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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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表示公平,四季也跟季氏約定了時間進行磋商,而今天正是見面的日子。

昨天季仲凱特地致電要今天拿到文件,這是最後的機會将到手的文件給他,但是她對于為何挑在四季進行感到不解,要是被人見到,到時怎麽解釋也脫不了嫌疑。

想到昨天值沒頭沒腦的話,教她打從心底冒出寒意,以往無論他如何冷漠,也不至于讓她心寒,彷佛根本不是她認識的季仲凱。

然而她沒理由懷疑的,畢竟他都開口留她了,至少……至少可以讓她相信自己對他而言不是毫無價值的。

嘆口氣,她轉頭,看向窗外,這幾天天氣一直都不好,總是下着毛毛細雨,令人的心情也跟着郁悶,真希望來一場滂沱大雨,将所有不開心的事情統統洗去。

她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因為将要離開,胸口才會騷動不已?

嗯,一定是這樣。她如此安慰自己,看向遠方,想着季仲凱,不禁又嘆口氣,好想見他。

「思凡?」方旋叫道。

她這才回過神來,「嗯,什麽事?」

「季總來了,不過我有個緊急電話要聽,你先替我招呼他們吧!」方旋匆匆交代,随即走遠。

機會來了。

蔣思凡幾乎是沖進會議室,沒有理會秘書,将文件塞給季仲凱。

「季總,這是協議書,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趁還有時間,你一定要想好應對方案。」

季仲凱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這是什麽意思?」

她在搞什麽花樣?他看向手中的文件,困惑于她此刻的慌亂。

「可以說明這是怎麽一回事嗎?」方旋的聲音驀地從門口響起。

「我……」蔣思凡回頭,望向他,原以為這通電話要說很久。

「方先生,我只是應邀前來為合作一事進行洽商,你的助理蔣小姐突然沖進來,将這份文件塞給我。」季仲凱微笑,「我也想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要解釋的人是你才對,誰都知道思凡曾經是你的私人助理,她會這麽做,很明顯是受人指使。」方旋冷聲說道,一雙眼掃向蔣思凡。

季仲凱不怒反笑,「方先生的想象力可真豐富。是的,蔣思凡的确曾經是我的助理,現在是做賊的喊捉賊嗎?在你的公司裏,你的員工将屬于你們的數據塞給我,而你又剛好出現,有這麽巧合的事?」他強調「你的」,心中盤算另一件事。

不明白蔣思凡為什麽會給他這麽一份文件,他明明就沒有要她這麽傲。也許一開始的目标的确是與四季結為合作夥伴,但是對現在的他而言,能否合作已經不再重要,既然利益沒有想象中豐碩,何苦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只想她完好無缺的回到他身邊,不想再看到她跟方旋并肩的畫面了。

聽到他說的話,一直不語的蔣思凡難以置信的轉頭。巧合?是他要她這麽做,是他說要今天拿到,他竟然……出賣她?結束後回來我身邊,好嗎?言猶在耳,現下他卻将與她的關系撇得一乾二淨,是要她獨自扛下所有的責任?

她望進他的眼眸,被當中的淡然和不在乎傷得體無完膚。

頃刻,終于知道自己随時可以被舍下,那些情話都是假的,她卻傻傻的相信了。

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剜下一塊肉,血淋淋的傷口即使呈現在他眼前,換來的只是不屑一顧。

季仲凱有點擔心了,她的臉色蒼白,彷佛承受了什麽打擊,他怎麽可能要她冒險?她一向聰穎,就算他真的要她盜取文件,也不可能挑這樣一個時間、場合,何況他根本沒有這麽做過。這幾天他一直都為在日本失去聯絡的紀觀月而忙個不停,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合作的細節。

到底她怎麽會這樣做?

