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自從仗着自己的傷患身份,就開始愛使喚月了,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給他打飯,還要陪他去上課。本來只有淩出現在月的教室,月從來沒去過淩他們班上,因為他們班同學的眼光實在很不友好。畢竟是同班同學,和徐淩總是多一層關系,覺得月和張骥糾纏不清,還把他一個人丢在體育館,很對不起他的深情。
但是徐淩本人從來沒多說什麽,所以他們也只是私底下議論議論,偷偷對月翻個白眼而已,倒不敢當着淩的面怎麽樣。
但是許超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後,幫月說了不少好話。他這種耿直的熱心腸,在班裏人緣很好,倒是有一定的號召力。
“你什麽時候用上保溫杯了?”月注意到淩的課桌上多了一個杯子,“怎麽跟餘烨一樣開始中年養生了麽?”
“這是保冷杯。”淩一邊在抄筆記,一邊不假思索地回答,“裏面是先生的血。”
“噢,你跟疾學來的?也開始喝老中醫開的方子了?”月咯咯笑着打趣道。
“嗯,最近每天都要喝。”
“你現在的傷具體是什麽水平?能打贏人類嗎?”總覺得淩一個傷患還總在外面晃悠,雖然他把自己的氣息收起來了,但是依然讓月很不放心。
淩皺起眉頭,仿佛月問了一個極其弱智的問題:“你在想什麽呢?人類随便來幾個都不可能贏我。是影魈和影師的問題。我現在的力量,連蛟都打不過。”
“那你最近小心一點啊,別跑出去執行任務了!”
“最近先生讓孑看着我呢。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月撇撇嘴,嘆氣道:“我還擔心,姬家的人來尋仇……”
淩刮了一下月的鼻子,笑眯眯地說:“你怎麽有擔不完的心?先生沒放那個姬景峰回去,他沒法找人來尋仇,別瞎想了。過幾天我就痊愈了。更何況,我只是打不過蛟而已,難道你以為蛟很弱嗎?”
月一想也是,普通影魈連根本不是蛟的對手,還有孑和疾,不行還有餘烨這種BOSS級的,大佬們3D立體環繞,有什麽好怕的?
淩端起他的保冷杯,一口悶掉裏面的“藥”,站起來去洗手間洗杯子——如果不立刻洗掉,血腥味悶在杯子裏就會變成怪味,哪怕是最喜歡血腥味的影魈,也受不了那個味道。
正好教授走進門,把上一堂課的随堂測驗本放在講臺邊上,讓同學們過來領。
反正最近淩總讓自己跑腿,所以月就乖乖去幫他把作業本領了。一群同學在講臺邊的長桌上挑自己的作業本。月伸着腦袋擠進人群,翻到淩的作業本,伸手想去抽過來,卻忽然被人按住了。
月一擡頭,正對上一雙氣勢洶洶的眼睛。
連正好也走過來,問月:“你沒找到嗎?”
那女生迅速抽回手,冷哼一聲走了。
月拿起本子,檢查了一下——沒被人塗什麽奇怪的塗鴉,松了一口氣,回答連:“找到了。”說着,往教室後排走回去。
說起來,這是淩的高數作業本。想想自己那亂七八糟,塗塗改改的作業本,月忍不住翻開淩的——不愧是學霸人設,所有解題一氣呵成。老師連勾都懶得打,簽了個閱就完事了。想想自己再過個幾十年,可能也會變成這樣,心裏還挺美——雖然現在連張練習卷都懶得寫。
月正低頭看着本子,忽然旁邊有個聲音,極其戲谑地問她:“喂,你為什麽不和徐淩分手啊?既然你要和張骥糾纏不清的話。”
月回過頭,只見坐在旁邊座位上的一個男生,笑得充滿敵意。月不想搭理他,正好看到一道她總不會寫的題,在看淩是怎麽解的,所以一言不發地扭頭接着看作業本。
“你心虛什麽啊?”旁邊的女生也起哄,“和餘教授也不清不楚,你到底是有多亂啊?太不要臉了吧?”
