又用牙簽挑了塊蘋果扔進嘴裏,含糊道,“好啦,德拉甘,你愣着幹什麽,快把牌收拾起來啊,哈拉爾德不喜歡看到賭博。”
“呃……”德拉甘真是有點哭笑不得。
至于哈拉爾德則是深深地無奈地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朝着他的三號同伴伸出了右手,“拿來。”
“什麽?”布雷弗眨着無辜的眼睛,露出一副“你在說什麽啊”的表情。
“錢。”哈拉爾德耐着性子。
“那是我的錢,我正預備要買點,嗯,潤喉糖。”布雷弗胡謅起來完全不用打草稿。
“你不拿出來,我就把你打牌出老千的事情告訴德拉甘。”即便是溫柔的哈拉爾德,面對愛耍無賴的某人,這會兒也沒能繼續忍下去。
“……”
“……”
短暫的沉默過後,布雷弗的俊臉抽了抽,“你不是已經說了嗎?”
“你早點拿出來不就好了。”哈拉爾德接過某人滿心不情願遞過來的紙幣,然後扔回給了原主人,然後接着聲讨,“你用正當手段贏過來我還就算了,偏偏……”
“行了,哈拉爾德,我不在意的。”德拉甘趕緊出來打圓場。哈拉爾德和布雷弗本就是處于兩個極端相反的階層,行為處事和理念信仰會有差別也極其正常,不過要是因此而鬧起了矛盾,搞得和他們持有的卡片奧丁和洛基一樣鬧得不可收拾,就太得不償失了。
“我知道了。”哈拉爾德當然明白德拉甘的苦心,便也順水推舟道,“那麽,這件事就先不提。”他的目光驀地微微一凜,“比起這個,當務之急是凜的事情。剛才我稍微想了想,覺得就這麽把所有的重擔全都交給她果然還是太輕率了。”
“不過,她的話你也聽到了,她說不需要我們出手。”布雷弗似乎有點來氣,口氣也比之前硬了半分,翹起了二郎腿,顯得有些興味索然。
“話雖如此,但就這樣什麽都不做也不符合我的脾氣。”哈拉爾德輕蹙着眉,眼神卻是分外堅定,好像已經有了什麽決定。
“那你要怎麽做?自己沖過去把那些暗印者打敗?”布雷弗不以為然。
“這個嘛……”話到關鍵,哈拉爾德卻賣起了關子。他側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今後的計劃回去了再讨論。”
布雷弗和德拉甘默默相觑,最終卻也沒有多問,全部的疑惑還是等到了那個安靜的堡壘之後,慢慢再做解答吧。
黑色的房車疾馳在回程的高速公路上,哈拉爾德靠着柔軟的枕墊,這位有着和古代英雄相同名字的男子,只是瞟了眼窗外,然後幽幽閉上了雙眸。
金色的海平面上,一輪夕日正緩緩下沉。
那一天,似乎也是這樣一個血色黃昏呢。
雪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隐隐有了變小的跡象。
傍晚時分,雪終于停了。
哈拉爾德駕駛着戰鬥機翺馳在廣袤的天空。
這看似和往常一樣,只是一次小小的巡航任務,卻對于今天的哈拉爾德上校來說,多少有些不同尋常。
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要從空軍部隊退役,所以,這次飛行,将是他最後一次遨游在這片雲卷雲舒的蔚藍之海中。
雖并不能說完全沒有遺憾,但是哈拉爾德卻對今後的人生充滿了信心。他将去完成一個使命,一個普通人想都無法想象的壯舉。為此,榮譽也好,名聲也罷,不過是随手可棄的無用之物。
噴氣式戰鬥機在明亮的蒼穹裏劃過一道美麗的航跡雲,猶如是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海藍色的畫布上暢快地塗抹着愉悅。
哈拉爾德百感交集地回味着參軍以來的種種,從第一次融入藍天的震撼,到遇上緊急情況的從容應對,所有的一切,仿佛是電影膠片,從腦海裏一一閃過。這最後一次航行,雖然平淡,想必卻也是最完美的句號了吧。
正當哈拉爾德的思緒随着馳騁的烈風一起徜徉在浩然長空之際,有什麽東西忽然從眼角一閃而過。
