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爺一本正經地剛說完。沉浸在思緒裏花朵兒回過神來, 眼睛閃過一抹羞怒之色,左手順着就往龍少爺腰間的位置一擰,“能不能好好說話, 什麽聘禮,你給你膽子了?”
龍少爺委屈哪,難道只有插科打诨, 耍賤賣萌才是好好說話?他明明就說的很官方,很正規, 很有誠意好嗎?不過如果此等做派能換來花朵兒這麽有愛, 這麽溫柔的撒嬌和動手, 他願意天天都這麽不正經地板着臉說話。
李有才和李有福看着是腰間火辣辣地疼。瞧瞧朵兒那手勁和動作, 再想想她剛剛輪着槍幹趴花珍绮和孔翎雀鳥的場面, 他們兄弟二人實在想不通,這墨非龍是痛覺比別人遲緩, 還是有特殊的癖好?怎的雙眸春情蕩漾,一臉歡欣享受的模樣。
他們不知道,花朵兒看着再狠,手勁再大,其實連龍少爺的皮都沒掐着。
即便受着傷, 修為跌落谷底,但堪比聖階的身體別說手指,就算朵兒輪着那杆槍砸下來, 估計連輕微痕跡都沒有。祖神龍這三個字可不是吹出來的牛皮。
祖神龍少爺身上的皮哪哪都厚,包括臉皮, 所以他現在正睜大了他的眼睛,一臉感動地道:“朵兒,我也知道, 你看中的是我這個人,什麽聘禮不聘禮的,都不重要。”
痛覺比人遲緩,臉皮比人厚實,連腦瓜子裏的彎,角度都比別人大。這是李家兄弟對龍少爺最實誠的評價。
花朵兒生生噎住,“我,”一跺腳,“墨非龍,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龍少爺愣住,随即笑意漸漸泛開,十分認真且誠摯地對花朵兒說,“朵兒,你可千萬不要對我太客氣。”那舒展的眉眼,微微前傾的身體,整一副打是情罵是愛,任君采撷的模樣。
李八爺和李家兄弟只覺得眉心處微微酸脹,雖說有點看不透墨非龍,但平時那樣正經嚴肅且規矩風度無可挑剔的朵兒,一站在墨非龍的身邊,便有了幾分女孩子該有的嬌憨和羞澀,倒也難得。
眼看花朵兒的情緒瀕臨暴走發飙,龍少爺這才一副我真拿你沒有辦法的寵溺模樣,嘆了口氣道,“行,行,我都聽你的,不給李家,算是我借給李家的好不好?”
花朵兒啞口無言,怎麽聽着好像她這個管家婆不舍得把東西送給李家還是怎的?
“墨兄弟,你能夠讓曼珠大人幫我們到十莽山找人,我們李家已經感激不盡了,至于其他身外之物,我們李家心領了。”李八爺誠懇地道,“李家雖然沒有其他大宗大派的底蘊,但李家這麽多年經營下來,總還有點私藏,足以答謝各位前來施以援手之人。”
李八爺和李家兄弟自然想不到龍少爺會有什麽稀奇之物。龍少爺問到洗心錄的時候李八爺也仔細解釋了。料想龍少爺拿出來的東西,怕與洗心錄的效用有些關系,但說實話,他們卻不抱多大的希望,頂多是有助于滋養靈海的丹藥。
擁有一只天元境的元獸夥伴,已經是了不得的機緣了。媲美洗心錄的神物,算了吧,這天下,連陛下都沒有。
如果陛下有,李家也不至于背負着莫須有的偷盜之名。憑借李家的功勳和作用,足以值得陛下賜給老太君療傷。
洗心錄,那可是讓天下人眼紅的寶貝。有它在沖關時為靈海保駕護航,渺雲宗的高手比其他宗派多,因為他們突破,遠比其他人要容易,要安全得多。
不管怎麽說,墨非龍的這份心意,足以讓李家人感激和尊重。所以墨非龍對花朵兒那番堪比情話的言語,也沒有引來李家兄弟不忿的聲讨,畢竟當着他們的面調戲他們疼愛的妹妹,這樣的行徑要換在平時,他們兩兄弟早撸起袖子幹他娘的了。
李家人不在乎,可站在一邊的胡萬星老人家受不了了。
經歷了幾番龍少爺雲淡風輕地說要掏點東西,最後差點把他的魂給掏沒了的震撼場面,胡萬星很周到地把李家兄弟的椅子往前挪到了他們的屁股底下。
李家兄弟不解地看着胡萬星,“胡總管,你這是?”
胡萬星總不能說我怕待會你們受不了,一個倒卯,把腦袋給磕傷了。身後有把椅子,跌坐下來也不至于屁股沾地,太失風度。這可都是他老人家的經驗之談哪。
“我覺得,”胡萬星吞了吞口水,“大家坐着聊比較舒服。”
李家兄弟一臉莫名其妙,那邊龍少爺猶如變戲法般,手中多了一卷畫軸。
儲物空間,李家人眼神一閃,倒是有些吃驚。李家人,除了老太君和家主,別說李有福他們,連李八爺這一輩都無人擁有。如果是莫家的人,絕對沒有如此大的手筆。莫不是還有隐世的,擅長馭獸的家族?
