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姑娘笑意盈盈, 顯得十分可人。
一大早起來看到如此賞心悅目的姑娘,小二心情也是大好,笑着招呼, “姑娘這是要來等着看凱旋而歸的吳将軍?”
“可不是,”何向蕙半點羞澀沒有,“轉程一大早跑來占位置, 就等着看吳将軍的天人之姿哪。”
說這話時兩人已經蹬蹬上了二樓。
二樓另一側走向後面相連客棧的走廊裏,一名高大年輕的男人正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聞言腳步一頓, 男子略微側了側身, 眼光朝遠處瞄了一下。
身材略微豐腴的女子, 全身上下看起來軟乎乎的像只慵懶的胖小貓。女子穿着一件水藍色的布衫裙, 襯得她白皙的肌膚越發軟膩, 尤其是笑起來兩頰肉嘟嘟的模樣,很難讓人不想去擰一把她的臉蛋。
男子勾唇, 突然想起了當年那個在他沐浴的時候誤闖進來的胖妞。圓滾滾的臉蛋像只小肉豬,真的讓人好想掐一掐。
對着小二哥這般親切可掬,一看就不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弟子,哪個名門千金會半夜三更跑到酒樓的門外蹲點。這點倒是讓男子有些莫名的好感,他與他家朵兒, 出身平凡,自小便是在鄉村山野裏長大。
笑了笑,男子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何向蕙占了大廳裏窗戶最為明亮寬敞的位置。
太奢侈了, 這麽大的桌子,就坐着她一個人。
原來想拉着李有寶一起來, 哪知道好說歹說那家夥無動于衷,還很是語重心長地跟她說,“找夫君千萬不要找心機太過深沉的, 象吳将軍那樣的男人,看個新鮮就罷了,千萬不要跟他這種人有交集,省得被他賣了還要幫他數錢,雲海那兩位公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向蕙長籲短嘆,她倒不是肖想人家吳将軍,畢竟她連吳将軍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只是她從小做夢都想着心上人是個蓋世豪傑,騎着白馬,在漫天的霞光裏來接她。要知道小時候心底的那點小念想,小秘密,長大後就是腦海裏最柔軟的那片淨土裏的小樹苗,一旦有一絲澆灌,就會瘋狂滋長。
想來見見年少有為的吳将軍,那是因為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能迎來那麽一道光,照進現實。
再說了,只有聰明人能做到心思深沉,對于從小到大一直覺得自己不太聰明的何向蕙來說智慧簡直就是一個男人最吸引她的加分項。
跟李有寶混熟了,一個憨厚,一個精明,兩個人倒是越來越熟稔,說起話來百無禁忌。
何向蕙當時就問了,“有寶,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我喜歡的,”李有寶笑了,笑得很是溫柔自信,“我喜歡享受将一塊璞玉雕琢成器的過程。”
“啥意思?”何向蕙追問,“璞玉,那是哪種類型的男人?”
“紀将軍那樣的莽漢。”李有寶看着何向蕙,“橫沖直撞,孔武有力,頭腦單純,沒有那麽多花花心思,最重要的是,媳婦對他來說是高山仰止。他要敬我,慕我,愛我。”
“可惜了,紀将軍已經名草有主,哎,君生我未生哪。”李有寶感慨了一聲,轉身走了。
留下何向蕙站在那裏,欲言又止。
橫沖直撞,孔武有力,頭腦單純,除了花三寶還有誰?
何向蕙當時生生地打了個哆嗦,不敢想,不敢想哪。
“小二哥,你家的廚房可否借來一用,這菜我自己來炒,錢我照付。”何向蕙笑呵呵地道,朝小二的手中塞過去了一錠銀子。
這甜甜的聲音,可愛的模樣,還有完全沒有一點架子的态度,一聲小二哥,喊得小二腿都酥了,連連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用這麽多,姑娘你且随我來。”這天還早,大廚才開始張羅,跟大廚說一聲,加上這錠銀子,肯定沒有問題。
天漸亮,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不少人開始在昌盛街的左右駐足,其中女子居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果真不在少數。
何向蕙的桌上,梅汁豬蹄叫花雞,青菜豆腐花生米,再加上一盅桂花釀,簡直不能更完美。何向蕙覺得,這是她長這麽大最舒坦的時候。只待六爺帶上爹娘回京城,他們一家就算安穩了,哥哥在墨寶齋跟着胡叔,也是樂得逍遙自在。
何向蕙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了當日老太君的感慨。
唉,此吳痕非彼無痕,老太君是想起了朵兒的哥哥,那個據說天賦橫溢,早年離家闖蕩的哥哥。可惜了,若這個吳将軍就是朵兒的哥哥,李家人估計會歡喜得再次一起泡個澡。
要知道,自從觀畫之後,李家但凡遇到一點高興的事,第一句話必須是,“走,沐個浴去。”李老将軍聽聞吳将軍凱旋歸來,一直在琢磨着要如何跟這位朝廷新秀接觸,看看對方是否已經歸攏于哪個勢力。
花家,齊家和莫家已經聯合了起來。花家與齊家均是武将之家,莫家更是長年為軍隊提供元獸的馭獸家族。聽說這位吳将軍在西北跟花家的花文厚并不很是對付,如今紀将軍保持中立,若是能與吳将軍修好,起碼李家接下來要修生養息錘煉修為的時間裏,日子會好過一些。