「季總的意思是我們栽贓嗎?」

「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對方旋沒什麽好感,才見了一次面就說想要蔣思凡,當初要不是想從四季找出蛛絲馬跡,他是怎樣也不可能讓她離開。「想不到堂堂一個跨國集團要使這種肮髒手段。」

蔣思凡怔愣半晌,「跟其他人沒關系,我想讨好季總,希望可以從中撈好處。」

「蔣小姐都這麽說了,我也希望只是一場誤會,相信現在大家都沒有磋商的心情,而且方先生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還請你給我一個交代。」季仲凱站了起來,笑道,目光稍微落在蔣思凡的身上,又調回來。

「也對,待我查清楚之後,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方旋沒有加以留難。

季仲凱從蔣思凡的身旁走過,但一句話也沒有說,很快就走遠。

「為什麽?」方旋問。

她搖頭,漠然的說:「想回去季氏就得立功,争取合作機會是最好的籌碼。」

笨得可憐,竟然以為他會為自己解釋半句,枉費她自謝為最了解他的人,他從來就不是個好人,為什麽她會以為一切都不一樣了?就因為一句「回來我身邊」?

方旋不語。

「報警也好,怎樣都好,都無所謂,我不會逃,不過現在很累,想回去休息。」她小聲的說,然後朝他點一下頭,步出會議室,拿了包包就離開。

走出電梯,她無視下着雨,直挺挺的向前走。

正值上班時間,街上的人并不多,她沒有目的地,只是不斷的向前走,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衫已然濕透,冷意透過肌膚,慢慢的滲透身上每一個角落,然而心頭的冷意更令她止不住顫抖。

沒有察覺地面的凹凸處,她向前撲倒,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忍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混合冷冷的雨水,滴落在水窪,引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是他要她這樣做,為什麽他翻臉不認人?多年的忠告都白說了,已經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對他抱持任何幻想,但她依然放任自己陷于不切實際的遐想中。

為何現在她仍得為這只顧自己的男人傷心流淚?

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有雨水打在身上,她擡起頭,赫然看見方旋撐着傘,站在身旁。

有一瞬間她竟然以為來人是季仲凱,呵……她還真不易死心,居然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蹲在她身前,他抽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為什麽?」為什麽不是季仲凱?

「他不值得你這麽做。」方旋輕聲的說,「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去了哪兒?方纔他連一句好話也沒有替你說,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愛?」

他的話令她驚醒過來,「你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他早就曉得她跟季仲凱會有所行動,仍然不動聲色,難怪文件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怪只怪她一心記挂着季仲凱的要求,壓根兒沒有留意其他事,現在想來才發現上當受騙的自己愚笨得很。

這樣做對他有何好處?與季氏合作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壞事,到底為什麽?

「我想讓你認清季仲凱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你告訴我!」她吼道,「你為什麽要多事?我心甘情願的。為什麽你要戳破這一切?」她等待的不過是一相情願的夢,不曾要求成真,但求一輩子都在夢中,為什麽連這卑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醒醒吧!季仲凱不可能是你的,就算他不結婚,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他只會和用你的感情,要你一輩子替他賣命,等你連最後的價值也沒有時,就會一腳踢開你,就像現在。」愛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看到她為季仲凱落得傷痕累累,他只想弄醒她,不要再作夢。

「不是的……」她猛地捶打他,令他一時拿不穩傘,雨聲掩蓋傘掉落地上的聲響,雨水打在兩人的身上。「不是的、不是的……」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事實,如今聽在耳中,只換來椎心的痛。

他倏地抓住她的雙手,一字一旬的說:「事實上,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如果他對你有分毫的愧疚,怎麽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在你為他傷心的時候,他在哪兒?」

滿腔的傷心絕望再也找不到地方宣洩,她號眺大哭,「嗚嗚……為什麽?為什麽?我很愛他的,為了他,我什麽都肯做,為什麽他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方旋沒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擁在身前,任由她在懷裏哭泣。

将車子停在不遠處的季仲凱看着這一幕,沒有上前。此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這件事明顯的是方旋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徹底斬斷蔣思凡與他的聯系,這一招真狠,令他有點措手不及,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問題是,方旋如何讓蔣思凡以為他要她盜取文件呢?

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看着她偎在其他男人的身前,她的眼淚理應只有他才有資格看見,如今卻落在方旋的手中,不知道方旋在她耳畔說了什麽,他感到身上有某些東西被割下來,這種痛,第一次嘗到。

兩人相擁的畫面是那麽礙眼,胸口掠過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抽痛,像她那樣的女人……他不信方旋身邊會沒有,為何偏偏要搶走他的?

