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桃肉 桃汁好甜,她好香。
言梳沒有拒絕梁妄的邀請, 桃林的林主很快便将其他人請走,又來點頭哈腰地邀梁妄入林。
梁妄是個慣會享受的,即便是到了桃林裏頭, 他也只撐着傘, 在一處空曠地方放上一把椅子坐着, 一邊扇風一邊聞滿林的桃香。
秦鹿讓林主留下一片最好的桃林,錢給夠了,林主果然用麻繩将一圈桃林圍住,他們人來了才解開繩子, 裏頭的桃樹與其他桃樹長得都不同, 每棵樹上的果子少, 但結出來的都果大水多。
言梳對選果也不懂,一雙眼瞄着秦鹿那邊,她覺得秦鹿應當很懂吃, 故而秦鹿在哪棵樹上摘,她也就在哪棵樹上摘。
一路上宋闕給言梳撐着傘, 提着籃子, 籃子裏裝了四顆桃子後言梳就不摘了, 反而是在桃林內閑逛起來。
桃子成熟後的香氣極度誘人,這個季節居然還有幾只蜜蜂在桃子周圍盤旋。
言梳見一只蜜蜂趴在桃子上歇息,沒敢靠近,蜜蜂蜇人,就算是後來言梳能與一些溫順的小動物接觸了,卻也不敢招惹蜜蜂。
宋闕很招這些昆蟲喜歡, 不論是蝴蝶、蜻蜓一類,都喜歡往他身上停一停,即便是蜜蜂也不例外。
言梳見宋闕朝蜜蜂伸手, 那只原先趴在蜜桃上的蜜蜂便落在了宋闕的指尖,高高地翹起自己的尾針,生怕意外傷了對方。
結在樹上的蜜桃枝葉繁茂,一支綠葉之下僅有兩顆桃子,言梳眼見着那兩顆桃子于微風中化去,轉而成了一枝桃花。
老葉轉嫩,新葉發芽,幾十朵粉色的桃花擠在同一枝丫上,與這棵樹上的其他枝幹尤顯得格格不入。
那只蜜蜂從宋闕指尖飛去,還興奮地招來了幾只同伴。
言梳望着那枝桃花道:“難怪它們喜歡你,因為你對它們好。”
“我也會對你很好的,所以請你更喜歡我一些。”宋闕就像是随口接上了一句話,卻讓言梳不知如何回答,她掌心貼臉嗯了聲,算是互相答應了。
從桃林出來之後,言梳和宋闕走在了下山路的前頭,即便是傍晚太陽也有些刺眼,宋闕站在山路的外側靠懸崖的方向,将言梳護在了裏面。
他一手歪撐着傘,一手提着一籃四顆蜜桃兩顆青生的猕猴桃,偶爾低頭與言梳說話。
梁妄和秦鹿走在後頭,秦鹿走路沒個正形,一身綠裙裙擺飛揚,她下山也不安分,蹦蹦跳跳地對梁妄道:“王爺,我跟你說,我在林子裏看到了一枝桃花,好奇怪,就那一枝,我本來想摘給你的,不過剛伸手過去險些就被蜜蜂蟄了。”
梁妄瞥了一眼秦鹿,她走在山路外側,一手撐着傘遮陽,一手提着籃子。
他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宋闕,眉頭不自覺地皺緊,忍了好一會兒才對秦鹿伸手:“拿來。”
“什麽?”
“籃子,傘!”梁妄說罷,秦鹿頓時福至心靈,明白過來梁妄方才那幾眼別扭是從哪兒來的了,她笑道:“沒事兒,反正一直都是這樣,我喜歡替你做事。”
“給我!”梁妄将兩樣東西拿在手中,又朝外走了幾步,将秦鹿擠在了山路裏頭,瞧着秦鹿笑意更濃,他臉色不算多好道:“委屈你就說啊。”
秦鹿聳肩:“我不委屈,替喜歡的人做事有什麽好委屈的?”
秦鹿真不覺得委屈,她伸了個懶腰,也不和梁妄搶事做,她道:“宋神仙在照顧書仙時一定不會覺得自己委屈,我也一樣。”
“怎麽能一樣。”梁妄低聲道:“你是女的,他是男的,能一樣?”
秦鹿雙目灼灼:“一樣的,都是喜歡,分什麽男女?”
梁妄被她這一記眼神晃動了心神,胸腔跳快了些,片刻後他也看開,噗嗤一聲笑出來,将手中的籃子遞過去道:“拿着!”
