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玩笑這怎麽能是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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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玩笑 這怎麽能是玩笑呢……

言梳立刻反應過來, 這人在周圍下了結界。

能叫眼所能及之處都靜止,可見對方的道行很深,應當是山海處頗為有名的仙君了, 只是此人突然将他們二人同時困在結界中, 使得言梳被動, 她心裏不是很舒服。

對方朝她走來,眸中湧出了些許傷感來,他低聲道:“你在生我的氣?”

不等言梳回應,他又似自言自語:“你該生我氣的。”

言梳沒聽他說話, 暗自用靈力試一試能不能突破對方的結界, 無奈她的法力顯然與對方不是一個境界, 不能撼動一分。

“言梳……”宋闕察覺到了對方正在抵抗他設下的結界,他本意也沒有要困住言梳的意思,他只是想有個安靜無風的環境, 能讓他們好好談談。

有句話叫命由天定,宋闕雖是神仙, 可卻不怎信命, 故而蒼穹才給了他那樣的劫數, 讓他入凡塵改命,誰知到頭來出了意外,倒是改了他與言梳本應可見的命局。

宋闕心裏有許多話要對言梳說,只是他不擅解釋,到了嘴邊的話怕說出來顯得虛僞矯情。

“我原以為得找你許久,沒想到一下山就見到你了。”能見到言梳, 宋闕當真很開心,他在山海兩千餘年沒等來言梳,宋闕做過許多猜想, 若非譚青鳳告訴他,他曾遇見過言梳,對方很快便能走入山海,宋闕想自己應當不會等這麽久才來尋她。

他心中不解:“你若本就在山海之下,為何……”

為何不來找他?

眼見對方越走越近,言梳沒來由得察覺一陣壓迫感,她想着恐怕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于修行上無聲的碾壓。

宋闕話不多,但比從始至終只問了一句他是誰的言梳要多了不少,言梳從他的話語中猜測出,他們以前應當是認識的。

後來她一想,那必然是認識了,因為言梳看着鏡靈的眼,能照出這個人。

只是心底潛藏的某種不知名的抵抗情緒,與現下如此被動的狀況,叫言梳不是很想認得他。

宋闕也察覺出了言梳的不對勁,她似乎沒有他見到她那樣開心。

宋闕想,她必然還在生氣,這種事任是發生在誰的身上,都不會淡淡略去,更何況他們分別了兩千餘年,宋闕又被心鎖困住,其中誤會他不說,言梳不知。

“言梳……小梳……”

宋闕望着她,看她離懸崖那麽近,心口不忍又刺痛,他伸手想要将言梳牽過來,山崖上的風很冷,即便現下風停雪止,可宋闕還是能察覺出她身上的寒氣,他想把人抱在懷裏,替她暖一暖。

指尖尚未碰到言梳,便被她側身躲了過去。

宋闕的手指懸于半空,愣愣地看向那一縷掃過的袖擺,沒能抓住。

“仙人以前與我很熟嗎?”言梳開口問他。

宋闕朝她望去,呼吸都停了,他看着言梳的眼,卻不見記憶中的崇拜依戀,冷冷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聽你稱我小梳……那應當是有些熟悉了。”言梳雙手背在身後,不動聲色地又離那人遠了一些,她以為自己的抗拒掩藏得很好,可一切細微舉動都被宋闕看在眼裏了。

“不瞞你說,太久遠的事我都不大記得了,也不記得曾與你是友人又或是其他,唉,着實可惜。”言梳嘴上說着可惜,口氣卻聽不出多少可惜的意味來。

她想眼前這人恐怕也只是與她熟悉罷了,如若他們的關系當真很好,那這兩千餘年來,沒道理她沒見過他。

就連曾經吞她內丹的小道兩千年的時間內都來看望過她幾回,甚至是小道的弟子梁妄也來過山海小榭兩次。

言梳想,她過去若是神仙,那應當不擅交友,所以才會孤零零地一個人留在山海小榭中,若非後來因山間靈氣深重,她袖中藏着的兩枚棋子化成了棋靈,她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你不記得我?”

