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龍少爺看不出胡叔态度的轉變嗎?當然不是。他門兒清, 理兒明。設身處地,他估計還沒有胡叔的好耐性。
再者說了,作為金字塔尖的人物, 因為這樣的事情置氣實在沒有必要。舉個例子,螞蟻伸長了腿想把大象撂倒,你覺得大象會在乎嗎?
所以龍少爺灑然而笑, “那就有勞胡叔給鑒定鑒定。”
“哼。”胡叔輕哼一聲,略拂袖, 身子微微側轉。
只是突然間, 胡叔的身子猛地一顫, 嗖地瞬間轉過身來, 雙目圓瞪, 簡直是要把眼眶給撐裂了。
他的眼角只是稍稍瞄到那臭小子的手探進了胸口處的衣裳,搓了搓, 胡叔心中還在暗自鄙夷,莫不是在搓老泥,當今皇後那身嬌肉貴的身子,搓出的老泥也不值八千兩,混賬玩意。
只是當這臭小子的手從衣襟裏拿出來的時候, 一股異香撲鼻而來,胡叔的全身一陣哆嗦,不是吓的, 而是舒服得靈臺微顫。
龍少爺那也不知道幹不幹淨的手上,抓着一顆指頭大小, 隐有雲霧微微籠罩的丹藥。除了這顆丹藥,還有一顆小孩拳頭大小,散發着青色光芒的元丹。
“這, 這,這是?”胡叔明明心中已有一絲猜測,可口中依舊結結巴巴地問出來。
“見笑見笑,碰巧得到這兩顆其貌不揚的蛋蛋,聽人說是通什麽屁丹和某種龜孫子的元丹。”龍少爺微蹙眉頭,似乎在努力冥思苦想這兩個玩意的名字。
“通源丹和地王龜!”急死老子了,胡叔氣不打一出來,吼出聲。
通你個狗屁,胡叔痛心疾首,通源丹哪,那可是通源丹!通源丹的功效,清本通源,身為武者肯定會有諸多暗傷需要慢慢修煉恢複,通源丹,如此品相,能有如此異香的通源丹,能夠短時間讓武者的暗傷恢複如初。像他自己,因為随着将軍南征北戰,早已積下不少暗傷,以至于他的修為再難寸進,只能黯然退伍養老。如果有這樣的丹藥,他完全可以再展雄風,可惜,可惜這樣的丹藥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讓很多大家族大勢力壟斷了。
還有那散發青色光芒的元丹,濃郁的土屬性氣息,幾近青黑色的元丹本體,那是擁有上等土靈根的地王龜,還是已經達到地元境高階的地王龜元丹。要知道将軍擁有的就是土靈根,對将軍的修煉絕對大有裨益。且這樣的一顆元丹,就算在拍賣場,也極為罕見,別說八千兩銀子,就算八萬兩也一定買不着。
這臭小子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簡直就是無知者無畏啊,竟然懷揣着如此寶物還活到現在沒有被幹掉。
胡叔的眼光複雜,他依舊不覺得眼前的墨非龍可能背景非凡,因為在胡叔有限的認知中,就算是京城四大世家的子弟,也沒有豪氣到拿這樣兩件寶物來買一個宅子,即便這是紀将軍的宅子,說句心裏話,也全然不值。而且你以為四大世家的子弟身上要裝着兩件這樣的寶物,會在大街上随便溜達嗎?這樣的東西,誰都恨不得用上等的玉盒裝起來放在家裏最保險的地方。
等等,胡叔心裏一個咯噔,玉盒,方才這小子是用什麽東西裝着這兩件寶貝?好像就是随意地擱在他的衣裳裏,然後用他那只不知道擦完屁股有沒有洗的手給抓了出來。
胡叔只感覺腦袋一個暈眩,暴殄天物,天理不容哪。怎的可以如此亵渎這等寶物?
