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之國/繁衍計劃】（十四）一千個寶石人有一千個珀爾（郭斯特&黑水晶篇）
初醒。
郭斯特比誰都要早起，就仿佛被夢裏的拉碧絲（青金石）喚醒的一樣。
“安多米拉比利斯，曾經和老師交流過，聽說他們要食用石頭來維護自身硬殼的習慣，所以才實施的禁海。”
“為什麽老師同意她留在陸上？”
“那個珀爾和月人的關系又是什麽呢？”
……
所有的疑問都環繞在郭斯特腦海中。
“啊!”頭在猛然間驚醒的時候陣陣發疼，連制服也沒有換，腳步也下意識地往長期休養所走去。
“黑水晶，也想去看看拉碧絲對嗎？”
“……”內心深處的那個人腦海裏浮現了珀爾粉白的眼瞳，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麽不呢？”
拉碧絲是非常美麗的寶石人，聰明，善于思考，因為沉迷于對月人戰争的質疑而在戰鬥中被月人射中。除了頭部還完好地被保留着，身體一點不剩地被奪走了。
他寶藍色的頭發柔軟地堆積在頭顱周圍，美麗的雙眼緊閉着如同陷入甜蜜的睡夢中不知道蘇醒一樣。郭斯特每年都會在一年初醒的時候和拉碧絲打招呼，并且期待着新的一年裏，他會順利回歸。
哪怕他知道這樣的心願實現起來遙遙無期。
休養所的長影讓郭斯特頓住了腳步。
帶着粉白光暈的少女提着燈一個個格子看得仔細，最後在寫着拉碧絲的箱子面前停住。
“這就是郭斯特講的拉碧絲，居然是整個頭顱保留了下來。”
其他休養所的寶石人，大部分只保留着殘肢，極小部分只有碎片而已。
“早。”
郭斯特索性走進屋裏同珀爾打起了招呼。
珀爾也沒有被抓住的心虛。這休養所是少數被要求不要随便進入的場所，所以珀爾才會趁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地進。
“我還以為你早在冬日的時候逛了個遍了。”正如珀爾對他們沒有惡意，對他那天的道歉也毫無芥蒂地接受那樣，郭斯特對待她的擅自行動睜只眼閉只眼。
冬日只有兩個人，老師如果睡覺，安特庫也同時去巡邏的話，她有大把機會可以自由出入對她設置的“禁地”。
珀爾沒有扭過頭，對着拉碧絲的頭顱研究了一會兒後就關上箱子，又繼續去看其他人，邊研究邊說道：“這說到底比起研究武器而言，這只是抽個時間有空才過來的事。”
珀爾頓了頓才擡頭看向窗外：“天還黑着，你起得也早。”
“每年我都會起得很早，想當第一個和拉碧絲打招呼的人。”郭斯特走到珀爾旁邊解釋道。因為靠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珀爾的膚色泛着淺淺的銀灰色，那是一種類似草木灰敗的顏色。“你怎麽了？身體顏色變得怪怪的。”
這是生命體衰落的體征嗎？
話說，珀爾也從來沒有說過她還有幾年的壽命呢？
珀爾早知道會有人問起這事，也準備好了解釋的緣由：“嗯，這是離死不遠了才會有的顏色。”
雖然如預期想的那樣，郭斯特比想象中的還要失落：“今年嗎？”
“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是今年。”
郭斯特被她滿不在乎的發言弄得發愣，這事還分順利不順利嗎？
“辰砂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郭斯特哪不知道辰砂會怎麽樣。他失去過夥伴，他清楚得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感受，但是他們好歹有個盼頭——寶石人是永生的，哪怕成為塵沙，只要拼接起來，那他們就有生還的機會。但是海底種族死去的話，那就是永遠的消失了。“……恐怕很殘忍吧？”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嗎？”珀爾直接換了個話題。
不接話呢……
郭斯特搖了搖頭，說道：“請講。”
“我在想，月人不是偶爾會把寶石人的碎片當做箭的裝飾品送回來嗎？”珀爾有好幾次遇到過這種場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原因不是很簡單。
“就像做那種圈套一樣，逼我們去撿，去搶，然後趁我們分心的時候把我們抓回去。”
“但是這種成功率并不高，十次裏面只有一次可能把寶石人帶走，其餘的都被搶得七七八八了。有必要這麽做嗎？”珀爾皺着眉頭說道。
郭斯特似乎看到了總是在問為什麽的拉碧絲，雖然一句都答不上，卻竟有些懷念。“你怎麽看？”
“只要月人逼進學校，你們就會被逼得迎戰，為什麽明明喜歡寶石，還故意做些虧本的事，要是換做是你，你願意嗎？”
珀爾這話讓郭斯特臉色一白。
他向來思慮敏捷，一點就通。
“你懷疑送回來的寶石是假的？”
若是這樣想，一切都解釋得來。可是……
郭斯特立馬說道：“但是月球上若是也有一樣的寶石，那他們何必費心思地抓我們？”
“這有三種可能。一，他們個性太過貪婪，又好戰，哪怕月球上有同樣的寶石資源，也想每天搞事；二，他們有合成寶石的能力。據我研究他們的箭支可知，他們有着非你們可比的技術。月人他們只是逗着你們玩，惡劣地看你們把他們生産的假寶石當寶貝一樣保存着，但你們還是唯一的寶石資源；三，他們是沖着老師來的。”
“第四，”郭斯特補充道，“三種都有可能。”
見珀爾看過來，郭斯特說道：“我身體內的那個孩子說的。他問你，你怎麽看老師和月人的關系？我們和老師生活的時間要比你還久，該看到的不該看的，學校裏大部分人都心裏有數。但是我們還是選擇站在老師身邊。也許也有一種身在局中看不透的成分。就像拉碧絲講的。”
珀爾聽到這句話，想起和老師相處的時間，笑了笑：“其實，你們可以跟老師談你們的疑惑的。老師他不會說謊，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以我的立場，老師是不可多得值得信賴的好人。”
郭斯特望着珀爾的眼瞳，最後別過頭看着窗外，自嘲地說道：“沒有那麽勇氣去問也是一個問題啊。”
“那就相信他。”珀爾的目光灼亮，有着不輸于任何人的堅定和意志。
郭斯特一直以來搖擺不定的心莫名其妙地被安定了下來。
“好的，談話到此結束，我去見辰砂了。”
郭斯特眼見着珀爾要離開休養所，突然覺得她的離去怕會比想象中的更加難受。
你若死了，我會想你的。
但他卻沒有說出口，只是目送着她一步步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