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
“你說什麽?”威鎮将軍府的大廳響起如雷般的獅吼。
“……”
“你說話呀!”
“老公,你冷靜點,媒人婆已經被你的大嗓門給吓傻,一句話也擠不出來了。”宮霓裳輕推了丈夫一把,然後和顏悅色轉向立在一旁,看到原本富态紅潤的臉龐,已被吓得慘白,全身不停顫抖的婦人,頓時心生不忍,唉!真難為了這位素有“天下第一紅娘”之稱的王大娘,幫他們跑腿做事不說,還得挨他們的刮,實在是夠倒黴了。
“王大娘,”霓裳難得放柔了聲音。“請先坐着,別被我們家這頭蠻牛給吓到了,粗人一個,不懂禮節,別見怪呀!”
“不……不會……”王大娘抖着聲音說道,吞口口水,天!她哪敢對堂堂威鎮将軍見怪?又不是向天借膽。
慕翔沒好氣白了妻子一眼,竟敢這樣當衆說他是只蠻牛,那她算什麽?蠻牛婆嗎?她發起脾氣來,才足讓天地變色……他根本望塵莫及,深吸口氣,将翻騰的情緒平複下來。
“王大娘,你告訴我,為何全京城的大家閨秀都不願接受咱們家的提親?論家世、財富,我威鎮将軍樣樣不輸給京城的世家貴渭,而我那兒子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咦!天下第一美男子不是您二女婿?”王大娘一時沒注意脫口說了出來。
戚慕翔瞪着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誰不好說,偏偏說到那個老讓他氣得牙癢癢的駱靖堯?難道她不知道他現在對這個曾被他二女兒休過,後來又委曲求全回來的女婿非常不爽。
瞧瞧那家夥做了什麽?居然拐了他兩個可愛、寶貝的外孫和外孫女及他們的娘四處游山玩水去,而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讓他好久都沒聽到那兩個小乖乖用嬌柔、天真的聲音喊他外公。
“那家夥陰陽怪氣的,冷得像冰塊一樣,什麽美男子?他是天下第一大冰男!”
見到大将軍的怒容,王大娘抖得更兇了,要命!本以為幫将軍府公子求親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一件事,畢竟財勢夠、家世佳,公子才華一流,誰知——唉!沒事幹麽接下這個工作?她第一千次在心中哀嘆道,媒人錢沒賺着,倒賠上了她“天下第一紅娘”的稱號。
她吞了好幾口口水,這才能出聲講得了話。“禀告二位,這回我這一把老骨頭為了令公子,走訪京中不下數十家有待嫁閨女的富貴大戶,其實他們本來都很有意願和貴府結親,只不過——”
“不過什麽?”
“只不過他們的千金,一想到令公子那*天下第一繡’的名號,就……就不願意了……”王大娘拿起絹帕抹去額上的汗。“因為……因為令公子的才華大過卓絕,她們自慚形穢,即使對令公子、心生愛慕,也覺得‘高攀’不起。”
這話是客氣了點。
說實話,威荻柏的确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當他和其二姊夫駱靖堯站在一起時,光彩奪目,其它王孫公子就像是路邊石頭般,硬是被比了下去,不知吸引了多少顆芳、心。
駱靖堯已名草有主,姑且不提,而仍獨身的戚荻柏照說應是“衆望所歸”,哪家姑娘被他看上,應歡喜莫名,欣然答應,偏偏,壞就壞在戚荻柏是天下第一名繡的當家主子,本身擁有讓衆家閨女黯然失色的高超繡技,沒牽扯也就罷了,若成婚了,一想到世人會恥笑其繡功不如自己的夫婿,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是以無人敢“高攀”呀!
想到那些被她打探的閨女及其家人,臉上露出那種想要又不敢要的無奈神情,她的頭就不由得發疼。
“王大娘!”
“是!”
“這些日子給您添麻煩了。”宮霓裳眉宇間有着掩不去的愁容。“這是一點小謝禮……”她遞上了一包酬金。
待媒人婆離去後,戚家的大廳陷入一陣怪異的靜寂。
良久,一聲暴喝從威鎮将軍口中逸出。
“來呀!把公子給我找來。”
☆☆☆
“你看!當初叫你不要接下宮家坊,這下可好了,從江南到江北,沒有一家名門閨秀肯嫁給你——因為她們不願意嫁給一個繡花繡得比她們好的男人!”說到這,戚慕翔真是欲哭無淚,怎麽會這樣呢?家財萬貫、名滿天下的威鎮将軍之子居然沒人要?
站在廳堂中央的是個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眉宇間英氣十足,劍眉朗目,渾身散發着儒雅、沉穩的氣質,教人移不開視線。
明明有這等堂堂相貌,可教全天下女人趨之若骛,怎麽……怎麽……婚事卻一樁也談不成呢?
