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5-25 21:46:10 字數：3127
紅玉開門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曉蓮，誰知眼前的姑娘早已收拾好行裝，坐在桌邊等紅玉了。
“曉蓮，為何如此着急，也不多休息一會兒？”
“……”
“曉蓮妹妹，你怎麽了？”
“玉姐姐，我……這就要走了，我是等你回來跟你說再見的……”
“曉蓮？！”
“玉姐姐……你答應過我的吧，這也是爹爹的心願，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你……可以不用守着虞家了。”
“可是……你還小啊，還沒有成家，安陸的親戚他們……”
“玉姐姐……”曉蓮站起來，拉住紅玉的手。
“若是有玉姐姐在，曉蓮總是不會長大的，因為玉姐姐為我想到了一切，這樣……虞家，我，只會……永遠需要玉姐姐，而且……将一切視作理所應當。”
“……”
曉蓮抱住了她。
“玉姐姐……曉蓮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答應曉蓮，開開心心的……再見了……”
迎着微晗的朝霞，曉蓮輕快地下山，紅玉在後面默默跟着，雖是最後的血脈……她仍是十分不舍，至少，想送她走。
眼前回憶起這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的種種故事……
“玉姐姐。”曉蓮回頭，笑着叫她。
“什……什麽？”
“你……先留在這裏吧，我昨天跟……跟掌門說了，你會多留幾日，要去哪兒……去做什麽……玉姐姐你，要好好想想啊。”
“好……”
“玉姐姐，我走啦，不用再送我了。”
青色衣衫消失在了山路的盡頭。
而紅玉，在原處站了許久，望着那山路的遠方……
她自由了……千年以後，忽然歸還的自由，可是……她很恐慌，也很迷茫，不知道該去哪裏，去幹什麽。
回去的時候，仍是隐了行跡，掌門和紫胤應該也不會随便說出自己的存在……劍靈不過是魂魄聚形，修行較高者才能感覺她周身劍氣，普通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她回到客房，心下還是起伏不定。就好像自己一直習慣于做一件事，雖然不是很開心，但某一天這件事突然結束了，心中卻空蕩蕩的。
古劍放在這裏終是不妥，長久下去必會有人疑問。
該如何是好……而她……又該去哪裏……
早晨的陽光開始耀眼，紅玉坐在床邊出神，并未注意到門口的動靜。眯着眼睛望去，陽光刺眼下，門口有個人影。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那些光芒，都是屬于他的。雖是無所區別的惠澤萬物，卻也驅走了她心中的晦暗。
“紫胤道長……”紅玉起身，輕輕一揖。
紫胤點頭還禮。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倒是紫胤很自然地直接問道：“可曾想好往後如何？”
紅玉搖搖頭，在一個地方呆了太久太久，忽然的變換，讓她手足無措。
“……一切随你心定，若是暫且迷惘，暫住天墉城罷，直至你想好。”
雖然對這莫名的準許有些詫異，但紅玉仍是感激。
“謝過道長……”
紫胤看了看桌上的劍匣說：“你既然不願在天墉城公開露面，此劍長期留在此處終究不妥。如不介懷，劍匣暫放我的劍閣，你覺得如何？”
“……！”
“貧道于鑄劍養劍之術，也還略有研習，定不會有損于雙劍。”
“……道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有顧慮之處？”
“沒……如此這般，紅玉謝過紫胤道長……”
這樣最好，而且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是夜，紫胤還未回來，紅玉坐在劍閣裏久了有些悶，就又順着劍閣好好觀賞那些靈氣逼人的寶劍。
古劍紅玉，被靜置在一排櫃子第三層的最裏面。
她還是喜歡那對“羲和”“望舒”，只是猜不透其中詞句含義。
似乎……兩柄劍相知相守，缺一不可，但總覺得有種淡淡的無奈。
忽而，周圍……似有劍氣隐隐聚形，力量十分強大，紅玉拔出雙劍，叫道：“何人？”
背後的架子轉出一個……人？很是眼熟，精壯男子的體魄，四十多歲……周身裝有青銅護甲，面上紋路像極了青銅器上的符咒……他一言不發，看着紅玉，沒有殺氣。
“你……古鈞？……”紅玉收起雙劍問道。
“……”