他的神經驀地一緊,作為軍人的謹慎和細心,讓他毫不猶豫地降低了飛行高度,開始了對這片領域的調查。
這一帶空域之下大部分是海洋,只有幾座零星的無人小島漂浮在海面上,孤獨地和本島遙遙相望。由于雪下得很厚,海上結起了冰,也暫且将小島聯系在了一起,乍一眼望去,只是無邊無際的白茫茫一片。
噴氣式戰鬥機一遍又一遍盤旋在無人島的上方。在白雪的掩護下,一切可疑的蛛絲馬跡都被遮蓋了起來,也使得搜索變得愈發困難。就在哈拉爾德想要放棄的那一刻,他奇跡般地發現了剛才吸引他注意力的物體。
那是一個幾乎要埋進雪堆裏的決鬥盤,露出來的光滑表面在鮮紅的夕陽照射下,反射着柔和的瑩瑩光輝。
哈拉爾德感到很疑惑,這裏平時也就是捕魚的漁夫偶爾會登島,平時根本就是人跡罕至,再加上連日大雪,即便是以前被人帶上島的東西這會兒也應該被完全埋在雪裏,怎麽可能像眼前這樣露出來一部分呢?
不過在下一秒,他立刻就明白了。
半截埋在雪裏的決鬥盤旁邊,有一個人。
由于被積雪覆蓋,哈拉爾德是廢了好大的功夫,将飛機降到了危險高度,才勉強辨認出來。
但也虧得覆蓋在人影身上的積雪并不太深,不然,除非哈拉爾德動用盧恩之瞳的力量,也絕然分辨不出。
那人看來是遭遇了風雪,沒有找到躲避之處,才倒在了雪地裏吧。
積雪很淺,所以,離他失去意識應當并沒有經過太多時間。
雖然不知道是否還生存,不過按照常理,應當是呼叫總部,讓總部聯系救援部門進行援救。
哈拉爾德手指剛剛觸上通訊器,卻在即将按下按鈕的一刻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他忽然産生了不想把這件事交托給別人的念頭。
仔細想想,連日風雪的無人島忽然毫無症狀地出現了人影,還是個決鬥者,雖然若非要用理性來判斷,也并非不可思議,但同樣的,這也絕對不會是什麽正常現象。
結合盧恩之瞳的預言,這難道是什麽事件的征兆?
盡管九成以上的可能是自己太多慮,但哈拉爾德還是什麽都沒有向指揮塔彙報,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飛完了餘下的航程。
雖然指揮塔在事後照例詢問了他中途在某處逗留的緣由,但被他順利地敷衍了過去。
辦理完退役手續,又婉拒了同僚的聚會邀請,哈拉爾德踏着閃閃的積雪,匆匆走出了駐地。在踏出大門後又走了十多米,繞進一個小巷之後,他才掏出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塞巴斯蒂安嗎?是我。你開直升機來到這個坐标,帶上急救設備和醫生……不是我,是有人倒在雪地裏,可能有凍傷……反正,盡快吧。”
挂斷電話之後,哈拉爾德陷入了沉思。
他至今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甘願冒着上軍事法庭的危險,去截留一個無關緊要的,甚至可能已經死去的流浪者。也許,是那個插在雪地裏的決鬥盤,讓他忍不住想多了。
那個人應該也是個決鬥者吧。盡管不知道為何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倒在雪地裏,不過,總覺得有點不同尋常,似乎并非只是旅行遭難那麽簡單。詳細情況只能等把他救醒之後再做商議了。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活下來。在這麽大的暴風雪中獨自行走直到失去意識,這可是有點兇多吉少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其實是哈拉爾德的番外,當然下章也是,不過,接下來的一章會透露很重要的信息,要是哈拉爾德不知道琳恩的底細,怎麽可能會和她合作呢,所以,嘿嘿,也許會有JQ???
