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番外3:關于業為什麽會辭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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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淩出現在業身邊,在他耳邊輕聲彙報:“先生,姬氏家主有事回報。”

業正坐在床邊看書,擡頭看看四周,正是休息時間,人來人往。雖然淩不會被看到,但是他也不想坐在這裏自言自語被當神經病。于是收好書站起身,往後花園去。

後花園很小,放着一些乳白色的小噴泉和雕像,還有一個小亭子。對那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弟子來說,寒碜了點。

業在涼亭裏坐下,對淩說:“你出來吧。”

淩現身,把手裏一個卷起來的黃色紙筒交給業。

這種暗金紋的紙,是皇帝的東西啊?業抖開來,一邊看,一邊問:“姬清峽決定和皇帝合作了?”

“是,家主來詢問先生的意思。不是打仗,而是想自制火器,還要問夷人買戰船和火炮。”

“那關我們什麽事?”

“諜報。”

業嗤地一笑:“本家有獵犬聽得懂洋文,看得懂火器如何制作?”

淩依然很平靜地答:“影魈學得比人快。”

“哦,看上了影魈的學習能力麽。這皇帝還挺聰明。”看完那張紙上的密令,業一擡眉毛,“給的報酬也很豐厚。做吧。”

淩終于皺起眉頭,露出一絲自己的情緒:“先生,真的要摻和?我總覺得這會是一趟渾水。”

“早晚的事,朝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業随手卷了手裏的紙,放在手裏輕輕摩挲着,一邊思索。

“可是先生,眼下只有你聽得懂洋文吧?這點事,難道你要親自去?”

“以後讓耀每隔兩天來找我,我教他,他回去教家裏那幫孩子。他們愛摻和便摻和,我不會親自出手。”

“明白了,那我回去向他傳達。”說完,淩閃身消失。

其實這件事業也拿不定主意,只是覺得皇帝如此心急,自己強行阻攔很麻煩。畢竟這種事史無前例,業不可能知道哪些事會對歷史造成幹預;而哪些不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在這發什麽呆?”忽然出現的阿夏一把抽走業手裏的紙卷,呲溜一下逃開了。

“拿回來!”業一步追出去,卻不敢用力量,一時竟然追不上這靈巧的小丫頭。

好在這沒念過書的小丫頭,一不認識上面的內容,二不知道這種紙張是皇帝禦用,只是跳到噴泉上坐得高高的,把紙卷拿在手裏把玩:“陽光下金燦燦的哎!值錢嗎?”

你敢賣那玩意兒也沒人敢買啊!

越追她跑得越歡,怕她沒頭沒腦鑽到前廳去,業只好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對着她喊:“那東西還有用,還給我。”

“那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麽!”阿夏把紙筒往身後一藏,撅起嘴對業一揚下巴。

業不想再陪她胡鬧,收斂了語氣,狠厲地說:“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會要了你的命。”

“裝什麽呀?拿着一張破紙還一副雞毛當令箭的語氣!”阿夏拿出那個紙筒,在手裏晃晃。

真是閻王好治,小鬼難纏!業扶着額頭搖搖頭:“你看到那張紙左上角的鬼頭印章了麽?代表着那是皇帝給我本家的密令。你确定你一個小丫頭要摻和這種事?”

阿夏抖開紙卷仔細看看,有個看起來很滲人的鬼頭——确實不像是什麽好東西。她把東西丢還給業,一撇嘴,從噴泉上跳下來,踱步到業跟前:“你本家是做什麽的?”

“說過了,不該你知道的事,會要了你的命。”業面無表情地收起紙卷放進袖子,無聲無息地收進自己體內。

阿夏卻來了興致,纏着業問:“你剛剛說密令!那你是不是被皇帝派來潛入這裏,刺探夷人的情報?”

那你還那麽大聲?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解釋:“我不是皇帝的手下。還有,你若對他人亂說我的事,我會将你滅口。”

這話說得毫無殺氣,連阿夏都當個玩笑聽:“不說不說,你要對付夷人,我怎麽可能給你添堵?我保證守口如瓶,還能給你打掩護!你放一百個心!”

“我倒不怕你說出去,反正也沒人信。”業擡腳開始往住處回,“只是你這哇啦哇啦亂嚷嚷的,被誰聽了去,你自己都不知道。”

阿夏立刻意識到自己太得意忘形,捂住嘴,用瞬間變小的音量說:“我絕對不大聲了!我保證!”

