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青屏(中)
真的下雨了。
巨大的山洞邊,清清用手肘撐着裴遠時的肩,努力伸長了脖子往遠處看。
此處地勢較低,應當是某個山谷底部,天上正飄着細雨,雨線在山林間擦刮而過,把葉片擦得油亮翠綠。
雖然此時有雨,但天色并不暗淡,找不到幾片烏雲,看日頭的方向,現下應當近黃昏了。濕潤的風一陣陣拂來,少女濕透的衣裳下的肌膚無法避免地感受到涼意。
清清看着眼前被雨水澆得透亮青翠的山谷,不禁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地,就環住身下少年的脖頸,将自己的身體貼了上去,想躲開這惱人的涼風。
裴遠時上身未着一縷,自然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隔着單薄的衣料,二人體溫相接,女孩的身軀緊貼住他的背部,連她胸口的呼吸起伏他也能感受。
她的吐息就在他耳畔,拂過耳廓,一下又一下。
他在心裏不斷嘆氣,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受這種折磨。
“師弟,”清清恹恹地開口,“我鼻子有點堵,感覺不太妙。”
那些绮思一瞬便消散,裴遠時不禁擡了擡自己的手臂,好讓她靠得更緊些。
他建議道:“不如我們回洞裏面,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清清搖搖頭:“洞裏濕氣太重,再耽擱一會兒,恐怕天都黑了,我不要在這裏又過一晚。”
她望着遠處依稀可見的群青之巅,道:“我們往山上去,雲南天氣多變,西山下雨東山晴的狀況也十分常見,你使點輕功,沒準兒翻過那座山頭,天氣便好了。”
裴遠時道了聲好,腳下卻遲遲沒有動彈。
清清奇道:“怎麽還不走?不會是害怕背不動吧!翻座山而已,你竟這般不中用?那晚上你暈過去,我可是背着你上蹿下跳,輕輕松松……”
裴遠時無奈道:“我是在看從哪邊過去會平坦順利些,若是樹木太密,難免會剮蹭摩擦,若是碰到師姐的傷口就不好了。”
“是這樣呀,”清清滿不在乎地說,“我才沒那麽嬌弱,你盡管上路罷。”
她說話的時候,下巴很不安分地擱在裴遠時頭頂上,每說一個字,便随着嘴巴的開合輕輕地抵一下。
裴遠時有些受不了,他很想擡起一只手,去按住她的嘴唇,叫她不許再這樣騷擾他。
但他終究只是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清清卻興奮起來,她雙腿緊緊纏着身下少年的腰身,手臂也攀住他的肩膀,已經做好了騰雲駕霧的準備,她頤指氣使道:“駕!”
裴遠時于是又嘆一口氣,他不知道再這麽受磋磨下去,今天還要嘆多少次氣。
他将她把得更穩了一些,接着微微躬身,低聲叮囑道:“抓緊了。”
下一刻,少年如利箭一般疾射向天空,耳畔除了呼呼風聲,還有女孩興奮難抑的呼喊,幾個驚險地縱掠跳躍,他穩穩地落在一棵參天巨木茂盛的樹冠之上。
一眼望下去,萬千碧波随着山脈起伏,擡頭向上看,又有更高處的險峻青山在等待着攀越。微涼的雨絲落在眉間發梢,遠處雲霧翻湧蒸騰,把翠色山林籠成一片朦胧。
裴遠時知道背上的少女也在同他一樣欣賞着,果然,耳邊傳來她的贊嘆:“真漂亮,真好看……等我老了,哪兒也不想去,就樂意呆在這樣的山裏。每天看看雲,再看看雨,就很快活了。”
說着說着,她聲音低落下來:“不知能不能實現呢……”
裴遠時忍不住道:“一定會的。”
少女便不再開口,二人靜靜看着雨中安寧美好的山谷,聽着細雨打濕葉片的聲響,誰都沒有再說話。
一定會的……裴遠時默默地想着,不過是看看雲,看看雨,如果世間連一個女孩這樣簡單的願望都不能滿足,那它未免太過不公。
他當然知道這世間有多不公,他已經領受得足夠,但此時此刻,他無比地希望自己背上這個沉默着的、讓他心疼的女孩,不要再受到任何傷害。
雨仍舊在山谷上空飄蕩,潮濕的森林中,一道身影在樹枝間一閃而過,彈動了萬千水珠紛紛而下,也驚起了葉間躲雨休憩的鳥雀。
在黃昏漸深之前,他們順利抵達了山的另一邊,如清清所料,這一頭一點雨跡也無,天邊綴着燦爛紅霞,靜谧而祥和。
清清掙紮着就要下來,裴遠時卻握緊了她的小腿,叫她無法順心。
“我沒事了!”她有些氣惱地抱怨道,“放我下來,現在正好是野兔野雞歸巢的時候,再好抓不過。”
裴遠時并不打算讓她如願:“能抓野兔野雞的又不止師姐一個,待找到可落腳的地方再說。”
清清拗不過他,只能揉亂他的頭發出氣:“臭石頭,臭石頭,離了小霜觀,就目無尊長,以下犯上……”
少年的馬尾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她在他背上指指點點道:“往左,再往左,往上……聽我的!這邊肯定有地方可供休息。”
被當做馬兒驅使的人只能依言照做,在拐了一個彎之後,一處不大不小的洞口赫然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清清志得意滿:“你看看,我說得不錯罷,這邊的山坡有不少狩獵的痕跡,我就知道肯定有山中獵人用于休整的地方。”
洞口處草叢稀少,一看就被事先除過,清清伸着腦袋往裏瞧,洞內既無火光,也無人聲,于是放下心來,将雙腿一夾,擡手揚鞭似得往前一指,愉快喚道:“駕!”
