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那個男人
時間一晃而過,劉導解決完投資和選角的問題後,拍攝進度飛快。
國內的戲份提前拍完,整個劇組就要去緬甸拍戲。
前兩天小江回家探親,約好今天直接來機場集合。
眼看登記的時間就要到了,魏嬿婉左等右等還是沒看到她的身影。
“姜老師,你的助理還沒來嗎?”
副導演看了看手機時間,那個小助理還不來就趕不上飛機了。
就在魏嬿婉以為她來不了的時候,小江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老遠就傳來。
她邊跑邊掉東西,而她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穿靛藍色西裝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拉着行李箱在後面一路撿起小江的粉色圍巾、多巴胺發卡和蝴蝶結外形的口紅。
兩人一路跑來,氣喘籲籲的。
“我……我沒……遲到吧!”
小江從男人手裏拿走自已的圍巾纏繞在脖子上,發卡也壓住亂飛的碎發,習慣性地打開口紅塗了兩下。
看她忙忙碌碌的樣子,魏嬿婉勾起唇角,眼中忽然閃過一片金閃閃的光芒。
她盯着小江身後的男人半天,總覺得自已好像在哪兒見過。
小江注意到她的眼神,忙介紹:“這是我表哥,是個律師,還是專門做遺産繼承方面的哦。”
魏嬿婉點點頭,眼神轉移到男人西裝上的胸針。
亮閃閃的,舒展的花瓣被金色的葉子圍繞着的設計。
栀子花胸針!
魏嬿婉猛地想起自已在戴忠辦公室見過他!
只是還沒來得及問上兩句話,就被催促着辦理登機了。
男人目送着一衆人離開直至身影徹底消失,低頭摘下胸針,嘴角流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飛機上,機艙裏一片靜谧。
這趟航班的飛行時間是早上8:00,乘客們一大早趕飛機,大多數人都蓋着小毯子淺眠。
溫柔的空姐推着餐車詢問沒睡的旅客,是否需要飲料和小零食。
小江又困又餓,一番天人交戰後還是睜開眼,打算向空姐要個面包裹腹。
她扭頭想問問魏嬿婉要不要吃的,卻看到她歪着頭,細碎的發絲遮住她半張臉,攥着手機的手指無意識的放松,已經是熟睡的狀态了。
小江怕她的手機摔在地上不好尋找,捏起手機上的宮燈鏈子拿過來。
将手機背面翻轉過來時,她眼前一晃,發現手機屏幕還亮着。
可能是因為專門負責遺産繼承的律師表哥一大早送自已來機場,印象太深刻。
僅僅是一閃而過,小江還是注意到了屏幕中網頁标紅的一些字樣。
“遺産”“繼承”“非親屬”等等……
小江心中詫異,空姐柔和的嗓音從背後響起,打斷了她往下深想的思緒。
香甜的小面包下肚,小江什麽都忘了,填飽了肚子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進入夢鄉。
在緬甸拍戲的日子并沒有大家想得那麽危險,至少目前他們還沒遇到什麽麻煩。
“姜老師,聽說導演在緬甸認識一個将軍,有這層關系我們才沒有被人打擾。你知道嘛?”
小江聽到劇組裏的人這麽說,就在拍戲間隙跟魏嬿婉閑聊。
魏嬿婉這段時間除了拍戲,就是在酒店裏背臺詞、對戲,劇組裏的傳聞倒是沒聽說過。
不過她為了這部戲專門了解了緬甸的一些信息,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國防軍總司令的領地,而出了這裏就是一些地方勢力軍的地盤了。
【明後兩天我們将進入緬甸北部的城市拍攝,請劇組人員不要私自離隊,有特殊情況提前告知。@所有人】
——《向北走》劇組大群1。
兩人的談話被同時響起的消息打斷。
與此同時,緬甸西北部某廠區的無窗暗室中,痛苦的呻吟聲和令人心顫的棍棒與皮肉碰撞的聲音夾雜在一起,被層層輕薄的煙霧籠罩着。
“措哥,這兩個昨天晚上都快跑到了邊境,被我們追回來了,腿還留嘛?”
