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被抓走了。
達西知道她誤會了,雖然他很想和姜婉婉多待一會兒,但他哥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必須今晚就把姜婉婉送到政府管轄的安全地帶,刻不容緩。
得到這樣的答案後,魏嬿婉放下心。
很快她被喬裝打扮成緬甸婦女的模樣,帶上遮住臉的紗巾坐上一輛面包車。
雖然達西什麽都沒說,不管問什麽都是笑呵呵的,但魏嬿婉還是從他身邊的小弟惶恐不安的神情中猜到點什麽。
她默默接受他的安排,不希望再出現任何差錯。
達西凝望着那輛面包車駛向城外的方向,直到它消失在拐角才戀戀不舍地轉身,忽然身後有人叫他。
是熟悉的聲音。
“達西,達西。”
那聲音是達西直到死都難以忘記的動聽。
路燈下她從拐角出現,穿着婦女的暗色筒裙,紗巾在奔跑的途中落在她臂彎,即便裸露的皮膚被塗黃,一頭栗棕色卷發被潦草盤起,但那美麗的神韻如金黃的紫檀花在風中躍動。
美得讓人內心暗黑的摧毀欲爆發……
她從黑暗裏小跑着到他面前,還有些氣喘籲籲,伸出手道:“你的手機呢?”
達西看着她,深棕色的瞳仁顫動了幾下,遲緩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在她手心。
她翻開相機的功能,盡力用被塗得蠟黃的臉笑得好看一些,露出白皙的貝齒。
“達西,謝謝你。”魏嬿婉帶着兩人合照的手機還給他,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手臂被人緊緊抓住。
達西看向她的眼神變了。
魏嬿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連咽下的口水都幹澀。
她低下頭說:“我……我走了。”
魏嬿婉用了力氣才将手臂從他手裏奪回來,這次她幾乎是狂奔着回到車上。
“快走!我們快走!”
她急迫地拍着司機的灰色靠枕,直到車子開動才用力掐着自已的大腿冷靜下來。
剛剛她不知道自已為什麽會突然跑下車,那麽單純地去給一個危險的男人留下危險的善意。
更可怕的是,這并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最近她常常回過神才發現自已做了某件事,而她根本想不起來自已為什麽那麽做。
一路上,魏嬿婉即便是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還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又時不時回頭看。
車上的司機和兩個保護她的人接聽電話,她都會悄然握住打開車門的把手,準備随時逃離。
可後來她又後怕,在人生地不熟的緬甸,她逃走還不如被達西抓回去,起碼他不會輕易弄死自已。
就這樣直到天蒙蒙亮,魏嬿婉終于看到熟悉的街景,在回到劇組一開始住的酒店後,她整個人如虛脫一般卸了力氣,在大廳的沙發上就睡着了。
劉導他們接到酒店的消息,連忙派人趕往酒店。
緬北的戲份被迫放棄,他們休息了兩天,在安全地帶找了個商場補拍了戲份。
終于,電影在緬甸的拍攝即将步入尾聲。
魏嬿婉也從導演和酒店的服務員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她那晚走後緬北和緬西那邊的消息。
聽說那晚死了不少人,政府在天亮的時候派人鎮壓,宣稱只是某歌廳混亂。
戴忠來過一次,由于局勢緊張不得不路過動亂的地方,車子在密林裏穿越,此起彼伏的槍聲就在不遠處。
魏嬿婉只記得剛知曉他要來時,覺得這人瘋了!
不顧導演的警告,租了車子和保镖去接應。
回過神後,才吓得一身冷汗,忙去緬甸本地靈驗的廟裏拜了拜。
唐雲裳對外面的情況不甚了解,只知道自已所在的酒店很安全,更何況她多了一位玩伴,總算沒那麽無聊。
有天她看到酒店經理對一個瘦弱的女孩動手動腳,露出猥瑣的表情用手背蹭女孩的背。
女孩的手垂在身側,擡起欲要反抗卻又無力地落下。
這樣的龌龊事在這裏并不少見,唐雲裳是看到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手才提起興趣去管閑事。
纖長,骨節分明,有種病态的蒼白卻泛着玉色。
她還記得女孩的名字,叫小卓。
酒店經理看到唐雲裳露面質問,像被戳破的氣球,臉龐癟了下去形成溝溝壑壑的褶子,強拉出似哭似笑的弧線。
“滾。”
小卓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唐雲裳好奇了一瞬便沒了興趣。
轉身時,身後傳來低低的抽噎聲,微不可察地讓人以為是自已聽錯了。
看到小卓真是落了淚,仿佛總呲着牙哈人的野貓在自已面前舔舐受傷的爪子,脆弱的一面撓了唐雲裳的心尖,維護之意便生出。
她安慰了一番,又細細查問小卓的過去。
兩人交了心,小卓為了感謝送來親手做的甜品,得到唐雲裳的誇贊害羞地紅了耳朵。
一來二去,小卓總出現在唐雲裳的vip套房裏。
連措哥都與她打過好幾次照面。
“這裏的每個人都不簡單,雲裳,你想養只小寵物,要當心別被抓傷。”
唐雲裳一向是被護着的嬌主,膩味了這羽翼之下的位置。偶爾與人換換位置,便在不知不覺的付出中上了心,不喜別人這麽說小卓。
“什麽寵物?我當她是妹妹!”