秦鹿抿嘴:“這才提了幾步路啊……就還給我。”
她剛接過裝了蜜桃的籃子,左手就被梁妄空下來的右手牽住了,牽人的人好似什麽也沒做過,微微昂着頭眯起雙眼看向山崖另一邊将落的太陽,嘴角輕揚。
言梳和秦鹿他們不在一家客棧,她與宋闕出門簡樸,只要是幹淨安靜的客棧都可以居住。梁妄則反之,只要是出門便尤其講究,若是出一趟遠門游玩,說不定還得将家中枕頭被褥都帶上,免得認床。
四人在入了豐城後就作別,梁妄臨行前問了言梳一句是否要在豐城常住,言梳說她只是想嘗嘗秦鹿說的好吃的桃子,暫且路過,日後定在哪兒也還未決。
就這兩句話便沒再繼續。
言梳本以為不會再見到秦鹿,因為他們的住處離此地不遠,駕車一日半的功夫便到了,秦鹿也是為了桃子而來,明日一早就走,今晚應當好好休息的,結果戌時中旬,秦鹿來小客棧找言梳了。
言梳剛沐浴,身上穿得輕薄,一頭發絲被熱風吹得半幹,她坐在客棧的院落裏扇扇納涼,宋闕還在樓上洗漱。
秦鹿一路如飛地跑來,一眼就瞧見言梳,她跑到院子外便慢下步伐,裝着自己不會的斯文對言梳行了禮,言梳見之可愛,便道:“不用拘謹,你在梁妄面前如何,在我面前也如何就好。”
秦鹿左右看了兩眼,沒瞧見宋闕,松了半口氣。
她道:“王爺說,書仙與宋神仙都不是凡人,與我們不同,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言梳笑道:“除了多活了一些年,我們也沒什麽不同。”
秦鹿呲牙一笑,想起什麽般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言梳身旁的石桌上道:“當年我被幻境所傷,身上沒一塊好肉,簡直魂不附體,多虧書仙出手才解了病痛。先前于燕京見面匆忙,也不是致謝的好時機,這是我遲來的謝禮,還希望書仙不要嫌棄。”
言梳當着秦鹿的面打開食盒蓋子,裏面放着的是一口白玉盅,小盅無蓋,盅內的底層鋪了一層碎冰,上面則是一些挖好顆顆如珍珠似的桃肉丸子,一半軟桃,一半脆桃。
桃肉上方還有去了核的櫻桃肉,碎冰泡着奶香,幾種香甜的果肉摻在一起,還澆了一層薄薄的蜜水,光是看上去就很誘人了。
言梳見之在心底感嘆,果然秦鹿是個會吃的,梁妄真有口福。
“這是你自己做的?”言梳問。
秦鹿點頭:“若是不好吃,書仙就別吃了。”
“看着就知好吃。”為了能讓碎冰不化,所以秦鹿才一路跑來的。
言梳很想現在就拿一旁放着的銀勺子舀一口含進嘴裏,不過她還記得之前答應過宋闕,日後吃的東西都得給他一口,故而還是忍下等等了。
言梳晃着扇子的手頓了頓,問:“可以教我怎麽做嗎?”
秦鹿被她笑了又笑,莫名臉紅了起來,她覺得有些臊得慌,背後起了薄薄一層汗,于是爽朗道:“好,等我回去寫好了紙條讓天音送來。”
言梳開口:“多謝你,小鹿,你人真好,希望你不要與我太生疏。”
秦鹿眨巴眨巴眼,言梳又道:“今後我與宋闕只能留在凡間了,可能也會有事要多問多麻煩你……幹脆我們做朋友吧。”
秦鹿啊了聲,點頭後又和言梳說了幾句有的沒的,見宋闕從樓上下來便匆匆作別。
走出客棧後,秦鹿心想她回去得對梁妄擺譜了,她都和言梳成朋友了,那就等于和宋闕成了朋友,她和宋闕成了朋友,梁妄是不是也得對她行禮?
光是想想就高興!
秦鹿走後,言梳有些疑惑地撐着腦袋,微微挑眉道:“真奇怪,為什麽他們好像都很怕你?難道你真的很兇?”