他多想現在擁着她的人是自己,很想向她說出他不是要遺棄她,一切都是方旋的詭計,只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她已不可能再聽他的了,換作是他,也會以為被最信任的人出賣,她的愛情只換來冷漠對待。

值不會讓方旋得逞的!

重新發動車子,季仲凱消失于滂沱大雨中。

要人替蔣思凡換上幹淨的衣物,待醫生離開後,方旋望着床上臉色蒼白的她,突如其來的龐大打擊,加上驟然的大雨,令她不勝負荷的昏倒懷中,他沒有多想就将她帶回來,在對方訝異的眸光中安排了一切。

沒有敲門便走進房間,他來回看着方旋與蔣思凡,嘲諷的說:「看來你真的很關心她。」喜歡上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明知她有多在乎季仲凱,怎麽還是要利用她的愛情?」早知結果如此,沒有阻撓的他同樣有罪。

「你還要問我為什麽?你關心她不要緊,留她在身邊也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說的,她愛的不是你,留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身邊可是很危險的事,小心她随時反咬你一口。」他看着床上的女人,是很漂亮,短發配上心型的臉蛋,白皙臉龐透着一種令人驚豔的粉紅,即使在昏倒時,仍是教人贊不絕口的美麗。

「我對她沒有感覺。」方旋反駁。關心她,不過是基于同情,了解被利用的痛楚,明知道結果,卻無力掙紮,他只是不想見到另一個自己。「她不應被牽扯進你跟四季園的恩怨之中。」

「是啊!她不該,你也不該。既然不滿意,就帶着她走吧!反正她現在滿腔悲傷,你要取代季仲凱的地位簡直是易如反掌。」他冷哼。即使只剩他一人,也絕不放過四季園!

方旋望同他,「她只是個不相幹的人,何苦将她牽涉其中?」

「不相幹?」他冷嗤,「愛上季仲凱就注定她不是個不相幹的人。」

「就算她傷心得要死,季仲凱還不是眉頭也不皺一下?就算逼死她,對季仲凱而言也是無關痛癢的事,可以對他造成什麽打擊?」方旋忍不住出書嘲諷,「花這麽多時間整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輪不到你決定。」他冷冷睨着,「算她倒黴好了。」然後走出房間,大力關上門。

方旋走近床楊,大手輕輕拂開半幹的發絲,無聲的說了句「對不起」,他沒有能力阻止對方進一步行動,明知對方聽不進自己說的話,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幹嘛救我?」蔣思凡幽幽的開口。耳畔一直傳來方旋的聲音,以及另一道嗓音,只是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醒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方旋不打算問她是什麽時候醒來,也沒打算查證她聽到了多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為什麽?」沒有回答他,她只想知道原因。

她的執着令他嘆口氣,「我做不到見死不救。」一個女人昏倒街上卻視而不見,這種事他做不來。

「我寧願你再殘忍一點。」明明就是硬生生奪去她的夢想的人,何以對她好?

「盡管恨我,我只想讓你明白真相。」他的可惡及不上季仲凱的十分之一。

「是啊!」她輕聲的說,「我是不是要叩謝你的大恩大德?」

「思凡,他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為他?」即使一切只是圈套,剛才只要一通電話,警方就會将她帶回警局查問,随時要蹲上十年八年的牢。

她偏着頭,直視他,「我也想知道他有什麽好,他的甜言蜜語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聽得到,明知對他而言我只個無謂的女人,但是我沒有辦法……」委屈對着他,他只是循例的招呼她,得到的是敷衍不過的應對。

為了我……他一句話,教她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卻在最後被棄如敝屣。

方旋不語,不想說任何門面話安慰她。

三天的時間,她一直待在房間裏,除了方旋以外,沒有理會任何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忽然,房門被打開。

她以為來者是方旋,卻在聽不見熟悉的聲音時轉頭,才發現是一名長發男子。「你……是誰?」

從頭到腳的黑衣物,甚至戴着墨鏡,肌膚卻白皙得近乎透明,令人不安。

「房子的主人。」他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封于房間充足的光線感到不自在。「住得還滿意嗎?」

