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一時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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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河山44

他從未如此過,以前,若靠的近一些,他總會拿出一副君子模樣,男女授受不親,言語責怪,臉色發青,似乎那才是他。

舍子有些不習慣,卻又有些貪戀他如此靠近。

以前不太懂得男女之事,總感覺,所有的人都和姐妹們相處是一樣的,如今略懂了些,總覺得有些難為情。

“我得跟你道個別。”

“道別?冥界和塗山裝不下你了?”南辰笑問。

舍子抿抿嘴,不太明白此話,既然狐後都已經提起了那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天族不是有意許你和九珠公主聯姻,狐後對我講了此事,我覺得,你母親說的對,我留下,侍女不是侍女,書童不是書童,總歸是不好,免得,再讓你們心生嫌隙,我便想着,認識一場,與你道個別,自此我就留在冥界了,雖然,我想成仙,可是,若命中無有不會強求,順其自然就好,我身上有那兩千年靈力也知足了。”

明明對自己發了誓,告訴自己要好好的,即使再不情願,也要裝作莫不在乎,事不關己。

可說着說着,又忍不住有些哽咽。

到底是真的不想回去,藏不住。

“我阿娘與你提過?”他反問。

舍子點了點頭,別過身來,擡頭看着他,說道:“狐後說的在理,你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我們就此別過吧!若是還拿我當個道友,也可以去冥界看我。”

她笑着說着,眼裏卻含着淚。

“既然是道友,那就得走在同一條路上,這才是道友,若分別兩道,就不是道友了。”

舍子低眸沉思了一會兒,發覺他此話,竟也是對的,令人挑不出一點錯,莫非道友還有這般解釋?

難道,道友就非得走到一條路上嗎?仙同仙,魔同魔。

是不是分開了就成了陌生人?

“什麽都不要想,此事我會解決,天帝指婚歸指婚,她九珠願意,我南辰并不願意,煌煌天威大天界,還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成?”

“可是……”

“沒有可是。”

舍子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藥草香苦,似人生百味。

無心采摘,舍子便偷了個懶,抱着一大捆藥草,聞着苦香味睡了個覺。

許是無命成仙,覺得為鬼女苦,倒感覺這苦苦的藥草味竟也那般香甜了。

琴聲入耳,逐漸醒來。

一睜眼,塗山已披上一層月霜,淡淡的,山色鑲入朦胧中,四處看了看,火狐貍不知去了何處。

莫非是懶得叫醒,便找來了琴聲來吵?

她放下那捆藥草,朝着琴聲輕輕走去,踏過山草,邁過潺潺溪水,林中月色下,一道身影靜坐撫琴。

白衣如星,夜如星河。

他的身影坐在那,是那麽清晰可見。

這首曲子……是那日火狐貍彈過的月花謠,舍子定睛朝他望着,把他的樣子,無聲在心頭刻畫。

清衣飛揚,似寒霜刮過,拉了長長的一道光影,在幽暗的月色下,燦如星河。

不由自主,伴琴起舞。

幻一朵赤色彼岸,腥紅之月恰似血,彼岸忘川,前世牽絆花開,似血如夢一場,不複纏綿。

花開,最是可貴。

花落,永恒的期盼。

輪回世世,幽冥路,奈何橋,花開花落千年無雙。

三生三世,無生無死,無苦無悲。

大夢繁華,月下采花女,悵淚一滴,沾染了霓裳,卻惘然。

心頭一顫,手漸漸松開,那朵彼岸緩緩掉在地上。

琴音斷,他含笑擡臉,“竟不知舍子姑娘舞姿如此絕妙,今日,閑來奏琴一曲,不想,竟有幸看到這月下花舞,令在下驚嘆。”

舍子動了動唇角,算作了個笑吧。

“笨拙之舞,無需贊賞,方才……”

想了想,舍子還是把那句話咽回去了,總不能當着他的面,說認錯人了吧,相互之間會有多尴尬。

素書把琴收好,站起身,如芝蘭玉樹,朗朗清風,“那日我聽得南辰在林中,曾彈過此曲子,一時當作心頭好,聽來甚是好聽,這幾日,便學着彈這曲子,微學得些皮毛,不善琴藝,不知彈的怎麽樣,待哪日見到南辰,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也好跟他做個比較。”

舍子笑了笑,原來如此,“他應該也不善琴藝,只彈過一次而已。”

“此話可就差矣了,南辰琴藝精湛,若凡是這世間的曲子,他聽入耳一遍兩遍,即可能夠彈奏出來,此點,素書可是萬分佩服的。”

舍子微微一笑,算做回應,或許是吧,反正他只在面前彈過一次而已,正想問:“你看見南辰了嗎?”

剛張了張嘴,卻聽素書問道:“前幾日見你,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今日見你,怎麽就一副心事重重了?”

