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你是例外
賭場又恢複了熱鬧,唐雲裳這些天把這裏的每個游戲都玩了個遍,深感無趣。
忽然身後某個角落傳來一陣清脆而急促的“嘩啦啦”聲,瞬間吸引了好幾個客人的注意力。
暗紅色天鵝絨桌面上,女孩細白的手指在空中飛舞,動作流暢而富有美感,靈動的音符在指尖化作跳躍的鼓點,整個過程像一場奏響欲望的表演。
那個女孩看上去年齡不大,眼眸和神情裏未被欲望染指過的單純,而那一手出神入化擲骰子的技藝卻是除非從小練習不可得的。
不少人移步去往她的賭桌,唐雲裳也不例外。
這個女孩和別的荷官很不一樣,連開三局用的擲骰子手法各不相同,全程除了向大家說明最後擲出的點數之外不與任何人有言語或眼神交流。
沒有了荷官慣有的話術和花裏胡哨吊胃口得動作,一場場賭局更原始化,卻更能激發所有人內心最原始的貪婪。
唐雲裳往往想也不想全憑第六感下注,但顯然她遇到了一個公平的賭局。
十幾局玩兒下來,她包裏的籌碼已經輸得差不多了。
唐雲裳拿着剩下的所有的籌碼壓上桌,頭往後靠問道:“你覺得下一局我該押什麽?”
措哥低沉而含蓄地輕笑道:“随你,輸了算我的。”
她沒意思地“切”了一聲,每次問他賭桌上的事兒,一向善言的他總是繞過她的問題。
措哥也不生氣,靜靜看她全神貫注女孩行雲流水的動作。
然而骰盅打開的那一刻,唐雲裳身邊的幾個賭客發出驚喜的聲音,忙把她面前的籌碼拉過去分了。
措哥看她面無表情,擡起眼眸像看着一個死人般的視線劃過對面女孩神色淡淡的臉。
黃毛小弟揮揮手,賭場經理趕緊小跑過來。
他在經理耳邊說了兩句,瞪了一眼女孩,瞥向她的手。
經理極力解釋着什麽,黃毛不耐心聽,給了他一個威脅的眼神,經理立馬閉上嘴。
“小卓,有人找你,你先過來。”
經理把這個叫小卓的荷官帶走,她臨走時看向唐雲裳,格外晶瑩的眼眸裏是令人看不清楚的層層迷霧。
唐雲裳被人突然奪走樂趣不樂意的撇撇嘴,來到措哥身邊坐下。
她面頰因賭場的燥熱氣氛染上一層粉霞,看上去軟軟乎乎的還帶着一層細細的絨毛,像某種散發着芳香的甜軟水果。
措哥直起身體,給她倒了半杯果汁。
唐雲裳喝完壓制住內髒裏的那股熱氣後,嘆了口氣道:“好不容易來了個有意思的,這麽快就走了。”
措哥眉尾輕挑,摸着下巴看着一口一口乖乖喝果汁的女人,露出饒有興味的淡笑。
來到賭場,即便是最有風度的人,也會忍不住沉迷于贏得籌碼的興奮,輸掉一切後渾身發冷。
但只要再給他們一塊籌碼,他們就會忍不住在冰火兩重天之間起起伏伏。
直到……被賭場徹底吃住,被迫到處借錢還債。
而唐雲裳是他遇見的第一個以輸為樂趣的人,有意思。
措哥摩擦着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摘了下來。
“既然你覺得沒意思,那我來陪你玩兒兩把。”
措哥起身,用眼神邀請已經喝完果汁的唐雲裳。
“你還會賭博?”她睜大眼睛帶着興奮的笑意跟随他的腳步。
“會一點。”
黃毛小弟看到自已老大摘下戒指的那一刻便張大了嘴巴,雖然他來到老大身邊的時間晚,但也知道措哥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即便是洗澡也不會摘下來,至于賭博,更是沾都不沾。
愣了兩秒後,他示意旁邊的手下。
措哥和唐雲裳面對面坐在一張被清空的牌桌,小弟拿來熱毛巾,遞給兩人擦手。
唐雲裳不知道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感,摸了兩下就丢在一邊了。
措哥則用白毛巾細致地擦手,認真程度仿佛要将每一條指紋都擦得幹幹淨淨。
輪到左手時,他在無名指指根那裏停頓了一下,溫熱的毛巾觸及嫩紅猙獰的疤痕時,他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
措哥拿起去掉大小王的52張撲克牌,熟悉的手感令他想起一些難忘的回憶。
一疊撲克牌在他手中被分成三份交錯後重新合在一起,指節頂住牌的邊緣微微用力形成拱橋的形狀,措哥擡頭與唐雲裳視線交彙,與此同時他手裏的牌在空中飛快地轉移到另一只手中,紙牌的疊影像是被一根透明的魚線固定般整齊。
唐雲裳身體微微前傾。
其實這對于稍微有些牌技的人來說只需稍加練習,措哥将紙牌收攏整齊後,一只手背後,又重複了一遍,然而這還沒完,背後的手幾乎沒有停頓地從身後發牌,他的右手在臉頰旁邊接牌。
整個過程看上去,措哥整個人像是被飛躍的紙牌環繞,像是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奇幻一幕。
“這是什麽洗牌技法,我在賭場十幾年還從沒見過!”
