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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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界珠!花朵兒的心裏猛地一震。

無論結界珠的品階如何, 能夠用得上結界珠的都絕非普通的門第。

結界珠,顧名思義,便是将一定範圍內的空間隔絕自成一界, 裏面的人任何動作言語都無法被結界外的人所感知。

結界珠,一般常用于行刺或暗殺,雖然能夠與外界隔絕, 卻也并非無懈可擊。只要你的元力或靈力修為比敵方高,自然能夠用蠻力破解, 就算無法破解, 結界珠的隔絕時間和範圍也十分有限, 通常由結界珠的品階所決定。這顆結界珠, 籠罩的範圍大概是十米方圓, 并非高階的結界珠,其有效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

把如此價值不菲的結界珠用在她一個人元境修為的武者身上, 花朵兒心裏苦笑一聲,除了勢在必得,更多的怕也是為了隐人耳目,畢竟,她的身份說到底, 也沒有那麽簡單。

花朵兒大致也能猜出來人的修為。一般使用結界珠的,都是天元境以下的元武者或靈武者。因為修為一旦達到天元境,便能夠短時間內開辟出一個結界。

花朵兒也大致能夠猜出來人的所屬勢力。從十莽山一行開始, 這些日子以來,唯一與她有過過節的, 便只有花家的幾位當家的少爺小姐。果真與花家,真的到了無法轉圜之地。只是想不到的是他們會這麽着急動手。這不像是花衛雲和花珍绮的做派,倒像是, 花朵兒心下明了,借刀殺人,花有恒那個蠢貨的智商跟他姐姐,果然半斤八兩。

虛空一晃,一個身罩黑衣,中等身材的男子出現在場中。男子的臉顯然易過容,還是很趕時間随便搗鼓的那種易容,臉頰僵硬,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定定地看着她。

花朵兒緩緩地從糖畫檔裏走出來,在離男子六米左右的距離站定,眼神裏是深深的凝重之色。

“怎的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花朵兒笑了笑,眼裏卻無絲毫笑意,“莫不是還打算留我一條生路?如此,多謝了。”

若有将她置之死地的打算,自然不會在布下結界珠後還要裝模作樣。

要知道死人,是不會透露任何秘密的。

再者,對她來說,時間拖得越長越好,只要結界破滅,這裏的元力波動就會馬上被人感知。現在百鳳城裏,武者的數量随着各家子弟的到來成倍增長。而作為百鳳城的城主,如今更是警惕心十足,唯恐出了差池,有哪家的弟子在百鳳城裏無辜喪命。

對面站着的,自然是被花有恒遣來的岳海。

岳海原以為這樣一個小門小戶長大的武者怕是沒有見過結界珠,并不清楚她所處在的危險。然而觀她的表情和反應,沒有呼救,沒有馬上釋放元靈之力,說明她很是清楚,這兩者都無法驚動他人,為她請來救兵。

可她有什麽底氣和手段,能夠如此有恃無恐,毫不驚慌失措?

他只是一個供奉,說到底就是一個拿錢辦事的高級打手。花家頂級的隐秘他不清楚,但這麽多年來,他好歹也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想要打壓五祖一脈,而這個人的地位,絕對在花家家主花衛風之上。

他來辦這件事,跟花有恒無關,而是看在花珍绮的面子上。沒有花珍绮的首肯,他才懶得管那個廢物的閑事。花家第三代中,毫無疑問花珍绮的靠山,天賦,實力都是首屈一指,賣她這個好對他來說利大于弊。再者說了,照他看來,有上面那樣的人物惡狠狠盯着,五祖一脈的後人最好的結果就是一蹶不振,能平安到老已屬不易。

岳海的念頭其實也就是在眨眼之間。花朵兒的話才問出聲,他已經陰測測地回答道:“我只需要你的右手,只要你把右手掌留下來給我去交差,事情到此為止。”頓了頓,聲音多了幾分戾氣:“若是我動手的話,那可能就不僅僅是失去了右手這麽簡單。”

右手,僅僅是右手?對于普通的武者來說,在實力有絕對懸殊的情況下,在命在旦夕的危境中,如果有人不要你的命,不要你自廢元晶成為普通人,只要你的右手,那應該是一件多麽值得慶幸,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

可是對于花朵兒來說,失去右手,便失去了拉弓的手,失去了拉弓的手,便失去了她作為五祖一脈的印跡

此人必定清楚她的身份,,提這樣的條件,跟取她性命有何差別?

“右手?”花朵兒輕笑一聲,眼底盡是寒意,緩緩攤開她手指纖細的右手,聲音猶如凜冽寒冬的風呼嘯而過,“我把它送給你,你要得起嗎?”