“這畫卷,畫的是我爹,作畫的人,正是我娘親。”龍少爺的聲音分外柔和,雙眸蕩漾着淡淡的神采,看了一眼花朵兒,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花朵兒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想起了他們經歷墨寶齋的第二關,她畫的,正是墨非龍的背影。
李家人一聽,傻眼了?什麽意思,你掏張你爹的畫像出來幹什麽?你爹就算再怎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讓人看了心情愉悅,跟修複靈海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兩碼事好嗎?
還是說借着這畫裏所蘊含的生死不移,終生不渝的感情,讓老太君想起與老将軍相依相伴的日子,借此來讓老太君恢複些許理智?
什麽操蛋玩意,李家兄弟現在只想把龍少爺的頭按進水裏好好清洗一下,省得虱子太多,連腦髓都被吸沒了。
這小王八蛋,拿着長輩的畫像出來,就算丁點用處沒有,他們還不能罵娘,還得保持尊重長輩的态度。
李八爺的表情有些尴尬,轉頭看向蘭軟軟,想讓他阻止他外甥這種不知所謂的做法,卻看到蘭軟軟瞪圓了眼睛,朝她頻頻點頭,口裏嘟喃着,“好東西,好東西呀。”
相較于李家人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胡萬星老人家的反應就截然相反了。
站着的胡萬星,雙手緊緊地抓着前方椅子的椅背,如果不是因為太突兀,他現在直接想抱着大廳裏的柱子。
胡萬星激動啊,龍少爺的親爹,那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從血靈梧和玄龜靈出現的時候,他對龍少爺家世淵源的好奇心已經達到了頂點。
李家兄弟瞥了一眼胡萬星,心裏頭腹诽着,“這小老頭咋一副老處/男逛青樓的模樣,兩眼放光,就差流口水。這墨非龍的爹,莫不是真的帥到老少鹹宜,男女通吃的地步?”
畫卷徐徐展開。
剎那間屋裏所有的人靈海猛地一震。
周圍的空間已經完全改變。他們置身于從未經歷過的天地。
咆哮怒吼,風急雷驟,天搖地動,整個天地宛如面臨毀滅一般充滿了暴虐和瘋狂。
屬于洪荒的厮殺,殘酷,蠻橫的氣息鋪天蓋地,強大到仿佛能夠将一切摧毀。
在場所有人呼吸一窒,靈海處仿佛被無窮無盡的壓力在碾壓。
李八爺怒目圓瞪,幾欲要拔刀而起。
而就在此時,畫卷微微一晃,畫中的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一棵樹仿若憑空出現,漸漸清晰。
那是一棵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蒼天古木,撐天踏地,盤根錯節的古樹。
樹下,站着一個人。
他出現的瞬間,所有人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
整個風雷雲動的天地,那宛若滅世般的洶湧澎湃,絕望在瘋狂肆虐着。
唯有那風暴中心的男子,巋然不動,雲淡風輕。
仿若天下之大,無人能出其左右。
他們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顏,無論如何集中精神,一眼過後,容顏便在他們的靈海處消散。
唯有他那一襲青衫,一頭銀發,讓人過目難忘。
他手握長/槍,氣勢無雙。
他衣袂飄飄,極盡潇灑惬意,卻又偏偏給人厚重如山的穩重和力度。
他不疾不徐,不緊不慢,不言不語,長/槍所到之處,猶如雷霆爆發,有着毀山斷流之威。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着畫中男子的一招一式,如癡如醉。
“兩世情路,我怎能棄你一生孤苦。即便不能坐看天長地久,我也當陪你神斷,魂散至亘古。”
一個猶如古琴般低沉而又清澈的聲音傳來。
話音一轉,猶如雷霆出世。
“滅吾妻,吾便滅了你,若要逆天,我便一逆到底!”
言畢,所有人的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留下來,臉上激動之色愈濃,恨不得能與男子一起,讓這片天,不再高高在上,讓這片地,不再寂寞無垠。
就連龍少爺,雙眸也漸漸微濕。
畫中男子,他的深情,他的果決,他的堅定,他的氣魄,他的無畏,猶如陣陣雷霆閃電,沖進了衆人的靈海之中,使得整片靈海為之顫栗興奮,為之雀躍歡欣,為之勇往直前。
這是世上他們所見過最美的風景,美得叫人心疼哀嘆,美得叫人心生神往。
花瓣在畫中翩翩落下,一個溫柔得叫人心醉神迷的聲音緩緩響起。
“海若無際天為涯,情若無邊心作岸。”
随着聲音漸漸消散,畫卷又重新緩緩卷起。
半晌,衆人站在那裏,淚流滿面,但臉上的神色卻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堅韌和倔強。
不會有人相信,他們的靈海處随着畫卷的展開和收起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李八爺剛剛突破天元境,虛浮而動蕩的靈海瞬間安穩充盈,甚至隐隐多了一股不可匹敵,一往無前的氣息。
李八爺看着龍少爺,眼神前所未有的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