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7 一千個寶石人有一千個珀爾 （辰砂）
溫特裏克斯斯是海中之王，回歸故鄉大海時，又恢複了優雅的人形，但是她的表現卻讓珀爾有些失望，缺乏果決的判斷力。哪怕是可見的所謂的仁慈之心，珀爾也不希望看到全民淪為奴隸的王族性格如此軟弱。
所以溫特克裏斯斯在海裏直接被珀爾罵了。
能這麽對王族不敬的護王族，大概只有珀爾這麽一人了。
“你所說的另外逃出來的王弟在哪裏？他現在被當做餌，也不會是酒囊飯袋吧？你真以為我信你一個人能逃出來，不要開玩笑了，千百年來，誰成功過，要不是月人放水，你還以為今天能站在我面前？”
溫特裏克斯斯簡直被珀爾氣哭了。果然在月球上聽到她兄弟的勸告時她就要牢牢記住才是。
“你既然知道這是陷阱，為什麽你還要跟過來？”溫特裏克斯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那麽危險的事情，她還要答應。
珀爾堅定地望進了王的眼睛：“我在這裏就是等待你的到來，你所希望的一切，哪怕要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辭。”
溫特裏克斯斯突然耳根一熱，心潮澎湃。
“我弟弟阿克雷亞茲被月人囚禁着，他們答應我，如果帶你過來的話，就會把他放走。”
“那需要什麽？”
溫特裏克斯斯沒想到她會那麽直白，反而不大能說出口。
“月人不會蠢到讓我活着見他們，他們大概是要我死吧？”珀爾自己分析起來，“但是哪怕是死屍也不放心，萬一我突然詐屍，騙他們，他們想逃也逃不了了。所以是人頭嗎？”
珀爾這麽冷靜，仿佛現在正在鬼門關的是別人一樣。
“……他們要你的心髒。”
沒有心髒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但是，我不會做的。哪怕……”哪怕不能救回自己的弟弟，她也不能這麽做，不能對如此溫柔待她的人殘忍。
溫特裏克斯斯這樣堅定地說着，她以為珀爾會動容，結果又被嫌棄了。
“你能和我生孩子嗎？”
“咳？”溫特裏克斯斯震驚地看着珀爾。這個雖然遠古的時候，他們族類是雌雄同體，但是時代變遷後，性別已經分得非常開了。
“不能就不要廢話了。你還以為那些月人會把我們族民全部下放嗎？不要天真了，我們把繁衍計劃放在首要的才是最正确的戰略計劃。”
珀爾絲毫不怕會怎麽疼痛，她直接張開手臂催促着：“快點動手。”
溫特裏克斯斯搖了搖頭，直接要逃跑，卻被珀爾攔住了。
“別浪費我的苦心。”珀爾步步緊逼。
“……我還不如珀爾你聰明，你活着比我更有價值，要不你冒頂我的身份，把我獻上去。”
溫特裏克斯斯實在下不了手。
珀爾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笨！”
又被罵了！她太兇了！
“我！”已經沒有多久可以活了！
她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法斯高聲地叫道：“住手！住手！誰也不許死！！”在法斯身後，看不清神色的辰砂也默不作聲地站着。
珀爾離別的時候誰也沒有告訴，只等過了幾天，一切落定塵埃後，再說。
珀爾這下子遇到辰砂，突然地非常心虛。
但是辰砂也沒有直接看珀爾，揚起聲音說道：“我有個主意，請聽聽我的。”
被當做祭品的法斯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自己太過可愛了，明明有辰砂，大家都直往他身上攻擊。
辰砂的主意可以說很簡單，因為月人并沒有在計劃上設計寶石人，也就是說，寶石人是一個變動的異數。王的主意是可以借鑒的，剪下她的長發當做珀爾的長發披在頭上假扮成王，然後說珀爾不會輕易上當，只帶了兩個寶石人過來，這樣已經很久沒有抓過寶石的月人也會願意多給她一些時間，不會直接把她砍了。在他們态度軟化的時候，代替王成為人型武器的珀爾暴起把王弟趁機救下來就好了。