當然,這些都是聽師傅說的,對她來說,這麽複雜的事情她實在懶得去斟酌。
若是歸來的将軍是朵兒的哥哥,今個兒打斷她的腿她都不來。
想那年她還是圓滾滾的胖姑娘,不小心沖撞了正在泡澡的花大哥,他把他的褲衩直接扔到她的臉上還喊了一聲滾,那聲咆哮簡直震耳欲聾,以至于從那之後,一直到他離家,她都躲着這位花大哥。
何向蕙探頭往窗外看了看,越來越多的人群,陣陣香風從樓下飄上來,哎,都是嬌俏的好姑娘,也不知道今日自己能不能得償所願,看看所謂的英雄救美。
何向蕙從自己帶來的布包裏掏出了一本書,邊吃邊看了起來。
她斜對面的雅間裏,幾個男子正坐在那吃喝唠嗑。
正中央的男子,肩寬背闊,臉上輪廓分明,甚為俊朗,只是那眼睛不笑的時候猶如凜冽的冰刀,叫人不寒而栗。
“吳老大,不不得啊,這消息才傳回來,等着看你的姑娘就排滿了整條昌盛街。諾,”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眼睛斜着看了看何向蕙的方向,“這姑娘,可是從寅時就在門口蹲着。”
“崔哥,可不是麽。我半夜起來上茅房順道遛個彎,就看見這姑娘喜滋滋地墊了個毯子坐在門口,口中還喃喃道,也不知道這吳将軍是不是真正的蓋世豪傑。”瘦小的男子啧啧了幾聲,“老大,人家打個仗回來得到潑天的富貴,您這是滔天的豔福哪。雲海那兩位公主可咋辦。”
“我瞧着對面那姑娘就比雲海那兩娘們順眼。”崔哥摸了摸胡子,“吃飯還看書,必須是書香門第的小家碧玉,再看看這身段,絕對好生養,臉圓似玉盤,眼睛溜溜如葡萄,這姑娘脾氣定是頂頂的好。”
“老崔”吳大人開口了,“沒想到你的文采居然如此之好,這述責的奏文就有勞你了。”吳大人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不動聲色朝何向蕙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眼力好。
看書?呵呵,哪個書香門第的小家碧玉看的書,書頁上畫着一只大燒鵝?還臉圓似玉盤,眼睛溜溜如葡萄,還好身段?呵呵,臉如盤,胸如桃,屁股似鼓,不是廚娘就是乳母。
脾氣好,那倒是有道理,嘴饞的人一般脾氣都不會太差。
酒樓裏的人越來越多了。
蹬蹬蹬踩樓梯的聲音響起來,顯然上來的人心情不怎麽舒暢。
小二彎着腰,一直解釋着,“兩位小姐,确實是客滿了。”
二樓上來兩位青春靓麗的小姐,從那講究的衣着和傲嬌的神情,顯然家世不俗。
若是朵兒在這,必定也認出來其中一位,就是花家的花珍绮。
花家總算找到了毒芒蠍,也解了花珍绮的毒,好巧不巧,今日是她身體稍微康複後第一次出門。
花珍绮皺了皺眉,有些不耐。若非齊梨興致勃勃一直拉着她過來,她才沒有興趣來此處浪費時間。不過是一個新晉的武夫,有什麽好看的。過幾日的兵谏大典,那渺雲宗的宗雲澤,才是值得每個女子翹首以盼的翩翩公子。
不就是一個打過幾次勝戰的武夫,也不知道為何人人都如此看重,連她爺爺,也念叨着過幾天要請他過府一敘。
“客滿了?”齊梨冷笑了一聲,指着何向蕙的方向,“我要那張桌子。”
小兒急得滿頭汗,“兩位小姐,那坐着的小姐很早便來了,桌子已經讓她包下了,小的如何能夠趕人?”
“她不走,那就你走。”齊梨杏目瞪了過去。
豈料那小二聽了,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鞠了個躬,“是,小姐,那就我走吧。小的實在是為難,還請小姐體諒一二。”
趕那姑娘走有違良心,眼前的祖宗他也得罪不起,走就走,也好過在這左右為難,指不定還落個無妄之災。
小二轉身走了,留下齊梨手氣得手抖,他不該誠惶誠恐地将那女的勸走嗎?怎的這傻貨扭頭就跑。
噗,裏頭的崔哥一下就笑了,“不錯,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呀,京城果然不一樣,一個酒樓的夥計就有這樣的伶俐勁。”
“可惜了,瞧着兩位小姐來勢洶洶,胖妞怕要吃虧了。哎,老大的面子就是大,人還沒出現,就已經有姑娘為他争風吃醋。”
“你!”一聲嬌叱聲讓陶醉在師傅菜品畫本裏的何向蕙被生生吓了一跳。
擡頭望去,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可知道我們是誰?”其中一名美女道。
“你們是誰,跟我有關系嗎?”何向蕙眯着眼,笑嘻嘻地問。
齊梨簡直風中淩亂,今個兒遇見的都是傻逼嗎?
“花家和齊家不是你能得罪的。”花珍绮對齊梨又低看了幾分,這種人,何須跟她廢話,她配嗎?
啪的一聲,三錠金子就砸在了何向蕙的桌上。
“拿着,這張桌子我們要了。”花珍绮冷冷道。
“啥?”何向蕙愣了愣,回過神來的她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了一顆鴿蛋大小的藍色珠子,那是在墨寶齋的時候少爺賞給她玩的,朵兒的房間裏挂着的那一串,比這個還要大很多。胡管家告訴她,這是值錢貨,至少值千兩黃金。
手中的珠子轉了轉,“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何向蕙擡高了頭,像一只在笑的胖貓,手微微擋着嘴巴,壓低了聲音道,“我不缺錢,我缺男人,吳将軍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