良久，他點點頭。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又到後面一層架子去了。
紅玉生平其實并未見過除自己以外的劍靈，她不禁對古鈞産生了興趣。人類性格各異，劍靈也是各式各樣，不知道古鈞……是怎樣的劍靈。
暗地裏，有些找到同伴的喜悅。
跟着古鈞饒了過來，看他将一個個匣子打開，看着裏面的劍，拿出了其中一把，放到另外一個大一些的劍匣裏。那個劍匣是墨綠色的，護有秋香色紋路，與別的不同。
“古鈞……你在做什麽？”
“……”
轉過頭看她一眼，慢慢回答道：“選劍。”
紅玉放心下來，他會說話，這樣便能正常交談了。
“古鈞是紫胤道長的……劍靈？”
“恩。”
也沒察覺他的口氣很不耐煩，但古鈞真是惜字如金，紅玉心底有些想笑，是不是跟着紫胤久了，性格都變得相像。
“今日不陪紫胤道長出去？”
“主人命我在此地挑劍，後日試劍大會用。”
“試劍大會？”
“……恩。”
不知道古鈞是懶得理睬還是需要很長時間考慮怎麽回答……紅玉有些無語。
古鈞合上劍匣，似乎是完成了任務，方才好好回答起來。
“後日是天墉城一年一次的試劍大會，屆時門派中較有身份的弟子都會相互比劍，勝者能得到主人所鑄之劍。”
“難怪，”紅玉嘆道：“這些劍兼具靈性，或柔美慧心，或剛勁雄渾，所用礦石材料皆是難得稀少之物……若得一把，當十分榮幸。”
認真聽着紅玉的贊嘆，古鈞說話的口氣熱忱了些。
“不止如此，”他說道：“主人還……”
他突然看向背後，單膝跪地，不再言語。
紅玉轉頭，紫胤不知何時立于一旁，靜靜聽着兩個劍靈談話。
“紫胤道長……”
“平生實未想到，能見兩個上古時代的寶劍相談甚歡。”
“……”
“古鈞，後日欲贈之劍，可曾選好？”
“照主人要求，選了‘影雲’。”
古鈞恭敬地将劍雙手遞上。
紅玉看時，此劍略長，如碧水般的光澤，剛柔兼濟。
紫胤接過劍，食指和中指輕輕滑過劍身……思忖片刻。
“贈人之物，斷不可如此相送……自上次有幸與古劍紅玉交手，已有十年了吧。”
“不過是裝作相鬥拖延魔物，道長見笑了。”
“前幾日雪山有惡，古鈞宿體還在天墉城循潤閣修養……恕我突然，可否請動古劍紅玉，略試此劍？”
“……！”
“……絕無好戰之心。影雲乃深水之下碧柔石鑄成，我從未試過，如若有差，贈與其他弟子，終究不妥。”
……
天墉城高高的劍塔，四下無人。輕紗似的灰白雲層，月光朦胧。
紅玉不曾料到會再次“交手”。
對面月華一般的人，持劍伫立，長袖飛舞。
他緩緩道：“……請吧。”
紅玉仍是遲疑片刻。
雙劍出鞘，輕輕躍起。
二人均未在劍上動用靈氣。
紅袖翻飛間，醉影飄搖。劍雨柔落，如夢似幻。
紫胤持影雲劍格擋，紅玉雙劍忽而架住了影雲。手腕運氣間——影雲劍忽而彎折，向紅玉劈來，紅玉一驚，彎腰閃過。
“……前人傳下的稀罕鑄劍之法……水魂刃！……這是軟劍？”
“……的确想試試前人流傳下來的生僻之法。”
紫胤将影雲舉起，此劍竟能映出月光。果然水柔秋霜，澄淨靈秀。
“此番先謝過紅玉……尚有一事相求。”
“紫胤道長請講。”
“安陸那日，九霄雷霆般的劍影之術，可否能再得一觀？”
“……！九霄雷霆劍……這……”
紫胤嘴角似乎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無妨……當日因鏡罔之事更為重要，未曾好好領略過古劍紅玉的劍技……”
……凝神閉眼，六成功力，長袖舞動間，金色璀璨雷霆劍氣直沖雲霄。
紫胤亦微微凝神運氣，影雲劍無形的劍鋒，竟然雲淡風輕劈開了紅玉的劍氣。
紅玉不禁贊道：“好劍！”
紫胤輕輕拂去劍上一絲灰塵道：“不敢……好與不好，皆是看鑄劍材質，以及鑄劍之人匠心、情感何在。”
紅玉忽而覺得一整天心頭的陰霾正如頭頂漸漸消散的雲層，複又得弦月清朗。
“如此好劍……道長要送予天墉弟子？”
“一年只此一劍，定當盡心盡力。”
“……料不到還能再次見到水魂刃之法，道長果然厲害！今日可是飽了眼福。”
“……不敢。今次有勞了。”
“沒事，領教這般随影逐雲之劍，實乃幸事。”
“一時之興……作為賠罪，明日可否能将古劍紅玉送往循潤閣？古劍出鞘，有動必靜，潤徐安修，亦是能求長久。”
紅玉點點頭，眼前此人精妙護劍之道，自然是想見識的。
“後日試劍大會，在承天劍臺，乃天墉城盛舉。若是有興，可于此劍塔處觀看。皆時應不會有人來此處。”
“如此，紅玉多謝紫胤道長了。”
劍塔之上，天空星宿璀璨，銀漢迢迢暗渡。也罷，順其自然，何必強行尋出路。碧海青天之處，尚未知愁，惟願夜夜怡情，恰如今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