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了就成仙47
冥界的山谷,四處可見凸出的尖石。
一塊塊呲露着,似那些游蕩的惡鬼,露出的鋒利爪牙。
她跑了不一會兒,生怕被人發現,緊接着,又找了處凹進去的石坑,蜷縮着躲在裏面。
毫無光亮的眸子裏,布滿恐懼。
她就這麽蜷縮在那,一動不動,仿佛靜止。
對面石壁上,冷不丁傳來一聲鳥叫,她吓得渾身一顫,恐懼的眼神慌亂的四處望着,直到看見石壁上那只小小的血鳥,才逐漸放松下來。
冥界鮮少有鳥,更何況還是一只同體血紅的鳥。
“你怎麽跑出來的?鬼門關嚴關緊閉,怎麽跑出來你這只小鬼魂?難不成……閻王爺打盹了?”說話的正是那只鳥。
見它并不是鬼府物種,舍子不安的心逐漸平穩,這般境地,已經被它看見了,也沒什麽好隐藏的,便小聲說道:“我沒進鬼門關,洗花時我變成石頭躲過了一劫,趁着沒人……偷偷跑到這裏來的。”
“哦我知道了,原來是個逃鬼啊!”
舍子哀求:“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的行蹤去告訴鬼府的人,我不想被關進鬼門關,我不想……”
“做個人有什麽不好的,我想做個人都做不成呢,呃不對……也不一定是人,你是怕進了輪回,變成哪只牛羊吧!咯咯咯。”鳥的語氣裏存着些戲谑的口吻。
舍子聽了後,低下頭,低低的道:“我們冥花不會進輪回。”
鳥似乎不太明白,“那你怎麽辦?就一直在這鬼谷裏?沒用的,遲早會被發現的,那鬼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怎麽可能跑的了你?”
是啊!它說的很對。
連只鳥都能明白的問題,她怎會不知?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認命,就這麽被栽進黃泉路,永世沒有回返的餘地。
她也清楚,這根本就是無用的掙紮。
因為在冥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沒有色彩,沒有希望的。
沉默良久,在腦海裏書寫了番絕望。
舍子那暗淡的目光中,赫然出現一抹光亮,她擡起頭,欣喜的看着眼前這只,會說話還未修成人形的鳥兒。
“我們做個交易怎樣?”舍子問。
那只鳥反問:“交易?什麽交易?”
舍子:“我的靈魂附到你身上,你有了我的靈魂,立即就會修成人形,也算是我躲在你身上,躲開鬼府人的查探,另外,我幫了你修成人形,一舉兩得怎麽樣?”
“呃……”那只鳥歪着頭凝思,拉着調子半晌,才直起頭,言語欣喜:“好,就這麽說定了,可我有言在先,我可命不久已了,我或許再活個個把月,我就要死了,你附到我身上來,可不要後悔,我可是只短命鳥。”
一聽及如此,舍子那萬裏晴空的面容上,又陰了半邊天。
看來,真是到盡頭了。
“沒關系,那就賴活幾日。”
如此,算是兩全其美吧!各自賴活,雖融為一體,但各有各的盤算。
逃離出冥界的天,不得不說,這命挂在褲腰帶上,連快活都是沉甸甸的。
人間已逢夕陽。
落日餘晖,遍野紅霞。
“你從哪裏來的?”
“我從魔界逃出來的,那老魔尊忘了關籠子,我就趁機跑出來了。”
“那為何說你快死了?”
“唉!說來話長,我呀就是個倒黴鬼,本來就是要死的鳥,受老魔尊續命勉強多活幾日,可我生來就極其讨厭被人關在籠子裏,簡直浪費了我這一身天下無雙的鳥羽。”
“呵呵,如此好了,到時你有伴了。”
一個人的身子,兩個人的腦子,明明是一個人說話,卻像兩個人在聊天一樣,舍子就想,如果,這時候旁邊來一個村民,聽到她和這只鳥的談話聲,或許,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神經病吧!