一個滿臉麻子,長相平常得過目便忘記的壯年男人彎腰詢問沙發上的男人的意見。
王麻子因過于用力而憋得通紅的臉上,濺上了血跡,身上穿的厚塑料圍裙則替他遮擋了大部分飛濺的液體。
被稱作措哥的男人眼底一抹幽藍詭異而神秘,他身着緬甸的白色傳統對襟圓領上衣和金邊籠基下裝。
籠基下擺上的孔雀花紋十分罕見,從前是國王或皇室的專屬。
他渾身潔白,身上駭人的氣息卻掩蓋不住,猶如神佛蓮花底座上的黑蓮子。
措哥吐出最後一口煙霧,夾着的煙蒂巧妙而敏捷地轉了一下被捏在指尖,旁邊染着一頭黃毛的小弟十分有眼色地遞上煙灰缸。
他藍色眼眸瞥了黃毛一眼,神情淡然地将燃着火星的煙蒂按在他手心。
邊這麽做,他一邊從容起身,高大的身軀一下子将昏暗的室內襯得更加壓抑,薄唇吐出帶着煙草氣息的審判詞:“扔進羊圈。”
他踩着蜿蜒的血蛇,步步生紅蓮般走出去。
王麻子露出一抹邪笑,詭異的是正對着兩個“血人”的那半張臉冷酷而漠然。
暗室裏亮了一瞬後,徹底黑暗,嚎叫和牙齒摩擦的吱吱聲被永遠關在這裏。
白色帕傑羅越野車從廠區駛向城市繁華地段,進入某高端酒店。
唐雲裳猛地打開酒店大門。
門口歪歪扭扭站着的兩個男人瞬間身體繃直,恭敬地用蹩腳的中文問道:“唐小姐,您要出去嗎?措哥吩咐過我們要保護您的安全,所以……”
後半段話還沒說完,唐雲裳“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本以為來到這裏能自由一點,卻沒想到只要出門身邊就要跟着兩個尾巴,不然就只能等那個男人回來陪着她才能出去。
唐雲裳有些後悔一氣之下就來了緬甸了,這裏的人說話她聽不懂,還總會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她扭頭看到桌角随意散落的一堆籌碼,收拾好自已後打算去地下一層消遣消遣。
抓了一把籌碼後,唐雲裳剛準備開門,門外響起敲門聲。
有節奏的敲擊聲讓她一下子認出門外的人是誰,咚咚……咚咚咚。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敲門聲?
唐雲裳翻了個白眼,打開房門。
她側着身子,雙手在胸前交叉着,微微仰着下巴道:“怎麽現在才來,我都快無聊死了!”
措哥看到她沒來得及拉緊的包包露出彩色的籌碼一角,盯着她溫和笑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現在我來得正好。”
他錯開身子為她讓路,微微彎腰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唐雲裳很吃他這套,本來還有些小性子,被他的态度讨好便不在意了。
無論唐雲裳走到哪個賭桌,她總是贏多輸少。
身後的小弟捧着滿滿一大包籌碼跟在她身後,賭場裏的荷官們都已經見怪不怪。
而剛剛有個倒黴的中年男人或許是第一次來,看唐雲裳單純外行,硬是跟她對着幹。
唐雲裳押大,他便押小。
小贏了兩場後,更是直接将全部籌碼推出去。
結果這一次不僅輸光了自已的全部積蓄,還把從賭場借的十幾萬也賠了進去。
禿頂的中年男人瞬間臉色蒼白,嘴唇顫抖,順着賭桌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嘴裏還嘟囔着“完了”、“我怎麽賠的上”“還不如去死”之類的崩潰字眼,忽然男人情緒崩塌大哭大喊,賭場裏的客人被敗了興致,紛紛叫嚷着讓服務員把人弄出去。
可男人似是害怕自已一旦走出賭場就再也翻不了身,手腳并用地抓着桌腿不放手,兩三個壯漢竟然一時拉不開。
幾人幹脆連人帶桌一塊擡起來,沒走幾步,桌腿滴滴答答落下黃褐色的液體。
離得近的兩個客人頓時幹嘔,擡人的服務員也被惡心到。
男人小便失禁後更加癫狂,又哭又笑吵得人不得安生。
措哥皺了皺眉頭,他身邊的黃毛從後腰掏出布條裹着的一個長型東西,打算解決掉這個聒噪的男人。
唐雲裳臉上翻了個白眼,捂住左耳,從滿滿一包籌碼裏随手掏出一把扔向那個中年男人。
“別哭了。”
男人看到籌碼像是見到了靈丹妙藥,瞬間恢複正常。
他一塊塊撿起碼牌,貪婪的将放不下的塞進領子裏,飛奔向離自已最近的牌桌。
唐雲裳瞧着男人有趣兒的反應,抿嘴笑了笑。
措哥凝視着她的側顏,嘴角勾勒出若有若無的笑容,舉起手臂在黃毛身前擋了一下,繼續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