這五個字是逐個從宋闕的口中說出來的,似乎問出這個問題,耗費了他許多精力,乃至理智。

言梳從他的眼神中瞧出了不可置信和受傷,心尖不受控地跟着難受了一瞬,很快就被她忽略過去,她讪讪一笑,點頭算是承認。

宋闕朝她逼近一步,聲音急切道:“你曾說過你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唔……”言梳眨了眨眼。

宋闕心頭被狠狠刺了一劍般,難以接受她的反應,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該在他出現的時候只想着後退。

她不該對他說的話都無動于衷。

她不該望着他又悄悄躲着他。

彷如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宋闕抓住言梳的手,只有觸碰到她,才能有些微安心:“你還說過,要和我做夫妻,這你也不記得了?”

言梳輕輕啊了聲,低頭看向被抓住的手腕,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出來,于是只能嘆氣道:“真是抱歉,如若我曾說過這般不負責任的話,仙人就當我是開玩笑的吧。”

“玩笑?”宋闕松開了言梳的手。

這一瞬,周圍的風又刮了起來,困住他們二人的結界消失了,雪花飛舞,崖風刺骨,可言梳覺得那束縛着她的壓迫感分毫不減。

她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見宋闕的眼像是呆滞了般空洞地盯着一處,臉色蒼白,口中喃喃:“這怎麽能是玩笑呢……”

山高日出早,初晨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在了宋闕的臉上,鴉青色的長袍随風飛舞,他的發絲卷起了飄浮的雪花瓣,那雙視線重新回到了言梳的身上,一寸不移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言梳看見他眉心金線若隐若現,桃花眼裏碧水盈盈,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宋闕眼底的水痕像是欲落未落的淚,睫毛之後是藏也藏不住的傷心難受。

他盯了言梳許久,只等言梳終是藏不住,幾步小跑過來撲在他的懷裏,挽着他的手臂昂首笑盈盈地望着他,問他:“是不是被吓到了?我騙你的,誰讓你這麽久不來找我……”

可言梳只是站在那兒,甚至在宋闕的目光下漸漸挪開了視線,尴尬地用腳尖點地,像是要逃避現狀般轉了小半邊身子。

宋闕呼吸一窒。

時間摧毀了許多。

才短短兩千年,一切都變了。

叢林中發出窸窣之聲,言梳與宋闕同時看去,便見身穿黑袍的鏡靈慢慢從林內走出,因凍了一夜,身上落了許多雪,他在出現的那一剎與在場二人碰了照面。

晨光灑在他的身上,鏡靈逐漸化成了一名女子模樣,那女子身穿牙白長裙,發髻上戴着兩朵海棠珍珠花,淡黃色的發帶被風吹起,杏眸彎彎,眉眼含笑。

言梳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站在自己對面的宋闕,最後視線落在已經寫滿墨跡的衣裙上,心想這仙人怕是沒說謊,她以前恐真說過要與他永遠在一起這種一聽就知做不到的騙人的話。

鏡靈不敢再看宋闕,收攏了黑袍,畢恭畢敬地跪在了言梳的面前。

“書仙,小人前來赴約。”鏡靈道。

言梳不去看鏡靈,她怕自己見了鏡靈,鏡靈會變成對面這位神仙的模樣,雖說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面對鏡靈時心中照影會是對方,但始終不願被對方窺見。

言梳還未開口,宋闕對着突然的闖入者問話:“你是何人?”

就是言梳在面對宋闕時都倍感壓迫,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鏡靈了,果然,鏡靈不敢不回話,也不敢說謊:“小人是銅鏡所化的鏡靈,前來山海請書仙達成心願。”

“神仙做不到讓人心想事成。”宋闕說這話時,看向了言梳。

言梳啞言,她總不好說,自己做的不是神仙會幹的事兒,更像是一個想要獲取旁人餘生性命的妖,以不切實際的書上故事來達成那些虛妄的念想。

不必她說,鏡靈替她解釋了。

宋闕今日似是頗受打擊,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低低問道:“譚青鳳與我說,他見你時你的體內已凝成了內丹雛形,若修煉得成,可入山海成仙,為何你沒去山海?”