胡叔幾乎下意識一個箭步,整個身子掠了出去,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老人家是什麽毛病,一驚一乍的,這麽急,是趕着去茅房嗎?”何蘭蕙自言自語。
何蘭蕙不明白,可胡叔的話卻讓花朵兒的心狠狠一震。墨非龍的家族,究竟是怎樣的家族,他能擁有這兩件東西,肯定是他們家族裏最為嫡系的子弟,既是如此,他又如何會流落他鄉,他又如何會一直跟着她的步伐,陪她一起闖蕩。
難道她這一脈那令無數人觊觎的“射月箭譜”才是他的目的?再聯想到花珍绮跟墨非龍說的話,花朵兒的心猛地一縮。
不,不可能,如果是為了“射月箭譜”,他完全沒必要拿出這兩件寶物出來。墨非龍對她的熱情和真誠,她能夠感受到,并非作僞。
龍少爺幾乎一下子就察覺了花朵兒的不自然還有一瞬間的疏離感。
心下輕嘆一聲,他希望每天都鋪墊一點,像野外時他拿出來的帳篷,像玉玉對他的親昵和服從,像手掴花珍绮的手下,像今天拿出來的東西,他在慢慢地,循序漸進地讓花朵兒逐漸了解他,逐漸習慣他的性格和喜好。他心底最怕遇到的,正是因了解而出現的生疏和抗拒。
“花兄,錢財乃身外之物,你住得舒服才最重要。”龍少爺垂眸,羞答答的表情讓人實在生不起氣來,“我非有意隐瞞你,實在是找不到機會,不知從何說起。”
花朵兒臉頰微熱,本來隐隐發疼的心好受多了。她連性別都瞞着他,有何資格要求人家必須坦言自己的一切?
花朵兒還未開口,何向戴卻一把扯住龍少爺的手臂,将他拉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把東西收起來,我們走,快。”
“宅子還沒買下來,為什麽走?”龍少爺一臉不明所以。
何向戴一跺腳,這家夥不會是真的傻吧。別說地王龜的元丹,就算是一顆通源丹,買下這座宅子也綽綽有餘啊。但問題是,不會有人傻到用通源丹拿來換個歇身之所。
“墨兄弟,你的丹藥和元丹都非同小可,都是救命提升修為的寶貝,如何舍得拿來換這處宅子。別說這顆元丹,就算是這枚丹藥,換了是我,打死也不換啊!胡叔為人還算正直,應該不會将你擁有寶物的事情透露出去,我們走!”何向戴是真的着急。他要是事先知道墨非龍拿出的是這樣的東西,方才生抓死拽都會把墨非龍給弄走!
“死也不換?”龍少爺眨眨眼,“何兄,沒必要說得這麽嚴重,你要喜歡,我送你一顆。”
龍少爺跟何向戴面對面,背對着其他幾人,他的動作其他幾人并沒有看到。
何向戴的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顆通源丹?
何向戴呆若木雞,看了看手裏的貨真價實的通源丹,手破天荒地抖啊抖,第一次産生懷疑,胡叔是不是看錯了,這該不會是普通的糖豆吧?
對龍少爺來說,還真就是糖豆。
墨神尊除了他極其彪悍的武力值,也是一代丹師。自己寶貝兒子因為身下“神槍”過猛暫時無法“人道”這種苦楚,同是男人中的異種,墨神尊還是頗為理解。既然這方面滿足不了,其他墨非龍想要的,喜歡的,譬如說口腹之欲,墨神尊還是非常慷慨。
他煉制的丹藥,大多清香四溢,味道極佳,加上龍少爺的身體有別常人,別人一顆就可能爆體而亡的丹藥,龍少爺吃起來屁點反應沒有,跟小孩子吃糖豆沒什麽兩樣。于是乎,墨神尊煉制的丹藥,很大一部分都讓自己兒子給順走了,別人閑着無事嗑瓜子,人家龍少爺坐下翹起腿來就磕藥。
所以何向戴等人看起來能當傳家寶貝的通源丹,那都是龍少爺磕剩下的。
手中的通源丹猶如燙手山芋,何向戴朝龍少爺的手裏一塞,“使不得使不得,墨兄弟莫要跟我開玩笑。”
“你們在幹什麽?”胡叔再度出現,看到那顆通源丹從何向戴的手裏塞回了龍少爺處。