戚荻柏神色不動,靜靜聽着父親的“訓話”,雖然外表看似平和,心中卻暗暗叫苦,這回不在江南,沒有外婆可以出面幫他擋着,只有乖乖聆聽那說了不下千遍的“心痛”、“要他後悔”之語。
望着父親那已變白的兩鬓,心中頓生不忍,唉!父親為了他們姊弟三人可白了不少頭發。
大姊——堂堂太子妃,卻詐死遠走關外。
二姊——首開天下女子休夫的風氣。
而他……呃!不提也罷。
待父親說得口幹舌燥、停下來喝水時,他恭敬地低下頭。“爹爹!婚姻大事是急不得……”
“什麽急不得?你都二十有四了,像我在你這個年紀,你大姊都生出來了!”
荻柏定定凝望着父親。“可爹呀!若您當年沒遇到娘,您會那麽早就成親嗎?”
慕翔頓時啞口無言,是呀!想當年,他五湖四海随意遨游,潇灑不羁任意行,何嘗想過成家立業?若非遇到了宮霓裳,讓他那顆飄泊不定的心靜了下來……
“你跟我的情況不同,當年至少我還到處闖天下,才能遇見你娘,可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像閨女似的躲在繡房中刺花繡鳥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老婆要怎麽蹦出來?”戚慕翔忍不住大吼道。
荻柏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已經忙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哪還會想要成親,多牽挂一個人?
“你沒老婆,又怎能為威、宮兩家生出繼承人?”
荻柏倔強地撇撇嘴。“若是只想要一個會幫我生孩子的女人,随意找都一整簍,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他望着已糊塗的父親。“爹呀!您不是一向告誡我們,妻子是娶回來疼的,可不是只要她生孩子的。”
啊!戚慕翔再度啞口無言。
宮霓裳對天翻個白眼,這個笨老公,連話都不會說,還被兒子奚落,真是條笨蠻牛,輕嘆口氣,走到那高出她一個頭、讓她引以為傲的俊美兒子的面前,牽着他的手到旁邊坐下。
“其實兒呀,也別怪你爹心急,自從你二姊生了昊兒和珠兒,他就巴不得咱們家多些小蘿蔔頭的笑聲,年紀大了,就是喜歡兒孫在膝下承歡——”
“誰年紀大了?”旁邊傳來不依的低吼。
霓裳丢了一記白眼。“都老糊塗了,還不承認?”不理旁邊傳來抗議的叨念,繼續對兒子說話。
“我知道你怪爹娘心急了,但對你催婚,并不真的想抱孫子來玩玩。”說到這,霓裳眼底泛起憂慮。“近來,你外婆身體益發虛弱了,從過年到現在,已病了好幾回,我真怕……她那個身子骨撐不過下個寒冬。”
提到外婆,荻柏心情也沉重了,是的,即使不想面對,但已七十好幾的宮羽娘,近來身體的确變差了,三不五時,稍一吹到風,便受寒了,咳嗽高燒不斷。
“你也知道老人家的脾性,她最關切的莫過于是宮家坊,雖說宮家坊有你把持,做得有聲有色,但,為了你,壞了宮家百年傳女不傳男的規矩,始終是老人家心頭上的痛——”霓裳輕輕嘆氣。
“規矩是人定的,何必要死守呢?”荻柏忍不住說道,外婆的想法他不是不清楚,只是……
“你外婆個性剛直倔強,說一是一,若非你大姊荻蘭……”一想到已失蹤十餘年,消息全無的大女兒,霓裳的眼睛又紅了,至今究竟是生是死呀?而最慘的是,即使過了那麽多年,他們也無法在公開場合談論她。
霓裳吸吸鼻子,鎮定下來繼續說道:“老人家若是沒親眼見到下個宮家坊的繼承人,她是不會安心的,你二姊雖生了兩個孩子,但珠兒就跟她娘一樣,讨厭那些針針線線的,而昊兒則跟他爹一副德行,只愛舞文弄墨,看一堆書,所以是甭指望的,現下就只有靠你了……別怪你爹催得緊,甭看他老是跟你外婆吵得不可開交,他呀……比誰都還重視你外婆……”
一聽到這,戚慕翔老臉上倏地飛上兩朵紅雲。“我去外頭走走……你自個兒跟這小王八蛋談吧!”一邊嘟喽,”邊搔頭往外走去。
母子倆目視他倉皇離去的背影,不由相視一笑。
“你爹早年喪母,所以他是真心把你外婆當作自己母親侍奉的。”
“孩兒明白。”
“你爹急着要你成婚生子,主要還是希望讓你外婆多寬點心……”霓裳有些哽咽地說道,至少老人家有個萬一時,能安心的去。
荻柏靜了一下。“我明白了……”他輕輕深吸口氣。“從現在起,我會好好物色我的新娘子。”
“難為你了……”
“不!是孩兒不孝,讓爹、娘、外婆為我操心了。”荻柏眼神飄向遠方,此刻的心情,就像石頭般的沉重,覺得有道無形的網正牢牢将地捆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