話音一落,花朵兒的身形竟往回一飄,反手一握,不知何時她的右手竟然握着一柄銀白色的小巧玲珑的弓。就算岳海的修為,也根本看不清她如何動作,一縷縷筷子大小的銀箭于空中疾射而來。

輕靈燦爛,若是在夜晚,必定猶如璀璨的星河一般。

岳海冷哼一聲,眼底盡是輕鄙。

但手下卻不敢怠慢,袖口微震,極為強悍的元力随着他的動作迸發開來。他的袖口猶如敞開的布袋一般,元力化為吸力。

你以為我是那無能的花有恒不成,想暗算老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花招都是笑話!

“雕蟲小技,你這樣的箭矢,有多少老夫接你多少。”說到底岳海還是有他那點高階武者的驕傲,對上花朵兒這樣的級別,自然不願意先出手。

他要讓她知道,絕對實力的碾壓,反抗就是徒然而已。

可岳海的眼神突然一愣,那些銀箭竟然在接近他袖口的那一剎那化為一團團冰霧,直接滲入他的衣服。

岳海突然打了個寒顫,一股濕冷至陰的氣息突然遍布他的全身。憑他的修為,他的身體竟然對這股氣息感到不适。

羞憤難當,自己想要顯擺能夠輕易接住她發出的箭矢,竟想要直接用元力将箭矢強行收入袖口。沒想到活生生被算計了,自己歡欣鼓舞還外帶得意洋洋把這股至陰至寒的氣息吸入了自己的體內。

這他娘的算什麽,千裏送貞操,不光送,還脫光光主動上,不光主動上,還怕人家不夠爽,恨不得全力以赴,望君下次再光顧。

岳海被自己這種青樓攬客的行徑生生氣暈了頭,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一個人元境修為的人,其元力竟然能夠對他這樣一位高手産生影響。

花朵兒眼中的凝重卻沒有絲毫的放松。太短,她的攻擊對敵人的影響時間太短了。

在男女關系方面,花朵兒的反射弧可能有點長,但對陣殺敵,她對人心的把控,卻精準到了極點。

她算準了對方有高階武者的傲氣和輕敵,她的任何攻擊對他來說,就猶如孩童揮臂,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力。他不會以力破力,而是會以最輕描淡寫的方式來告訴她,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所有的掙紮都是無謂的。

她自己清楚,雖為水靈根天賦,但她的元力卻與大多數水靈根武者不同。她的元力,随着她修為的上升,詭異地越發陰寒徹骨,同階武者若沾上入體,一時半會恢複不了,這就是花有恒為什麽那麽痛苦的原因。

可眼前的敵人,修為實在比她高太多太多,她奮力一擊,算計了他的動作,卻沒有想到這股寒意入體,影響他的也就是一個晃神的瞬間。

用元力将寒意逼出體外的岳海已經怒了。

“是你非要選擇自取其辱!別說右手,你的左手也不用留了!”岳海咬牙切齒,眼睛裏盡是狠厲。

岳海身後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手印,猶如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小山丘,帶着蒙蒙的金光和銳不可當的氣勢,劈頭蓋臉的朝花朵兒一壓而下。

這就像是話本裏說的段子一樣,修煉有成的幕光猴以為自己可以橫行無忌,結果被傳說中的神元境強者化掌為岳,毫無反抗之力就被封印。

逃不過五指山 ,說的就是這麽一回事。

岳海自然遠遠不及那位神元境強者,但地元階和人元階,實力就跟幾歲的孩童和成年人之間的差別。一個大人竭盡全力揮出的一掌,偌大的孩兒如何承受得住?

鋪天蓋地的元力,随着那從虛空中緩緩落下的掌印,全部如同流水般湧進了花朵兒的體內。

此時此刻的花朵兒,腰下沉,頭壓低,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雙腳一前一後下墜,整個人呈現一個俯沖的動作,唯一相同的是,她的脊梁依舊直且不屈。

殘暴而肆虐的元力無孔不入,她根本抵擋不住。

如果沒有這層結界,她或許還有逃開的一絲希望,但此時此刻,除了硬抗,別無他法。

鑽進她體內的元力在她的經脈中崩騰,衣服掩蓋下的身體,起伏糾起的筋脈早已浮現在皮膚表面。她的身體就像是慘遭屠戮的戰場,岳海的元力所到之處,扭曲割裂,一片狼藉。

這種猶如錯骨分筋的痛楚,承受者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岳海實則心裏有點後悔,也有點頭疼,他用了八成的力道,這花無痕若運氣好,筋脈近碎,運氣不好,爆體而亡。如此一來,那花有恒倒是高興了,可他勢必會遭到花衛雲的指責和懲罰,到手的好處估計也要飛走了。

