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靜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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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進宮了?”博果爾從外面回來,烏雲珠上前給他換衣服,聽他這麽說,低低的“嗯”了一聲。

博果爾哪裏注意到自家福晉的臉色,興致勃勃的說個不停:“我也好久沒有進宮了。太後怎麽樣了,還有皇上?對了,這次又帶了些賞賜回來了,你也是,額娘有些想不到的地方,你就該提醒她一下嘛,次次從宮裏拿賞賜不大合适。”

烏雲珠答應了一聲,兩人相對無話。

博果爾看見書桌上擺着一幅畫,笑道:“福晉又在做畫了啊。”撓撓頭,他的福晉就是厲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而且渾身上下有一股書卷氣,讓人一看就想要保護,比那些蒙古女人好多了。

“這水牛畫得真好。”博果爾完全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的福晉這麽喜歡畫水牛,他也不明白水牛這種黑漆漆的東西有什麽好畫的,女人嘛,畫點孔雀啊小白兔什麽的才是正常。不過,既然福晉喜歡,就讓她畫呗,反正他也不缺這麽點筆墨紙硯。

烏雲珠一看就知道博果爾根本就不理解她畫的東西,也不多說。反正她早就知道了,博果爾是個粗人,不會吟詩作畫,對她的畫作完全不理解,這個世上,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呆在深深的紫禁城裏,她輕易看不見。

“福晉,天色不早了,我們歇息吧。”博果爾将水牛圖随意的放回桌上,嘿嘿的笑。

如果是皇上的畫,定然不會這麽沒有情調,烏雲珠垂下眼簾:“今天我身上有些不舒服,爺還是去南院吧。”

南院裏,住着博果爾的兩個格格,只是大婚後博果爾對烏雲珠太過寵愛,這兩個格格成了擺設。

“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太醫?”博果爾對福晉還是關心的。

烏雲珠搖搖頭:“沒事,只要休息一陣就好了。爺還是早點去歇息吧。”

博果爾還是有些擔心,又囑咐了一通後離開。烏雲珠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門外的路嬷嬷悄悄的走了進來:“小姐,你這是何苦。”

做為烏雲珠的奶娘,路嬷嬷對自家小姐的心思一清二楚,只可惜,小姐現在已經嫁人了。

“小姐,王爺對你還是不錯的,你還是早點生出嫡子來,在親王府站穩腳跟,這才是正道。”路嬷嬷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知道,我知道,”烏雲珠滿臉淚水,“可是,我不能對不起我的心,我做不到啊……”

“可憐的小姐。”路嬷嬷長嘆一聲,将烏雲珠抱在懷裏。

站在福臨面前,博果爾笑得開心。他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領兵打仗,可額娘就是不同意,皇帝也不同意,現在皇帝終于答應讓他接觸軍務了,這是件多好的事啊!

“多謝皇上!”博果爾打了個千,“我還要去向太後請安呢,就不陪皇上說話了!”

他們兄弟間随便慣了,博果爾也不覺得怎麽,福臨卻在他走後伸手從暗格裏拿出一卷水牛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博果爾還是這般的長不大,烏雲珠跟着他,一定是受苦了。

孝莊對貴太妃沒有好感,對博果爾還是有幾分疼愛的,笑吟吟的跟他說了些閑話,又囑咐他回去休息,調侃道:“昨天你的福晉進宮請安,我看她面色不太好,瘦得可憐,想來是因為你不常陪着她的緣故。照我說啊,你還是早點回去,調養好福晉的身體,讓你額娘早日抱上孫子才是真的。”

博果爾一張黑臉頓時透出了幾絲紅暈,傻笑了兩聲告退。蘇麻拉姑給孝莊遞上一杯茶,小聲道:“格格,襄親王倒是個老實孩子。”

“哼,他老實,他的福晉可不老實,”孝莊冷笑道,“哀家倒是指婚指錯了,應該早日讓那董鄂氏撂了牌子才是真的。”

孝莊是個人精,怎麽可能看不出自己兒子和董鄂氏那若有若無的一點點情愫。她當然不會怪兒子的不是,都是那個女人不好,嫁人了還如此不守婦道。也不知道兒子是怎麽了,不喜歡草原上的女子,偏偏喜歡那種惺惺作态的女人,直接讓她想起了當年寵冠後宮的宸妃海蘭珠。

博果爾并不知道他已經被看做一個可憐人,反而興致勃勃的想着要不要去街上買些小點心之類的給福晉,正在想着,就見迎面走來一個小太監,對他行禮道:“見過襄親王。”

博果爾剛想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個小太監的聲音帶着些清柔,不像是太監!正在這時,小太監擡起臉來,博果爾吓了一跳:“皇,靜妃娘娘?”

靜妃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好像真的是跟他打招呼一樣。博果爾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心裏全是疑惑。

側宮一如既往的冷清,就連看門的小太監,管事的嬷嬷都消失無蹤。靜妃站在大殿中間,太監服飾還沒有換掉,冷冷的看着他。

博果爾不由自主的站定:“不知娘娘找我何事?”

