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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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醋意

山中綠意透過窗,點點映在了屋內少女的面頰上,讓她的膚色白得幾乎透明。

她将頭輕輕靠在身後男子的懷中,以一個類似于依偎的姿勢。

他們低聲對對方說話,有的話語能聽見,有的低到只剩氣音,破碎不成句。

清清注視着這一切,這是古拉丹的回憶,在書房內的這個靜谧下午如此鮮活細致,這一幕一定深深留在了她心裏。

有風在輕輕吹,窗外蟬鳴陣陣,清清感知到古拉丹的情緒,那是……

她面容嬌美,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嬌柔地懇求他為她留下。在她含羞帶怯的眼神下,心潮卻一聲大過一聲,清清分明能聽見,她已經興奮到顫栗。

她心中有撲火的決絕,有獻身的勇氣,她說着最柔情蜜意的話語,她編織一張巨大又柔軟的網,像捕獲獵物一般,層層包裹糾纏,留住她的情郎。

這是獵人對待獵物的情感。

畫面破碎,案邊耳鬓厮磨的兩人,窗外無邊的綠意都通通如潮落般急速褪去,這個幻境要崩塌了。

清清有些驚訝,這次竟這麽快?

眼前畫面飛速交疊,更替,她伫立在古拉丹的記憶中,走馬觀花般看着這些閃現過的記憶碎片。

很快,她便發現一切還沒有結束。

她看到人們團團圍在篝火邊,酒液與烤肉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每個人都在笑,他們且歌且舞,高高端起酒杯,向四周的群山高呼:“茹布查卡!”

古拉玉臉上塗抹着鮮豔的色彩,頭發上裝飾着沉重繁複的銀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坐在最高位,看着歡慶的居民,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不斷有人上前來敬酒,她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眼神迷蒙,輕靠在身邊的漢人男子的肩頭,男子溫柔地對她說着什麽。

他伸出手,慢慢揉捏她額角的穴位,來緩解她的不适。

這一切都被人群中的古拉丹看在眼裏。

清清品嘗着她的情緒,像品嘗一杯辛辣的酒,她在憤怒,在不甘,在深深地警惕。

畫面一轉,熱火朝天的歌舞聚會無影無蹤,風中的酒香肉香也盡數消散。

這是一個大好的晴天,雲朵的影子被投在深翠山坡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牽起根根繩索,上面晾曬着衣裳。

有清淺的皂角氣息被吹來,一個少女,站在一排排飄揚的衣衫裙袂之中,她好像在尋找着什麽。

有的衣物已經幹透,有的還在淌水,她的指尖劃過或粗硬或細膩的布料,終于在某處停了下來。

她撫摸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而後傾身湊近,去嗅聞其中的氣息。

少女閉着眼,嘴唇微微彎起,好像觸摸到了什麽心愛的珍寶,清清知道她的心聲,她在沉湎與貪戀。

最後,是一處吊樓。

陰暗涼爽的廳堂內,兩個人在相對站着,她們的面容是相似的秀麗,身形也同樣單薄,親姐妹之間本該如此肖似。

她們注視着彼此,眼中卻毫無溫情。

年長一點的女孩揚起手,而後重重落在另一人臉上,清脆的響聲,連旁觀者的心都為之揪起。

古拉玉看着自己的妹妹,聲音冰冷,一字一頓。

“你在說什麽胡話?”

對面的女孩仍維持着被打偏了頭的姿勢,她沒有伸手觸摸自己的傷口,只低笑了一下。

“姐姐,我愛他,但他不願意留在這裏,終究是要走的。”

“只要……就有辦法了,姐姐那麽疼我,怎麽舍得我為他難過呢?”

年輕的族長很久都沒有說話。

這一幕很久都沒有消散,兩個人就這麽站着,她們沒有說話,甚至視線都不再停留在彼此身上,但這個畫面卻持續了很久很久。

臉上有紅痕的女孩始終低着頭,她沒有哭泣或是哀求。

她的心裏,沒有悲傷,也沒有委屈與憤怒,只有隐隐的期盼,與淡淡的自得。

類似于頑皮任性的孩童,明明知道自己的要求讓人為難,但仍有恃無恐,去纏磨大人,來實現自己的心願。

她知道自己不會被拒絕,所以自得。

這是便最後的片段。

暗室中,清清睜開了雙眼,她慢慢拆掉身上纏縛的銅鈴,刻畫在雙臂上的圖形也用清水洗掉。重新打開窗戶,陽光照射進來的那一刻,才覺得真的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拿着兩只庵羅,敲開了隔壁屋門。

屋內的少年已經等候多時了,他看出她眉間的疲憊,只接過果實慢慢地剝起來,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