「我以為房子是方旋的。」她看見那些傭人都聽方旋的吩咐。

「沒關系,都一樣。」

她沒來由的讨厭此人,有被看穿的感覺。「請你離開,我想休息。」

「不必急着要我走,又不會吃人。」他低笑。好一個聰敏的女人。「不是說要讨好季仲凱嗎?四季的主席應該值一點錢,不然也可以賣給傳媒,撈上一筆。」

她愕然,「你就是……四季的主席?」這麽年輕的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呵……瞧我多大意,都忘了你是季仲凱的棄将。」他朝她一笑。

她胸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滴血。「是又如何?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說沒有關系未免太決絕,連我這外人都覺得他太不留情面了,利用完之後便一腳踢開你,你一點也不生氣嗎?」他的嗓音輕柔。

「說夠了沒有?」她阻止他說下去。「不需要你多事。」

他直接的說法讓她難受,也誘發了潛伏心底的怒火。

「想不到你挺大方的,被丢棄後還可以為對方設想,不過你以為他會一樣?」他刻意頓住,存心吊她胃口。

一樣?她沒有這樣想,他哪可能擔心她的安危?只是偶爾會想,他是否有苦衷?

「似乎還未死心。」她的表情明顯透露出是怎麽回事。「你不會天真得以為他會關心你的死活吧?你覺得跟能否和四季合作相比,你會更重要?他有跟你聯絡過?」

她的手機的确不曾響過。

「夠聰明的話,應該知道他從沒把你當成一回事,何必為他那種男人糟蹋自己?」他站起來,走近她。「應該讓他知道,就算沒有他,你也過得很好,而失去你,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失誤。」

他的聲音很輕柔,泛着絲絲冷意,卻讓人很舒服,很想跟随他的話去做。

「我可以怎麽做?」

「放心吧!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伊甸園酒吧,季仲凱坐在吧臺前。

三天以來,他多次壓下致電蔣思凡的念頭。他知道跟她聯絡,只是進一步踩入方旋設好的陷阱裏,他敢肯定她一定是待在方旋的身邊,要是打電話給她,只會讓那件事沒完沒了。

透過不同的管道,他知道方旋并沒有因為那天的事而報警,這令他松一口氣,至少蔣思凡現在是安全的。

呷一口威士忌,他不知道方旋之後會有什麽招數,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應該與蔣思凡脫不了關系,花這等心思就是想将她拉離他勞邊,會有什麽好處?

真以為沒有了她以後,如同斷了他的臂膀嗎?這陣子不就足以證明沒有她,季氏依然好端端的運作嗎?既然如此,何必大費周章?

好端端嗎?他暗忖。公司運作确實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怎麽解釋三不五時湧上心頭的怒火?他發現自己比往常難以掩飾真實的情緒,好幾次差點在他人的面前展露,只因為想到那兩人依偎的畫面。

想到雨中相擁的場景,他幾乎捏碎酒杯。那時方旋跟她說了什麽?安慰她?抑或煽動她?她又聽進了多少,接受了多少?

重點是,他為何要獨自苦惱?她其實并不重要,就算沒有她,他的生活也不會因而有任何影響,然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又何必留她在身邊這麽多年?真的是因為她很好利用嗎?

的确,她會按照他的要求做妥每一件事,有時甚至在他吩咐前就做好了,确實令他可以放心的投入于拓展公司版圖。因為有她在,他才會無後顧之憂。

但是現在的季氏發展得很好了,所以就算失去她也無所謂吧!已經沒有用處……啧!一口喝光酒液,他的胸口滿是揮之不去的煩躁。這算什麽?是多大不了的事嗎?不過是少了個女人而已,方旋喜歡的話,盡管拿去用好了,真以為這樣就可以離間他們的關系嗎?

