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婉】離家出走
餐廳裏放着優美的樂曲,三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一處位置,正好被幾個半人高的綠植擋着,私密性很好。
落座的時候,範聶羽紳土地為婉婉拉開椅子,戴忠卻直接挽着她的肩膀坐到了對面。
可能所有男人吃起醋來都會這麽幼稚吧,婉婉唇角溢出笑容配合着。
她換了身赫本風白色修身長裙,化的淡妝顯得氣色很好,臉頰粉粉的像月色正亮時枝葉映在湖面的梨花。
三人點了些特色菜。
音樂聲忽然停下,穿着紫色禮服的年輕女孩款款而來,坐在臺上的鋼琴前,陌生而流暢的鋼琴曲為餐廳點綴的上了好幾個檔次。
姜婉婉纖指捏着高腳杯,暗紅色液體傾倒,帶着果香的淡淡酒味在口腔中彌漫。
“範聶羽,你這次離家出走是為了什麽呀?你現在人在國外終歸不方便,你想什麽時候回去,正好我也要訂票就順便幫你一起訂?”
婉婉婉轉的說辭維護了他的面子,也是擔心他突然離開家人的幫助,異國他鄉會過得艱難。
範聶羽的餐刀一下一下劃着五分熟的牛排,紅色的汁液溢在餐盤裏,在頭頂的暖色燈光照射下像血。
他深吸一口氣,情緒像是洩洪般,面上卻認真着:“我來這裏是……”
戴忠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把切好的牛排細心地放在婉婉面前,把她還沒怎麽動的那盤交換過來,這才起身去接電話。
“你們先吃,我一會兒回來。”
他走後,範聶羽放下餐具,徑直坐在婉婉身邊。
婉婉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範聶羽瞥見她細微的動作又把臉扭到正前方,兩人并排着側臉對側臉。
姜婉婉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放下咬了一口的牛排,扒拉着餐巾等他開口。
範聶羽從未像此刻感到這般的挫敗感,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借由婉婉完成了自已對自由的向往,這兩份沖動混在一起,連他自已都分不清楚那份喜歡的份量。
這不是一個告白的好時機。
但他向來是個自私的人,喜歡的一定要得到,不喜歡的絕不要。
他喜歡婉婉,就一定要讓她知道。
想到自已的卑劣,他有些底氣不足地切起面前的牛排,終于決定開口。
“婉婉,我喜歡你。”
姜婉婉:“嗯。”
感受到她的淡定,範聶羽反倒放松下來,把自已一直以來想說的話托盤而出。
“我從小人緣好,但我清楚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長得還行還有錢瞎大方。”
這話可能別人說出來有吹牛的嫌疑,但範聶羽卻不會讓人懷疑,他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
“我喜歡過很多女孩,有底氣地去撩撥她們,送她們包包和鮮花就可以短暫地得到真心。
直到我遇見你。
你和那些女孩都不一樣……
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哪裏不一樣,總之遇到你我才明白真正的喜歡是什麽。”
他苦惱般撓撓後腦勺,接着說:
“上次在餐廳裏的那個女孩是家裏給我定的未婚妻,也是個富二代但比我厲害多了,在米蘭頂尖服裝學院上學,今年就畢業了。
說起來很奇怪,我當初喜歡過她,所以答應了訂婚,可後來我又不喜歡她了。
那天之後家裏人把我送去米蘭和她住在一起,我沒反抗,因為我知道自已活得那麽潇灑靠的是誰。”
清醒的話放在心裏可以糊糊塗塗地騙過自已,可說出來就必須面對血淋淋的現實。
但他早就認清事實了,可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不能太清醒。
姜婉婉倒了杯水給他:“那你又為什麽決定離家出走呢?”
範聶羽眼眶有些濕潤,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因為你,但也不全是因為你。”
“當富二代的日子很快活,但紙醉金迷後回到孤零零的大房子裏就難以對付那種安靜。我總能想起那天在舞臺上的你,閃閃發光,臉上都是實現夢想的幸福。”
那一幕的印象他至今深刻,說着雙手在半空中形容,眼神裏是向往和欣賞,嘴角微微揚起。
“于是我就想我的夢想是什麽?
呵呵……我不知道,我想了很久很久但我不知道。”
他眼眸低垂,失去光澤。
這場告白實際是對他自已的剖白。
他活得像車庫角落裏的二手車,外表光鮮,拆開後的裏面都是灰塵和舊零件。
姜婉婉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便想了一個問題希望可以引導他。
“你有沒有什麽遺憾,或者印象深刻的事情?”
範聶羽下意識将切好的牛排擺放在燈光下,最合适拍照的角度,忽然他動作一頓,想起這裏沒有飯前要拍照的女伴。
他嘴角露出荒誕的笑容,将腦海最深處的記憶娓娓道來。
“我爸媽都是事業狂,小時候都是保姆帶我上學、吃飯和出去玩兒,有天我撿到一只流浪狗,黑色的,腦門上有一塊白毛。
我養了它三年,有次帶它去了個陌生的公園就走丢了,之後就再也沒找回來。後來我總在車裏備着狗糧和貓糧,看到流浪動物就喂喂它們。就想着久久如果也遇到随身帶狗糧的人,應該就能活得久一點吧。”
姜婉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很有愛心啊。那些被你喂過得的小動物因為你能多活好幾天了。”
莫名地有被安慰到。
範聶羽收斂眼底的落寞和茫然,轉頭嘻嘻哈哈地揶揄:“那我說了這麽多,你會不會因為可憐我跟我在一起?”
姜婉婉看了眼窗外身姿挺拔英俊的戴忠,眼睛亮亮的。
“我有喜歡的人了。”
戴忠挂掉電話轉身,範聶羽已經坐回自已的位置。
他走近看到自已的牛排被切好,下意識以為是姜婉婉做的,眼眸彎彎又有些擔憂地捧起她的手左看右看,自言自語道:
“你的手是用來彈吉他的,別磨壞了。”
姜婉婉想解釋一下。
範聶羽眼珠一轉,壞笑道:
“她又不是瓷器,哪兒有那麽容易就碎了。婉婉,下次我幫你切就好了。”
戴忠撇了他一眼,把牛排吃得幹幹淨淨,其他菜都沒怎麽碰。
範聶羽笑笑不說話,食欲大開般将海鮮三重奏幹了大半。
戴忠公司有事需要提前回國,姜婉婉反正這邊的工作已經結束,就改簽和他同坐一趟航班。
範聶羽說想在國外多待幾天,然而第二天就消失了,連婉婉的轉賬也退了回來。
直到上飛機前,她還有點擔心。
“你說他卡都被停了,沒錢怎麽在國外呆啊。”
戴忠忍無可忍地咬了她一口,咬牙切齒道:
“你的嘴巴不要出現別的男人的名字!而且他昨晚吃飯時戴的腕表你沒看到嗎?賣了它在聖莫尼卡買套房子都夠了!”
姜婉婉捂着紅得滴血的耳垂,氣惱地捶了他一拳,故意道:“我就說,姜維、姜維、姜維!”
“你!”
婉婉忽然笑了,指着他笑他傻瓜。
戴忠這才想到姜維是她爸,氣笑的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