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青玉銀發卷風雲,血氣吞天地。……
李有寶等三人還好些, 雖說衣裳狼狽,人略顯憔悴,但好歹看着只是元力被束縛住, 身上沒有肉眼可見的重傷。小七和崔哥就完全不一樣,他們全身上下滿是血污,從身體的扭曲程度看, 怕已經多處骨折骨碎,只靠着一股狠勁在支撐着自己的神智。
花無痕握緊的雙全青筋盡顯, 看向狄沛和狄親王的雙眸幾欲噴火。
“父皇!”
“陛下!”
兩聲驚呼, 狄沛和狄親王撲向狄戎的冰棺, 掀開了冰棺, 一臉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痛色, 雙手顫抖着撫摸着狄戎的身體。
花無痕的眉毛一挑,雙眼猛地瞪大, 盯着狄親王,胸膛裏的火燒得更旺了。
當日皇家別院那個被魔氣籠罩的人,就是狄親王,絕不會錯!而自己所救之人,真的是風瀾陛下狄戎!一代高高在上的強者, 怎的會落得如此下場?
狄親王的手剛剛覆上狄戎身上的時候,他感知到了那一絲隐晦至極的魔氣,與別院裏交手之人的氣息一模一樣。他還是太大意了, 此人城府極深,留下了一絲魔氣在狄沛身上, 用以追蹤他的蹤跡。若非方才第一戰時蕭斷最後自殘的異樣,他也不會察覺到這場中居然有當日那人的一絲氣息。
狄沛環顧四周,“事到如今, 也沒有隐瞞的必要。”頓了頓,狄沛一臉沉重,“當年五祖隕落,父皇傷心過度,以至于修煉中出了岔子,身染沉疴,修為逐漸下降,一直在別院靜養,”狄沛虎目含淚,“十天前別院有人入侵,而後父皇失蹤。我命花将軍領兵在城外搜索,沒想到終于在今日找到父皇。”
“可是父皇,你怎的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狄沛雙手顫抖地握住狄戎的斷腕,痛不欲生。
“禀殿下。”花文厚跪下,一臉悲痛之色,“臣等在城外的望軍亭見到吳将軍的手下七商和崔貴帶着數百人經過,我等奉殿下之令搜查,沒想到他們不單不配合,還出手傷人,李家人出現,意圖幫助他們竄逃。屬下最終還是将之一行人擒獲,并發現他們将陛下藏在車隊後的糧草車中。”
花文厚連連叩頭,“請殿下,親王,各位家主明察。我等找到陛下之時,陛下雙手已斷。”花文厚涕淚并流,“陛下,薨了。”
即便狄戎的氣息全無,手腕皆斷,人已走了,但屬于強者的那股氣息依舊久散不去。三塊巨石臺上,不少人雙膝跪地,向這位曾經在帝國叱咤風雲的強者默哀。空中的波紋起伏不停,所謂兔死狐悲,像狄戎這樣的強者也隕落了,那些從來高高在上,壽命比尋常修煉者要悠長得多的聖階強者們此刻心中也頓感怆然。
李有寶冷冷地瞥了花文厚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輕鄙和厭惡,可惜口不能言。他們三人結伴去城郊的汀蘭河游玩,卻遭到擄劫。抓他們的人修為非常高,他們三人中修為最高的花祥連反擊之力都沒有。今日他們三人被帶去望軍亭,她親眼看到花文厚将陛下的手砍下,而後将陛下手中握着的那柄弓藏了起來。
狄親王渾身一顫,神情悲痛欲絕,瞥到李有寶望向花文厚的眼神,想到李有寶當初因為狄家和李家的親事而對狄晉百般刁難,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突然右手一揮,狠狠掃在李有寶的臉上。
李有寶身形一陣踉跄。花祥眼露兇光,恨不得能撕了眼前的老頭,看着李有寶瞬間腫起來的臉,一顆心糾得發疼。
李有寶堪堪站定,狄親王微擡的手似乎還要動作,不曾想突然一陣極為強悍的元力,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原本站在冰棺邊的狄親王,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筝,狠狠地砸在主位下的石階下,數個石階俱碎。狄親王的臉色雖難看,嘴角也滲出鮮血,但整個人依舊掙紮地站起來。
