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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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梓笙原本有些害怕,聽妖帝說人不在無極仙山後愣了下,繼而便只剩下疑惑了。

“她……不在嗎?”溫梓笙遲疑着問。

妖帝原本還以為溫梓笙騙他,如今看溫梓笙的神色也不似作假:“是,所以,你為什麽要說她在?而且……我記得上回見你的時候,你不長這樣啊。”

事已至此,溫梓笙也不知道怎麽辦了,破罐子破摔道:“我都離開無極仙山了,自然想與他們脫離關系,為此做一些僞裝有什麽不對?”

确實沒什麽不對,妖帝輕笑:“那你如今又不僞裝了,是後悔了?”

“是無人替我僞裝了。”溫梓笙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只覺得這群為了長玥仙子瘋魔的人有病,“我是個凡人啊,我能有幸躲一次不代表我能躲一輩子,妖帝您要是不想殺我呢,那請您放我走可以嗎?”

妖帝迷惑地看着溫梓笙,總覺得溫梓笙生氣的時候不僅臉與長玥仙子像,神态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溫梓笙是個凡人,他或許都會認錯。

真的太像了,仿佛對比着長玥仙子做出來的代替品。

“你……”妖帝擡起手似乎想碰一碰溫梓笙的臉,卻又停住,“真的好像,一點不差。”

溫梓笙眼皮一跳,有些頭疼——在無極仙山太多年了,她又總是在模仿長玥仙子,那些小動作早已成為她的一部分,改不掉。

“您如果真的心悅長玥仙子,應當去找她,我離開的時候,她确實還在無極仙山的,如今沒在,可能是被帶走了。”溫梓笙無意再與這人相處,試着勸他趕緊去找人。

聞言,妖帝皺起眉頭:“你什麽時候離開的無極仙山?”

“從人間的日子算,六天前,我從誅仙臺下來,上誅仙臺前一日,我曾見過她一面,應當是活着的。”溫梓笙說起這些事仿佛只是在說一些自己的見聞,沒有怨怼。

妖帝倒還算講道理,得到消息就準備放溫梓笙離開了,他來,不過是覺得自己被一個贗品耍了,既然溫梓笙說的都是實話,沖着這張臉,他也生不出氣來。

而且看溫梓笙的樣子……他覺得她就是個被無極仙山養來好看的花瓶,問下去毫無意義。

思忖一會兒,妖帝同她說:“你叫溫梓笙吧?你先遇見我是你的運氣,好歹是長玥親手做的容器,你可以到妖界去,至少可以躲開那些瘋子。”

溫梓笙怔住,沒想到氣勢洶洶來的妖帝,竟然不在那些要她命之人的行列。

如果他早一些告訴她,說不定她真的會去妖界躲一躲,奈何,先将事情告與她的是無歡,無歡的建議,更讓她心動。

因為那樣可以一勞永逸。

大抵,她本來就是個怕麻煩的人。

是以溫梓笙笑着搖搖頭:“不用了,多謝妖帝,我覺得昆侖臺挺好的,我慢慢走過去,最多花一年時間,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我總會比他們更快到昆侖的。”

妖帝聽罷,狐貍眼第一次認真地看着溫梓笙:“小姑娘,誰跟你說的昆侖臺?”

不明白妖帝為何這般問,溫梓笙想了個模糊的說法:“門中師弟,聽說,昆侖臺能洗去魂魄上的一切印記,不入輪回,幸運,便能回來轉世,不幸……則在臺下灰飛煙滅……”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過去?”妖帝不解。

“因為我不想與長玥仙子再有任何關系了,我轉世也會帶着她神器上的印記,我永遠是因她而存在的替身,可昆侖臺,可以洗去我與她的所有因果,我無法不心動啊。”溫梓笙溫和解釋,毫無要去送死的悲涼,看起來倒是挺開心的。

妖帝其實能理解溫梓笙的選擇,畢竟從他看到溫梓笙這張與長玥仙子一模一樣的臉時,将她的話前後一聯想,自然就猜得七七八八。

無極仙山賜予她仙骨,願意庇護她,她就還給長玥仙子一身血肉,應當的。

可沒有人,願意像個備用的人偶一樣,當一份食糧。

萬物生靈智是為争,溫梓笙……只是做了一個很正常的選擇。

“那萬一呢?”妖帝就不信溫梓笙不怕這個萬一。

溫梓笙無奈地笑:“我都死了,就算有這個萬一,我也看不到了,可我活着的時候,我不後悔這個選擇。”

話音落下,周圍的黑暗緩緩撤去,妖帝也消失在她眼前,不知道他是否滿意自己給出的答案。

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整個院子,帶路的仆人已經不見了,小徑幽幽,溫梓笙一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去看看劉員外夫人的病情。

視線緩緩垂下,地上是已經碎裂的鈴铛。

溫梓笙彎腰撿起來,有些可惜:“哎……見兩次,廢我兩樣救命的靈器,真是……”

還未感嘆完,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只新的、與原來一模一樣的鈴铛。

“……”溫梓笙說不出話來,擡起頭,白天見過的男人,靜靜看着她,竟是……真的來了,“還……送我?”