頑劣師姐真把自己當馬兒騎了。
裴遠時萬分無奈地往裏行去,走了幾步,見面前有一塊巨石靠在山壁,繞過巨石,內裏似乎還有空間。
火折子被适時點亮,清清環顧四周,只見地上有一圈圍在一起的石頭,上面有不少煙熏火燎的痕跡,應當是前人用來生火之處。最裏邊還鋪有一層幹草,很明顯是用于休憩的。
這處洞窟,十有八九便是狩獵的季節,獵人上山打獵用的暫住處所,現下仲春,并不是獵野味的好時節,才能讓師姐弟二人撿了這個便宜。
背上的少女已經躁動不已,裴遠時小心地矮下身體,讓她站在地上。
甫一落地,清清便單腳跳到鋪了幹草之處,她仔細察看一番,确認了它們足夠幹燥清爽,心滿意足地長嘆了一口氣後,翻身便躺了上去。
那廂,裴遠時見她有疲累之相,就未再打擾,轉身出了洞,在周邊尋了些幹枯樹枝之類的引火之物。又在山坡上轉了兩圈,輕松尋到了一個兔子窩,捉了兩只肥的,在溪水邊處理幹淨了,才回到了洞中。
女孩似是睡熟了,對于他的歸來毫無反應,裴遠時并未作他想,生了火,用樹枝搭了一個簡易支架,勤勤懇懇烤起兔子肉來。
兔肉很快便熟了,雖無任何佐料,但洞中仍飄滿了油脂香氣,裴遠時撕下兔腿,走到熟睡的人面前,這才發現,在這樣的香氣中,她仍是恍然未覺,一點醒轉的意思都沒有。
火光的映照下,女孩面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裴遠時心中一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果然是一片滾燙。
他心急如焚,一遍遍呼喚她,女孩終于悠悠醒轉,看着神色焦急的師弟,她茫然道:“怎麽了?天已經全黑了嗎?”
面對問詢,她不耐地揮了一揮手:“我無事!小問題罷了,好好睡一覺就成了,你別吵……”
少女神色恹恹,發絲因為出汗而黏在額邊,雙眼迷蒙着,又要閉上。
今天一天,她也就吃了點魚,如今受涼又發熱,再不進食怎麽行?
裴遠時不可能就讓她這麽睡了,連說帶哄,将兔腿撕成一條條,才哄得她吃了一些,還要再喂,她卻一翻身,面朝着山壁,怎麽也不情願了。
病中的師姐比平日更難哄了,他無法,又出了山洞,找了棵芭蕉樹,摘下寬大肥厚的葉片,卷成杯狀,裝滿了溪水匆匆趕回,女孩果然又沉入了夢鄉,任憑他怎麽呼喚催促,也毫無反應。
清清的呼吸沉重而滾燙,裴遠時觸上她的額頭,那裏已經熱得驚人,他小心地将清水傾倒在她口中,卻全部溢出,一點也沒喂進去。
難道得需故技重施了嗎?
少年把心一橫,仰頭喝進一大口水,接着俯下身,緩緩貼近了女孩已經幹燥到微微裂開的唇瓣。
熟悉的、柔軟的觸感,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輕車熟路地撬開她的齒關,正是這裏先前一直緊閉着,阻斷了水流進去,但現在,它們不會再被浪費了。
少年閉着眼,手臂撐在她身側,極有耐心地将液體一點點推進去,女孩口中同樣一片滾燙,他用自己冰涼的唇舌慢慢撫慰她的焦灼,将這些惱人的熱度驅散了開去。
一口水渡完,裴遠時覺得自己簡直渡了個劫,他低低地喘息,就要離開這處讓他貪戀的所在,嘴唇甫一分離,女孩卻皺起眉,嗚咽了一聲。
她臉頰紅潤,雙目緊閉,顯然是還沒有回複神智,只本能地發現那處讓她得到纾解的清涼所在離開了,這讓她不滿地輕聲嗚咽起來,似乎是在抱怨,為什麽他不繼續了。
裴遠時垂眼看着身下不安的女孩,她的渴求如此明顯,他怎麽可能不明白,又怎麽可能不滿足。
于是他含着一口水,再次低下了頭。
當熟悉的、舒适的清涼再次漫卷而來,女孩愉悅地輕吟出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擡起手臂,勾住了少年的脖頸,迫使他埋得更低,入得更深。
完全為潛意識所支配的她,壓根就沒察覺到少年陡然僵硬的身體,她急切地吮吸那抹清爽的源頭,不管不顧,只覺得太多燥熱與不适,叫她喘不過氣,只有這樣才能得到一點慰藉,她還想要更多。
太熱了,太暈了,她雙手攀附着少年的肩,叫他一點也不要離開自己,唇舌仍在汲取糾纏。恍恍惚惚地,她鼻尖充盈着熟悉的皂角香氣,這似乎是她很喜歡的香氣,不然怎麽會這麽貪戀,一刻也不想分開呢?
清清的意識好像浸泡在熱水中,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亂,她隐隐約約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好像……不應該這樣子呀?
沒關系,反正師弟他,也沒有把自己推開嘛。
他那麽配合,一次又一次地安撫她,細致又耐心,絲毫沒有不耐煩,真是太乖了。
冰涼與灼熱的交纏,已經完全不再是安慰照顧的範疇,在燒得暖暖的火堆邊,少年低聲喘息,不厭其煩地哄着身下的少女,直到她終于滿足地垂下手,再一次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不能再親了……再親就沒有劇情了……
女人,滿意你所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