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分彼此, 龍少爺聽着胡叔的話,全身舒爽通泰,覺得這老頭終于怎麽看怎麽順眼。
龍少爺完全忽略了老頭方才怎麽對他嗤之以鼻, 僅一家人三個字,龍少爺就給胡叔翻篇了,定格為一個有見地的老頭。
“無痕, 你?”何向戴帶着猶疑之色問道。他知道朵兒一家來歷非凡,無痕的實力他是清楚的, 但朵兒一直以來天賦并不出衆。過這一關, 必須是元力修煉者, 還必須是一個對元力有着極強控制力的修煉者。對他而言, 他自認還辦不到胡叔提出的這個要求。
“加油, 朵兒!”何蘭蕙可沒有那麽多的思慮,更沒有那麽高深的見地, 她僅僅是一個初元境的普通武者,畫畫這樣的關卡,在何蘭蕙看來,遠遠沒有舉起那塊石頭來得更難更令人震撼。
至于墨非龍此人,刷子倒是有兩把, 只可惜為人吊兒郎當,油嘴滑舌,何蘭蕙的眼睛快速地從龍少爺和花朵兒身上掃過, 娘說了,男人有沒有兩把刷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心裏有沒有你,你的生活能不能沒有他。
朵兒的生活能不能沒了墨非龍她不清楚,但是一想到沒了墨非龍, 就吃不到蘭叔做的飯菜,那真真是一件令人無比肉疼心肝顫的事情。
“好。”聽了蘭蕙的話,朵兒朗聲道,眼裏笑意盎然。
龍少爺發現,平日裏的朵兒雖文靜寡言,相處起來卻無比舒服心安。但只要她站出來,動起來,她的整個人似乎光彩四溢,有種動人心魄的魅惑和吸引力。每每這個時候,吃幹抹淨的沖動是次要的,龍少爺恨不得先把人藏起來再想着吃獨食。
“胡叔,将軍可要求必須站在石桌前不得移動?”朵兒問。
胡叔微微一愣,“自然沒有。”
“既是如此,在下便借園子一觀。”朵兒微微低頭,言畢信步向前走去。
墨寶園經過将軍夫人的重新設計修葺,一花一草,一亭一閣,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之細,心思之巧。
一盆盆形态各異的花,放置得錯落有致,無一例外生機盎然且無一例外都顏色鮮豔。淡淡的香氣萦繞在衆人的鼻尖,叫人心曠神怡。
一襲青衫高挑軒昂,猶如一杆青竹般挺秀清雅,花朵兒閑庭信步于那花團錦簇之中,烏黑茂密的發絲随着清風偶爾拂動,一雙湖水般清澈的雙眸帶着淺淺笑意,當真從容不迫悠然自若。
何向戴看着有點呆愣。往日他總将花朵兒視為自己另一個妹妹,哥哥對妹妹的感覺,永遠都是可愛乖巧。可此時擡眼望去,何向戴突然發現,即便容顏已經更改,朵兒卻有種說不出的好看。帶着疏離的清冷,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間卻偏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吸引着你的目光和親近之意。若是朵兒換了女裝,又該是怎樣一副教人移不開眼的模樣?比起公主,也不遑多讓吧。
原諒何向戴有限的想象力,對他來說,公主就是天上的皎月,拿來與朵兒相比,已經是他對朵兒最高的贊美之情。
胡叔微微颌首,比起那個墨非龍,眼前這個叫花無痕的小子可順眼多了,謙遜有理,又有種文人墨客的潇灑風雅之姿,如此身材容貌,就算是某些世家子弟也遠遠不及。若他真能過了這一關,胡叔心裏暗下決心,定要一并連同墨非龍向将軍舉薦。
說起來墨非龍和花無痕,胡叔心裏暗笑,倒還真的頗合将軍的喜好,一個力大無窮,一個翩翩才子,若能合二為一,那就更好了。