青色的表皮被輕巧撕開,金黃的果肉上沁出芬芳汁液,他拿着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将庵羅切成小塊,盛放在一只木碟中。

少女坐在床沿,用手撐着下巴,她看着少年的舉動,好像又沒在看,她在想自己的事情,只是随便将視線放在某個地方罷了。

直到那碟芳香四溢的果肉被送到眼前,她才如夢初醒。

觸感微涼而柔軟,舌尖輕輕一抿,酸甜芬芳的滋味便流淌開來,甚至不用稍加咀嚼,果肉便消弭在了口齒之中。

她用手指拈着,一塊塊往嘴裏送,直到小碟見了底,才輕輕擱下,而後一聲長嘆,開始講述幻境中的見聞。

她陳述得極慢,一邊回憶,一邊思索,當一切說完的時候,已近黃昏了。

歸鳥昏鴉在林梢撲棱着翅膀飛過,清清瞧着那扇緊閉的窗戶留出的一道縫隙,那裏透出了熟悉的橙紅色的光。

該去找莫鸠了。

但今天,她不太想去那裏。

古拉朵最近太忙,幾乎都見不到其人影,清清找到寨中一位熟識的蘇羅姑娘,将師弟的血交與她,拜托她代替自己跑了一趟。

又過了一日的傍晚,她才來到院落外邊,只見壩子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打掃。

清清站在圍欄外跟他打招呼:“你今天怎麽又不好好穿衣服?”

道汀擡頭看了她一眼。

清清走進來,看向幹幹淨淨的地面,她訝異道:“藥草都收起來啦?不用晾曬了嗎?”

道汀看着她慢慢走近:“晚上可能會下雨。”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繼續往屋裏走去,直到邁進門檻,身後灑掃的沙沙聲才再次響起。

莫鸠在案前擡起頭,他看到來人,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清清适時露出驚訝又期待的表情:“好消息?”

“昨天送來的血液,內裏毒素已經很淡,如果一切順利,或許裴小兄過兩日便能重見天日了。”

清清欣喜地笑起來,她不住地朝醫者道謝,雙方又寒暄交流了一番,她才道:“我今天去了北山。”

“哦?”莫鸠放下手中的工具,饒有興致地看過來,“你瞧見了什麽?”

“我走了很久,看見山坡開滿了漂亮的花朵,村寨中的男人都在那裏,他們把花摘下,投到燒着火的鍋釜之中,升騰出來的白霧幾乎籠罩了整個山谷。”

“那種花長什麽樣子?”

“是純正的朱紅色,一莖只開一朵,如杯盞一般大,圓溜溜的,內裏有黃色的花蕊。”

“你可看清了其葉片?”

“沒看見,隔着太遠了,而且我說了,白霧擋住了很多東西……”

“竟然是這樣。”莫鸠輕松地笑笑,他神色中沒有什麽意外或是震動,甚至連興味都少了一大半,好像之前特意請求清清去替自己看一眼的人不是他。

“就是這樣了,沒什麽特別的,那些男子我也一個不認識。”

莫鸠重新埋下頭,開始稱量新磨出的藥粉,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只有那些男子嗎?你沒瞧見其他見過的人?”

清清已經拿着藥走向了房門,她聞言笑道:“沒有哦。”

她語調輕快,仿佛在講述一件自己毫不在意的事:“一個都沒瞧見。”

半夜的時候,雨果然嘩啦啦落了下來,打在木制樓頂,發出噼啪脆響。

清清因為這響聲斷斷續續醒了好幾次,她翻來覆去,終究是失了睡意,只能睜大眼,徒勞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帳頂。

突然,隔壁的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她側過臉,看見門縫下有微黃的亮光在閃爍。

這是師弟在起夜?

閑極無聊的她,再次壞向膽邊生,當下便翻身而起,蹑手蹑腳地來到門口,看着那點亮光逐漸消失。

應該是下樓去了。

她暗自竊喜,悄悄推開了房門,赤着腳摸黑走到樓梯邊上,而後蹲下身,就等着那頭毫不知情的師弟如廁歸來,一頭撞上她的陰險陷阱。

雨仍是下,風還在刮,走廊邊上的窗扉未閉,有潮濕帶雨的風陣陣湧入,吹過她光裸的小腿,黑暗中,清清不禁打了個寒戰。

石頭師弟怎麽還不來!難道今天庵羅吃太多,竄肚了不成。

又候了片刻,微黃朦胧的光暈終于再次顯現,她聽見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正在樓梯上響起,他終于來了。

上次師弟惹自己生氣,本來想好了三五天不跟他說話,沒想到一經打岔,懲罰計劃全部破滅,現在可逮着了機會,必須要好好懲戒,以揚師姐之威。

少女屏氣凝神,看見燭火投在地板上的光越來越亮,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中默默倒數,只待着師弟走近,便撲出來把他吓得花容失色。