天快黑了,要盡快找一個村子,不然今天夜裏,就要在這荒野上過夜。
她匆匆走着,落日拉長了她纖細的身影。
天邊紅霞灑在身上,在她拉長的身影之後,在那緩緩移動的影子裏,勾畫出了一朵若隐若現的彼岸花。
可漫無目的,找不到方向,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她也依然沒有找到村子。
走累了,便坐在荒野上,頭頂月光,仰望那些閃爍不停的星星。
“你以前出過冥界嗎?”鳥問。
舍子望着月空繁星,低聲回應:“出過。”
“那你為何死了?”鳥又問。
舍子沉沉回應:“洗花了,也不算是死吧,我們冥花洗花之後,就成了原來的樣子,都被栽到黃泉路了,只有我,變成了一顆小石頭,躲了下來,沒有人注意到腳下的那顆小石子,那就是我。”
“冥界還會洗花嗎?那你們是不是犯什麽錯了?”
舍子沉默,望着星空良久,才緩緩說道:“現在想起來,才知道以前多好,無憂無慮的,留在冥界裏做一個小精靈,如果可以重來,我絕對不想再成仙了。”
“為何?”
她又是沉默,而且這一沉默,再也沒有回應。
天亮了,繼續朝前走。
雖與血雀身魂合一,但血雀靈力低微,飛升都困難,而舍子,早已被洗的如同廢人一樣。
空留了片不該有的記憶。
血雀說,她想看看人間熱鬧的小鎮,步子是屬于舍子的,舍子笑了笑,奔着小鎮走。
身為精靈時,她也是這樣,希望看到外界的大好三千河山。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該看的地方看一看,該走的地方走一走,到了時辰之後,找一堆黃土,随便一躺也就作罷了。
可走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一片村子。
反而,在一顆大樹下,只看到一個小房子,房前,站了個白花花頭發的老人,正舉着一根棍子,在努力夠着樹頂上一條長長的绫布。
老人身子很矮,舉着那根棍子也夠的艱難。
她望清之後走過去,二話不說,拿了老人手裏的棍子,舉起手臂,三兩下就夠到了那條绫布。
并把它交給了那位,矮自己要半個身子的老人。
“多謝。”老人捏着绫布客氣的道。
舍子笑了笑,“老人家,可否借碗水喝?”
那老人家笑着道:“當然,姑娘請随我來。”
她跟着進了房,接過老人家端來的水,一碗喝盡,道了聲:“謝謝。”
老人家:“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舍子擦了下唇角的水,道:“去找一處村子,我走了許久都沒有看到,老人家可知還有多遠?”
“去人間?”
舍子一怔:“………老人家是仙人?”
老人捋須:“此處是青要山,姑娘若是徒步走出去,恐怕需要十幾多日。”
“這麽久啊!”着實是久的,十幾多日走出去,那豈不是走出去就要死了。
“那我們怎麽辦?難不成就死在這兒了?”血雀在體內急聲道。
聽她如此一說,舍子竟有些想笑,這哪是找出路?分明就是在挑墳地。
“姑娘體內還有一人?”老仙者蹙眉問。
舍子立即慌了神,低了低頭不敢直觸老人家那雙仙眼,“……我……多謝老仙,我先走了。”
山野綿延,川林蔥郁。
走了整整一日,也未看到盡頭。
早知如此,就朝反方向走了,人間的荒野總是好過,仙地久遠,半點靈力沒有,她這個免費座駕當的,可真是不輕松。
此時,血雀在體內,應該是極度舒适的半躺着,嘴裏銜着根草兒,半阖着眼眸眯大覺吧!
而她,已累的雙腿麻木,舉步維艱。
可就算如此,她稍作休息,擦擦額角的汗,又立即朝前走去。
這一走,就是十幾多日過了。
夜裏,靠在樹下披星而眠,白日,拖着疲憊不堪的雙腿想要走出仙地。
時常,累的無力堅持,想想便罷了吧!
至少,不是死在冥界。
這一日,舍子已經感到,體內的血雀靈識漸漸脆弱,“你堅持不住了嗎?”
血雀氣若游絲,“嗯,怕是看不到人間的熱鬧了。”
“你再堅持堅持,我盡力不停,或許我們今夜,就可以走出這片仙地,人間很熱鬧,有熙熙攘攘的街道,有各種各樣好玩好吃的,到時,我偷給你,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我都想辦法拿到。”
血雀:“為什麽是偷啊?”
舍子:“因為我們沒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