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支走鄭靈傑，回到家。
餘烨見到滿屋狼藉就頭痛了——這姬晟禹瘋了？上門□□？
孑不好意思地撓頭：“其實大部分是我弄的。我一看是個人類，以為是入室搶劫。我又不敢化形，女生又打不過別人，所以四處亂跑找東西想打他……”
餘烨的臉沉了沉：“你跟着淩練體術吧，回頭也給你做個首飾，別再那麽丢人了。”
孑縮着脖子不敢反駁——确實論資歷他最老，實力跟不上怎麽行——不管哪方面的實力，總不能拖後腿。
剛剛路上蛟已經打電話給連和疾，讓他們回來開會。眼下只好一邊收拾房間一邊開會了。
他們幾個拿拖把掃帚抹布去了，餘烨伸出手，把姬景峰放出來丢在沙發上。
“姬景峰，醒。”餘烨冷聲叫他。
姬景峰緩過來自己在哪裏，立刻警覺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瞪着餘烨：“你想幹嘛？”因為餘烨沒捆他，他滴溜溜的眼睛迅速開始在周圍搜索能用的武器。
“別掙紮了，你身上所有道具我都已經薅走了，你逃不掉的。”餘烨招招手讓他坐下，“你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不會給你苦頭吃的。你們姬家的人，自有你們姬家的家規處置。若無必要，我不會自己動手。”
姬景峰看看周圍幾個在低頭打掃屋子的人，似乎确實沒有拷問的樣子，警覺性稍微放下一點：“我憑什麽告訴你？”
“我不介意再把你關在我體內關個三年五載的，反正沒人知道你在我這。”餘烨不耐煩的語氣。
淩給他煮好咖啡，先端給他——免得他離了□□，就開始暴躁。
餘烨接過杯子啜一口，平複一下情緒，沒理會姬景峰的反應，顧自開口：“姬家現在的家主是誰？”
這好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業內人人皆知。于是姬景峰毫不猶豫地回答：“姬仰嵩——我曾祖父。”
“你的曾祖父？那得多大了？”蛟不禁脫口而出。
“一百零五。”這依然是業內常識，姬景峰開始對這幫無知的家夥感到迷惑了。
“對于人類來說，還真是夠長壽的……”蛟啧啧感嘆着，掃地去了。
連開門進來，看到滿屋亂糟糟，皺起眉頭問：“這是怎麽了？”
“說來話長，你們先進來吧。”月剛好在門邊歸置垃圾桶，把門口的兩個人往裏迎了迎，然後去樓道裏倒垃圾。
姬景峰一見到疾，又露出熾熱的目光。
而疾又再次露出被癡漢盯上的美少女的嫌棄表情：“說了老子不會當你獵犬的，別盯了。老子被上了灰影……”
“咳。”餘烨打斷他的話。
好在這個年紀的影師，估計連灰影木是什麽都不知道。疾換了個語氣，匆匆說：“別再惦記我了，膈應死了！”然後去幫孑整理地上亂七八糟的書和資料。
“姬晟禹又是誰？”餘烨接着問話。
好像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姬景峰也很幹脆地回答了：“我的遠房表弟。不過他資質在我們這一輩裏非常出衆，家主很看重他。”
“他受雇于誰？聽從誰的吩咐？管誰叫主人？”
姬景峰略想了想：“受雇于誰我怎麽知道？他的業務，不可能告訴我啊。他雖然是旁系，但是和家主關系不錯，也許會為家主做點事吧。但是正經業務是在為誰做事，這……”
餘烨沒再管姬景峰努力想讓他自己的話顯得可信的說辭，顧自思忖着：看樣子所謂的主人基本上就是這個姬仰嵩了。
“姬仰嵩養了幾只獵犬？”餘烨直接開口發問。
姬景峰頓了頓，眉頭一擰：“你這年輕人，竟然直接稱呼我曾祖父的名字，太不知輕重了！”
“別廢話，回答。”餘烨語氣沉了兩度，厲聲喝道。
“曾祖他早就已經不再飼養獵犬，他身體不好，沒有能力。但是業內無人不尊稱他先生，你這小輩不要不識好歹……”
餘烨不想再聽他廢話，揉了揉睛明穴——這家夥是不是沒意識到自己是被誰吞掉的？資質這麽平庸，還敢說自己會是下一任家主……
“你聽說過業這個名字嗎？”
姬景峰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動搖：“在家史中出現過這個名字，姬家養過的一只影魈。怎麽了嗎？”
餘烨深深地嘆氣——還真如孑和疾所說，有時候不該對人類抱太高的期望。餘烨站起來，對旁邊正在擦茶幾的疾揮揮手：“疾，給他點飯吃，然後關你那兒。”
“啥？”疾立刻露出非常不情願的表情，嫌惡地瞥一眼沙發上的矮胖男。
餘烨顧自去廚房幫蛟收拾餐具了。疾沒辦法，瞪着姬景峰看兩眼，丢給他倆面包，把他關自己肚子裏了——關着活人還得定期投喂水和食物，比養倉鼠還麻煩！
所以之後的日子姬景峰大概都只能啃面包饅頭了——好在他們很快就會動身去姬家。
終于收拾出地方，坐下開會。
“這個周末就回姬家一趟。”餘烨端起咖啡杯，喝一口，盯着杯子裏不多的咖啡，深深地嘆氣，“有件事，孑我一直沒告訴你。”
“什麽？”
