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一聽到自己老娘的聲音, 立馬挺直了腰板,叉着腰,朝自家兒子吼道, “你們幾塊叉燒,聽到沒有,草, 都是吃隔夜的屎長大的嗎?你們外甥女都晉升地元境了,跟你們幾個王八蛋一個層次, 修煉了這麽多年, 你個香蕉巴辣, 都修煉到狗身上了嗎?”
“你還有臉說兒子?”老太君一步邁進來, 指着李固破口大罵, “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吃風幹的屎長大的嗎?兒子孫女都晉升地元境了, 你還沒摸着天元境的邊,老娘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幾兄弟站在老太君的身後,好不容易挺直了腰板,一個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恨不得喊出聲來, “祖母,弄他,好好弄他。”
論臉皮厚度的修為, 李固估計已經遠超聖元境,被他娘親當着小輩的面罵得狗血淋頭, 他居然一臉羞澀委屈地撒嬌道,“娘,我這不起步得晚嘛, 您放心,我嗝屁之前肯定也要登上天元境的。”
哼,老太君冷哼一聲,心下卻百轉千回。李固自小不愛習武,她氣得心急火燎,夫君卻淡定自如,還常勸他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世間框框架架的約束和無奈已經太多太多,自己的孩子能夠照着他的選擇和意願去生活,已經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了。
成不成器,撐不撐得住李家的門楣,都不重要。李家就算斷在他這一代,也不重要。
兒子屬于李家,可他更屬于他自己。他有權力選擇他想過的生活。
可沒有想到,夫君的死對李固的觸動會這般大,幾乎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修煉的狂人,連命都可以不要那種。
為了提升修為,這混賬是無所不用其極。因為他爹的死,陛下彌補他些許修煉的稀奇之物,使得他總覺得那些修煉之物,就是他爹灑在他身上的骨肉鮮血,他半點半滴都不能浪費。久而久之,這家夥竟然形成了愛丹如命的變态癖好,盯着輔助修煉的好東東,就跟盯着肉包子的狗,你甭想甩了他。
想到那個用龍血香作為熏香之物的蘭軟軟,老太君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可憐,京城各大世家提到都要臭罵一頓的李蒼蠅,全副身家,都不知道有沒有那個蘭軟軟一節龍血香值錢。
算了,也是個可憐人,不罵他了。老太君轉頭看向李八爺,雙眸發亮地問“你之所言,可當真?”
她與何向蕙一路回來,問的都是朵兒小時候的趣事。在她的印象中,這孩子的天賦平庸,自然不會找修煉的話題來徒增尴尬。何向蕙也着實不負所望,一路上把她們兩人玩鬧的事情都描繪得妙趣橫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苦悶。只是可惜了,何向蕙好像與無痕不甚親近,且無痕早年便離開了家,所以無痕的消息,她半點不知。
“祖母,我可從來不打诳語。”八爺輕咳一聲,當日因為老太君和她六哥進入十莽山的事情,她并未認真了解所有的細節,她方才所言,都是有才有福跟她說的,這麽一想,倒不敢太過托大,“我雖未親眼所見,但有才和有福是在場的,當日我趕到的時候,正好是回清宗那個賤人出手,花珍绮已然落敗,朵兒也受了傷。”
“什麽?這老虔婆!”老太君全身的殺氣一閃而沒,“兵谏大典上,我會跟她好好算算老賬不可。”話鋒一轉,“朵兒受傷可重?”
“無大礙,而且功力又有精進。”八爺一臉興奮地道,“祖母,朵兒非常優秀,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李家人臉上都是一片喜色,尤其是轉過頭去的李固,眼眶都微微變了顏色。朵兒在他們的腦海裏就是一個修煉天賦不佳,怯生生,溫溫柔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小姑娘,如今聽說小姑娘能夠修煉了,而且還相當不俗,心裏頭自然大為寬暢。
至于修為有多高,老八說到了地元境中階,還打敗了花珍绮。如果是老八親眼目睹,那絕對無假,但如果是李有福那貨說的,怕是誇大了幾分,咳,估計幾分都不止。
要知道李有福那騷豬,他吹牛逼的程度和李将軍的特殊癖好可謂不相上下。每天無時不刻都在吹牛逼,連拉的屎都可以吹噓說今日孩兒上了茅房,排量适中,長度恰到好處,減一分太短,多一分太長,形狀圓潤精致無棱無角,糞身潤澤而不甘,其味悠長而不濃烈。
請問,這世間有誰能這麽惡心地把一坨屎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李有才雖然靠譜點,但說實話,任何靠近李有福的人,最後往往墜入了牛逼的世界不可自拔。想當初孔家的供奉,不就在李有福奉承的牛逼下上了孔家二長老的愛妾,結果鬧了個窩裏鬥,還鬥了不少時日。
輪修為李有福可能僅比有寶好一點,但論嗔笑怒罵,揶揄諷刺,誰也不及他的牛逼。
可他們哪裏知道,李有福的牛逼,那是基于現實中的無限拔高,可當他面對的現實就已經高不可攀時,所有的牛逼就不是牛逼,而是現實了。
誰能想到朵兒最親密的夥伴是冰鳳後裔?誰能想到朵兒的兵器出自神尊之手,契靈的是仙元境的元獸?誰能想到李有福在龍少爺的面前完全沒有吹牛逼的想象力?誰能想到少爺的身份?誰能想到,朵兒就是神龍始祖求了三生三世的女人?誰能想到,此刻的花朵兒,已經不是他們口中的地元境中階,而是憑實力能與李八爺平起平坐的存在?