☆、32 黃昏将至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種和華貴的房間擺設格格不入的氣味,讓哈拉爾德不禁勾起了母親去世時的回憶。
那一天,也是這麽明媚的清晨。
初春時刻,樹冠上還帶着稀疏的殘雪,小鳥卻已耐不住寂寞,不知疲倦地高聲啼鳴。
萬物萌芽,即将迎來欣欣向榮的季節,死神的腳步,卻同時也地在一點一點逼近。生命的燭火,正以顯而易見的速度消逝,從病榻上他的至親身上。
誰也無法阻止,也無需去阻止。
黃昏已至,極夜将臨。
推開手邊的白瓷茶杯,哈拉爾德直直站起了身,繞過茶幾,走到了房間另一頭卧室的床邊。
這張雕飾着複雜花紋的桃心木大床上,如今正躺着一位面色蒼白的少女。黑色的長發宛如瀑布,淩亂地披散在白色的床單上。雙目卻猶如是死了一般緊閉着。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隐約透露出些許生命的跡象。
哈拉爾德凝視着病床上的人影,仲怔了半晌,後又稍稍彎了彎腰,俯身拿起了擺在床頭櫃上的一個黑色的盒子。
這個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是用一種似木非木、卻似乎很堅固的不知名材質做成,也許是經歷的時光太過悠久,原先盒蓋上雕刻的內容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些抽象的紋路。
哈拉爾德打開盒蓋,輕輕從盒子裏掏出了一疊卡片,仔細審視起來。
X-劍士……嗎?
饒是自認見多識廣,哈拉爾德也從未有見到過這套X系列卡片的印象。看來自己的“一時沖動”極有可能是歪打正着了。光從這副卡組上就能判斷出,病榻上的少女絕非普通的決鬥者那麽簡單。
安靜得連呼吸都側耳可辨的空間內,驀地幽幽傳來了少女的低喃。纖弱而含混的私語,透過脆弱的聲帶,斷斷續續地散播在清冷的晨光中,猶如是在吟誦什麽古老的歌謠,讓人一時悵然。
是做惡夢了嗎?哈拉爾德不由想到。
就在他神思恍惚的間隙,少女猛地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湛藍得仿佛是北歐晴空的眼眸,一塵不染,澄淨剔透。
四目相交,只是一瞬,少女立刻警惕地坐了起來,包裹在白色睡衣下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好像是一只感受到了威脅的貓。
“你是誰?”她壓低嗓音問。
然後就在下一秒,當目光轉移到了哈拉爾德的雙手時,她忽地雙眸一凜,以疾風般的速度,作勢要對方手中奪回了屬于自己的黑盒子。
哈拉爾德一時沒有注意,只感到手頭一空,沒有抓緊的卡片就如飛雪般,紛紛飄落在了床榻上。
“呃……”少女似乎是下意識地想出聲,卻最終只是把這聲呼喊壓在了喉嚨口。
她的眼神透過紛紛揚揚掉落的卡片雨,一動不動地定格在床前的男子身上。
靜默了片刻,她再一次發問,緊張的神色猶勝之前,“你到底是誰?難道是他派來的……”
“他是……?”哈拉爾德眯着眼,不動聲色地反問。
少女定定地看着對方,似是在快速思忖着什麽,半晌之後,才微微勾了勾嘴角,冷哼道,“看來你和他沒關系。”
“你又為何能如此判斷?”哈拉爾德從容依舊,“說不定,我正是他派來追殺你的人。讓你活着,只是我的心血來潮。”
“呵,露出馬腳了吧。他是不會想殺死我的,他只是想……”
“只是想什麽?”