聽到他們說餘烨,月就有些不想忍了,回過頭,氣呼呼地說:“你們說我就說我,說餘烨幹嘛!”生氣也毫無氣勢。
“叫得還真親切……”對方酸不溜秋地冷哼,“徐淩怎麽會對你那麽執着?”
“我看是你們被八卦看壞腦子了吧?”剛拿了作業本回來的連走過來,幫月開脫,“說誰不好,把餘教授也拖下水。”
“行了吧陳蓮,還裝清高呢?照片都拍到了,跟捧着糖爹的胳膊一樣撒嬌。惡心死人了!”
“你們對家裏長輩撒嬌的時候,腦子裏也都是這些惡心的東西嗎?”淩忽然出現在那幾個人身後,皺着眉頭極度厭惡地瞪着他們,“先生是我們的家長啊,你們不幹不淨地在想什麽?”果然提到餘烨,淩也沒法淡定。
他們一看徐淩發火了,都怏怏地縮着脖子不敢出聲了,紛紛低頭看自己的作業本。
淩上前,拉過月的手:“我怎麽去洗個杯子的功夫,你就能被麻煩纏上?”
“還不都是因為你!”月剛剛的氣還沒撒出去,舉起手正想錘淩,想了想,又收回來。
“怎麽不打了?”淩把自己作業本抽回來放回包裏。
“你不是說別拿你撒氣嘛。”月撅着嘴,一臉不高興。
淩見她這氣鼓鼓的樣子,只好把自己胳膊伸過去:“打吧打吧,讓你撒氣行了吧?”
月已經沒這個心情,把他的胳膊擋開,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公開說了餘烨是我們家長,後續打算怎麽圓?就真的公布了這個設定?”
“先生為了處理這次的暴力事件,本來就會對學校承認自己是我的家長——不然學校這關糊弄不過去。所以,幹脆就認了吧。先生本來在學校就有人氣,時常還出現在我們這幾個‘風雲人物’身邊。幹脆公開了,也避免那些亂七八糟的風言風語。”
“哼,說我就算了,竟然說餘烨的壞話!”月想想依然生氣,忍不住還是伸手錘了淩兩拳,“以後我天天挽着餘烨在你們這些小蹄子跟前晃!哼!”
你對我的事怎麽沒有表現出這種戰鬥力?淩滿臉黑線,時不時還要挨兩拳——真是談了戀愛家庭地位就直線下跌。
“哎,我都氣到了!”另一側的連也在抱怨,“人類真的無聊。淩不就是變了張好看點兒的臉蛋嘛,看給他們酸的!”
“所以在你們眼裏,長得好看真的那麽沒意義嗎?”許超然湊過來,小聲問連,“我只是問你的想法而已哦。”很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不是要多問。
“毫無意義!”連直截了當地回答,“我們想長啥樣都行。”
月湊到連這邊,小聲問她:“你确定你不會對許超然說太多了嗎?”
“按照先生的說法,其實他就算出去亂說,別人也只會覺得他是神經錯亂。”連也湊過來小聲回答,“先生都答應帶他一起出去玩了。而且我探過他口風,他已經意識到之前被孑吞了的時候,不是夢境。反正也瞞不住了,我相信他。”
聽連那麽篤定的語氣,月也點點頭:“你都那麽決定了,我相信你。”
淩往政教處跑了好幾次,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從政教處辦公室出來,餘烨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平時和政教處的老師關系處得好。”
但是淩依然有些不放心:“先生,那對外你就徹底是我的家長了,會有麻煩嗎?原本不是那麽計劃的吧?”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我也不可能事事都料中。”餘烨拍拍淩的肩膀,對他安撫地笑道,“總之現在,趁天氣冷起來之前,趕一波秋游的末班車吧。”
淩、月、連、許超然四個人被蛟安排了出發前采購的任務。
他們兩對各推着一輛購物車在商量愛吃什麽。
“我們提早一周就買這些新鮮的肉類,會壞的吧?”許超然看着連往購物車裏放了一大堆雞翅、排骨、牛排、五花,忍不住出聲提醒。
“放心,壞不了。”連毫不在意地繼續往車裏搬。
淩拎起一個大號燒烤爐放進購物車,問正在看清單的月:“孑是要這玩意兒吧?”
