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烨那邊,趕到蛟身邊的時候,他們已經把兩個人挪到不顯眼的位置去,好不容易驅散了圍觀的學生,正在發愁怎麽處理這兩個人。
“先生,”見餘烨過來,蛟問他,“和學校怎麽交代?發生了那麽嚴重的暴力流血事件。”
“學校那邊,我走走人情關系。只要受害人沒有鬧,不會主動把事情搞大的,教育兩句就過去了。”餘烨把那只影魈吞進來,搜索了他身上有什麽法器,最後拿出一本冊子,“英名冊?”他摸到裏面似乎夾着東西,翻開看看,果然在淩的名字那一頁夾着一張符紙——這家夥是針對淩做了周全計劃的!
餘烨拿自己保溫杯裏的水,潑在姬景峰臉上把他叫醒,也沒管他神智恢複了幾分,冷聲問:“你怎麽敢對英名冊上的名字下手的?”
姬景峰還沒有完全緩過來,說話仍帶着點迷糊:“英名冊有什麽大不了的?”
餘烨氣得想把手裏的冊子扇他臉上:“……姬家,已經堕落至此了嗎?”
“和平大半個世紀,人們就會忘掉英雄的價值。”疾安慰餘烨的話裏帶着嘲諷,“別大驚小怪了,人類不就是那麽一種東西嘛?”
“你為什麽要殺那些人?”餘烨換了個話題審問姬景峰。
姬景峰知道自己也辯解不了,從喉嚨裏嘁了一聲:“當然是因為,在那個地方出現過疾的氣息。為了把疾引出來啊。”
“所以你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類?”蛟難以置信地反問。
“我姬家世代為了追這家夥,付出的幾代人的心血豈是這幾個人類的性命能比的?”他說得非常理直氣壯。
餘烨重重地喘着氣來平複自己的怒火,不想再聽他廢話,伸手把姬景峰裝進自己體內,擡頭看了看眼前兩個人:“看來我真的得回姬家一趟了——等淩養好傷吧。”
月聽到大門鑰匙的聲音,跑出去一看,見是孑回來了。
“孑你回來了?”可是跟在孑身後進門的竟然有許超然,吓得月蹭地往房間裏一躲,“咦?你們帶他回來幹嘛?”
“林月?”許超然已經看到她了,有些尴尬地拿自己包成饅頭的手揮了揮,“你好你好。”
連脫鞋進門,對許超然說:“你在客廳随便坐。”然後她直徑跑進裏屋,問月,“孑說淩受傷了,他沒事吧?”
月把被子掀開,給連看那顆球:“餘烨說一個月內會好的,所以他睡覺呢。”
這個狀态連倒是熟悉,于是她點點頭:“那就好。”
“許超然是怎麽回事啊?”月拉住連,小聲問。
連把在田徑場發生的事交代了一遍:“……反正他答應了,一個字也不會多說多問。”
聽到這裏,月松了一口氣,許超然立了大功,對他的好印象直線上升。
于是,連領着月走到客廳。
孑正在給許超然端咖啡:“家裏只有這個,你只能選擇加糖或者奶油,沒別的了。”
許超然道了謝接過來。
“超然,我重新個給你介紹,她是月。”連指指旁邊的人。
“就還是月亮的那個月字吧?”許超然今天一時接收了太多信息,腦子已經開始不夠用,“你們的名字倒是挺別致。”
月在連的耳朵邊小聲說:“這家夥對神神鬼鬼的東西,接受能力很強嘛。”
“不好說,”連在月耳邊小聲說,“我沒敢給他看我真身,怕萬一吓着了。”
“我去買菜,你們招待他吧。我給業打了電話,他在回來的路上了。”孑在門邊換了鞋,掏鑰匙出門。
正好打開門的時候,餘烨他們三人也回來了。
許超然被忽然出現的餘教授吓一跳,心裏一直在嘀咕,教授也是鬼?學校裏長得好看點的就沒一個是人嗎?
餘烨看到客廳中間的許超然,頓了一下,向他伸出手:“以防萬一,把手機交出來。”
許超然看看旁邊的連,乖乖掏出兜裏的手機放在餘烨手上。
手機在接觸到餘烨手心的一瞬間就消失了,許超然吓得往後縮了縮。
連安撫他:“別緊張,你就當去鬼屋了。”
許超然打趣道:“這倒是真正的‘鬼屋’。”
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疾走到許超然邊上,睨着他打量兩眼,然後對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便進裏屋去看淩。
“你們這一大家子挺熱鬧啊。”許超然又對連小聲開玩笑。
餘烨咳了兩聲,對許超然鄭重說:“既然連選擇了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而且你幫了我們大忙,孑說要請你吃飯,會實現承諾的。”
許超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剛來的路上,陳蓮……啊她真名是叫連吧?她跟我說了事情大致的經過,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也能理解你們是為了保護學生們吧?那應該是你們幫了我們才對,你們的感謝我愧不敢受。”
難怪連真心喜歡這家夥——倒是非常正直的熱心腸。餘烨贊許地點頭:“沒關系,因為之後你要幫我們保守秘密,就當是感謝你的封口吧。”
“疾你個混蛋!”裏屋傳來淩的咆哮聲。
疾一臉賊笑地跑出來,邊跑邊哈哈大笑。
淩從裏屋沖出來,追着疾滿屋子打——絕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你追我打。以許超然的人類眼光看,就像電影5倍速播放、帶着虛影的那種視覺效果。
“疾,躺下。”月冷聲下令。
疾就像被地面抓住了一樣,砰地直挺挺地躺到地上。淩立刻沖上來對他一陣暴打。
“月你偏幫你男朋友!”疾一邊痛呼一邊控訴。
月翻了個白眼。
許超然在旁邊看着徐淩打張骥——真的是下死手啊……而且他們沒一個人上去攔。餘教授還心情很好地說淩恢複真快什麽的。
最後還是月不得不喊停:“淩你歇會兒吧,剛醒別那麽激動。”
淩才罷手,回過身,看到許超然,瞪着眼睛愣了兩秒:“……他怎麽在這?”
