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槍開,日無光,箭出,月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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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兒撲哧一笑, “腿長在你身上,如今腿不麻,”花朵兒眨眨眼, “這天下之大,兄臺大可去得。”

“哎,萬萬不能, 萬萬不能,大哥此言差矣。”花吉連連搖頭, 單手負于身後, “這男人的雙腿, 一旦站定了, 得猶如青松翠竹, 紮根于那岩石之中,千磨萬擊還堅韌, 任爾東西南北風。”

“好,哥哥說得好!”花祥一臉崇拜着迷,雙手拍得啪啪響,小眼神朝花吉身上一瞥又很快移開,“做人豈可朝三暮四, 見異思遷,就該從一而終,一心一意, 忠心不二!”

手肘朝花三寶的肚腰子一捅,“到你了, 三寶!”

花三寶撓了撓光頭,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對, 二哥你跟我說的我都記着呢,我們就要跟貓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屎,喜歡的東西就不要改”花三寶兩拳頭跟兩小桶一樣,“沖上去就扛回家,要不然偷還偷不到鮮乎的魚,吃還吃不到熱乎的屎。”

花三寶與有榮焉喜滋滋地講完,低着頭一臉求表揚的渴望,卻沒有看到背對着他的花祥整張臉跟鍋底一樣黑,而花吉,腳步可疑地挪了挪,與他們二人拉開了些許距離。

花朵兒莫名地打了個寒顫,第一次覺得自己搭上這麽三個玩意究竟是福是禍。墨非龍和蘭軟軟已經夠不靠譜了,再加上這三件貨,歲月可還能靜好,時光可還能安穩?

作為花三寶口裏那條鮮乎的魚和那泡熱乎的屎,花朵兒只感覺太陽穴處隐隐發漲。

“無痕兄請見諒,舍弟生性愚鈍,口無遮攔,你萬莫跟他計較。”花吉連連作揖。

花朵兒唇角微彎,“無妨,若說三寶生性愚鈍,口無遮攔,倒不如說他性情純淨,心直口快。”花朵兒仰起頭朝三寶眨眨眼,“我很喜歡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花吉和花祥看了花朵兒一眼,見她柔和的神情沒有絲毫的作僞,兩人眼裏不約而同輕笑出聲。一股淡淡的暖意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似乎到了此時,那種無形的疏離和戒備才真正融化。

花三寶瞪大了猶如銅鈴般的眼珠子,低着頭很是專注地看着花朵兒,“除了哥哥們,你是第一個不埋汰取笑三寶說話的人,”那粗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花朵兒的手臂上輕輕戳了戳,“三寶喜歡你,願意跟你交朋友。以後誰要是欺負你”憨厚的三寶咧嘴一笑,森然的牙齒讓人生畏,拳頭在胸膛處捶了捶,聲若錘鼓,“我會做你最堅硬的盔甲!”

沒有人,包括此時此刻站着的四人,也萬萬想不到日後的讓人心馳神往的一幕。

在此之後的風雲大陸,金字塔頂端屈指可數的大元帥,無不擁有或一日千裏,或力大無窮,或枭猛毒辣的坐騎,唯有風瀾帝國的花大帥,最為特別。

頭頂上如夢如幻,美輪美奂的白鳥展翅翺翔,陸地上站着一個猶如銅鑄鐵澆的巨人,巨人的肩膀上,站着一個永遠青衫素淨,黑發如瀑的少年郎,少年的背上別着弓,負着槍,雙眸燦若繁星,唇角一彎,猶如柳煙花霧,一現昙華。

槍開,日無光,箭出,月失色!

後來的這一幕,被镌刻在風瀾帝國的忠魂殿裏,被稱為“王者之魄”!每一位出征的将軍,上馬前都會來忠魂殿深鞠一躬,祈願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好!”花朵兒痛快地一點頭,“你若是我手中之盾,我必成為你臂上之弓,離弦之箭,矢不虛發!”