“誰給你膽子敢在我魚小佩的眼皮底下打我的曾孫女。”一個冷得猶如淬了冰的聲音響起,“事情還未查明,你身為親王,竟敢濫用私刑,別以為陛下走了就沒人敢揍你,再敢妄動,老身就把你的手剁了。”魚老太君緩緩往前一邁,依舊猶如上了年紀婦人一般沒有任何元力波動。老太君一臉慈愛地看着李有寶和何向蕙,柔聲道,“莫怕,有祖奶奶在這。”
被抓,被恐吓,被私下折磨的李有寶一直非常冷靜,此刻的她卻雙眸晶瑩微湧。家人就是這樣,不在身邊的時候他們是你活着的精神支柱,讓你堅強如磐石,真正見到了,僅一句溫言,便能讓你熱淚盈眶,讓你在外所武裝的盔甲,全部瓦解。
花無痕望着何向蕙的方向,雙唇微動,何向蕙清清楚楚聽到了他說的兩個字,“有我。”花無痕而後望向小七和崔哥那邊,眸光深邃,道了一句,“兄弟,再挺一會。”
小七和崔哥咧嘴笑了笑,受傷的面部因笑而顯得可怖,受制而說不出話來的他們,與花無痕眼睛互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死鳥朝天,是男人,死了也要仰面無愧于天;是兄弟,同進同退,無畏生死。
花三寶一直很低調地蹲在李家人的後面,屏氣凝神,乖巧得緊。此刻看到花祥被擄,如何能忍,猶如一塊巨石般砰地一聲落在花朵兒的身邊,虎聲虎氣地道,“我哥帶着兩個美女去打架?”花三寶胸膛錘得砰砰響,“帶我花三寶去不香嗎?是我哥腦子進水了還是你們這幫人腦子進屎了?”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還在回顧着方才魚老太君的一擊。不會有人想到魚老太君已經晉升聖階,其一是狄親王隐藏很深,在外就是一個普通的修煉者,老太君能揍他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其二老太君兇名赫赫,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的出招,依舊又快又狠。但這一巴掌,倒是讓本來因魚老太君受傷而對李家抱着輕視之心的人收起了傲慢。
“魚小佩你好大的膽。”青玉坐于孔翎雀後之上,怒斥道,“你李家勾結花無痕,圖謀不軌,謀殺皇上,如今人贓并獲,你非但不認罪伏法,還在諸聖諸家,天下英雄面前以下犯上,打傷皇族親王,簡直無禮狂妄至極!”青玉的聲音遠遠傳開,讓人心神一震,“衆家諸聖,事到如今,你們難道還放任李家如此大逆不道,縱惡行兇不管嗎?”
話音一落,空中波紋微蕩,一個個身影顯露出來。
盤腿坐于一白鳥上的孔家老祖孔空,身上盤着一只銀灰色蠍子的莫家老祖莫橫,另一方,花家老祖,作為花家家主花衛風的祖族叔花回,全身赤紅的火靈宗老祖火錄,一身青衣,手持玉竹的木靈宗老祖木芮,身後背着墨黑長劍的劍宗老祖蕭克,而遮天樓樓主許丘,此刻卻已緩緩落在李家的陣容裏,人族聖階,唯獨少了水靈宗老祖和渺雲宗宗主宗雲澤。
衆聖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你他娘的當初跟魚小佩搶男人搶不過,小肚雞腸到今天。争風吃醋也要拉我們下水,我們要是李大仙也不選你,瞧瞧人家魚小佩這護短、幹脆又兇悍的性子,難怪當年天下衆将都在羨慕嫉妒恨李大仙,說他天天一個護身符挂在身上,保命還包暖床。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雷霆萬鈞,仿佛泰山壓頂,普通修煉者們噤若寒蟬,完全不敢亂動。要知道除了萬獸谷,風瀾大陸頂尖的修煉者可都算齊了啊。
魚老太君獰笑一聲,瞥了空中的青玉一眼,“李大仙最最讨厭你這聒噪的樣子。騎着雞久了,也成了個老雞婆,叽叽歪歪,上趕着出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狄親王的姘頭。”