四、三、二……

她正默數着拍子,突然一陣強勁冷風吹過,那點燭火陡然熄滅,周遭的一切重新陷入寂靜與黑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清清一時愣住,還好,自己足夠冷靜從容,沒有當場失聲驚叫。師弟還會繼續往上走,只要按兵不動,他依然會自投羅網。

只是,他怎麽還不來呀?明明已經很近很近了,難道他被吓傻在了原地,不敢動彈了……

她心中閃過一絲疑慮,還未細想,一聲驚雷陡然炸開,如同千鈞重錘一般自天外傳來,雨勢随即變大,清清一個激靈,差點因為這聲雷響吓一跳。

這麽大的雷聲,真是怪可怕的,她有點想回房間了,這個念頭剛剛産生,又是一聲悶雷炸響,比剛才那聲有過之而無不及。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撕裂天空,将這處暗沉沉的小樓照得亮如白晝,蹲伏在樓梯口的清清猛然擡頭,瞳孔瞬間縮緊。

她看見自己身前,分明有一個黑漆漆的人影站立着,已經不知道在那裏多久了。

“臭石頭!笨石頭!我讨厭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燃燒着燭火的溫暖房間內,門窗被緊緊關閉了,一切風聲雨聲都變得微弱。女孩抱着膝,縮在被褥中,肩膀一抽一抽,眼睫分明沾着水痕,鼻頭也紅彤彤的。

少年遠遠地坐在床沿,他幾番想靠近,都被狠狠地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呆在原地,手忙腳亂地說些安撫的話。

“不許你說話!”女孩兇巴巴地低聲道。

他便住了口,但看他神情,仍是想上前來。

“你出去!我不想你呆在這裏。”

他也就乖乖起了身,往門口走了兩步,窗外又是一聲炸雷,在門窗緊鎖的情況下,仍然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女孩嗚咽一聲,将臉深深埋進被褥裏,少年立即上前,不管不顧地隔着被子擁住了她。

他低聲哄:“不要怕,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懷中人沒有再兇他,也沒有擡起臉瞪他,她縮成一團,只露出一個亂糟糟的後腦勺,看上去真是要命的可憐。

清清其實從未害怕過打雷,她不覺得這種尋常自然氣象有甚好怕的,吓到她的不是雷聲,而是面前那道憑空出現的人影,也就是裴遠時本尊。

她當時心髒幾乎驟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應過來後,眼圈紅紅,氣急敗壞地抱怨了他一通,接着就氣鼓鼓地回房間了。

也許是看她真的有點惱怒,裴遠時死皮賴臉地跟了進來,又是道歉又是哄,一副任打任罵的良好态度。

清清反而更委屈起來,她抽抽搭搭,含混不清地指責他,要他快出去,這已經不僅是因為對他的怨氣,更多的是覺得自己丢臉後的惱羞成怒。

太跌份了!明明是去吓唬他,怎麽自己反倒被吓了個大屁股墩,還要師弟來哄,我才不需要哄!快點走開!

少年全然不理會她的抗拒,他懷裏是棉被,棉被裏是氣鼓鼓的女孩,女孩推他,又踢他,甚至用尖尖的牙齒去咬他手臂,他卻抱得更緊,還把手臂往她嘴邊送,好像這樣就能平息她的怒氣。

清清終于洩了氣,她擡起了臉,怒視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她的臉也亂糟糟的,劉海黏在額邊,眼睫被淚水浸濕,凝成一團,眼睛中水波粼粼,鼻頭和臉頰紅成一片,上面全是晶瑩淚痕。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像先前想搞惡作劇的不是自己。

被這樣一張臉看着,裴遠時只覺得心被軟刀子切成一片片,又酸又疼。他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剛擡起手,便被狠狠按了回去。

他低聲認錯:“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那人是你,我愚鈍莽撞,我目中無人,連累了師姐……”

清清終于憋出一句:“你就是愚鈍莽撞,就是目中無人!”

裴遠時連聲應下,他又想湊近她,女孩卻掙紮起來:“好熱……”

她鑽出被窩,叉着腰站在床榻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今天的事,不許往外透露半個字。”

裴遠時不知道自己還能透露給誰,而且他也不可能會同別人分享她如此可愛的模樣,但他還是乖乖點頭:“記住了。”

“我最近,太累了,你知道的,每天東奔西跑,心力交瘁,所以心緒脆弱敏感了些,本屬正常。”

裴遠時真摯道:“師姐辛苦了。”

少女高高揚起下巴,努力恢複着神氣:“我,你,我是從來不害怕什麽打雷閃電的,今天之所以跑出來,是擔心你害怕,所以特意來護着你。”

裴遠時忍不住笑了,但這絲笑意很快便被收斂,因為師姐又威懾性地看了過來。

他只能說:“有勞師姐,愚弟不堪重用,讓師姐費心了。”

清清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她忿然道:“你現在的确不堪重用,還不好好遵醫囑,趕緊好起來,大半夜出來吓人做什麽。”

“對了!”她一拍手,“我竟忘了告知你,昨天莫鸠同我說,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若情況順利,過兩天便能自由行動啦!”