“姬家是因為你才發展成影師家族，歷朝歷代，為皇族、權貴，在背後做了很多事。也讓影師，成為一個不容小觑的職業。雖然近百年來，因為人類社會發展得太快，影師的力量一直在式微。但是我想，影師是不會被徹底淘汰的。”餘烨擡起頭，深深地看一眼孑，他其實不知道自己和疾為什麽會成為世上第三四只影魁，明明一直在東躲西藏地避世，身上卻有那麽多的業。
也難怪，他畢竟不知道影魁的力量來源，所以也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姬家一直在追逐着一只名叫孑的影魈，一開始是為了姬隐山報仇；後來是為了收服強大的孑；再後來是疾。為了完成這個目标，人類受制于短暫的壽命，不得不一代一代地将心願寄托給子孫後代。在幾千年不斷追求不斷積累的過程中，成就了姬家這個強大的影師家族。而日益強大的影師，也成為了站在歷史陰影裏的一股強大力量——我，淩和蛟，都曾是這股力量。”
“所以你們的名字不在歷史上，卻在英名冊上。”月忍不住補充。
“是。我們上過戰場，參與過各種權力角逐，殺過很多人類，也吞噬過很多敵人的影魈。姬家的家族史，記錄了這一整個過程。”
孑聽得整個表情都是僵住的，微張着嘴說不出話——他只知道自己躲影師躲了幾千年，心裏痛恨這幫人類——恩情只記百年，仇恨卻綿延千年。卻不知道，自己在影師的眼裏，早就已經不是什麽仇恨的對象，而是一種追求和終極理想。難怪姬景峰不惜殺了那麽多人，也要把疾引出來。
姬景峰雖然是資質愚鈍貪心不足，但姬家卻是一個悠久而可怕的勢力。
“所以，你們仨都在姬家的勢力裏面，在歷史上做了不少黑活？”疾率先忍不住發問了，“你們都做了什麽呀？”仿佛他們做了什麽踩到影魈紅線的事，責任的源頭都在孑身上似的，所以疾的語氣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責難。
“你這語氣好像我們在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一樣。”淩不屑地冷哼，“歷史自有其規律。哪怕因為你們的關系出現一個姬家，歷史也會自我修正，不會讓我們這些小螞蟻做出無可挽回的改變。”
月在心裏偷偷地說，其實餘烨就不小心做了一些無可挽回的改變來着……
餘烨仿佛是在落井下石一般，不冷不熱地說：“獨自擋住了十萬軍隊的救國英雄，說得倒是很謙虛嘛。”
“啥？”
除了餘烨和蛟以外，其餘人都把極度震驚的眼神投給淩——擋不擋得住先不論，這是把影魈的底線都踩穿了吧？
淩翻着白眼看看這幾雙瞪大的眼睛：“……情況比較特殊，別大驚小怪。”
其實只要确認敵方陣營裏沒有在自己實力之上的影魈，能殺掉區區十萬人類，對淩來說倒是一點也不值得奇怪。只是這是不被允許的影魈的絕對禁忌，淩怎麽會去做？
“戰亂年代是沒有規則和法律的，影魈被當做戰争機器使用，在歷史上一點也不少見。別大驚小怪了。”餘烨終于也幫淩說了一回話，“死在戰場上的影魈也不少見。總之先說正事吧。”
“那個姬景峰叽裏呱啦說一堆廢話，問不出本家更多有用的信息了。”餘烨扶着額頭嘆氣，“但是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近百年來，姬家衰落了很多，本家已經沒有能力庇護家族所有影師，更沒有能力養眼線。相應的，家規族訓也就失去了相當一部分約束力。否則，姬景峰也不敢這麽胡作非為。”
孑不當回事地一擡眉毛：“簡單地說就是姬家這個運行了幾千年的系統，因為影師整個行業的式微而走在崩潰的邊緣了？”
“目前我的調查，是這樣的。而且哪怕發生戰争，影魈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比人類的科技更強大。所以，影師現在除了作為沒法創收的執法者，管管影魈別胡作非為。對人類社會，已經沒多大作用了。而且人數又少，信息又隐晦，不适應現代社會的規則。”
“連你都來大學當老師糊口了，可想而知行業不景氣啊！”孑語氣帶着奚落。
餘烨屢屢被揶揄，笑容裏壓着愠怒地對孑說：“你小心我讓你去酒店後廚炒菜掙錢養家哦！”
孑一點也沒接招：“就不能你主外我主內，我就安心在家做飯養孩子嗎？”
噗嗤！旁邊的人全部笑場。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要男媽媽！”蛟趴在桌子上笑得錘桌板。
正在笑着，餘烨手機響了。
“啊！抱歉抱歉！我剛剛出了一點急事，我現在馬上去辦公室！”餘烨想起他原本是約了學生讨論課題，結果被月拖走吃晚飯，又忽然出了姬晟禹的事，把那幾個學生給忘了個幹淨。于是他匆忙拎了外套和包，對他們幾個交代，“這兩天你們別單獨行動，最好晚上都回家住吧。我先去處理一點學校的事。”說着，匆匆忙忙跑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