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該走了。”
一個淡淡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讓白言的身體微頓，眼睛卻依然流連在那墓碑上，看着上面寫着的名字，深吸了口氣，手撫過了墓碑，良久，這才站了起身。
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當初他沒有回到蛟龍一脈，如果他們沒有找到他，如果他沒有讓體內的血脈複蘇，是不是此時的他，最少，也能夠待在玉山，待在這個，有九兒的地方。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再說了，蛟龍一脈，的确是要他來背，想到如今已經逐漸恢複，獨立着的蛟龍一脈，胸口憋着的氣，總算是解了。
壓抑着滿滿的無力感。
“走吧。”
無論是玉山還是蛟龍一脈，都需要他來守護，他沒有時間頹廢，畢竟只有自身強大了，才能夠真正意義上的，守護這裏。
一行十多人，站在了山上，欲要離開。
只是還沒有離開，便看見遠遠跑來的一個弟子。
那弟子的身上穿着獨屬于玉山的白色道袍。
在看到她的時候，白言的眉頭微皺。
而那弟子，也已經站到了白言的身前，咬着下唇，“太長老，您要走了嗎？”
白言抿嘴，不言。
“掌門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弟子說着，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白言。
說來，在白言管理好了蛟龍一脈，便已經把手伸到了玉山。
他想要重整玉山，而當初，還有一些玉山弟子在外歷練，沒有遭到屠殺，所以白言找回了他們，一邊廣收弟子。
他只需要負責玉山所需要的東西，供給玉山便成。
許是因為他的所為，所以玉山的掌門，乃至于玉山的弟子，都稱他為太長老，而這個稱呼，無端的，也讓他想到了九兒。
因為沒有明确的拒絕，玉山的人也就當他答應，這才有了太長老這個稱呼。
而這會弟子遞給了他的，是一個小盒子，那盒子看起來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花紋，但是只是一眼，他便已經知道，這是九兒的。
手緊緊的握着這盒子，眼睛迷離。
那弟子楊柳看到這一幕，頓時吸了口氣，不得不說，太長老長得，真的很好看，讓她都忍不住入神，特別是他這會有些落寞的表情，更是讓她恨不得把那個讓他傷心的人揪出來。
“太長老，這是什麽？”
楊柳略帶疑惑的聲音，讓白言回了神，不過卻沒有回答楊柳的話，反而是打開了那盒子。
而在盒子打開的時候，最上端的信，很快便吸引了白言的視線。
那信，是落九兒寫的。
而幾乎在打開的時候，裏面的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身前。
那淡淡的金光，凝聚成了落九兒的影像。
許久未見，如今再次看見，白言感覺恍如隔世，就這麽呆呆的，看着。
“白言，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做的，但是有的時候，有的事，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就如同當初的玉山，還有橫在我們之間的人。”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一切與你無關，但是就是過不了心裏的檻。”說到這裏，九兒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淡然，聲音也是無力了許多。
那樣子，倒是讓白言的臉色微變，眼睛閃爍。
“我之所以寫這封信，為的，就是這份歉意，當着你的面，那些話，我說不出口，所以只是寫成了這封信。”
“這裏面，還有我煉制的丹藥，想來，應該夠你服用，相信你，終有一天，一定會成仙的，會超越白太妃。”
話說到了這裏，那白色身影，已經閃爍了起來，看那樣子，應該快要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白言吸了口冷氣，手下意識的伸了出去，像是要去捉九兒，“不要走，師叔祖，我不在意的。”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因為自己的母妃，而疏遠着落九兒。
如果當初，他沒有回蛟龍一脈，至少他和落九兒，不會這麽僵持，至少，他們還能夠和睦相處。
白言的心裏吶喊着，伸出去的手，在碰觸到那白光的時候，直接穿了過去。
在他錯愣的時候，那白光瞬間消失，落九兒的身影，也随着不見了。
白言呆呆的看着，良久，這才閉上了眼睛，明明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落九兒，甚至，因為時間過去，當初的種種，更加的清晰。
也是因為這份清晰，才讓這會的他，心裏倍加的煎熬。
楊柳看着蹲在地上的白言，再看看站在他身後的幾人，心裏猶豫，良久，這才走到了白言的身旁，“太長老，你怎麽了？”
“我沒事。”
“太長老，你哭了。”