此刻并非硝煙戰場,反而拐出去便是煙火氣十足大街,可花三寶和花朵兒的一對一答,卻讓花吉和花祥聽得心潮澎湃,豪情驟升。花三寶的眼睛,綻放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戰意,身上虬結的肌肉,仿佛随着他激動的情緒起伏鼓動。

花朵兒沒有想到面對花三寶,她會脫口而出這樣的話語,一個值得讓你把後背向交給他的戰友,一個願意用後背擋在你身前的戰友,那是肝膽相照的交情,那是士為知己者死的信任。

半晌幾個人都安靜無語,只有淡淡的默契和情愫在流動。

“你們三位,可是歇腳在花家提供的住所?”花朵兒開口問道。

花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翼,手指往後指了指花三寶,“一般住所,可沒辦法安置三寶,我們以天為被,以地為床,”輕咳一聲,聲音弱了幾分,“就住在城郊處的勤山林裏。”

“對對”三寶猛點頭,“我哥搶了擄翅鳥的鳥窩,我把土熊崽兒們趕出了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住了大半個月,都習慣了。”

“如此,”花朵兒沉吟片刻,微抿嘴角,“我們不日将一同出發,終歸還是要彼此熟悉操練一番,不如你們就搬過來與我同住?”

據他們所知,花朵兒可沒有住在花家的地盤。可瞧他此刻開心見誠的模樣,又不像是客套話。難不成花五一脈雖然落魄,卻依舊撐死的駱駝比馬大,祖宗還是留下一些基業,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敢問大哥現居何處?”花吉拱手問道。

花朵兒笑道:“你們若不介意,可随我到墨寶園。”

話音一停,三個人,六只眼珠子不約而同地聚焦在花朵兒的身上。

“帝國堡壘紀大将軍在百鳳城的府邸?”花吉脫口而問。

花朵兒眉尾一挑,“正是。”

“那三關,你們都過了?”花吉追問,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花朵兒聞言倒是一愣,不過想到墨寶園三關已經成為百鳳城的一大景觀,他們了解也并不奇怪。

花朵兒皺了皺鼻子,輕咳一聲,“我與好友僥幸過了三關。”

“好厲害”花三寶崇拜地感嘆道:“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無痕哥做到了!太牛逼,太生猛,太無敵了!”

“你們也曾去過墨寶園一試?”花朵兒話問出口,突然想起當日墨非龍舉起那塊假山一躍而起的時候,胡叔在她旁邊嘟喃了一句,“現如今難不成煉體的天才到處都是,這混蛋頭子比前些日子來的那只巨無霸彪悍多了。”

花吉和花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聲音弱了幾分,“我們三好奇跑去搗蛋了一回,僥幸過了兩關”,花吉苦着臉,“只是這第三關,委實不是人能過的。”

花吉後知後覺猛地擡起頭來,“第三關你們是怎麽通過的?那可是斷魂鷹啊,一聲泣血,兩聲瘋魔,三聲斷魂的斷魂鷹啊。”

花吉這麽一說,連同傻頭傻腦的花三寶,眼神全是八卦的渴望。相當日他們志得意滿,憑着自己獨特的天賦才能過了兩關,當時那墨寶園胡叔看着他們的眼神哪,滿滿都是讓他們雞皮疙瘩此起彼伏的愛和期待。

他們心想自己長期與元獸打交道,若論起對元獸的了解,他們就算比不上馭獸的莫家,也應該還有一搏的機會。哪裏知道,花吉和花祥倒是撐過了斷魂鷹的兩嗓子,但煉體為主的花三寶卻無法守住心神,先崩潰,再發癫,沖着他們哥兩動手。唯恐錯傷三寶,他們兩人無奈只得叫停第三關。但說到底,就算三寶能堅守本心,想要過這第三關,拼到脫層皮斷支臂,怕也無甚勝算。斷魂鷹生性狡猾殘忍,能成為紀大将軍的坐騎,要是拼盡全力,怕今日上首坐着的花衛雲,也讨不到任何好處,更遑論他們。

到底是誰,竟有如此本事?三人看花朵兒說得輕描淡寫,經了解這花無痕也并非那種好大喜功,信口開河之人。這消息要是傳開,怕整百鳳城都會為之沸騰好一陣子。

花朵兒讪讪然一笑,“我有一好友正好有法子應付斷魂鷹。”

“怎麽應付,他怎麽做到的?用絕對的實力碾壓它?還是有馭獸之妙法哄騙它?”三個好奇寶寶完全沒辦法壓制心口的那股蠢蠢欲動的好奇和訝異,一有今日不問個之所以然誓不罷休的勁兒。