少女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床前如青松般挺立的男子,仿佛是根本沒聽到對方的發問,蹙着眉,用較為緩和的語氣道,“你到底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哈拉爾德遲疑了片刻,考慮到再裝模作樣可能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情報,便決定如實相告,“我是哈拉爾德,這裏是我的家。”
“哈拉爾德?”少女微微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思索什麽,“哈拉爾德,唔……好像……沒聽說過……”
她陰霾的臉色随着思維的深入也逐漸輕柔起來,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那麽,哈拉爾德先生,是你救了我嗎?”
“是的。”哈拉爾德承認。
“你的心裏看來有很多的疑問。”
“是的。”
“可惜,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問。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就在我躺下的這段時間,我的下落已經被追蹤我的那群人掌握了。”少女抑郁地垂了垂眼,随後動手開始整理起散落在床單上的卡片。
“然後呢,他們會來追你?”哈拉爾德看來并未被這番有些不太禮貌的話所威吓或激怒,他的口吻冷靜得就如同格陵蘭島上萬年不變的冰山,“似乎我被小看了呢。”
“……”少女詫異地擡起了頭,随後眼神一黯,“從房間的擺設來看,你似乎有點權勢。不過很遺憾,不論你是誰,哪怕是美國總統,也沒有辦法和他抗衡,放棄吧。”
少女将卡片小心翼翼理齊,放進了卡盒內。
“他到底是誰?”哈拉爾德不禁産生了極大的好奇。
少女擡起頭,“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什麽都改變不了,什麽都……做不到。”
哈拉爾德的唇邊勾出了一道難以察覺的弧度,他眼神略略一沉,用看似不經意的口氣說,“所以,你就要認命了?”
“……!”少女宛如是被激怒了一般昂起了頭,也許是因為情緒高亢,她那仿佛一折即斷的纖細脖子上,隐隐顯露出青色的血管。
“認命?你在開什麽玩笑?”她眯起了眼睛,低沉的聲音似乎孕育着風暴。
“可是,就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到底能做到什麽?如你剛才所說,就連我這樣的人,都拿他沒有辦法,跟別提你……”
“即便是這樣,即便最終我還是一事無成,什麽都無法改變,要我現在就放棄,絕無可能!”少女側過頭,下意識地緊握雙拳,全身由于激動而微微顫抖着。
哈拉爾德俯視眼前的少女,絲絨般的黑發和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讓她看起來猶如瓷器般脆弱,就是這樣柔弱的身體裏,緣何竟會不懼死亡,單身一人奔赴着極北之地。她究竟隐瞞着什麽深仇大恨,為了達到一個看似無法完成的目的,甚至願意犧牲自己。
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有拯救她的價值。如果沒有如此堅強的意志來支撐,那個艱巨得幾乎是無法達成的計劃,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哈拉爾德輕輕笑了,面部的輪廓變得溫柔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到了側着頭的少女跟前,“正因為此,才需要同伴,不是嗎?”
少女轉過臉,在見到那樣東西之後,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她急急問,“你怎麽……會有這種……?”她驚疑地望着病床前的青年,嗓音因為詫異而顯得有些刺耳,“你究竟是誰?為什麽會有神卡?”
哈拉爾德遞給少女過目的東西,正是他所持有的三極神卡片之一,極神聖帝奧丁。
在這個世界上,神族的決鬥怪獸根本就是傳說般的存在。一般人別說持有,就是連看上一眼都幾乎可以說是奇跡。
“據我所知,擁有神卡之名的怪獸只有三張,歐貝裏斯克,歐西裏斯,和拉,你這卡片,又是怎麽回事?”少女竭力恢複鎮定。
“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少。那麽,說話也就方便了。”哈拉爾德似乎無意直面質疑,“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否願意和我合作?”
