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子生的殘魂,無論是回收還是毀掉,都應該由子生決定,就算不記得過去的記憶,那也是子生。”
這就是殘魂的悲哀,因為只是某個人的一部分,所以無論做什麽,都得以某個人為主。
“可明明當時——”溫梓笙還想問,卻被青司打斷了。
青司直接說:“不管如何,我們都只想給子生最好的,同樣是魂魄,你和那個叫雲生的男子,我們肯定選雲生,因為那本就是子生的魂魄,與你無關。”
他們的理直氣壯在于溫梓笙和雲生,都是因雲子生而出現的東西,他們肯定只以雲子生為主。
不管問多少遍,他們都可以說是為了雲子生。
桃花仙摸摸溫梓笙的頭,希望她不要因為青司的回答而難過。
十年相戀,成了“與你無關”。
溫梓笙無聲嘆息,沒再管青司,去跟玄女道歉,說不想繼續留在昆侖了,想跟師父走。
這次來,她知道終究會遇上無極仙山的人,不是今天,也會是大比那天。
可她以為,對方至少應該要臉一些。
總不能跟不要臉的人說理,說不通的。
桃花仙先送了溫梓笙回姻緣山,讓她休息休息,如果還想下凡去看大比,等他回來直接跟他說一聲就成。
溫梓笙點點頭,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而桃花仙又去了昆侖一趟,找墨玄,問他:“墨玄,你就由着青司做這些事?”
墨玄精神不算很好,緩緩睜開眼,說:“溫梓笙這個名字,是我取的。”
名字是一個人伴随一生的詛咒,墨玄,當時給溫梓笙起了一個注定是成為雲子生替身的名字。
這樣一個名字,前世要還給雲子生的東西就太多了,所以才有後來的事。
桃花仙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竟然為了雲子生給她起這樣的名字?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是活生生的人?”
“她來到無極仙山的時候只是剛開靈智,沒有人會對一個仿佛神智不全的物件産生感情,後來慢慢長全了魂魄,一切又早已注定,如何能改?”墨玄說起來依舊唏噓。
他告訴桃花仙,一直到取名字之前,溫梓笙都仿佛一個沒什麽靈智的動物,後來慢慢生長完全。
名字……卻沒法改了。
況且,他們所有人都将溫梓笙當作雲子生的人丹,他們知道,溫梓笙所擁有的一切,都會随着雲子生的歸來,轉移給雲子生。
剝離血肉和修為給另外一個人,誰都不清楚溫梓笙到底能不能活下來。
如果注定她是要死的人,自然沒人願意跟一個死人産生感情,等人死了,會難過。
這樣那樣的原因,才使溫梓笙漸漸走向前世結局。
桃花仙将墨玄的話帶回給了溫梓笙,其實就是想讓她知道而已,這些事,現在知道也沒什麽用了。
“想換名字嗎?師父可以幫你換得很幹淨。”桃花仙耐心等待溫梓笙的回答。
溫梓笙搖搖頭:“算了,這個名字已經聽習慣了,而且……這個名字好像是唯一能證明徒兒前世存在的東西了。”
沒了這個名字,那一世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會随着那兩盞聚魂燈,永遠消失。
知道自己叫溫梓笙,她每一世,或許都會記得,自己有個愛人,叫雲生。
——
最後溫梓笙還是沒跟着桃花仙一塊去參加大比,不想見一些人。
大師姐和十四師姐跟着桃花仙走了,其他弟子有去看熱鬧的,也有回家休息的,難得這幾天不會有活幹。
二師兄到山頂找溫梓笙:“小師妹,這次跟着玄女去昆侖,不開心嗎?”
昆侖山的事桃花仙沒告知弟子們知道,溫梓笙一直在山頂看桃花,自然沒去跟師兄師姐們交代。
溫梓笙懶洋洋地坐直腰:“昆侖請了無極仙山的仙尊,我不太喜歡,就讓師父送我回來了。”
“他們的弟子欺負你了?”二師兄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起來。
“沒有,是遇上了青司仙尊,你知道的,他們這些長玥仙子的愛慕者,都不太喜歡我,師父幫我罵回去了。”溫梓笙搖搖頭解釋。
二師兄聽說桃花仙過去了,便放下心來:“那就好,我們姻緣山可不會怕了他們無極仙山,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我們,我們替你找場子。”
溫梓笙知道他們對自己好,認真應下,過了會兒,又說:“二師兄,其實我看不太明白他們那些人的想法,我似乎有些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從見過青司和墨玄回來後,她就一直很難過,可要說為什麽,又說不上來。
二師兄嘆息:“哎……不是你難過,是曾經的你難過,人的前世如果對于某件事很執着的話,來生就會留下痕跡,所以才有姻緣一說嘛。”
那曾經的溫梓笙,得多難過啊?