園子似乎一瞬間靜谧了下來,唯有遠處傳來隐隐約約鳥兒叽叽喳喳的聲音,倒是給這份寧靜增加了幾分生氣。
朵兒信步而走,她修長的手指,随着她的步伐,在一朵朵争奇鬥豔,姹紫嫣紅的花兒上面掠過,偶有手指輕觸,猶如撫摸着情人的臉龐。
至少龍少爺是這麽想的,他現在就想變成那園子裏的花,朵兒的手指掠過哪他跑到哪。他握過她的手,明明拉弓時力道十足的手指,包裹在他手裏卻柔若無骨。龍少爺心裏幽怨地念叨着,剛剛何蘭蕙抓起朵兒手指的時候,他為什麽不當機立斷,撩開衣服,抓住朵兒的手在胸膛上畫圈圈。
畫圈圈,就這麽想着,龍少爺□□的神槍猶如在放進了煉丹的烤爐裏,咆哮怒吼,偏偏無可奈何。
朵兒走得很慢,起初衆人心中疑慮,不知她在園子裏四處走動是為何意,只是漸漸的,連何蘭蕙也看出了其中的奇妙之處。
空氣中的花香味越發地濃郁,細心一看,朵兒的手其實并未曾真正接觸到那些花兒,只是但凡她的手指經過的地方,都有淡淡的水珠冒出,而她的指下,帶起了若有若無的水汽。
朵兒的周圍不知道何時起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水霧。水霧并非透明,而是帶着淡淡七彩之色,仿若鮮活般随着朵兒手指的移動漸淡漸濃,緩緩流動。
美,太美了,何蘭蕙目眩神迷:“好像仙子一般,真美!”何蘭蕙感慨出聲:“這是怎麽做到的,我是木靈根,可我絕對做不到。”
仙子,他家朵兒可不就是仙子麽?龍少爺此時的模樣,已與垂涎欲滴的豬哥無甚差別。若是朵兒身着翩飛長裙,巧笑倩兮,那又是怎樣一副讓人心醉神迷的情景。什麽時候,朵兒才會無所顧忌地對他袒露心扉,才會像尋常女子一樣戳着他的胸膛撒嬌。實在怨不得龍少爺想太多,今天這一指所帶來的後遺症,只怕龍少爺要念一個晚上的清心咒才能勉強跨過去。
胡叔的雙眸一凝,心中慨嘆一聲果真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眼前的年輕人,只是人元境的武者,竟然就能夠游刃有餘,揮灑自如地将這百花枝葉的水分汲取出來,甚至于将其巧妙地控制在周圍而不散。
難怪夫人的畫總有一股清新自然的異香,顏色更是鮮活生動,原來如此。只是夫人,卻是地元境的修為哪。
奇才,絕對是難得的奇才,只是這樣的年輕人,怎會籍籍無名,甚至還一直待在那鳥不拉屎的白峰村?
胡叔想的一點沒錯,從那一夜修為突飛猛進之後,朵兒的修煉,從此猶有神助,她的天賦,終于在沉寂多年後大放異彩!就像當日凝水成針,李八爺那會并沒有看清,以為是原來準備的冰針,若是知道花朵兒能将空中水汽凝結成針,只怕會直接帶她去見魚老太君。人元境的武者達到凝靈成形的境界,這樣的天賦,萬中無一!舉個簡單的例子,對朵兒來說,以後的她無需随身攜帶箭矢,只要她想,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冰箭,這是何等可怕!
衆人神思各異間,便看到朵兒的手臂已經開始輕柔地揮動,手指也随之點,彈,撥,掃。
朵兒周遭顏色各異的水汽,随着她的動作,仿佛薄如蟬翼的輕紗,随風緩緩送去,掃過紙面,留下隐隐的輪廓。
朵兒的動作越來越快,她的身體也随着漸快的速度猶如柳條般帶着韻律而動。
這哪裏是在作畫,分明猶如女子輕紗曼舞。
作畫之人,已是衆人眼中絕美的畫!
随着朵兒收攏起手掌,紙上的輪廓早已清晰鮮明。可沒有人急着去看那幅畫,所有的目光,依舊聚焦在朵兒的身上,其中龍少爺如狼似虎的目光最具侵略性。
朵兒臉微熱,頭略低,“讓各位見笑了,胡叔,不知此關可過?”
