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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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今天晚上有月亮,稍帶長圓形的。像一顆白淨的蓮子似的月亮,四周白蒙蒙的發出一圈光霧。白府的夜晚,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靜谧。

青白二蛇正在湯池沐浴。

“姐姐,那天你和那老實人進展怎樣啊?”青蛇倚在白蛇背上問道,青蛇仍保留着蛇的部分習性。

“ 你說你一整天都在外面瘋,我一個人更本忙不過來。”白蛇轉過身去。她身上天然的蛇性已盡褪去,将此時纏繞在她身上的青蛇放下。

“是竹林裏的那和尚!他把我拉去幫他施粥了。”

“想不到我們還相當有緣份,連他都來幫忙。”白蛇自忖道。

“姐姐,你覺得他怎麽樣啊?”小青試探性地問道

“他和許仙不同,他沒有凡人的情感。”白蛇當然看出青蛇小心翼翼地試探。但面對人間,自己尚不能有把握能完全适從,更何況修為見識尚低于自己的小青?

她知道,當自己和小青搬來時,就有人說自己是冶葉倡條。即使是自己幫忙問診,仍有人明裏暗裏譏諷自己是牝(pìn)雞司晨。更何況小青看上了人人敬仰的法海禪師。

小青沉默。這是她第一次不情願聽從姐姐的指示。

500年來,她相信姐姐的每一個指示,即使是化形這件事,她也是唯姐姐是聽。

她學會了感情用事。

這就是成人的代價嗎?

她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知道姐姐最愛栀子,像令人清醒的冰雪。但她也貪戀人世間的真情。

如姐姐和許仙一樣。

“小青,怄氣了?”白蛇發覺青蛇的不對勁。

“沒有。對了,姐姐。”青蛇立刻掩飾自己的內心,“他什麽時候會再來,我看你們進展很順利啊!”

白蛇只淺笑,不答。從她本人來說自然十分享受這時光,卻不知現在的他呢,內心何如。她穿上自己的裘衣和白衫,通體白色,正如她所愛的栀子一樣。青蛇仍是如原來般趕上去,卻被身下的衣服絆倒。

“你小心些!”白蛇嗔道

這日子夜,一跛了足的道士拄着拐杖行至此處。門外,他只聽到二蛇妖的嬉戲聲,但他只是長嘆,似已看透一切,喃喃道:“ 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多日的診治已讓時瘟轉安。今日上門的大多是前來複診,無多時候便已結束問診。正巧今日許仙又一次上門。

許仙自己或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希望上門。

他自己也常鄙夷着那些脂粉奴隸的纨绔。但在斷橋後,他卻又無法抗拒的時常想起白蛇的模樣。

面對突然拜訪的許仙,白蛇自然是喜出望外,而青蛇也懂進退的到集市上去。兩側叫賣聲不絕,這或許是大宋自遷都以來的一次繁華。文人們念着“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但百姓的生活富足,卻又哪裏會想到這些。青蛇雖然不通人性,但面對人間是是非非,她也會學着姐姐的樣子說句世殊時異雲雲。

她看上一支紅豆簪子。跟着姐姐久了,她也會兩句“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也知道紅豆象征着愛情的典故。

兀的,一個跛了足的道士走過,邊走邊唱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他叫住青蛇,請求借他幾文銅錢買些吃食。青蛇出門不習慣帶太多銀兩,但看那道士衣着褴褛,便把欲買下那簪子的幾文錢給了那道士。

“姑娘,貧道周身也沒什麽可以報答,只這一枚玉珏贈予你……”說着便把那玉珏給了青蛇。

這想給自己的意圖也太明顯……

這樣衣衫破舊的道士手裏收藏着這樣成色的玉,還用幾文錢交換,明明就是一早準備好給自己的。

青蛇雖然覺得有問題,但沒有多想。自己和姐姐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那裏又會有人來害自己和姐姐呢?索性就将玉珏就挂在自己的腰間。

當微妙的紫光流入西天,青蛇不知覺間走至金山寺門外。想起法海曾允諾她到金山寺內,她便徑直走向法海的禪室。當再一次觀察法海禪室周圍時,她發現他的禪室周圍有着很多紫紅色葉的花,卻不知是什麽。

當進入法海的禪室,青蛇看見法海正在榻上禪定。法海的外形不算出挑,但他本身清俊的面龐和清冷的氣質給人十足的信服。他身上的海青幹淨又整潔,屋裏的梵香萦繞卻又不寡淡。他正拿着手中的手串,手串上的瑪瑙被他摩挲的極為光亮。但今日奇怪的是,平日裏打坐極易入定的他,今日竟在在初禪時便無法斷掉一種游絲般的念頭。