措哥沒說什麽,只派人去調查小卓。
他現在被一堆事情纏身,有些顧不上唐雲裳,更別說陪着她解悶了。
“怎麽樣?那個小卓有問題嗎?”
措哥半躺在沙發上,指尖抖了抖,輕質的煙灰飄落在暗紅色地毯上。
一臉麻子的男人拿出一段視頻,視頻中有個半頭白發,被打得嗷嗷叫的男人不斷求饒。
這樣的畫面對于措哥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并不值得多看兩眼,他面無表情的扭頭問道:“這是她父親?”
王麻子收起視頻,眯起眼睛說:“是個賭鬼,七歲就抱着女兒上賭桌幫他做老千,後來欠了三百萬,把女兒賣給酒店的地下賭場了。”
有一個賭鬼的爹,在緬甸根本算不上什麽。
措哥失去對小卓的興趣,只是給唐雲裳又派了一個小弟。
夜晚,拍戲收工的魏嬿婉和同劇組的演員一起去吃飯,飯桌上觥籌交錯。
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摔打41聲,衆人臉上的笑容凝滞。
一個身材魁梧、膽子很大的男演員走上前去,将門推開一條縫隙……
“不好意思,端菜的服務員不小心摔倒了,打擾到你們了嗎?”臉蛋圓圓的女服務員用充滿歉意的語氣問道,她身形擋在門口,門內的人看不到門外的場景。
男演員确實聞到一股飯菜的油香味兒,搖搖頭返回包廂。
“ 沒事兒沒事兒,菜撒了,咱們接着喝!”
魏嬿婉伸着筷子的動作繼續,一只白灼蝦落在小江碗裏,她眯起眼睛道謝,魏嬿婉端起酒杯繼續應酬。
一門之隔外,圓臉的服務員顫抖着小聲問身後用砍刀抵着自已的光頭男人:“可……可以了嗎?”
光頭扭頭看向對面盲區的牆角被槍指着的幾人,把刀尖從女孩腰上移開。
“走吧。”他音尾上挑,說話時還帶着蔑視的笑腔。
得到赦免,女孩迅速捂着頭小跑着下樓。
光頭叉着腰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着牆角的幾人晃了晃刀尖。
持槍的幾個小弟立刻心領神會,拽着人往樓下拖。
面包車上幾人被五花大綁蜷縮在地上,小弟們腳踩着他們,時不時踹兩腳不老實扭動的。
窗外燈光漸漸稀少,周圍安靜下來。
面包車在一處偏僻的樹林外停下,車廂地下的幾人被踹下車。
一個小弟掏出槍,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大嚷道:“哪個沒骨氣的尿褲子了!”
最後被踹出車廂的男人抖成了篩子,一雙葡萄大的眼睛驚恐地擴張,還有些外凸,乍一看像個外星人般滲人。
其他幾人也沒好到哪兒去,平時咋咋呼呼喊打喊殺,真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就像被人掐住脖子,氧氣越來越稀薄。
光頭瞥了眼車廂,心煩地說:“快處置了。”
“呸呸……”睜大眼睛的男人吐掉口中沒塞進的抹布,大聲求饒:“各位大哥饒了我吧,我上個月剛來我什麽都不知道!”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想要開口求饒,可惜沒吐出抹布,只能下跪不斷磕頭。
到了這個關口,能留一命讓他們吃屎都願意!
“吵死了!”光頭掏了掏耳朵,示意手下抓緊辦。
砰砰幾聲槍響後,夜幕中倒下幾個身影。
槍口冒出袅袅煙霧,像極了為往生者點燃的香。
突然,倒地的身影中有一個動了動,他掙紮着坐起來,碩大的眼珠染着震驚和劫後餘生的茫然,大口喘着粗氣。
“我……我沒死。”
“哈哈哈哈……”光頭和手下爆笑起來。
然而還沒等男人發覺自已逃過一劫,一聲槍響後,他額頭正中央出現一個血洞,身體僵直地倒下,那雙大而無神的眼睛漸漸流失生氣。
光頭踢了踢腳下的屍體,似是煩惱般嘆了口氣:“要怪,就怪你們站錯了隊,惹錯了人!”
幾人将屍體匆匆掩埋,就在光頭一腳踏上面包車時,手機忽然響了。
他從腰間口袋拿出手機,屏幕中亮着幾個字瞬間讓他渾身血液冰凍。
“姜小姐被抓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