說來真是笑話,從江南到江北,從蘇杭到汴京,居然沒有一家名門閨秀肯嫁他,真傳了出去,他威荻柏還真會成為天下第一笑柄。
不過,他早就是了,不是嗎?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早在他獨排衆議,不顧世俗評斷,扛下宮家坊主子,天天領着一票娘子軍刺繡時,就已經是了。
荻柏立在洗心亭前,靜靜地望向遠方的山景,此刻正是黃昏,衆鳥紛紛飛回自己的窩巢,他已離家半天,本想出來透透氣,無奈心情就是平複不了。
成親?哈!他壓根兒都沒想過,不!不是完全沒想過,只是覺得那還是很遙遠的事,至少得再過幾年吧!現在的他,心思根本就不在此。
有時候,他不得不自問,繼承了宮家坊到底是對或錯,盡管在衆人面前,他堅持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是他偶爾仍會動搖,沒錯,他酷愛刺繡甚于一切,可是當責任伴随而來,一切就不單純了。
為了宮家坊,他得要收起孩子氣的玩性,開始接受繼承人的訓練。
為了宮家坊,他得不斷精益求精,讓自已成為天下第一。
為了宮家坊,他無法像父母一樣,四處雲游天下。
為了宮家坊,他得盡快為自己找個妻子,然後像頭種豬一般,開枝散葉……
“戚兄,過來喝口茶吧!熱茶都變冷茶了。”身後有人朗聲說道。
轉過頭,看到兩位好友王棋和紀重元,已經将一壺滿庭春泡好,清爽的茶香随風飄進他的鼻子,令他精神為之一振,他轉身走回庭中。
“王兄真是了得,滿庭春經你的手後,原有的澀苦淡了許多,爽口極了。”啜了一口好茶,荻柏笑道。
“哪的話,我王棋除了會玩棋外,就只會泡茶了,除此之外,別無他項長處。”王棋朗聲笑道。
“錯!你除了玩棋、泡茶精通外,對女人更是有一套。”紀重元故意鬧他。
“紀兄真是了解我,不過那‘一套’比起紀兄的……可又差了那麽一截。”
“去!我對女人一向只遠觀、品味,可不像老兄你……抱盡天下美人了。”
“唷喝!你吃味啦?”
“是!與其碰上花柳味,我還是習慣清粥小菜。”
“啐!少咒我。”
荻柏興味盎然地聽着這兩位好友的拌嘴,說來也真是奇妙,三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卻可以成為莫逆。
王棋出身江湖世家,性好打抱不平,潇灑不拘小節的個性,從其言談舉止顯露無遺,有張英俊略帶桃花的勾魂眸子,可為他引來了不少蜂蜂蝶蝶,偏偏這家夥一向來者不拒,染上花字頭的病是早晚的事。
紀重元是名畫家,擅畫仕女圖,在他筆下的女人,生動美麗,許多富豪官家都請他為其待字閨中的女兒繪圖,作為相親之用。
三人之所以成為好友,除了因緣際會,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有不流凡俗的脾性,對世間的評價嗤之以鼻,他們向來率性而為,而且也尊重彼此的意願和想法,從不妄加評論。
跟他們在一起時,荻柏永遠不必費神去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去當繡坊的主子,為什麽要以刺繡為工作……
說笑一陣後,荻柏愁眉漸漸舒緩。
“重元,我想你現在可以停止幫我在那些閨女面前‘美言’了。”
紀重元露出詫異的表情。“沒用嗎?”
“不!就是太有用了。”荻柏露出苦笑,老實說,這回若非有紀重元暗中大力相助,他們家的提親哪會被那麽多家閨女給回絕掉?
因為荻柏并不想那麽早成親,可又勸阻不了那個頑固的爹,所以就只有請好友出馬相助。
重元比任何人都有機會接觸那些正居深院的名們閨秀,而且相處時間也較長,在為她們畫“相親圖”時,總會就他在外的所見所聞,為她們分析每個上門來提親的王孫公子的優缺點及在外的評語,提到荻柏時,自是義不容辭的“大加美一言”一番。
誠然,戚荻柏的繡功冠絕天下,但還不至于“吓”壞衆家仰慕女子,畢竟戚家家世顯赫,又是皇親國戚,即使繡技不如夫婿,也可從舒适優渥的生活中獲得撫慰,偏偏壞就壞在重元将荻伯對其妻子的繡功要求誇大标準,說若是未來的妻子沒有繡得他七分好,他就會百般訓練要求,直至達到标準,才肯娶進門,再加上重元将荻柏會對妻子的加強訓練過程中,加進了會讓人心驚膽跳的“嚴格”和“苛刻”度,讓人深深覺得,嫁給戚荻柏根本無福可享,成天就只是和他眼對眼、鼻對鼻,繡花、繡花再繡花,連共享閨房之樂、交談的話題還是繡、繡、繡……光是這樣一想,足以讓人退避三舍,紛紛吓得寧願屈就一些顯赫雖不如戚家,但也是富貴略有名望的人家,過平凡、簡單一點的生活。
重元摸摸下巴。“是你爹他們不再為你尋妻了?”