天元境,當為一方霸主!
包括與少爺已有所接觸的李八爺,縱是知道少爺的不凡,也無法想象他如此不凡。
“沒事就好,我方才聽向蕙說了不少朵兒小時候的趣事,是個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老太君的神情難得這般柔和,“老身真的很想快點看到這孩子。”
轉頭,老太君大聲喊了句,“蘭大人,還請進來一敘,李家上下在此恭迎閣下大駕光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才進了李家的大門,這蘭軟軟就一臉欲迎還拒的模樣,扭扭捏捏地說不想叨擾他們一家商讨大事,這倒也算為人妥帖,老太君也就由着他了。
蘭大人三個字一出口,李八爺的身子瞬間繃緊了。老太君何其靈敏,眼角掃了李八爺一眼,卻發現此時的老八,竟然臉色微赧,眼神閃爍,“祖母,是哪位蘭大人?”
老太君挑了挑眉,“蘭軟軟蘭大人,他說認識你,還跟你一路結伴而行,該不是欺騙老身的吧。”老太君最後一句話,已經咬牙切齒,殺意凜然。
“沒有,”李八爺幾乎脫口而出,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祖母,他沒說假話,我們确實是結伴而行,因為被追殺才兵分兩路。”
李八爺解釋得極快,有種唯恐老太君誤會動手的急迫感。
嗯~李家人幾乎都不動聲色的相互看了看,底下的元力傳言已經猶如煮沸的水打着滾。
“八妹這個樣子不對呀,殺了百八十人眼睛都不帶眨的狠人,提個名字會緊張?”
“肯定有問題,看到沒,拇指一直在動,她小時候一心虛,準這樣。”
“蘭軟軟是誰?蘭大人?我們朝裏有蘭大人?”
“有,怎生沒有?翰林院那個編書的窮酸,姓蘭,名字我倒記不得,但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弱雞模樣,哼,下面肯定很軟。”
“不是吧,那個蘭大人?他跟八妹?誰上誰?”
“啧啧啧,怕是洞房那夜也撐不下去,爹的固元丹要派上用場了,哎,為了八妹的性福,爹應該舍得的吧。”
他們口中的蘭大人,此刻在李家的院子裏已經轉了幾十圈。
“師傅,不用緊張。”何向蕙又好笑又好氣。
“怎,怎麽不緊張,”蘭軟軟治好多年的口吃又出現了,“一,一下子,丈母娘,老丈人,舅爺們就都一起見了,我,我啥準備都沒有,怎麽辦?”
“我長,長得又不好看,我勢單力薄的,怎能不緊張?”
“師傅,”何向蕙拉住了還在踱步的蘭軟軟,指了指心口處,“師傅,您有這個,就足夠了!您有心,有誠意,還有,師傅,您是個好人,還是個實力卓絕的好人。墨少爺那般氣沖雲霄,你可是他舅舅,怎麽能比他差?”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他是神尊的大舅子,是祖神龍的親舅舅,他怎麽能給他們丢人?
蘭軟軟一臉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進去,拱手向大家施禮。
“蘭軟軟蘭大人,我去巫魔洞除惡之時正好碰見蘭大人和他的弟子也去替天行道。”老太君出口道。
不是朝中的蘭大人?
所有人一臉懵逼,心下的驚詫卻比方才的設想只多不少。
若非朝中之人,能夠被稱為大人的,就只有地元階以上,能夠被老太君稱為大人的,非天元境莫屬了。
竟然是天元境高手!