從此業不知為何多了個小尾巴——阿夏倒是不給他添麻煩,還會幫他趕跑那些來找麻煩的同學。所以業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小尾巴。

阿夏一心想幫上業的忙,卻總看他每天就是看書寫字和牧師聊天。阿夏倒不心急,對付夷人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最重要的是,業心情好了,就會和她一起吃茶點,每次都有不同花樣,吃得阿夏更下決心要忠心耿耿。

耀如約出現在業身邊。業給了阿夏一點碎銀子,讓她出門去采辦日常用品,再給自己買點零食和新衣服——夠她在外頭瘋玩很久了。支走之後就領着耀進了一間空教室。

現在是傍晚,所有人都去吃飯了,業坐下來把自己準備好的筆記遞給耀,然後開始教他發音。

耀像個牙牙學語的孩童一樣,倒是可愛得很——四千多歲的老東西重新學說話,諸君可以試想看看。

打掃的修女聽到聲音走進教室,笑着問業:“這是你朋友嗎?”

為了防止多餘的猜測,業回答:“是我本家的仆從,我想教他聽懂洋文,以後好給我打下手。”

修女笑着點頭,提醒他記得吃晚飯,然後從教室出去,晚點再來打掃。

“先生果然學得飛快。”見業非常流利地和修女對話,耀笑着打趣,“雖說影魈學東西快,但是先生哪怕在影魈裏面,也絕對算是翹楚。”

“體術我就學得完全不如淩啊。”業輕聲笑笑,翻着手裏的筆記。

“各有天賦嘛。而且淩那小子,學習能力也算極出衆的。”

業敲敲筆,不冷不熱地說:“我現在,就指望你的學習能力能好一回!”耀是個守舊的家夥,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總是不如別人。

于是他露出了苦瓜臉:“要不還是換淩來學吧?”

業冷笑:“那以後本家的獵犬為了躲你這個眼線,全都改說洋文!”

耀低下頭,默默做筆記。

“餘烨,我剛剛聽修女說你在這。”阿夏風風火火地跑進門,看到坐在業對面的陌生人,一愣,“這誰?”

耀對這個沒禮貌的小姑娘沒放在心上,從容地答:“你可以叫我阿耀,先生的侍從。”

“原來你有侍從?”阿夏驚訝地一張嘴,不過她沒再深究,捧着一個紙包擱在業跟前,“你喜歡的那家桂花糕,我給你買了,吃嗎?”阿夏看到耀跟前的筆記本,立刻又說,“你在教他說洋文嗎?那你也順便教教我吧?”

還真是一點也不會看氣氛呢……業苦笑:“你不是說讨厭洋人的東西?”

阿夏拿起一塊桂花糕,毫不在意地答:“我在這裏的兩天,已經意識到,如果我連他們在說什麽都聽不懂,我還怎麽刺探情報?還怎麽對付他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可是你連自己的字兒都不認識。”業面露難色。

“只要別太難的,我認識!你看,我就會寫自己的名字。”說着,阿夏拿過業手裏的鋼筆,在筆記本的空白處寫上“夏燦陽”。

“這幾個字寫得不錯啊。”耀下意識地贊嘆——至少比自己剛拿起鋼筆的時候寫得好。

阿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為我原來是用樹枝和炭條學的寫字,所以毛筆反而用不好。”

業拖着下巴想了想,這也行,有個學習夥伴,耀也更有動力,于是便答應了阿夏:“行吧,那你和耀一起學。”業扭過頭,認真地盯着耀,“你若連這個小姑娘都不如,看我回本家怎麽在那些小輩面前笑話你!”

耀總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只好苦笑點頭。

和阿夏一起學洋文的日子轉眼過去一年。耀越來越中意這個直爽的小丫頭,一點也沒有小姑娘的扭捏,更重要的是,偶爾聽到他們說漏嘴兩句,也從不多問。

于是耀時不時心情好,還帶她出門去買新衣服——因為她吃飽了肚子,個子蹿得像見了雨的春筍,簡直一天一個模樣。

耀的性格本來就比業更像人類。所以,若說阿夏對業還存了一些敬畏,對阿耀則完全是小妹妹的模樣,每次耀一來,總纏着他聊這聊那,上完了課也不舍得放他走。

教會本來不能長時間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孩子——不然豈不是人滿為患?但是阿夏被默認當做業的侍從留了下來。本來那些公子哥就會帶幾個丫鬟小厮,只有業孑然一身。所以修女倒沒介意多給業一個床位。

知道自己是因為業才能留下來的,阿夏更賣力給業打雜——雖然她什麽都不會做,業也不想讓她這種小姑娘伺候自己。但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學洋文比人類快多了,沒多久就能給業當書童,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條。

每隔半年,淩會到業面前彙報基本情況,這次他帶來姬清峽的一封手書。

業打開看完,晃晃手裏的信箋,笑道:“這小皇帝還挺有錢。那麽快就把火器買得七七八八了。”說完,業低下頭又思考一會兒,“要不你也去弄兩把來玩玩?你應該會感興趣這玩意兒要怎麽用吧?”

淩低着頭,沉默一會兒,略磕巴地開口:“我……已經弄了。”

業噗嗤一聲:“果然!學會怎麽用了嗎?”