“這一招叫魚躍龍門,只是上一次看到還是在五年前了,還是在波哥的賭場裏。”
“波哥?不是說他失蹤了嗎?”
“失蹤?在緬甸失蹤的人少說也有幾千萬,究竟是失蹤還是……誰說的清楚呢!”
幾個老賭客看到令人眼花缭亂的技法,熱烈地讨論起來。
措哥眼神微不可察地閃了閃,很快恢複平靜。
他深沉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想贏還是想輸?”
周圍的賭客紛紛質疑,這人口氣這麽大,難不成要出老千?
一雙雙眼睛瞪大了,死盯着措哥的一舉一動。
唐雲裳嘴角勾起調皮的笑:“想輸。”
周圍的看客面面相觑,賭場裏都是想贏的人,這要求輸的人還是頭一次見。
措哥眼神亮了亮,娴熟地進行最後一輪洗牌,随後指尖微動,三張紙牌背面朝上從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唐雲裳面前。
措哥自已也抽出三張,剩下的牌放在一邊。
唐雲裳微微一笑,甩出五張有着複雜的孔雀圖案的白色籌碼。
這籌碼一出,邊上的那幾個老賭客瞬間倒吸一口氣。
他們看向自已手裏五顏六色,最大額度才5000的籌碼,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看起來沒什麽賭場經驗,竟然一出手就是五十萬!
“要加注嗎?”唐雲裳撩起頭發,慵懶地用手支着下巴問道。
措哥略顯無奈地笑着搖頭,扔出一倍的白色籌碼牌。
唐雲裳也毫不退縮,不斷地加注。
很快兩人桌上的籌碼金額達到了千萬,措哥選擇看牌。
他掀開第一張牌,是一張梅花十,而唐雲裳的是則是一張最小的方塊二。
一旁的賭客比賭局中的兩人還要緊張,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面前的牌,恨不得自已替他們掀開。
第二張牌。
措哥還是一張十!
而唐雲裳則又是一張小牌且不同花色的黑桃五。
此時有經驗的那些賭客已經能猜出兩人的輸贏了。
措哥的兩張十形成了對子,無論最後一張牌是什麽,也比唐雲裳既連不成2、3、4這樣的同花順,成了對子最大也只是兩張五的情況大得多!
簡單來說,唐雲裳幾乎已經到了必輸的局面!
大家紛紛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這位美女你不如撒撒嬌,千萬的籌碼可不是鬧着玩玩的!”
唐雲裳看着自已手上的兩張牌,微微嘆了口氣,這麽大的籌碼輸了真可惜。
此時措哥掀起自已的牌角,語氣輕松肯定道:“還有最後一張牌。”
他說着将最後一張牌甩出來,還是一張十!
三張十形成了最高級的豹子牌型!
而這樣的牌型幾乎是無敵的存在,除了三張十以上的數字,幾乎沒有贏的可能了,除非……
只有一種情況下才能反敗為勝,那就是由最小的數字2、3、5組成的特殊牌面!
唐雲裳懷着忐忑的心情揭起自已的紙牌一角,她學着電影裏那些資深的賭徒壓低了頭,探看牌面和桌面縫隙裏透出的數字和花色。
其他人也不自覺地跟随她的動作壓低身體,盡管這樣并沒有什麽用。
唐雲裳揭起後頓了頓,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措哥。
她眼中的疑惑幾乎要溢出眼眶。
措哥溫和地迎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用眼神鼓勵她繼續。
有幾個沒耐心的人催促道:“還藏着掖着什麽,這破牌根本贏不了!”
“是啊,有什麽好看的!”
在催促聲中,唐雲裳一臉懵地亮出底牌,卻是一張什麽都沒有的空白牌!
“這是什麽情況!”賭客們使勁兒揉了揉自已的眼睛。
他們剛才明明一眼都沒有離開那個男人的手,這張牌是怎麽出來的?原本那張牌又到了哪兒?
唐雲裳瞪大眼睛,卻怎麽都想不到這是怎麽回事,剛才的那副新牌還是她親手拆開塑封的,而賭場裏的撲克都是沒有空白牌的!
措哥走到她面前,雙手撐在椅子上,淡淡松香氣息包圍着她。
“我逢賭必贏,但你是例外。”
衆目睽睽之下,措哥從唐雲裳濃密的發絲中抽出那張方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