壓在心頭的事情,皆為不想提,走或者不走,總是在一念之間徘徊。

私心擱淺,若論大局為重,委實是應該走的?而且,已經答應過狐後了,狐後的話語很明了,為了狐族在青丘穩固仙地,南辰與九珠公主成婚,應也是四海同賀的。

可是,是依舊按照答應狐後的話走,還是聽從南辰所言,應要靜下來,好好細量。

“沒事,這幾日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嗯。”

短短路途。

舍子一路上深思熟慮,漫不經心地走回南辰的居處,裏面燈火通明,他仿佛在,又仿佛不在,她走上去推開了門,一眼望去,他正坐在那裏。

一個人,靜悄悄的。

“你去哪了?”她輕聲問。

南辰面無表情,“看你睡着,回了趟青丘。”

舍子不知所措的低下頭,依舊難以抉擇,猶豫了片刻才又擡起頭,“我還是……”

可口出三字,南辰的話已響徹在這房中,“你到底懂不懂?何為尊重?”

舍子愣了愣,不明白他言語是為何意?更不明白他為何忽然之間,語聲如此冷漠疏遠。

不同于往前。

“……此話何意?”她讷讷問。

“我從青丘回來,下臨塗山半空,看到林中有一人輕舞,我還以為是素書在修煉,可細看下去,原來是一朵彼岸在随琴起舞,伴臨月色仙上,跳得十分惬意。”

“你在怪我?”舍子試着問。

“你的舞姿并不算優美,所以,不必在所有人面前,都獻出你的身姿!”

“你什麽意思?我只不過是在素書面前跳了一舞,凡間的舞姬也都是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可以獻出舞姿,為何單單我跳了就不行?那我也對你跳過,你為何沒有如此反對?素書面前跳了你卻要如此說?”

“可你不是舞姬!”

那句話屢次想說,但想了想還是咽回去了,如此蠢的話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再被他取笑,竟還認錯了人。

可這件事情,舍子很是疑惑。

就算此事有失妥當,他也不必如此臉色,罷了,他終究是火狐貍。

她了解的不是嗎?

說冒火就冒火,這才是他。

“我不認為我在別人面前跳了一舞,就要受你如此臉色!”

“你還是沒明白,舍子,我問你一句話,我在你心裏與別人可有不同?”

舍子思索片刻,道:“有啊,無非就是,我與你接觸的時間多,與旁人接觸的時間少,或許,與旁人接觸的時間多了之後,也會像我們這樣無話不談。”

瞬間,他臉色如霜那般寒。

半晌,沉沉說出兩個字:“當真?”

舍子,“當真。”

他豁然起身,朝另一間居室走去,丢過來一句不溫不火的話,“你可以走了!”

全身如雷擊下,劈了個徹徹底底,呵!一聲冷笑,不知是在笑自己愚蠢,還是在笑他無情冷漠?

“火狐貍,你又炸毛了!當初,讓我走的是你,讓我留的是你,如今,讓我走的還是你!”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如同那楚開姸一樣,有些歇斯底裏。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立即站在那,不再往前走了,卻沒有回身,“我并不覺得我過分,當初,我能把你帶出來,給你兩千年靈力,已是不錯了。”

是啊,他說的對,她就是一個小小鬼女。

一個讓人不值得一提,甚至讓人會産生恐怖害怕的鬼女冥花。

能出冥界得此一恩,已是冥花中的萬幸之花。

“好,謝謝,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希望你能記住,我本來就有意與你道別,畢竟相識一場,是你非要把我帶來,如今回了塗山,讓我走的又是你!”

說罷,舍子轉身離去,不帶一絲留戀。

燭光拉長了身影,踩在腳下,步步退盡。

堅持着無力遲疑的步子,她幻身隐去,一片紅光在月色下若隐若現,是一朵彼岸的模樣,眨眼間,消失不見。

冥崖萬丈,崖頭一顆扶桑。

她不停地走着,似乎,永不想停下,再不想回頭。

“舍子。”身後一聲輕喊,那短暫的喜悅湧上心頭,片刻,又瞬間如三千明燈全然熄滅。

“你的花掉了。”素書出現在身後,把那朵花遞上來。

拿着那朵彼岸本想在塗山給她,見她離開了塗山,才一路追到這裏。

她朝那朵彼岸花看了看,無動于衷,讓人舍棄的東西,本就是讓人舍棄的,不必再拿回手裏。

“我們用靈力幻出的東西,即便再渺小再微不足道,也存着我們的靈識,拿着吧!把它留在林子裏面,很快就會洇滅的,塗山這仙地,養不了冥花,本身就靈力低微,你把它丢棄了,那也就說明,你丢棄了一朵靈力,得不償失。”

作者有話要說:  南辰的設定就是毒舌,代表性直男。

看到這裏的小夥伴不要怪我們南辰哈,怪大綱,刀子嘴豆腐心,偏偏舍子初入世,根本不懂他為何刀子嘴?

以後的劇情,就讓他追妻火葬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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