仁娜冷笑一聲:“沒有什麽,我就是想看看你帽子的顏色是不是又變深了。”

博果爾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完全不理解是怎麽回事。

仁娜繼續道:“不是這頂,我是說,你的綠帽子。”

博果爾臉一沉:“娘娘,我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還請你慎言。”

“哈哈,”仁娜走近幾步,大聲的笑,“博果爾,其實你是知道的吧?你的福晉喜歡作詩,喜歡畫畫,尤其喜歡畫水牛,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

“那又怎樣?”

“我的丈夫,你的哥哥,他也喜歡。”仁娜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一種莫名的詭異。

博果爾像是逃一般的出了宮。仁娜陰森森的話語還在他耳邊回響,在他的心裏種下了一粒懷疑的種子。

大婚那日,皇上賜下的半舊的文房四寶;每次進宮之前,烏雲珠的輾轉反側;每次提起皇上以後,烏雲珠就将他趕到別的女人那裏;皇上見到他,總會旁敲側擊的問烏雲珠的情況……

他不是傻子,只是心思沒有在這個上面而已。他告訴自己,靜妃被廢了以後,已經瘋了,所以她說的話根本就不是真的,可是他的心裏卻在叫嚣:萬一呢,萬一是真的,不,她說的就是真的……

“爺,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烏雲珠早就在屋裏等着了,看到他回來,便上前伺候他換衣服。

靜妃只是瘋了吧,烏雲珠這麽賢良淑德,怎麽可能和別人有私情?博果爾這麽想着,心裏倒是舒服了許多。烏雲珠仔細的伺候他換上了便服,又給他挂上一個荷包,柔柔的開口:“爺今天進宮,有沒有見到皇上?”

博果爾心裏一跳:“有啊,你有事?”

烏雲珠嬌媚的瞥了他一眼:“妾身會有什麽事呢?妾身只是想,爺也好久沒有進宮了,見到皇上必然會有許多事情要說吧。”

又是這樣,旁敲側擊的問這些事情。博果爾想起,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以前的自己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一直順着她的話說,可今天他卻有些不舒服。推開烏雲珠的手,博果爾悶悶的道:“我累了,想早點歇息。”

“那,”烏雲珠低頭,“我身上不方便……”

博果爾一陣煩躁:“沒事!”然後大步走進了裏屋。

烏雲珠一愣,連忙追了進去,卻見博果爾站在書桌前,怔怔的看着桌上一副新完成的水牛圖,手裏還拿起了那一支半舊的畫筆。

“爺……”烏雲珠欲說還休。

博果爾看了她一眼,道:“這筆太舊,扔了吧。”

烏雲珠連忙阻攔:“不,這筆我用得順手,就用它吧。”

這支筆是福臨的,烏雲珠居然用得順手。博果爾深吸一口氣,狠狠的将筆摔到地上,上好的玉管狼毫筆瞬間四分五裂。烏雲珠驚呼一聲,也不管碎片紮手,撲了過去,淚珠滾滾而下。

博果爾哼了一聲,奪門而去。他需要冷靜,他需要狠狠的冷靜一下,不然,他不知道會不會對他這個千辛萬苦才求來的福晉動手。

幾天後,博果爾再次進宮,臉色很差,人也瘦了一圈。面對福臨關心的話語,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方面覺得這個人觊觎自己的福晉,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錯怪了他們。

“對了,皇額娘最近身體不大好,要是有空,讓你的福晉多進宮陪陪她吧。烏雲珠才華橫溢,皇額娘很是喜歡。”

烏雲珠,烏雲珠,福臨,哥哥,皇帝,你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就喊出我的福晉的閨名?

博果爾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答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告辭出來的,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處在那個荒涼的側宮外面。

一如既往的一個人都沒有,有一種說不出的荒敗。博果爾有些失魂落魄的走進去,卻看見靜妃,那個原本鮮豔奪目的女子,穿着一襲大紅色旗袍,看着天空。那蒼白的臉色,嘴唇上鮮紅的胭脂,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活人,更多的像是從地獄裏回來的厲鬼。

她是沒有資格穿這個顏色的衣服的。博果爾鬼使神差的想起這個,随即又有些釋然:一個被廢的皇後,還有誰來看她?她穿什麽,有誰關心嗎?

仁娜似乎剛看見了他一般,笑道:“怎麽,知道自己帽子的顏色了?”

這麽冷的嘲笑,如同刀子一般鋒利的語言,博果爾壓抑許久的怒火忽然間燒了起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一輩子不知道,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被戴了綠帽子,還要當不知道嗎?博果爾,你就是一個沒種的烏龜!”

“那又如何,你一個被廢的皇後又能做些什麽?就算你還是皇後,皇帝喜歡過你嗎?”

“是,他不喜歡我,他就喜歡你的福晉!”

博果爾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将她推到牆壁上:“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仁娜毫不畏懼的看着他的眼:“怎麽,被皇帝戴了綠帽子,想給他戴回去嗎?”

許久,博果爾緩緩的松開了手:“你說的對,我什麽都做不到,做不到……”

荒涼的側宮內,男人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臉,嚎啕得如同迷路了的孩子;而那個紅衣的女人就這麽站着,臉上帶着嘲諷的笑——他們都說她是瘋子。沒錯,她已經瘋了,她不介意帶着更多的人跟她一起瘋。

而此時的慈寧宮中,孝莊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我決定了,我要寫穿越成順治的文,這幾天都在查資料列提綱,我對靜妃絕逼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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