淩點頭:“回頭混到軍隊裏去,可以研究一下那些大炮。”

業朗聲笑道:“你倒是很喜歡這些。不覺得,你苦練了那麽多年的體術,在這些東西面前,全都沒用了嗎?”

淩一點也沒在意:“火器的子彈會用完,不過對人類來說,體術的作用确實大不如前。但是對我們來說,火器不起效,體術還是會有用的。”看來深思熟慮過了啊。

業笑着點頭:“你适應這些新的東西,比耀那家夥快多了。”

阿夏蹬蹬蹬跑過來,剛想開口,見到淩,頓了頓,對他鞠了個躬表示打招呼——這是業教她的。

業對她介紹:“他是淩。也是我的……侍從吧。”

阿夏點頭,試着稱呼他:“阿淩?”

“淩就可以了。”為什麽随便給人起名字?淩一皺眉——這就是耀提到過的那個小姑娘?不過她能讓業在這個地方,少被那些毛頭小子針對,淩對她倒是沒有惡感。

阿夏在心裏納悶,剛剛自己一直在門口打掃,沒看到有人進花園,這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總不能在這裏等了餘烨大半天?

“餘烨,馬修先生找你。”阿夏想起自己的來意,對他彙報,“說在辦公室等你。那你們先聊,我去外面等着,有事再叫我。”說完,她揮手離開——這就是這一年業□□出來的結果。多少收斂了心性,雖然有時還是野性難馴,但是總不至于添堵。

見她走了,業站起來拍拍淩的肩,囑咐道:“這些火器對影魈到底能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你多深入研究研究。雖然想來也不會有用,但是別太大意。萬一哪天真的上了戰場。”

淩點頭應下:“大炮火铳什麽的,原本就不少見,對我們從來沒有過任何威脅。洋人的這些東西,規模和精度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殺傷的原理,想來是一樣的。總之我會繼續研究的。”

不用自己提醒,大概淩肯定也會感興趣,所以業沒再多說什麽,揮揮手轉身離開。

走到花園門口,阿夏守在那兒,見業一個人出來,問:“淩呢?”

“走了。”業随口回答,目不斜視地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走?”

業沒直接回答,只是對阿夏微微一笑:“淩是刺客。”

阿夏只當他這是默認了。

沒過多久,淩又再次來找業:“先生,急信。”

彼時業正在教室裏上課,不過他早就不需要和同學們一起上那些基礎課,于是他便借口去茅房,跑到花園涼亭。

“何事?”

“前段時間,皇帝試新買的艦船。本家幾只獵犬好奇去圍觀。不知怎麽的,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攔住那炮火,結果吞下炮彈,炮彈在體內爆炸,就受了重創。”淩簡短地彙報道。

“會受創?”這業倒真沒想到,但是影魈體內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空間,誰都不知道。原來達到足夠的火力,竟能從內部重創影魈?

“雖然不會死,但是也不知道能恢複幾成。”淩語氣不免沉重,“事情就發生在兩天前,不知道能不能像人類的傷口恢複那樣慢慢回複。”

“我想不能。”業輕輕嘆氣,往涼亭的長椅上坐下,“影魈又沒有□□,哪來的自愈能力?所謂受傷的症狀是什麽?”

“無法從體內拿取東西,化形不穩定,心性偶爾會發狂。其他倒沒有什麽變化。”

“發狂了會怎樣?”

淩略思考了一會兒:“……像是喝醉——總之會失控,也會莫名地沉睡。光從外表看,倒是沒有什麽區別。”

“還有內傷這一說啊……”業一扶額頭——頭疼的問題增加了,“而且,無法保證,如果火力再加強,會不會進一步殺了影魈,甚至我們也不能确定,影魈本身的強弱能不能抵擋這種殺傷力。又沒法去做實驗……”

“以及還有一件事。”淩繼續補充,“夷人的□□射速過快,來不及吞噬,我們無法阻攔子彈。”

“連你也不行嗎?”

淩搖頭。

“先生,我擔心另一個問題。”淩皺眉繼續道,“有這麽多不确定因素,影魈就會徹底不願意去幹預夷人的戰争。如果皇帝那邊再要求,我想沒有影師會願意出手了。”

“別作死去吞炮彈不就好了?反正炸不着。”業翻個白眼——這幫長命的家夥,倒是比誰都惜命。

“可是影魈能做的事那麽多,姬氏也不缺錢,沒有人願意為了那點報酬去冒風險上戰場。”

哎,變成驚弓之鳥了啊……不過業倒是不介意這種結果——本來他就不贊成影魈去攪合人類的戰争。做點諜報工作,已經算是給皇帝面子。

“不上戰場就不上戰場吧。不确定因素确實很多,我也贊成謹慎行事。讓人類學會自救吧,別次次都拖我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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