“不,他們沒放棄。”荻柏露出苦笑。
“那——是你認栽了?”王棋問道。
“對!”荻柏很無奈的承認,然後對他們道出目前的窘境。
“這下可慘,全天下與你家門當戶對的閨女都已經吓得不敢嫁你了,該如何是好?”重元不禁失色嚷道。
王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這不簡單,那就去找門不富戶不對的,是不?野花、家花任你挑。”
荻柏聳聳肩,眼神飄向遠方。“無所謂,我不在意對方是不是富貴名門,最重要的是,要能讓我……想珍愛的人。”就像他爹和娘、二姊和二姊夫一般,他向往存在他們之間那份得之不易的真情與相知阿!
重元和王棋面面相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王棋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叫了起來。“對了,戚兄,我有一物事要你仔細瞧瞧。”
“是什麽?”
“你絕對不會相信的,我本以為上等的繡品只有江南有,也就是出自你們官家,可是,你看——”王棋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白布包着的物品,仔細地将之展開,露出一幅約十寸見方的釋迦牟尼佛的佛像,教人驚奇的是,畫像栩栩動人,佛的慈悲幾可從圖像中感受得到,最重要的是,那不是用彩繪的,而是用繡線一針、一線刺出來的。
一看到這張繡佛像,荻柏腦筋突地變得一片空白,眼睛瞠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瞪着。
“瞧到沒?針箭細密不說,繡線的配色暈染也極佳,重元,你是個畫家,你來評評看。”王棋掩不住挖到寶的興奮說道。
重元摸着下巴,仔細瞧着那幅繡畫。“這畫……不像出自中原。”用色相當華麗,和目前流行的文人花鳥畫有很大的不同,可是卻又不會給人俗豔之感,相反地,會讓人心生祥和,這絕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王棋看向荻柏。“繡畫是你的專門,換你來說。”
荻柏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瞪着那繡畫,從人物表情到衣服,每一個轉折和針法變化,是如此眼熟……若非構畫風格有明顯的差異,他真要失聲叫出來,是她!
是她繡的。
他深吸口氣,平複胸口突地冒起的激蕩情感。“這繡像……從哪得來的?”他聲音微微發抖。
其它人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王棋露出興奮的表情。“說來你們一定不信,前幾天有個回鹘商隊進了京,不過這回不是只做一些毛皮及塞外水果的買賣,他們還帶了一個‘聖女’。”
“聖女!”荻柏和重元異口同聲叫了出來。
“是的,聽說那個聖女從關內到關外,渡化了許多人。”
“怎麽樣的渡化?”
“聽說她一路宏揚佛法,居然讓一群無惡不作的強盜放下屠刀,立志行善呢!”
“咦?”
王棋開始述說這個“聖女”的神跡,據說那聖女腳不能行,可是卻可以瞬間飛天,指頭一彈,就可讓人動彈不得,近不了她的身,而且擅繡,繡了許多小佛像與人結緣,在路上布了許多講壇,宏揚佛理,感化了不少人心,因此不少人認定她是觀世音菩薩轉世,所以一到了汴京,便立刻被人迎進聖德禪寺說法。
“哇!”重元很難相信,一個女子居然會說佛,還從關外說到關內,真是太了不得。“不曉得我有沒有機會可以見見這‘聖女’一面,将她的容顏繪下?”他一臉神往地說道。
荻柏則悶不吭聲,說佛傳道?怪哉!若真是“她”的話,斷不可能會如此大張旗鼓回到汴京,可看這繡像……他伸手拿起。
“喂!小心點,若那女的真是觀世音菩薩轉世的‘聖女’,那這幅她親手繡出的佛像,可大有神力在。”王棋出聲警告道。
荻柏恍若未閑,只是一瞬也不瞬地凝視。“那‘聖女’多大歲數?”
“這……我未親眼見到,所以不知,不過見到的人,都說年紀輕得緊,十幾歲的小姑娘。”
十幾歲?這是在宮家坊學藝多年的人,才有辦法繡出這樣精致傳神的畫像,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嗎?
“這個月十五,也就是大後天,‘聖女’會在聖德寺開壇說法,你們要不要一起來聽聽?”
“好呀!”重元忙不疊答應。“荻柏?”
後天……荻柏眯起眼,不!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