這話，頓時讓白言微愣，随後睜開了眼睛，帶着厲色的看向楊柳。
不得不說，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一點也不好。
身後的幾人，都是跟着他的，也是蛟龍一脈的，他算是信得過，但是眼前的弟子，他卻是不放心，如果把他這會的模樣，告訴了別人……
想到了這裏，白言的眼睛，已經多了幾分殺念。
許是感覺到不對勁，楊柳瞬間吸了口冷氣，良久，這才保證似的伸手放在了頭頂，“太長老，我發誓，今天看到的一切，我都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那語氣，頓時讓楊柳變了臉，像是快要哭出來。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突然送個東西，會讓太長老變了臉，更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看到太長老這樣的一幕，更更沒想到的是，太長老居然想要殺人滅口。
到了最後，只能弱弱的說道，“太長老，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此時的楊柳那表情，在配上此時的話，倒是讓白言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臉色卻依然不顯，“剛才還說不會和任何人說，現在就變成沒有看到？”
聽到白言不依不饒的話，楊柳的心情也是有些煩躁了，良久，這才咬着下唇，看着白言，“太長老，你到底想怎麽樣？”
總要來個痛快吧？
白言抿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楊柳，“帶走。”
那淡淡的兩個字眼，讓楊柳錯愣在了原地。
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因為在白言身後的幾人已經上前，拉着她直接便走。
那樣子，像是要把她帶走殺了，頓時讓楊柳的臉色大變，張嘴想要尖叫，只是才張開嘴，便被堵住，只能掙紮着身體，被帶走。
這一帶，便是帶回了蛟龍一脈。
在進入了蛟龍一脈的時候，楊柳的心裏，就有些不得勁，身體也是微微發抖。
那如同小貓一般的模樣，倒是取悅了白言，也讓他本來揪着的心，不再那麽難受。
說來，這麽多年了，他沉寂在落九兒離開帶來的難受中，也已經許久，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夠讓他暫時愉悅的，他卻是不想就這麽弄死了。
只可惜這會的楊柳不知道，也不明白這白言到底想做什麽。
嚴格來說，對于白言，她的心裏，不止有尊敬，也有推崇，畢竟這玉山，如果沒有白言，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是這些都是今日之前的想法，對于這會的她來說，這白言就像是惡魔，讓她的心裏有了畏懼。
“太…太長老，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殺你。”
“殺我？”殺她？她聽錯了嗎？太長老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楊柳的臉上露出了讪笑，眼睛也是游移不定，一邊尋思着怎麽逃走。
“你不是也說了，殺人滅口嗎？”
“我就開個玩笑。”
楊柳帶着認真，只是那模樣，卻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
那樣子，倒是讓白言心情愉悅了，眼睛閃爍的看着楊柳，一邊伸出手，摸了摸下巴，“可是我沒開玩笑。”
就是因為他沒有開玩笑，她才害怕啊。
不過，就算是死，她也想要死個明白。
楊柳在心裏吶喊着，嘴角卻是微翹，略帶讨好的問道，“太長老，那個盒子，還有那個仙女姐姐，是不是就是……。”
“閉嘴。”
本來想要問出口的話，在白言這一句怒喝中，頓時消失，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白言。
白言的眼睛發紅，不知道什麽時候，人已經站在了楊柳的身邊，他的手放在了楊柳的脖子上，像是要掐住，那模樣，倒是讓楊柳的牙齒不停的摩擦着。
“我錯了。”
“錯在哪？”
白言的聲音淡淡的，但是手，卻沒有放開楊柳的脖子。
楊柳的臉色難看，感覺自己的小命随時會挂掉，那身體發抖，但是天知道，她到底哪裏錯了，如果真要說哪裏錯了，那就是不該聽掌門的，那東西交給太長老。
不過這些顯然是不能說的，本來就已經生命堪憂，如果說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所以，在略微猶豫之後，還是帶着不确定的說道，“我的存在就是個錯。”
這樣總沒錯了吧？
相比較楊柳的忐忑，本來帶着不悅的白言，在楊柳的話音剛落，頓時放開了她的脖子，微微退後，看着她良久，這才大笑了起來，或許就如同楊柳所說，存在，也是一個錯吧……
心裏壓抑了許久的氣，在這一刻，仿佛得到了舒張，瞬間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