明明喝了那麽多孟婆湯,還是忘不掉。
溫梓笙不高興,二師兄是個不着調的,看桃花仙和大師姐都不在,就拿了桃花酒騙溫梓笙偷偷喝,說一醉解千愁。
“二師兄,大師姐不許我們學師父喝酒。”溫梓笙是個乖寶寶,很聽大師姐的話。
二師兄撺掇道:“沒事的,這桃花酒還是你大師姐給師父釀的,不醉人,她為了師父的體面,操碎了心,放心喝吧。”
溫梓笙心中确實難受,喝酒前提醒二師兄記得釀一壇差不多的放回去,然後就放心喝了。
沒跟二師兄說,她這人,千杯不醉。
地府豔鬼,總是喝得醉醺醺的,因為她需要太多豔色維系自己的魂魄了,不喝酒,如何能騙過自己呢?
別人喝,她也跟着喝,後來才發現,不管多烈的酒,不會醉就不會。
半壇下去,二師兄趴地上不省人事了,而溫梓笙還清醒着,在思考桃花酒該怎麽釀,最好還能騙過大師姐。
桃花落進了酒碗裏,将粉色的酒水映得更是粉嫩。
一身黑衣的鬼王在對面坐下,取了幹淨的酒碗,倒了一碗,嘗了嘗,不太高興地放下:“太甜了。”
“師父喜甜,大師姐就多放了糖,也就二師兄拿這甜酒騙我,自己反倒喝得神志不清。”溫梓笙輕聲解釋。
鬼王擡眼看向已經抽條長高的溫梓笙,這時候的溫梓笙,神态跟前世很像了,只是臉不一樣。
“聽說你們在昆侖遇上了青司?”鬼王表明來意,“你不用管他的,他很喜歡子生這個弟子,在他眼裏,什麽都不如這個徒弟珍貴。”
“你們不也一樣嗎?”溫梓笙反問,明明,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鬼王聽罷,頓了頓,嗤笑:“是啊,都一樣,看你沒事就放心了,好好跟桃花仙學東西吧。”
黑衣的鬼王來了又走,還不忘喝完自己酒碗裏的桃花酒。
這些人來來去去,都是為了雲子生,溫梓笙支着下巴想,他們一定很愛雲子生,不然怎麽會願意為了一個不給他們好臉色的人奔波呢?
灌了一肚子酒,溫梓笙喝不下了,打算用清酒灌滿這壇子,假裝桃花酒沒被人偷喝過。
拎着酒壇子找到大師姐埋酒的桃花樹,溫梓笙握着小鏟子挖開,将酒放回原位,再埋起來,用法術做個假,天衣無縫!
等收拾完,溫梓笙一擡頭,發現周圍換了景色,不再是滿山的桃花,而是一處大殿,玉階之上的尊座坐着一個紅衣的男人。
不認識,但聽說過,魔尊愛穿紅衣。
溫梓笙收起小鏟子,二話不說直接用靈器聯系桃花仙,反正打不過,喊師父很正常。
“在你聯系你師父之前,本尊希望你能擔憂一下你師兄的命。”說完,魔尊在溫梓笙眼前幻化出姻緣山頂的場景,“你師兄的修為,不足以撐到你師父回去吧?你說他會先來救你,還是救他的二徒弟呢?”
聞言,溫梓笙默默收起了靈器,站起身:“魔尊找我有事嗎?”
魔尊起身從玉階上緩緩走下來:“本尊等了太久了,實在想知道,你到底給子生下了什麽禁制?讓她發瘋一樣愛你還無法解除禁制?”
溫梓笙并不知道這個事情,如實回答:“我并不知道這件事,前世的事情我也早不記得了,你找我沒什麽用。”
“有用,只要你願意……”魔尊說完,剛好走到溫梓笙眼前,擡起手,直接控制溫梓笙的靈魂。
在溫梓笙靈魂裏查找了一番,發現溫梓笙的靈魂裏并沒有跟雲子生相關的聯系,證明雲子生那個禁制只是關于她自己的禁制。
查不出來,魔尊想起無極仙山有面夢回鏡,可以照出人的前世。
于是魔尊輕聲說話控制溫梓笙:“去桃花仙那找面叫夢回的鏡子,照向自己……”
魔尊開了傳送陣重新将溫梓笙送回去,而且讓她去找夢回鏡,自己沒過去,他主要是想要知道溫梓笙前世最後到底做了什麽,找到陣法最好,到時候就可以解開雲子生靈魂上的禁制。
溫梓笙一無所覺地去桃花仙的房裏到處翻,在放寶物的架子上找到了那面鏡子。
大約不是什麽有攻擊性的東西,桃花仙連禁制都沒下。
鏡面對準自己,讓魔尊通過溫梓笙的眼睛一塊看溫梓笙的前世。
夢回鏡一一浮現溫梓笙的前生,可是很快,魔尊發現,某些時候,鏡中是一片空白的。
“怎會如此?”魔尊猛地從主座上站起來,明明都找到夢回鏡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還是看不見。
“因為有人改了阿笙的前世。”桃花仙突然出現在溫梓笙眼前,拿過溫梓笙手中的夢回鏡,直視溫梓笙的眼睛,“魔尊,別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