花朵兒簡直想甩自己兩巴掌,她為啥要讨論這個荒謬,匪夷所思到讓人難以啓口的問題。她應該直接把這三人帶到墨寶園,在他們發愣的時候直接拽進去,剩下的問題讓舌燦蓮花的蘭叔去處理。

現在她該怎麽回答,編一出打得日月無光天地失色的大戰?可面對朋友,她從來都不屑說謊隐瞞,看着三個人那“嗷嗷待哺”的表情,花朵兒艱難地開口,今日第一次支支吾吾,“我,我那個,他,他”

花朵兒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我那好友朝斷魂鷹喊了一句,閉嘴!”

言畢,花家三兄弟依舊翹首企足的模樣。

半晌沒有後續之精彩,花祥幹巴巴地問,“然後呢?”

花朵兒瞅了他們一眼,無奈地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斷魂鷹就閉嘴了。”

花吉和花祥張開的嘴可塞雞蛋,花三寶更不用說,可以塞鴕鳥蛋的嘴疑似有口水在湧動。呆愣地看了花朵兒足足半晌三人的嘴巴才緩緩合上,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難道那個人長得特別醜,把斷魂鷹給惡心暈了?”花三寶撓撓頭,喃喃道,因為從小至今,被他吓暈的人不知多少,說起元獸,被他打暈的不少,吓暈嘛,還沒試過。那人長得是得比他醜多少倍才能把元獸吓暈?三寶摸摸下巴,心情竟頗覺愉悅。

花祥雙眸微閉,“難道是那胡叔老兒的私生子,老頭子給開了後門?”

聽着旁邊兩人自言自語,花吉的兩頰微微抽動,“敢問無痕兄,您那位好友可也是住在墨寶齋內?”

“那是自然。”花朵兒應聲道。

“如此”花吉一拱手,“我們兄弟三人多謝無痕兄收留之恩,請無痕兄先行歸家,我們兄弟回去收拾收拾,晚上便趕往墨寶園,一睹您至交好友之高手風采!”

言罷,不等花朵兒回答,一手扯上一個,幾個眨眼的瞬間消失在原地,留下花朵兒風中淩亂,竟片刻才回過神來,蔫蔫地邁步離去。

“大哥,除了紀大将軍,真的有人能讓斷魂鷹閉嘴?”勤山林內,乖寶寶模樣的花三寶蹲在那裏問道。

花祥鄙視地看了花三寶一眼,“大哥,你太厲害了,果然神機妙算,算無遺策。一開始我以為你選擇了花無痕只是因為他人品可以,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實力。”

花吉踱步在林子裏,身影竟然有點若隐若現,他的手裏的折扇,每一個折疊起來的褶子裏出現了一枚枚銅錢。

銅錢随着他擺動扇子而如流水般上下翻湧,花吉的聲音帶着一絲莫名的空洞,“那是自然,我的占蔔,何曾出錯?他是我們命中的貴人,這點毋庸置疑,只是他身邊的貴人,為何我無論如何演算,都猶如被重重迷霧籠罩,不得一窺,甚至于我若繼續演算,竟有葬命于此的感應。”

“大哥,你就別瞎操心了。”花祥摸摸鼻翼,“貴人的貴人,那不也是我們的貴人。有空你不如多算算,我們這次風神谷之行,吉兇幾何?”

花吉瞥了他一眼,“天數多變,總得到了那一天,看清天地四方,敵友之勢,才能演化無常,逢兇化吉。”花吉停下腳步,不可置否地看着百鳳城的方向,“我倒是算出,花無痕今日有血光之險。”

“什麽?”花三寶猛地站起身來,作勢就要沖出去,被花祥一把扯住。

“你幹什麽?”花三寶氣道:“我答應過他,遇到危險,我當成為他最堅硬的盔甲!我花三寶,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你急什麽?”花吉眉眼一挑,“我說的是血光之險,又非血光之災。富貴險中求,”花吉皺着眉,一臉疑惑,“可我這卦象,又怎的是姻緣險中求,這姻緣,當當貴不可言,卻偏偏有橫生枝節之勢,作孽的是這枝節,看起來比三寶的大腿還要粗!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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