這個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只是中途因為王弟聞到了法斯的味道，突然感到饑餓而蘇醒了力量。于是珀爾把決鬥變成了扁王弟，然後扔回海裏外，其他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唯一遺憾的是，破碎掉的法斯斷了兩條腿，而且落在海底深處找不到了，珀爾就把王弟的瑪瑙為材質的殼掰了兩支直接給法斯。
王在海底看着珀爾如此粗暴，簡直瑟瑟發抖。
弟弟本來就是非常好戰的脾性，珀爾比他還厲害。
真不敢想象她的後代會是什麽樣的。
珀爾送辰砂和法斯回去時，辰砂鼓起勇氣抓住珀爾的手。
“人已經救了，你也不用回去了吧？”
法斯是偷偷溜出來找辰砂來幫忙的，因為老師已經明言規定誰也不許未經允許下海。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珀爾跟着回去就一定會遇到危險，但也知道珀爾絕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老師既然沒有說要幫忙，應該是可以處理的。但是辰砂還是忍不住跟法斯一塊去了海邊。
辰砂很清楚地知道族民對珀爾的意義，而且珀爾也很在意繁衍的問題，但是那邊都有一雌一雄了，珀爾過去不就多出來了嗎？那就留在寶石之國裏，也不用看王族的眼色。
辰砂見珀爾不為所動，又強忍着羞恥感，為了讓她留下來，他豁出去了：“你不是說我總是不理你嗎？我以後都聽你的。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這樣紅着臉別扭着把自己給自己賣了的辰砂實在太戳珀爾的萌點了。但是珀爾不可能會留下來的，哪怕是多一天，多一小時，多一秒都不可以。
“我得回去。”
“不行！”辰砂斷然拒絕，“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你難道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嗎？”
“是的。”
辰砂早該知道，從第一天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她的溫柔斯文體貼有禮都只是假象，真正的她會掩藏所有的本性，在別人面前全部收斂起來。
“如果是這樣，我希望我從來都沒遇到你。”辰砂不甘地說着，說完他就後悔了。他其實不是那麽想的，他甚至不敢看珀爾的臉，怕看到讓自己刺痛的眼神。
“可是不管怎樣，就算你讨厭我，我也會纏上你。”
就是這麽無賴，就是這麽無理取鬧，就是這麽理所當然。
早從一開始，珀爾就只認定了辰砂這個人。辰砂從遠古時代開始便是制作賢者之石的原材料。而賢者之石，在煉金術士認知中，是可以治愈疾病的功效使人長生不老，又有将賤金屬變成黃金的能力。所以對于這麽一個神奇的人物卻做着無用功，依照珀爾的個性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辰砂，我會思念你的。”
辰砂再也不知道對她說什麽好了。
珀爾的決定永遠不是能夠輕易改變的。
“我會在虛之岬等你。你如果回來，不管願不願意見我，我也一定會在那裏等你。”辰砂從來不知道這份感情應該如何定義，他不知道珀爾對他的感情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原本這樣的感情就是會注定無疾而終。
珀爾偏着頭笑了笑，她的嘴角挽着缱绻而柔情的笑意。
“我記得了。”
十年對于長生不老的寶石人來說就是漫長無止的一小段時光。所有人都像是固定在畫像裏的模樣，沒有發生特別的改變。但是記憶卻像發酵中的酒随着時光越發醇厚而珍貴。
辰砂依舊只有夜晚才會從研究所出來，照例做着巡邏的工作。變化最大的也許是法斯吧。法斯依舊做着枯燥的博物志，大概一年也不會寫出十五頁。裝上假肢的他跑得特別快，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願意做以前最想做的戰鬥工作，可能是記憶缺失的原因。每天無聊就會去緒之濱逛。這十年間，緒之濱一直都沒有任何寶石出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裏像是長了什麽大家都特別喜歡的東西，總是有見到不同的人去逛。除了這點之外，大部分人是沒有變化的。