若她成了仙,自然無需旁人的性命以作延續。

言梳咦了聲:“我原不是山海的神仙嗎?啊……那應是我猜錯了。”

宋闕見她不甚在意,幾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二指并攏搭在了言梳的脈搏上,言梳不喜歡與他接觸,收了手往後退去好幾步,緊皺眉頭瞪向宋闕。

宋闕沒管她的态度,只是看向自己方才搭在言梳脈搏上的雙指,指尖被風吹得冰涼,他也似乎被這崖邊寒風凍傷了般,聲音發顫地問:“你的內丹呢?”

言梳不悅:“挖了。”

她說得輕巧,卻讓宋闕赫然擡頭:“挖了?”

言梳輕飄飄道:“是,挖了。”

“你……你本可成仙的。”宋闕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他能察覺出來,言梳心口有個空蕩蕩的位置,那裏曾裝了一枚完全成熟的內丹,她本可以成仙的。

她本可以去山海見到他,他本可以早許多年與她重逢。

可是……為什麽?

仙人斷脈挖丹,何其痛苦殘忍,無異于打碎全身骨頭,剜心剜肉,她怎麽呢……怎麽能挖掉自己的內丹呢?

心底忽而湧現的想法,叫宋闕渾身發顫,不敢細想。

為什麽三個字就在喉嚨裏,被他生生吞下,他怕自己問出來,言梳的回答叫他難以承受,幾次呼吸都不能将心中的痛楚壓下,于是他看向言梳的心口,啞着嗓音問她:“還疼嗎?”

疼,怎麽能不疼?

言梳偶爾深夜驚醒,腦海中一幕幕都是她親手挖去內丹的絕望與痛苦,其背後的原因早就忘了,在她挖去內丹之前發生的事她也忘了,甚至之後許多年的事她亦模模糊糊記不太清,唯有挖去內丹時身體的每一寸感受都還記憶猶存。

只是疼或不疼,言梳不想告訴他。

所以她沒有回答,只是垂眸對鏡靈道:“你随我來。”

鏡靈擡眸再去看向宋闕一眼,收拾了自己的黑袍便起身跟在了言梳身後,他們并未走遠,因為宋闕的目光太過灼熱,言梳避不開,便只能選擇躲在一棵較為粗壯的樹後,藏匿自己。

“我的小榭沒了。”言梳對鏡靈道:“現在奪了你的壽命,将你寫進書裏,若這本書發生任何意外,你的故事都不會圓滿。”

若言梳還在小榭,她不會與鏡靈廢話,但如今小榭無存,她也不能白拿別人幾百上千年的壽命,結果還保不住他的餘生心願。

眼下便是要重找一處安靜且安全的地方,再立一座書齋,将書架上的結界設好,才好收了鏡靈。

鏡靈自然不願節外生枝,便只能應了言梳的話。

他問:“書仙要在何處尋個書齋?”

言梳默默望着被光亮照入黑暗,白雪反射一片晶瑩的深林,道:“人間。”

她想去看看,再看看自己或曾見過的世界。

人間何其廣,言梳的話落不到實處,鏡靈心中亦有擔憂,可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能走,只要言梳還肯要他的命,肯幫他達成心願,無非是多等等而已,他等得起。

“等到書仙立好書齋後,小人去何處尋您?”鏡靈問。

言梳想了想,忽而記起一個人,她對鏡靈道:“若我立好書齋,會寫書信給梁妄,你找他問路吧。”

鏡靈道是,再側身朝山崖邊的人看去一眼,從那人周身萦繞的靈氣便可看出他是仙,與眼前所稱的書仙又不相同。

鏡靈不敢去管這些上位者的事,只能退下,藏入深林之中,冒着雪色,慢慢離開了信天山。

鏡靈走後,言梳也打算走。

她沒有要給宋闕打招呼的意思,方才帶着鏡靈避開他,言梳覺得自己應當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只是信天山鮮少有人來過,也沒誰在山上走出一條完整的下山小道來,言梳在山林中兜了幾圈,宋闕一直都在她身後跟着她。

她無需回頭,那人不說話,也不離開,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

一處小坑上鋪蓋着軟葉,白雪覆蓋其上,言梳不查,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身後一直跟着的人眼明手快地拉住她,言梳避開對方,抽回了自己的手臂,一截袖子卻被他攥在手心裏。

宋闕道:“你當心。”

“多謝仙人關心。”言梳頗為冷淡地問:“仙人無事可做嗎?”