“魚小佩!”青玉站起身來,全身都在輕顫。李大仙就是青玉心中的刺。當初她以回清宗聖女的身份看上了李大仙,想着他必定欣喜若狂,以能得到回清聖女的青睐而感恩戴德,哪知道他根本不屑一顧,甚至還避之不得。
她委屈了一輩子,就盼着今天能夠狠狠地挫一挫魚小佩的傲氣和威風。若魚小佩還是當初頂尖的天元階,李家還是鼎盛的李家,她或許還要忌憚一二。如今,青玉冷笑一聲,乾玉蓮蓬已經徐徐舉起。
衆聖階驚詫,幾乎同時出手,将元力組成屏障,護住了下方普通的修煉者。
乾玉蓮蓬不斷翻轉,散發出冷森森的光幕,彌天的騰騰殺氣不斷升騰。
锵的一聲,蓮蓬噴射出無數道青箭,無比銳利,瞬間遍布整個石臺的上空。
即便隔着諸位聖階設下的元氣罩,外頭的衆人,依舊能夠感受到屬于聖階元力的壓迫,均感到極為沉悶壓抑,一顆心若千鈞重,不停往下墜。有些甚至已經露出痛苦的神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沒有任何聲音,一股帶着陰冷森寒,猶如地獄般的氣息突然遍布全場。
幽冥,戾氣,血腥,殘酷,兇煞,極冷又極熱,極邪又極正的氣息充斥全場。
所有的聖階幾乎同時眼神一凜,驟然望向魚老太君。
青玉出招時,他們幾人設下的元氣罩紋絲不動,可是魚小佩,光罩竟在這一刻陡然差點裂開,得虧他們反應得快。
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如一條兇悍長蛇,帶着無邊的凜冽殺氣,驟地沖天而起,向乾玉蓮蓬的無數道箭氣席卷而去。
血色彌散,一柄血紅色的大刀猶如狂龍般橫掃全場,紅色驀然大熾,掩蓋了乾玉蓮蓬發出的青色光芒。
沒有人看清楚魚老太君和青玉仙子的動作,只聽到無數爆破聲響起。
待青紅二色光芒退去,全場所有人張口結舌。
青玉仙子已經離開孔翎雀後的背上,站在虛空之中,身形微晃,原本用玉簪子绾住的頭發有些散亂,甚至其中有一縷明顯已被削斷。
锵的一聲,一柄巨大的血紅大刀直直插在李家一方的空地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刀柄微晃。魚老太君的身體緩緩落在大刀的旁邊。每一根銀發依舊那般整齊絲滑,一口氣都不帶喘。
她的手指上,夾着一縷秀發。
老太君篾笑一聲,手指微彈,秀發紛紛落地。魚老太君仿佛連看一眼青玉仙子都覺得多餘,而是徐徐環看一周,聲音冷酷又嚣張,“諸位若有興趣,還請不吝賜教。陛下在天之靈,會很樂意看到我為風瀾拔刀誅邪。”
“殿下,你覺得呢?”魚老太君望着狄沛,一雙眼睛寒徹入骨。
青玉站定,雙眸怨毒地盯着魚老太君,“魚小佩,你,”看着魚老太君身邊那柄森然血腥的大刀,青玉只感覺喉頭一甜。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得七葷八素,連諸位聖階也不例外。
回過神來的衆人看向魚老太君的目光,漸漸變了。
天下皆知李家老太君乃風靈根修煉者,擅長刺殺,可今天他們看到什麽?大開大合的長刀,無堅不摧的元力。
金銳裂山河,
長刀斬乾坤,
銀發卷風雲,
血氣吞天地。
魚老太君,雙靈根的頂級天賦,以所向披靡的金靈根,晉升聖階了!
大多修煉者,看向魚老太君的眼神都充滿畏懼和崇敬。天縱橫才,真正的天縱橫才!
其他聖階,眼眸之色越發深邃。眼前的魚小佩,跟他們所熟悉的魚小佩,既相似又仿佛截然不同。唯有到了他們這種層次,才能看得出魚老太君的招式中,蘊含着他們所孜孜以求的道的痕跡。
“老太君,你這是何意?”狄戎雙眸厲色盡顯,“花無痕狼子野心,傷了狄晉,又劫走了父皇,別院那丈深的刀痕,其中蘊含的元力,與花無痕的元力一模一樣。諸聖在此,若花無痕自願伏法,看在你李家為風瀾立下的赫赫戰功,我可以網開一面,免去你李家的死罪。”
“你屁放夠了沒?”花無痕掏了掏耳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