然而比起寶石人而言，現在寶石之國的發展比從前要快太多了。因為珀爾留下的無數知識財富都在她在的時候種下，只能時光來見證她的理論和實用性。但是，相應地，月人與他們的鬥争也漸漸發生了各種演化，早在五年前，月人也開始用起了□□，雖然原材料不大一樣，但是無疑也是非常棘手的。
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已經過了十年了，差不多了吧。”
哪怕知道珀爾回到海裏了，也知道她現在是真的再也不回來了。
夜間巡邏的時候，辰砂并沒有看到又在緒之濱搗鼓東西的法斯。法斯每次都像是一臉自滿又傻氣地藏着掖着，所以辰砂也是見怪不怪，但是居然沒有看到人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繞着路開始走，竟在虛之岬找到了法斯，而他旁邊卻站着一個銀灰光暈的纖細少年。這層光暈他見過，那是來自安多米拉比利斯族民才會有的夜間光暈。
難道是珀爾的孩子？
辰砂心跳猛然加速，加快腳步走向兩人。
然而越走近，辰砂卻又斷定那不是海中子民，他身上同時散着寶石特有的光澤，他的四肢雖然柔軟，卻不乏硬度，同全身綿柔的珀爾并不完全相同。
法斯聽到聲音後，轉過身對上了辰砂的眼睛。
“哈哈哈，被發現了。他是老師拜托我代為照顧的，從緒之濱成形之後，就用金剛石做的罩子一直保護着免得被風吹雨打，受到傷害。過了十年才完全蘇醒過來。”
“是嗎”辰砂在心裏納悶，可是這麽大的人他怎麽一直沒發現。
法斯因為太過興奮，又打開了話匣子：“他和其他人不同，是出生在海裏的。聽老師說，是原來海裏的生物遇到自身不可溶解的傷害後會分泌出叫做珍珠質的東西，把那個異物包裹起來形成的。但是因為罩子做小了一些，限制了他的體型。現在還是很小，估計需要幾百年才能長大一些。你不覺得很神奇嗎？他會自己長大呢！”
“古書以前便有記載，名叫珍珠的有機寶石。這種有機寶石同我們無機寶石不同，是來自一種水栖動物的産物。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成長成為寶石級的質量。”
辰砂原本并不太感興趣，但是說到這個，他突然有所預感，尤其是對上那個小少年的微粉白的瞳孔時，他幾乎忘記該怎麽發聲說話。
難道？
難道！牽手真的會懷孕嗎？！
長得太像年少版的珀爾了。
辰砂一步步地往他靠近，甚至對着他伸了手。
銀灰色的少年露出柔軟的笑容。
“請問怎麽稱呼你呢？”少年音清甜，惹人喜歡。
辰砂努力冷靜了頭腦，摸上少年微冷的臉蛋：“可能，你可能得對我喊爸爸。”
這一個瞬間，珀爾差點厥倒。
爸你個頭，你才得喊我爸爸！
賭萬分之一才會實現的有機寶石，冒上風險，你居然叫我喊你爸爸，良心呢？
滿腔的相遇的高興激動頓時煙消雲散。
珀爾的個性像是因着本身年輕化也變得非常狂躁毛躁，直接翻了個白眼，便無視辰砂，對着法斯說道：“我們去找老師吧。風力發電機還沒有建起來，所有東西進度太慢了。”
法斯按上瑪瑙腿都沒有珀爾跑得快，邊跑邊喊：“珀爾，等等我！別跑那麽快！”
這句話瞬間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辰砂。
什麽情況？！
為什麽叫珀爾？
誰過來給我解釋一下。
學校裏面已經燈火輝煌，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沒有睡，圍着珀爾轉。
“真的長大了，不過還是很小。”戴雅比了一下身高，珀爾只到他的胸口處。“你們遇到了辰砂，說了嗎？”
珀爾嘟了嘟嘴：“他惹火我了，我不會跟他講的。”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辰砂也來了”，原本還在生氣的珀爾嘴角彎了起來。
笨蛋辰砂。
我可是有遵守我的諾言啊。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沒有保證自己一定會活下來，所以才拒絕跟辰砂說明一切，不讓他承受更多的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