少女垂了垂眼,“事到如今,恐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不過,”她驀地擡眸,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你要是發生了什麽不測,可別怪我。”
哈拉爾德不予置否,将手中的奧丁放回了卡盒內,然後坐在了床沿邊,“那麽,就讓我拜聽一下,你不凡的經歷吧。”
少女稍微放松了一下繃緊的身體,再開口時,聲音已經不再刺人。她朝對方笑了笑,張口便語出驚人,“哈拉爾德先生,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來自于未來的人,你信嗎?”
哈拉爾德用一種捉摸不定的目光,久久凝視着對方,半晌之後,才吐出一句話,“我信。”
少女揚了揚眉,“你就不怕我是騙子?”
“你以為我是在信口開河嗎?”哈拉爾德不以為然,“我當然是有根據的。從一些細節來推斷,你的話或許并非聳人聽聞的假話。”
“哦?”少女顯然是在示意對方說下去。
哈拉爾德微微一笑,解釋道,“第一,雖然你因體力不支而倒在雪地裏時,風雪已經變小,不過,即便救援措施再及時,你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凍傷,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我只能認為,是有什麽神秘力量在保護着你,若是結合你‘來自未來’的情況,就似乎可以理解了。說不定是未來會有什麽我所不知道的科技吧。”
少女眯了眯眼,并不做評論。
哈拉爾德接着道,“第二,是這張卡提醒我的。”他彎下腰,似乎從床邊的地毯上撿了什麽東西,然後攤開手,展示在了病人眼前。
“……加特姆士……”少女一愣,眼神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連我都不知道的卡片,也只有未來才會存在吧。”哈拉爾德說得無比自信。
“哼,真是服了你。”沉默了片刻,少女露出了醒來之後第一次滿含真誠的微笑,她伸出手,“我是凜,海馬凜。”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有人被标題驚倒麽,捂嘴偷笑,凜妹紙是ZONE的“原”同伴,這是一開始就定好的設定,當然,至于為何會結仇嘛,以後會說明滴
所以,妹紙對螃蟹君糾結的感情,諸位應該可以理解一些了吧,當然實際上,他們兩個的淵源還要更深一點,妹子自己都還不知道。。。
最後,海馬家的妹子啊,3000攻在召喚你,不要大意地将屬于你的JQ,哦不,是王牌怪獸拿到手吧~~
= =隐約覺得有人會猜到後面的內容。。。
☆、33 記憶碎片
飛機平穩地行駛在潔白的雲層之上。
從哥本哈根到新童實野,跨越了幾乎半個地球的航行,在科技突飛猛進的今天,才只需要花費不到半天的時間。
盡管旅行轉瞬即逝,頭等艙卻也不會因此而降低服務質量。
琳恩調整着沙發靠背的位置,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悠閑地輕啜了口咖啡。想到治安維持局長官雷克斯哥德溫在收到出差賬單時将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她不禁對于這次無聊的行程産生了些微的期待。
不過才短短三天,琳恩卻覺得猶如渡過了整整一年那麽漫長。雖然在她的軟硬兼施下,手中的那群不安分的家夥總算是暫時平靜了下來,不過,疑團依然很深。在隐藏的真相被明了之前,壓制下去的騷動随時都會有爆發的可能。
但不論是怎樣的困難,不論是多麽的難以逾越,在那一天,她下定決心不再逃避,直面一切的時候,她就已經注定不能回頭了。
日暮西沉,思緒漸遠。
“你真的要走嗎?”哈拉爾德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
仲春時刻,冰雪早已消融,姹紫嫣紅的鮮花卻仿佛絲毫不珍惜這短短一季的生命,争先恐後地吐露着芬芳。
北歐的春天一向短暫,同樣也美好得讓人心悸,處處散發着蓬勃的生氣。
凜站在露臺上,眺望着眼前郁郁蔥蔥的綠意。面對同盟者的追問,她似乎并沒有多加解釋的欲望,而僅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哈拉爾德也不知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