不可以嗎?他反問自己。那天她的眼眸盈滿不敢置信,透露遭背叛的疼痛映在心底,化成一柄刀朝他砍下來,她會視他為自私自利的人吧!為了自保而撇清與她的關系,不但沒有解釋,甚至還反過來質疑是他們的詭計,将所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她老早就知道這才是他的真性情,過上這種情況,他哪可能承認什麽?何況這一次真的與他無關。

不曉得方旋是怎麽做到的,可是他沒有為她說半句好話也是事實,說誤會未免太矯揉造作了,事實上,如果他真的如此吩咐,倘若被發現,也應該會這麽做。

既然如此,又有什麽分別?

不!分別是肯定的,他不想被視為冷酷無情的人。

逸出幾不可聞的嘆息,季仲凱又要一杯酒。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紀觀月在日本失蹤,他……失去了蔣思凡……

「喝悶酒?」尹庭弈邊說邊松開領帶。

「要嗎?」季仲凱朝他搖晃酒杯,勉強扯出笑容,「有觀月的消息?」

「你知道我不沾酒的。」尹庭弈搖頭,「他的話,願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

他們幾個,最不需別人擔心的非紀觀月莫屬。

「要是沒發生意外便好。」怎麽會無故在日本失蹤?「你應該也那樣擔憂吧!」

「方旋出手了?」尹庭弈難得嘆氣,看來連他那邊也出了問題。

「這種小事我會處理,你專心找人就好。」

尹庭弈分種瞄一眼吧臺上的空酒杯,看來在他來之前,季仲凱已經喝了不少,這難得的情況想必跟蔣思凡脫不了關系。

「助理被搶走?」最壞的情形也不過如此。

「這個跟你無關吧?」季仲凱晦氣的說。

是的,只是一個助理而已,為什麽他要為了她而喝悶酒?反正只要不牽涉到季氏的自身利益,什麽事都與他無關才對。

本該如此!可是……聽到尹庭弈淡然的語氣,令他有揍他的沖動。當初不曉得是誰出這種馊主意?

「呵……是呢!」望一眼他黑了一半的臉,尹庭弈禁不住勾起嘴角。

「你來這兒到底為了什麽事?」明明滴酒不沾,幹嘛來酒吧?

尹庭弈聳肩,「只是碰碰運氣,看能否遇見你,誰教你這陣子忙得不見人影?」

季仲凱不語。忙嗎?他留在公司的時間并不比以前多了,只是通常都會駕車至四季大樓,看看方旋會否與她一道離去,在發生那件事之前,他甚至會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看看究竟有沒有他不願見到的事發生。

現在想來,他還真無聊。

「人已經見到了,還有什麽要事?」

「是沒有,你确定一個人沒問題?」尹庭弈有點訝異他的煩躁,但是沒有多說什麽,暗暗嘆一聲,現在反而擔心他。

季仲凱失笑,「我會有什麽問題?你會不會管得太多了?才喝幾杯而已,你擔心我會酒醉駕車?」

「就當做這樣吧!」尹庭弈啜飲一口酒保遞上來的熱茶。

「咕!」季仲凱冷嗤,但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他的确喝了不少酒,這是不曾有過的情形,以前過到再煩心的事,也不會借酒……澆愁?他禁不住搖頭失笑,有什麽愁要澆?眼前的狀況其實對他沒有影響,如果四季要借機大做文章,早就做了,既然三天以來方旋都沒有任何動靜,就知道他志不在此,自始至終,他的目标都是……她嗎?

為何要将她搶走?喝一口苦澀的酒液,季仲凱無聲的問。

無論喝再多的酒,還是沒有辦法将那一幕自他的腦海删除。

季仲凱癱軟在沙發上,他并沒有回四季園,讓尹庭弈送他來到寶馬山的寓所,這是每當他不想回去便會前來的地方。

兩眼無神的直視前方,蔣思凡曾在這裏允諾會回來他身邊。

沒幾天的光景,與她的關系竟有翻天覆地的轉銮,徹底被算計了,他的反應悉數在預料之中,到底什麽時候被發現了真性情?

對此,他素來有絕對的自信,就連紀望星等人也非個個知曉他的本性。究竟方旋是如何辦到的?他從哪些方面洩漏了本性?