裴遠時仰着頭看着破涕為笑的少女,她還在抱怨,尚有怒氣,但轉眼之間就開始關心他,為這點好消息歡欣鼓舞。

他的女孩怎麽能如此可愛。

“等你出來了,我們可以去山裏摘庵羅,要走好久好久,但路上景致相當不錯,有一處天然的大坑,站在坑底喊叫,四壁都有回聲……”

她眉飛色舞,滔滔不絕起來,少年溫柔地注視着她,任憑自己的心軟成一片湖。

他覺得此時此刻,他應該親一親她,為剛剛那點不愉快,也為自己此刻愈來愈熾烈的心緒。

但緊接着,他聽到了一個人名,這個名字立即打消了當下所有绮思。

“是誰帶師姐去的?”

“道汀呀,”清清重新坐了下來,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他什麽樹都認得,什麽路都找得到,和他在一起,省了好多功夫。”

裴遠時便頓了頓,他艱難道:“可是你說過,他很不友善,很排斥外人……”

“咦?我有這麽說過嗎?可能一開始還不熟悉,那是誤會吧。”

“師姐現在同他很熟悉嗎?”

“是呀,我每次去送藥都能碰見他,經常在一處說話,這幾天他帶我去了山裏好多有趣的地方。”

少年默然,遲遲沒有再開口。

清清卻打開了話匣子:“道汀他真的很厲害,上次他帶了一把弓,我們走在樹林子裏,聽見聲鳥叫,就那麽一聲,他馬上引弓拉箭,一下子就把它射了下來,我都沒看清鳥在哪兒呢!”

“他人也好聰明,不僅僅漢話說得好,連許多典故成語都聽得懂,雖然話不多,但十分可靠。那麽深的腿傷,不出四五日就能行動自如了,這山裏的異族人體質真不一般。”

裴遠時突然開口:“不像我,十天半月都只能閉門不出。”

“這怎麽能比?你們一個內傷一個外傷……扯遠了,反正他雖然看上去兇,但心腸是很好的。我同你說過,我就喜歡深山,以後老了,也情願呆在山中,看看雨,聽聽風,哪裏也不用去,這些話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

“那天我同道汀閑聊,也把這番話給他說了,結果他好認真地同我說,如果喜歡這裏,便可以留下。”

少年輕聲問:“那師姐怎麽說?”

“我當然說不行啦,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但是以後沒準會懷念在蘇羅村寨的日子,畢竟這裏太漂亮了。”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唇舌有些幹燥,便努力伸手,去夠床邊上的杯子。

裴遠時将杯子遞給了她:“那他還說了什麽嗎?”

她接過,仰頭便喝了起來,飲畢才慢悠悠開口:“他說,他會一直在這裏,如果我想來,随時都可以來,他會等我。”

她眨了眨眼睛:“就算是老了,五六十歲了,他也會等在這裏……咦,當時聽着還沒什麽,怎麽轉述出來怪怪的?”

裴遠時笑了一聲:“師姐也會覺得怪怪的嗎?”

清清摸了摸鼻子:“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裴遠時猛地湊近她:“什麽感覺,師姐對他有感覺?”

清清面露糾結:“感覺……不是,你這個問題也怪怪的啊!”

裴遠時連連冷笑:“我不能出門的日子,這個野人倒是沒閑着。”

清清不悅道:“什麽這個野人?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許這麽說他。”

“好,”少年輕聲說,“我聽師姐的,你不讓我這麽說,我就不這麽說。”

他伸出手,慢慢撫上了她的臉,聲音可憐極了:“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藥也吃了,血也放了,一步都未曾出去過,我很快就能好起來。”

“但師姐卻有新的朋友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墨眉下潭水般的雙眼深深注視她:“他對你那麽壞,還差點傷了你,如果師姐不計較,那我也不計較,但是——”

少年埋首在她頸側,用一種類似于懇求的聲調:“我絕不會像他那樣,我不會把箭對準你,我——”

他突然話鋒一轉:“師姐不把我推開嗎?”

清清正被他的變臉弄得暈頭轉向,她茫然道:“啊?”

少年便不再說話,他深嗅着女孩脖頸中的清香,而後輕輕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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