雲生點點頭,等溫梓笙取走了掌心的鈴铛才收回手,不過這回他沒有像白日時那樣馬上離開。

溫梓笙換下手鏈,原來碎裂的鈴铛也沒舍得丢,放進了儲物囊裏,她将來是個要死去的人,這些東西,臨走前可以為她自己立一個衣冠冢。

證明她來過這人間。

“你是聽到鈴铛聲來的嗎?”溫梓笙輕聲問。

“是,但我無法靠近你們,幸好你活着出來了。”雲生的眼神有些陰鸷。

溫梓笙不知道他是否為修道之人,也不好說那是妖帝,可以跟青司仙尊那些老怪物對着打的,無法靠近老怪物,不丢人。

想着對方好歹是唯一一個想自己活的人,溫梓笙安撫道:“他就是來問我一些事情,沒有要傷我的意思,不過還是謝謝你來,你能記得我,我很高興。”

是因為她“溫梓笙”而來,不是因為“雲子生”。

有人承認她的存在,就值得高興。

雲生不明白溫梓笙為什麽高興,不過他不是會問這些話的性格,便不說什麽了,就這麽站在溫梓笙身邊。

原本溫梓笙在等他離開的,然後自己再考慮接下來怎麽去昆侖,等了一會兒人沒動,便小心翼翼地問:“雲、雲生,你……不忙嗎?”

“我跟着你,我怕下次也來不及。”雲生無頭無尾地解釋。

溫梓笙想了一下才聽明白,意思是他得跟着她,怕下次再有妖帝這般強大的人出現,他再次來不及救她。

“其實,不用的,雲生,我本來就是要去昆侖臺……去死的,左右是死,我只是想在路上多看人間,如果真的有意外,我會自己想發辦法去昆侖了斷。”溫梓笙還是将自己的目的地說了出來,她不想日後若真有這個萬一,雲生也陪着她死。

雲生不明所以:“為什麽要去昆侖死?”

“因為我不是人啊,”溫梓笙笑得溫柔,“我都不知道我以前算什麽東西,妖怪?現在是個凡人,想活得自由些的凡人。”

“那我便送你去昆侖,你想在人間留多久?我便護你多久。”雲生說完,擡手捂住溫梓笙的眼睛,“不想笑就別笑了,你救我一命,我不能報答,至少完成你一個願望吧。”

原本彎着的嘴角漸漸落了下來,溫梓笙沉默許久,拿下雲生的手,擡眼看着他:“謝謝,去昆侖路遠,如果順利,那希望你幫我建一個衣冠冢,好歹,紀念一下我來過。”

雲生認真應下:“好。”

他們不知道彼此的來歷,不知道彼此的過往,但願意陪對方走一程,至于以後,不用多考慮,人生過客,陪一程就是彼此最好的決定了。

溫梓笙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一下劉員外的夫人,她不好跟無歡他們争功德,看一眼就走吧,能治就治,不能治她也無能為力。

走了一會兒,遇上了來找溫梓笙的仆人,他有些擔憂溫梓笙是被鬼吃掉了,還拉了其他人一塊來找,自己是不敢來的。

“我沒事,就是路上見着師叔聊了幾句落下了,他是我族中師叔,也懂一些道術,晚間才來,實在不好意思。”溫梓笙盈盈笑着解釋,将雲生說成了自己的師叔,避免了仆人們的追究。

不過雲生是男子,并不好進內院,無歡他們也是在前院守着的。

溫梓笙一個人跟着丫鬟進屋,走近了,還能聽見夫人的咳嗽聲,那似乎是要将肺都咳出來的。

“夫人的病情這般嚴重嗎?”溫梓笙有些擔憂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好,畢竟她在玄微山上學的醫術不算多,也就看一些簡單的病症。

丫鬟輕聲應答:“一開始只是輕聲咳幾下,後來慢慢嚴重的,最近總是咳血,大夫說……也就這幾日光景了……”

說話間到了裏屋,繞過屏風,溫梓笙看到丫鬟捧着滿是血的水盆往外走,而劉夫人的咳嗽根本停不下來。

溫梓笙走近一些,看到劉夫人形如槁木,心下壓抑,再一把脈,分明……已經是死脈了,為何還活着?吊着口氣硬是沒去。

周圍丫鬟衆多,溫梓笙不好将心中想法道出,只說劉夫人心氣虧損,是被邪氣入侵了,想治愈,得找到施咒的小鬼。

丫鬟們并不懷疑,感激涕零地送溫梓笙出了門,還說請她一定要将小鬼捉住。

門外的雲生再看門上的八卦鏡,見溫梓笙出來才收回目光,繼而仆人們送兩人去前院,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

到了前院仆人便離開了。

無歡等人看到溫梓笙離開一會兒還帶了個人回來有些震驚。

“那是何人?”無歡問溫梓笙。

溫梓笙看了一眼雲生,道:“新認識的朋友,路上孤單,他願意與我一同去昆侖。”

說完,溫梓笙想起應當為雲生介紹一下無歡幾人的,又轉頭看想雲生:“雲生,他們是仙門道長,一同來驅鬼的。”

然而雙方都沒有認識一下的想法,彼此看一眼就轉開了視線,連招呼都不打。

想着與無歡他們在這大眼瞪小眼也沒什麽意思,溫梓笙看着月上中天,有些想離開了,同雲生小聲道:“雲生,不如我們上路吧?有他們在,我應該是拿不到劉員外的賞金了。”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吹過,淩厲的殺氣直沖毫無法力的溫梓笙而來,那頭的無歡幾人動了一下,又止住——他們并不想插手溫梓笙的生死。

雲生動作比溫梓笙反應還快,翻手抽出短刀,幹淨利落地揮刀落下,地面啪嗒多了一只手。

沒了手,吃人的小鬼短暫地顯出身形,又很快隐去,藏在無影無蹤的陰風裏。

只有溫梓笙和無歡都難掩震驚地看着雲生,他手上的短刀甚至沒有沾上一滴小鬼的血。

按理說小鬼的血都含着鬼氣,一般的兵刃都會被腐蝕掉,為什麽雲生的刀能完好無損?

溫梓笙上前一步,繞到雲生身前:“你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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