站在那裏背對這一幕的宗雲澤,呆滞的眼神裏漸漸泛着一絲驚訝。這樣肉/體所承受得苦楚,不亞于剝皮削骨,竟然扛下來了,一聲不吭地扛下來了。突然,宗雲澤的雙眸又閃過異樣的情緒。

花朵兒低垂臉色煞白一片,瞳孔裏有銀色的風暴在聚集,她看不見自己後背那個跟玉玉的尾翎一模一樣的圖形,閃耀着淡淡的藍色光芒,正在不停地變換延伸,漸漸在右方出現了一扇模糊的銀藍色的羽翼。

花朵兒腳下的地面在龜裂,向着周圍擴大,胡同口的那棵柳樹突然間一震,化為烏有。

花朵兒的頭艱難地看向柳樹的方向,在看到樹木化為碎屑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因為元力波及的方向已經漸漸接近站在檔口處的宗元澤和店主。

低喝一聲,花朵兒艱難地掄起手臂,右手朝着宗雲澤的方向一攤一握,檔口所在方向的氣流幾乎肉眼可見沖向花朵兒的手掌,地面的龜裂戛然而止,而花朵兒卻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自身難保,你倒是還有閑情逸致救別人。”岳海的聲音冷冷傳來,“你死了,你以為這兩只蝼蟻焉還能活命。”

岳海打定了主意,事已至此,幹脆就将現場布置成被魔物襲擊的樣子,讓花無痕為救普通平民而犧牲,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岳海的話剛說完,宗雲澤那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眯,閃過一抹瘟怒。

“咦”宗雲澤的雙眸驀地一亮。

他背對着的花朵兒,伸出的右臂上面竟然浮現出一個銀光湛湛,美輪美奂的翅膀的虛影。

她的頭緩緩地擡起來,她的雙腿慢慢站直。

她的氣勢,摧枯拉朽地節節攀升!

她的戰意,驚心動魄地不斷高漲!

她的修為,竟然令人瞠目結舌地突破了!

靈虛鳳體,天生就是元力最好的容器,因緣際會之下,岳海反而送給了她一份難得的機緣。人元境圓滿已經臨到破壁的節點,岳海的元力強行入體,在與她本身元力的對抗中互消互融,徹底成為她沖破屏障的助力。

突破,地元境。

而與此同時,墨寶齋裏在樹上百無聊賴打着盹的玉玉小小的眼眸剎那爆射出一縷湛藍色的光芒,身後的尾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一寸。

玉玉歡暢的鳴叫聲遠遠傳開,展翅飛起。

龍少爺掏了掏耳朵,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身上高高撐起帳篷,輕嘆一聲。

“嘆什麽勞什麽子氣?”蘭軟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瞥了眼龍少爺,怎的,一時半會見不到心上人,這就受不了了?

“舅舅”龍少爺可憐兮兮地說,“你說你的小外甥小龍龍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提着槍找對手單挑,哪知道回回都是左手跟右手對練,好可憐,好難過,好慘絕人寰!”

“啥?”蘭軟軟停下了剔牙的動作,“小外甥?小龍龍?誰?”

龍少爺羞澀地低下來頭,指了指蘭軟軟腰間的部位,“小舅舅這些年是怎麽撐過來的,難道不會跟我一樣天天晚上做噩夢,早上起來氣得劍拔弩張,威風凜凜?”

蘭軟軟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終于回過神來,頭低看了看龍少爺提到的小舅舅,悲從心中來“誰說不會,年輕的時候日日如此,如今神劍都快生鏽了還找不到個合适的劍鞘,我”蘭軟軟一扭頭,一副被夫君抛棄的棄婦模樣,捂着臉扭着腰倒在旁邊的躺椅上,“我苦命的小軟軟哎。”

蹲在鋪着軟墊的籃子裏曬太陽的曼珠,無奈地嘟嚕一聲,豬眼睛望着藍天白雲,很有感情地朗誦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夜夜練槍練到吐。”

“再這樣下去,我”話未講完,龍少爺那裝模作樣的神情突然一凝,整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雙眸怒睜,爆射出強烈的戰意!

而一邊懶懶躺在那裏的曼珠渾身一個激靈,四條小胖腿撐直了,兩只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聖階,又是他!”龍少爺的聲音裏帶有一絲陰翳,“什麽事情值得一個聖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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