棋靈如此,一向活潑膽大的秦鹿也如此。
言梳仔細回想了過去,漸漸發現了些她從未注意到的細節,好像宋闕只有在她的眼裏是很好相處的人,他雖總對旁人溫和以待,但除了言梳,沒人會去親近他。
唯有過的幾回,也是第一次見他的女子膽大,上前與宋闕搭讪過罷了。
對于言梳說他兇這回事,宋闕覺得自己挺無辜,他坦言表示:“我很少與人大聲說話,也不曾兇過他們啊。”
言梳連連點頭:“就是啊。”
所以宋闕……還是溫柔的宋闕,只是那些人對他不了解,誤會了他。
“這是什麽?”宋闕指着桌上的食盒問。
言梳将剛才秦鹿來的原因又說了一遍給他聽,宋闕點頭:“她也算有心。”
是個熱心腸的姑娘。
院內起風,言梳穿得不多,現下扇子也不用扇了,薄裙被風吹得貼在身上,勾勒半邊身形。
宋闕的目光于她單薄的肩上看去幾眼,最終提起食盒道:“回屋去吃吧。”
“好。”言梳也覺得院子裏坐久了還是有些涼,她起身跟上宋闕。
白玉盅放在了桌旁,言梳和宋闕挨着坐,她拿起銀勺舀了一勺先是喂進了宋闕的嘴裏,滿心期待地看向對方,等宋闕吞下點頭說了句好吃,言梳這才高興地自己嘗嘗。
一口咬下去,軟桃綿軟,櫻桃彈牙,脆桃爽口,三種不同的口感加之細碎的冰沙,還混了點兒奶香在其中,當真是于味蕾爆炸。
言梳唔了聲,眼睛都放光了:“秦鹿的手藝真好!比買來的好吃多了!”
也比她自己摘的那幾個好吃多了,難怪今天下午她見秦鹿于桃林裏精挑細選。
言梳很少在吃東西時會流露出類似幸福的表情了,這神情宋闕只在記憶中能回想起一二,過去的言梳就很喜歡吃,但她不算懂吃的,不論好不好吃,她都能嘗出點兒樂趣來。
唯有幾次遇見真正喜歡吃的,言梳才會喋喋不休地一邊吃一邊同宋闕誇贊,細算下來,那種情況也少得可憐。
現下的言梳一會兒誇桃肉,一會兒誇冰沙,吃得高興了又喂了宋闕兩口,宋闕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目光也從她那雙生動的眼,落在了言梳不停說話的嘴上。
她的嘴唇因為吃冰而通紅,一層水潤,唇下帶着點兒乳白,時不時被她舔去,桃肉被小舌推到了牙根細嚼,嘴角微微揚着,看得宋闕心跳加快。
“我今日說要和秦鹿做朋友的,她真是個好人,一口就答應了。”言梳笑盈盈道:“你說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日後常常去她那兒蹭飯,她會不會嫌我煩?”
“怎麽會,你那麽可愛,誰都不會嫌你煩。”宋闕說完,言梳頓時臉紅,她被嘴裏的一口桃子水嗆到,猛地咳嗽了幾下。
這不是在閑聊嗎?
怎麽聊着聊着,宋闕就要說這種叫人臉紅心跳,難以招架的情話了?
宋闕見言梳咳嗽,有些心疼地替她順着後背,手帕已經拿了出來,可見言梳因為咳嗽憋到通紅的眼,還有緊抿的唇,手指逐漸收攏,将手帕慢慢握在掌心。
言梳扯了幾下,沒扯出來,她擡眸看向對方,心口頓了一下,随後呼吸困難道:“宋闕,你閉上眼睛。”
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将言梳吞下去似的。
“不想閉上,我想看你。”宋闕直白道。
言梳倒吸一口氣,雙肩微縮,輕輕顫着,宋闕見她嘴角半滴桃枝欲墜未墜,傾身過去伸出舌頭舔掉。
言梳迅速眨眼,睫毛扇動,宋闕舔過她的嘴角後沒有坐回去,依舊保持着侵略一般的姿勢,鼻尖蹭過言梳的臉頰,灼熱的氣息互相交纏着。
言梳的嘴唇好冰,桃汁好甜,她好香。
她的身體裏,有他忍冬的氣息。
宋闕的聲音略微壓低,喉間沙啞問:“吃完了嗎?”
她點頭,那盅桃肉也的确沒剩兩口了。
“嗯。”宋闕嗯完,吻上了言梳的唇,輾轉揉磨,或而伸舌去挑逗,最後含住輕咬:“小梳,摟住我。”
言梳覺得自己的頭腦已經不太清醒了,聽話地摟着宋闕的脖子,下一刻便被人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