胡叔回過神來,這才看着石桌上的畫。
豔陽高照,大樹擎天,一人站于樹下。
縱觀全畫,不論細節,雖沒有夫人筆觸細膩入微,卻給人一股豪邁灑脫的感覺。
畫如其人,果真如此。
“這?”衆人的眼光從畫移到龍少爺的身上。
樹下的人,身材挺拔如松,站在那裏,僅一個背影,便讓人生出與那擎天大樹一般不可撼動之威。他的左手臂,挽着一只小獸,從屁股和尾巴判斷,那是一頭小豬,豬屁股上還烙着一朵異常鮮豔的曼珠沙華。
花朵兒的臉頰更熱了,作畫時,她的眼光掃過龍少爺處,腦海裏便浮現當日與花家對峙時,他站在她身前的背影,堅定,無畏,張狂卻又那般教人難忘。
她幾乎下意識地就把這一幕畫了下來,一人一樹一花,曼珠屁股上那朵花,正好湊成了這無比和諧的一幕。
“看到曼珠身上的花,靈機一動,非龍兄應該不會介意吧?”花朵兒略顯羞澀,話說得也多了一絲不自然。
龍少爺看着那幅畫,打架不帶氣喘的他破天荒深吸了一口氣,差一點老淚縱橫。
幸福來得太突然,話本裏描繪的,心中有他,畫中自然有他的一幕竟然在此刻成真。
介意?龍少爺介意的是這樣的畫能不能每天給他畫一幅。
“這幅畫,我要了。”龍少爺的聲音沉而有力,完全不帶商量的語氣。
看着胡叔,“你可看好了?”
既是考核,畫出的畫正該呈給主人家判定。聽龍少爺的語氣,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就是你過個眼我就要收回。
從步入紀家園子到現在,龍少爺第一次不茍言笑。胡叔的身體微震,這小子板起臉來,竟給他莫名壓力,與将軍發怒之威給他的感覺何其相似。
“畫的是我,少爺我的絕代風華怎能讓其他人随意觀看指點,你肯或是不肯,這畫我都要定了。”龍少爺突然勾唇一笑,又回到那懶洋洋的模樣。
胡叔都懷疑方才驟感壓力是不是錯覺,只是聽了龍少爺剛剛說的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正因為畫的是你,才沒有人想看,”胡叔一拂袖,“你要拿便拿走,這樣的畫,你以為誰會拿回家挂起來?”
此時的胡叔自然不曉得,以後這幅畫,正正挂在了這片大陸最為顯赫的地方。
“此關已過,你們跟我來。”胡叔不欲多言,徑直朝前走去。
衆人随着胡叔走去,此時的何向戴早已一臉呆滞,也不知道是驚的還是喜的,與何蘭蕙沒心沒肺的興高彩烈鮮明對比。
“花兄,你畫得真好。”龍少爺仔細地收了朵兒的畫作,湊近道,“以後閑暇之餘,花兄定好再好好為我多作幾幅。”
龍少爺掰着手指數了數,“你才畫了我的背面,再畫個側面,左側,右側,正面,你只畫了我像二愣子一樣站在那,回頭我打幾套拳,落九州,通天難,神龍訣,”龍少爺念念叨叨,覺得要是把他會耍的拳術棍棒都列出來一一畫下,他們兩還真能厮磨好久。
“花兄覺得可好?”龍少爺眨眨眼。
花朵兒只覺得羞澀難當,若她知道一幅畫能引來龍少爺這如火如荼的熱情,說什麽她也不畫了。
“好,好,自然是好,待閑暇之餘,定為非龍兄再度執筆。”無奈之餘只得應付着。
此時的朵兒自然不知,她起了頭卻收不住尾,往後除了側面,正面,站着的,打拳的,穿着衣服的,還有光着身子的。
幾句話的時間,大家已經順着亭閣的長廊來到一處竹林處。
步入竹林,嘎嘎聲沖天而起,一只黑色的鳥兒回旋在竹林間,它的叫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難聽,說是魔音繞腦也不過分。
胡叔的臉苦了下來,有種欲哭無淚,痛不欲生悲催樣。
“這鳥兒,就是你們要過的第三關。”胡叔扯着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