他睜眼,看到青蛇在自己的房間。他是本能的一驚,但還是很快鎮靜下來,但還是被青蛇捕捉到他神色的變化。

“吓到你了?”青蛇關切地問道。

“沒有。是貧僧禪定不認真。“他回答的語氣十分客氣,似乎兩個人是第一次見面。

“這麽客氣幹什麽?”青蛇自然是不知道那天法海看到他和自己的情劫,”對了,你門口的花叫什麽,盛開時很美啊!“

“忍冬。” 他的答案簡短,似乎想要刻意保持和青蛇的距離。青蛇自然也是看來出來,但又疑惑。明明是他的盛情邀請,如今卻對自己如此疏離。

或許對探知到天機的法海來說,自己一開始也是恐慌與難以理解的。

他不明白為何了斷世俗的他會受情劫侵擾,所以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逃避。

禪室無語,只法海不斷撥弄手中的念珠。不多時,法海開口:

“寺院清寒,施主若是愣了,便披上我的袈裟。”面對自己的情劫,法海的第一反應是逃避,但當真正遇上青蛇時,他思索良久。

自己的情劫,不是她的錯,他不能以受害者的心态對待青蛇。雖然不知道為何會遭遇情劫,但作為出離紅塵的人,克制內心的欲望,或可度過此劫。

青蛇聽出他話裏的松動。她拿起放在蒲團上的袈裟披在身上,順勢坐下。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兒?”青蛇見勢問道。

雖然姐姐也告訴過她,輪回轉世之人會喝下孟婆湯,忘了前程往事,忘了所有人,再見一次的機緣十分之珍貴。但對于青蛇而言,感情本就該是一下子的事情。

愛便是愛了,不愛便是不愛。無問東西。

或許這就是作為動物最直接的情感。

法海一怔。不過兩次的見面,他相信即使有緣,卻也不信青蛇會愛上他。

或許是這蛇妖仍然未懂愛的含義。

但對于青蛇而言,她對法海的記憶始終停留在500年前的恩情上。或許遇見他的第一眼的感激,于她而言,便是愛了吧。

“作為塵世中人,你可以男歡女愛;但我已出離紅塵,修的就是放下情與欲。”也許這個例子不夠好,但除此之外,法海也暫時想不出還可以如何拒絕她。

“斷了情和欲,那還是人嗎?”

“貧僧不求自己得安樂,只求衆生得離苦。”

“怎麽做?”

“剛下情與欲。”

“放下情和欲就可以成佛?”

法海沉默。在大小乘佛教面前他曾能做出明确的辨析,但此刻面對青蛇,他卻一時語塞。

一夜寂靜。或許只有這一蛇一僧自己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麽。早鐘響,不知是來自北山的靈隐寺抑或是南山的淨慈寺,金山寺每日早課的時候到了。

青蛇離開時,法海忽然止住她:“人妖殊途,有些時候人間不是你們看上去的美好。”

這既是提醒青蛇也是希望她能阻止白蛇和許仙的悲劇。

青蛇覺得奇怪,她并未告知法海自己蛇的真身,也無人看出,不知這和尚什麽時候看出來了。他明明話裏有話,青蛇卻又不解何意,只得應了下來。

當她離開禪室時,幾個請法海上早課的沙彌經過,看到她從住持禪室出來,他們都震驚不已,但出于對住持的絕對尊敬,他們還是假裝沒有看見。

流言四起。當青蛇仍四處游蕩,思索昨晚和今早法海的話時,白府裏的白蛇卻聽到了流言的四起。

“真的!你說白府裏那丫頭竟然和法海禪師共處一室一夜?”

“我也是聽說,今天去上香的時候他們寺裏的一個師傅說的。據說是幾個師父親眼看到的。”

“那兩個娘子看上去人還挺好,前兩天還幫忙治病呢!呵,竟是這樣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法海禪師豈不是…..”

“那哪能啊,即使是那個小娼婦想勾引,法海方丈的本事還要質疑?”

流言都被白蛇聽盡,她無法解釋,只能在這些鄰裏面前沉默。昨夜許仙前來,是她讓小青先行離去,但當許仙離去,青蛇仍未歸來,這是白蛇覺得有些不妙。

這些流言白蛇是定然不信的。侑于時代,無論是什麽風吹草動,女性永遠是言論首先波及的那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白蛇卻也相信青蛇不會做出這樣荒唐之事。但一夜未歸的青蛇,着實令白蛇擔憂。

面對流言,無可辯駁的白蛇只得閉上門戶,等青蛇回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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