原本很是硬氣的蘭軟軟,在見到全身褴褛,一臉疲憊的李八爺,瞬間又軟得一塌糊塗了。
“你怎的如此狼狽?”蘭軟軟跑了過去,看着攤在地上的蟲大妹,“你們兩個,怎的弄得精疲力盡,早知道我就再多給你一些築氣丹傍身。”蘭軟軟一副頓足捶胸的模樣。
與此同時,李将軍的耳朵動了動,口水吞了吞。
李家的閑言碎語第二彈再度開啓。
“呲牙咧嘴的,長得猴急了點。”
“屁,我要是馬上天元階,我長成只猴都行。”
“行啊老八,一出門就有豔遇。”
“豔遇,你什麽眼神,就這個長相,晚上遇見就跟見鬼差不多。”
“你瞧瞧他心疼的模樣,天,難道老八居然是被壓的命,我不接受,我接受不了啊!”
“他剛剛說什麽?那丹藥是他給老八的,頂級那一袋?”
傳言一頓,所有的眼神都挪到了李将軍的身上。
“臉紅耳赤,呼吸加速,又一個冤大頭要誕生了。”
幾兄弟搖搖頭,一臉同情。
蘭軟軟蹲在了蟲大妹的旁邊,手中出現了一顆瑩白的丹藥。
“大妹,你怎麽樣?”
衆人瞠目結舌地看着平時老實巴交的蟲大妹,在吞了那麽多築氣丹後還一臉半死不活地搖搖頭。
“來,試試這顆還陽丹。”蘭軟軟的手還沒遞過去,蟲大妹雙眸精光一閃,頭猛地擡起來,猶如小雞啄米,把丹藥含了過去,緊接着又倒在地上裝死。
“這”老太君伸出的手又收回,一臉無奈。蟲大妹早就恢複正常,何須用到這種等級的丹藥,只是她堂堂強者,總不能顯得如此小氣。
李家幾兄弟,尤其是識貨的兒媳婦,眼睛都直了!
還陽丹,顧名思義,那就是瀕臨死亡,快要嗝屁才吃。
這是個傻子嗎?這麽蠢,怎麽修煉到天元境?
李固一步一步走過去,“你方才用的是什麽丹?”
“還陽丹啊。”蘭軟軟一臉疑惑,這李家人不會連還陽丹都不懂吧?不該呀。
看到八爺一臉尴尬并開始轉頭看向別處時,蘭軟軟有些拿不定情況了。
李固的鼻子動了動,艱難地問道,“蘭大人,你熏香了?請問你熏的是什麽香?”
“龍,龍血香。”蘭軟軟吞了吞口水,看着未來老丈人略微有些猙獰的模樣,心底發虛。
蘭軟軟發現他的話一說出口,整個大廳的呼吸好像都變弱了。
“龍血香,是那種老爺子每個月都要在祖宗祠堂裏長籲短嘆半個時辰的龍血香?”李家人有些呆滞。
“不知蘭大人的龍血香是哪種龍血香?”李固盯着蘭軟軟問道。
蘭軟軟有些摸不定主意地拿出了一節兩寸長,猶如一段紅玉般的東西,上面隐約有金光流動,“就是這種,您看看是不是您說的龍血香?”
李固瞪了一眼,砰的一聲,整個人後仰倒了下去。
老軟軟驚呆了,李家人看着他手中那兩寸長的香玉,也呆了。
“你個不争氣的混賬。”老太君啪的一下整個茶壺就朝李固砸了下去。
“在下原以為李将軍喜歡此物,想着送給李将軍,哪裏知道将軍不喜,是在下的罪過,罪過。”蘭軟軟忙着拱手。
第一次見面就把老丈人氣暈了,他怎的如此倒黴。
還沒感慨完,突然感覺手中一空,眼前又多了李将軍的身影。
“蘭大人,你說這是送給老夫的?”李将軍一臉笑容可掬。
“正是。”蘭軟軟不明所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蘭軟軟眼神好,呆若木雞地看到李将軍把那段龍血香,塞進了褲裆裏。
八爺惆悵啊,一段龍血香就整的雞飛狗跳,一會墨家的畫拿出來又該如何?
“老太君,”八爺開口道,“因着聽到您靈海受傷,我們心急如焚。蘭大人的外甥,墨家的墨少爺聽聞咱家的困境,借給我們兩件寶物。”
八爺拱手道,“請老太君下令,讓咱們李家嫡系子弟,沐浴更衣,在演武廳集合,一同觀畫。”
“老八,看副畫要沐浴更衣,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李蓋開口道。
這倒是道出了所有人的想法,連老太君都覺得此舉有點多餘。她的靈海若已經受傷,除了渺雲宗的洗心錄,這天下還有什麽寶物于她有用?
“八爺,沒必要,沒必要如此。”蘭軟軟連連道。
可李八爺卻撩起了衣袍,朝老太君跪了下去,“李蓉繡懇請老太君下令!”
但凡李八爺以李蓉繡自稱,此事便無任何轉圜商讨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