許超然被剛剛那血腥的一幕吓到,加上徐淩猛一回頭,眼睛裏是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幽藍色的兇光——這幅厲鬼的模樣吓得他說不出話,只能縮着脖子對淩揮揮手,餘光偷偷看向地上血糊糊的張骥。
但是張骥就像電影特效一樣,地上的血跡都回到他身上,傷口迅速退掉,他還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行了吧?打回來了吧?月可以讓我起來了吧?”
“起來把家具歸置一下。你怎麽那麽幼稚?”月還順帶數落他兩句。
“淩就不幼稚?我不就是拿他本體當籃球玩了一下嗎?”疾不服氣地指着淩反駁道。月一瞪眼,他就乖乖縮着脖子去拿掃帚。
“我覺得我以後更不怕鬼了,跟人們傳說的鬼一點也不一樣嘛!”許超然悄悄地對連說。
餘烨插嘴道:“我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鬼。人類所理解的鬼,是指亡靈——我們并不是。你理解為一種超自然生物好了。”
許超然用力點頭,表情顯然是一種自己出演了英雄電影的興奮。
蛟給大家泡了咖啡,分給他們,順便問淩:“你沒事了?”
“日常行動問題不大。力量還要慢慢恢複。”淩喝一口咖啡,再次指許超然,“他到底為什麽在這兒?”
連又對他解釋了一遍田徑場的事兒。
淩聽完沒太大反應,就默然點點頭,喝咖啡。
餘烨把姬景峰的事對淩解釋了一遍,并把英名冊掏出來給他看。
“難怪他傷不到月。月根本不在英名冊上。”淩拿過來,翻了翻裏面的符紙,“所以意思是,他只要有一件記錄着我們過去氣息的物品,就可以針對過去的因果對我們造成傷害?”
“這個英名冊,世上只有一本。上面活着的名字,可能也只剩下我們倆了。不用擔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
“不一定非得是英名冊吧?”淩晃晃手裏的符紙,“也許用這個符紙,有其他舊物也能達到相同效果。”
餘烨眼神一冷:“下個月去一趟姬家,問清楚。”
“先生,姬家不一定還拿我們當原來那種地位來供奉,進不進得去門都還不好說。”淩冷笑着搖頭,“就姬景峰那态度……”
“那就打進去。”餘烨冷冷地說。
“嗯……我覺得還有人類在場的時候,那麽直接地商量這種事,不太好吧?”蛟小心地打斷了那倆仿佛下一秒就要去端了別人老窩的對話。
許超然連忙擺手:“不用在意我,我不會多話的!”看了很多美劇的小夥子,自然知道,要跟緊主角團,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
孑拎着一大堆菜進門,故意矯情兮兮地說:“那麽多菜,要是有人能給我搭把手,我們就能早點吃上飯了呢!”
蛟搖搖頭,主動站起來去廚房了。
餘烨用力換了一口氣:“那要不,我們趁淩康複之前,先團建,然後再去姬家大鬧一場!”
“耶!”月和連同時蹦起來。
“餘烨萬歲!”月撲到餘烨身上像貓似的蹭來蹭去。
餘烨拍拍月的腦袋,擡頭問:“許超然你也一起來吧——如果你保證不大驚小怪問東問西的話。”
許超然用力點頭:“我心裏有數!”
淩不冷不熱地笑道:“先生那麽中意這小子?”
“你知道,我是那種看女婿的眼神。”餘烨說着,意味深長地擠擠眼。
連立刻大紅臉。
看到了他們真實世界的許超然,再回頭去看學校裏亂七八糟的八卦,頓時覺得八卦群衆太幼稚了……
運動會還有兩天,淩不可能去打籃球了——雖然只要別和疾玩上頭,其實也沒問題。但是畢竟那個視頻傳得滿網都是,如果他立刻活蹦亂跳地重出江湖,也太假了。于是月象征性地往他臉上貼了兩塊紗布,用繃帶把他的手臂裹起來,假裝受了傷的樣子,才出現在學校。
只是疾叫苦不疊,因為決賽遇不上淩。雖然拿了冠軍,但疾一點也不高興。
“你們倆平時少打了?非得差那一場幹什麽?”月朝他翻了個白眼。
“徐淩你沒事吧?”有很多同學見到淩就關心起他的傷勢。
“只是一點挫傷,沒事。”淩的動作一點都沒有因為傷勢變遲緩的樣子。
雖然那個視頻上很嚴重,實際卻只剩那麽一點傷?雖然這很難解釋,但是同學們在心裏默認,徐淩是練家子,不會像普通人傷得那麽重。也就這麽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