敗家子,胡叔心底的火蹭一下上來了,人家服丹,都要沐浴更衣,靜心凝神,你們兩個臭小子,兩雙洗都不洗的手,把好好的通源丹捏來搓去,你丫的以為搓湯圓嗎?蒼天無眼吶,好好的東西怎會落入如此俗不可耐的人手裏。
“把你的丹藥和元丹放進來。”胡叔的聲音硬邦邦地,将一個做工精美的木質盒子遞了過去。
“這麽講究。”龍少爺喃喃自語,手随意一丢,咚咚兩聲,把兩個圓滾滾的寶貝像扔垃圾一樣扔進了盒子裏。
胡叔捂着胸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心疼,太心疼了,比看見百鳳城的才女坐在癡肥如豬的葛平身上還要心疼。老子打了幾十年的戰沒給打死,再來幾下,真特麽會被當場氣死。
“胡叔,如何?這兩件玩意夠不夠八千兩?”龍少爺不恥下問。
玩意,你才是玩意,你全家都是玩意。胡叔冷着臉,沉聲道:“你的東西,遠超這座宅子的價值。小子,我不知道你從何處所得,你放心,今日之事,無論成或不成,我都不會将此事洩漏半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下黑手,我胡能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做人起碼的良知和底線還是有的。”
“胡叔言重了。”龍少爺臉色微微一正。從這小老頭跑去拿盒子到說出這番話,龍少爺心裏對這個人又有了新的判斷。畢竟,人生地不熟,能拐多幾個眼界湊合,人品不錯的幫手是件好事。
他拿出通源丹,何嘗沒有試一試胡叔的想法。胡叔身體的暗傷,在龍少爺的眼睛裏那是無所遁形,通源丹無疑是最适合胡叔的。若方才胡叔有一絲貪婪或殺意,那龍少爺勢必回頭會直接結果了他,不會有絲毫的手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想過的可是花前月下的日子,而非應付偷雞摸狗之輩的日子。
但胡叔的表現,着實令龍少爺滿意和安慰,正因如此,龍少爺也不介意送他一份機緣。
“既然錢也足夠了,這将軍府的三關,是不是也可以馬上開始了?”龍少爺咧嘴笑了笑道。
胡叔輕咳一聲,不到黃河心不死,擁有寶物可能是運氣使然或家族給力,但将軍的三關,卻沒有任何取巧的成分,實打實考驗的就是你的本事。胡叔心中暗搓搓地想着方才你讓老頭我吃癟,不讓你出醜老頭我心裏怎麽過得去?
“自然,諸位這邊請。”胡叔正經起來倒真的有一派管家的得體。
最應該輕車熟路的何向戴此刻迷迷糊糊,方才手裏握着通源丹的部位還在隐隐發熱,估計這輩子,只有握着夫人的手才有可能比握着通源丹更銷魂。
将軍府的三關他是了解的,通過的可能性比他娶個公主回家的可能性還低。可那又如何?他活了快三十年,什麽時候想過這雙手有一天能握住一顆通源丹,可偏偏就發生了,墨兄弟既然有獲得重寶的運氣,說不定今天還真能讓他看到紀家園子被賣出去的一幕。
衆人跟着胡叔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園子裏。
空曠的園子裏四周樹木蒼郁,東南角有一處池塘,池塘中央有幾處小小的假山,唯獨中間空出一大片。轉頭看去,一座兩人高的假山突兀地擱在園子的西北處。顯然是被人從池塘中央給搬了過來。
“這是将軍的第一關。”胡叔帶着他們走到那座高高的假山前站定,“我家将軍,天生神力,無人能及,”胡叔的聲音裏是滿滿的自豪,“将軍對煉體者從來青眼有加,所以将軍定下的規矩是,”胡叔聲音一沉,“不能用任何元力或武器,憑自己的雙手和肉身的力量,把這座假山擡起來,三步,只要你能擡着這座假山走三步,就過關了。”
胡叔說完,轉頭想看龍少爺驚愕失色,傻了吧唧的表情,卻發現龍少爺看着假山,猶如看到一個衣不蔽體的美女,癡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