“管他是不是,将就用吧。”月晃晃手裏的清單,“還有一大堆東西,沒空糾結他喜歡哪個。”
許超然知道他們都是沒法用常理判斷的家夥,于是不再多問,乖乖搬東西。
最後滿滿三個購物車,淩兩手各推着一個,許超然推着一個。月和連在核對小票和清單上的東西還有沒有遺漏。
“這麽多東西怎麽運回去?”許超然憋不住還是問了。
淩看他們已經走到視覺死角了,回頭對許超然招招手,讓他把車推過來。
許超然照做。
淩一伸手,購物車裏的東西瞬間空了。許超然的眼前只飄過幾縷夾着藍光的黑煙,吓得他往後跳了一步。
“別老是那麽一驚一乍。你又不是沒被裝進去過。”淩皺着眉頭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
本來許超然并不确定是怎麽回事,但是現在他能肯定了——是這幫家夥的體內有一個巨大的無限空間,能把什麽都吞進去。那天運動會,那個叫孑的搞不好把整個田徑場都吞了。想到這裏,許超然覺得簡直酷斃了!中二之血熊熊沸騰。
淩已經在和月讨論廚房紙到底能不能用衛生紙代替的問題。
“我走得累死了!他要是不滿意,就讓他自己去買吧!”最後月終于不耐煩地一甩頭,打道回府。
這兩天忙進忙出準備了一大堆東西,時不時還被淩使喚去跑腿,月真是累得腿都快動不了了。為什麽疲勞感不能像傷口一樣,重新解構一下就恢複原樣呢?
今天把整個超市來來回回逛了四五次才買齊東西,月回了寝室就躺着再不想動了。
蛟把毛巾丢給月:“要不去洗個澡?”
月沒擡頭,晃晃腦袋表示不去。
手機響了,月接起來,沒幾秒就對着話筒不耐煩地喊:“不去!累死了,別煩我!”啪地挂了電話。
蛟似笑非笑地說:“淩的電話?”
“你怎麽知道?”月有氣無力地回話。
“你越來越不怕他了。以前還戰戰兢兢怕給他添麻煩,現在動不動就吼他兩句。”
月長長地嘆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生氣。”
“他老是煩你你生氣,有事總不找你你又生氣,對吧?”蛟似笑非笑地往月的床沿一坐。
月從床上探出半個腦袋:“你怎麽知道?”
“戀愛的心态都是這樣的。”蛟把毛巾疊一疊,拍拍月的腦袋,“淩會對你時好時壞的脾氣那麽有耐心,也是因為知道你是出于喜歡他的心情。”
“啊?”月的臉因為迷惑皺在一起,“這和你一開始的戀愛課程完全不同啊?我以為我是嫌淩對我的喜歡給我添麻煩了,我又不敢得罪他,所以焦躁。”
“淩遇到危險的時候你那麽不管不顧,還不夠明擺着嗎?可能正是你自己這種不肯面對自己喜歡淩的心情,所以導致你的脾氣時好時壞吧——我想淩也一直在等着你接納你自己的心情。我倒不是催你,只是點撥你一下——那麽喜歡淩,就多和他待在一起呗。哪怕你三更半夜去他的寝室把他拉起來,他也會很高興的,相信我!”
聽蛟那麽說,月忍不住開始自我反思:“我是不是不該總對他發脾氣?我對他的喜歡,也給他添麻煩了吧?”
“雖然是會添麻煩,但是他就喜歡這種麻煩啊。如果淩說,他是故意想帶着你一起去老師家盯梢的,因為想把你帶在身邊陪他說話,看你吃零食傻笑的樣子。你會覺得不願意嗎?”
月的臉紅了紅,低頭,輕輕搖頭。
“所以,你也可以給他找點麻煩,想和他待在一起,就告訴他,他一定會立刻來見你的。”
于是,月晚上一直躺在床上想着這件事。淩真的是故意把自己帶在身邊當吉祥物的?想來想去,她覺得應該直接問問淩本人。但是她剛拿起手機,想想又收了起來,散成影子,從陽臺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