總算知道敵人有多狡猞了,而他也對于蔣思凡無論如何會與他一同作戰太過篤定,全然沒有留意自己已身陷對手的棋局中。

他并沒有選擇的餘地。

保住蔣思凡,抑或保住四季園?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在他們有意安插蔣思凡進四季打聽消息時,方旋早有預料他們有此一着,也安排了天羅地網等着他們,也因此才會出現只見過一次就問他要人的事。

呵……他們還真笨,只顧着要摸清楚對方的底蘊,卻忘了對手可不是一般商家。自以為聰明,現在才發現聰明反被聰明誤,愚蠢得很。

不只一次跟自己說不必難受,不過是蔣思凡而已,這種女人多得是,比她好的也多得是……可是,為什麽在看到她投進方旋的懷抱時,他的胸口會揪得這麽緊?

想到她梨花帶雨的偎在方旋的懷裏,心頭就會燃起火焰,幾乎将他燒毀。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要?

在她第一次朝他溫柔微笑的瞬間?她第一次為他背負罵名之際?是她成為他的時候?還是她眼底迸發出無法掩蓋的熱情時?抑或是她離他遠去的剎那?

他太習慣她的存在,彷佛什麽都不用說,指頭也不用動,一切都會安排妥當,以為少了她無所謂,卻發現沒有她的日子難過得很,才會說要她回來。

但是,事與願違。

現在別說待在他身邊了,說不定日後他們會變成敵人。

他相信事情不會如此輕易的完結,方旋花了這麽多時間,絕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蔣思凡一直以為自己清楚他的為人,明白他有多卑劣,但是在真正領教時,才發現彷佛不曾認識過他。

冷靜下來以後,固然明白不能要求他太多,他從來就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何況關系到季氏,他怎麽可能會為了她而表明一切?因此絕不求他做到這一步,可是事發之後,他不但沒有向她解釋,也沒有跟她聯絡,自始至終她想見到的人是他呀!但是他沒有出現,連打電話也沒有。

為何吝啬到連一句話也不肯施舍?

哪怕是一句「做得很好」,或「辛苦了」,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她便無怨無悔。

但是,他沒有。

即使是一句「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曾經對他有用過。

他的沉默比利刃還鋒利,傷得她體無完膚,教她難過的是還暗暗期盼的自己。

沒有敲門,他直接走進房間,「還要想多久?既然對季仲凱無法忘情,怎麽不回去乞讨?」

她不語。

「我不會阻止你折騰自己,可是值得嗎?」

「值得與否不是由你決定,我是不甘心,可是……」她轉身,直視他,最後逸出嘆息。

「可是什麽?回去也只是突顯你的卑微,以為他會感激你所做的?」他讪笑。

蔣思凡再次沉默。是的,她知道委曲求全沒有意義。對他,她的确感到不甘心,可是他仍然重要,要是讓她選的話,寧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早在第一次見到季仲凱的時候就注定沒有翻身的一天。

不曾奢想有厮守的一天,明了現實的殘酷,知曉人性的醜陋,她只求待在他身邊,直到他結婚的那一天……這就是她的愛情。

冷冷的盯着她,他想不透季仲凱有什麽好,值得她如此死心眼。

她調回目光。他是她胸口唯一的痛,不想再做任何事令自己想起這份痛。

「我不想再見到他。」

「逃避?我以為你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他淡淡的嘲諷。

她默默不語。

「你放心,我們的協議并不具任何約束力,當你真的不想幹下去時,随時可以離開,不過我覺得整件事沒有任何壞處,你只是以不同形式與他保持接觸,以前你的意願不能左右他,但是現在你任何一句話都足以左右大局,他還能漠視你嗎?」

他說得對,季仲凱一直都在無視她的付出,盡管意興闌珊,依然敵不過濃烈的情愛,放任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難道到現在仍對他抱有希望?

希望他正視她的感情、理解她的付出,甚至希望有開花結果的一天,她跟他在本性上一樣的貪婪,只是在年月的消磨下,她終于知道希望只會帶來失望。奢想,永遠都只是奢想。

「你應該恨他才對。」他忽而開口,「他奪去你的青春、掠取你的愛情,殘忍的要你被人唾棄,一再的利用你,甚至将你推給其他男人,恨他是正常不過的事。」

「夠了。」蔣思凡閉上眼,拒絕再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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