話中帶刺,紮得宋闕微怔,他道:“我是來找你的。”

言梳面上不動聲色,心中默然,這話的意思就是要跟着她了。

言梳不再理會他,只是腳下行路多了幾分細心,免得再遇見山路易滑難走,叫那人平白與自己湊近許多。

其實方才在信天山的崖上初見宋闕,他也沒做出什麽為難言梳的事,只是言梳心中自然而然的排斥與抗拒讓她難以對此人有好臉色。

她不是個易動怒的人,至少這麽多年來言梳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清心寡欲,見誰都能從容對之,她想她對宋闕的那些耐人尋味的本能反應,應當是這人或多或少是有些虛僞的。

他表現的在意她,卻不曾在兩千多年來找過她。

光是如此行徑,便讓人不能信服。

言梳的心思藏于冷淡的面色之後,宋闕看不透,但他能看見言梳一步步朝前走的步伐,山路難走,又遇大雪,她自方才險些滑倒之後,便再也不給他有上前去扶的機會了。

白雪光亮,看久了容易使人雪盲,言梳眯了眯雙眼,聽見身後人聲音低低道:“為何你忘了我,又好似厭了我?”

言梳呼吸一頓,睫毛輕輕顫動,又聽他說:“你不再對我撒嬌了。”

她以前是個會撒嬌的人嗎?

“小梳,你還喜歡我嗎?”

宋闕問她。

言梳已經見到山下的路,她一揮衣袖,掃去前方礙事的白雪,抽空回了句:“仙人忘了?我不記得你了。”

宋闕頓了頓,心想是啊,都不記得了,怎還知喜不喜歡呢,他不也是因為如此……才錯失兩千餘年的麽。

終于出了信天山,撲面而來的花香與路旁鮮豔的色彩亂了言梳的眼。

她能看見一條凡人踏足千萬遍的小道,蜿蜒于山間,只需順着小路一直朝前走便可見到人家。

言梳于小道旁順手摘了一朵桔梗花于手心把玩,步伐尚算輕快,目光于四周風景流連。

宋闕跟在她的身後,心中不可遏制的酸澀,尚未完全接受言梳忘了他這件事,但卻不得不承認,言梳怕是真的忘了他了。

人之記憶短暫有限,過今朝,忘昨日,恐怕隔幾天連幾時吃的午飯,又吃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更何況是如此漫長的兩千餘年。

言梳沒有內丹,不算成仙,索性她也沒斷了仙脈,才得以保持人形這麽多年,介于半仙半靈之間。多年累積的記憶,一本本旁人的故事占據着她的心,使她白裙染墨,皆是潦草交疊的字跡。

她忘記,是事實。

只是宋闕難以承受,她将他忘得一幹二淨,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

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她的祈願,都被時光于她的腦海中抹去,一樣不剩。

宋闕自嘲地發現,他跟在言梳身後這麽長時間,她甚至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言梳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昔日歡脫的語調于耳畔響起,宋闕的視線模糊了一瞬,眼前霧蒙蒙的水汽被風吹散了之後,他幾步追上了逐漸将他丢下的言梳。

她說的話,沒做到。

言梳見宋闕跟了上來,擺晃着桔梗花的手微微停住,她挪開一步與對方拉出距離,不再看向他的臉,瞥開視線問道:“仙人私下凡間,不怕受罰嗎?”

“我已脫離山海桎梏。”宋闕道。

言梳略微驚訝地望向他一眼。

普通神仙不得私自離開山海,唯有歷盡劫難,成為上仙,不由聽封,而是自封者,才能徹底脫離山海的桎梏,做到來去自由,但也同樣,上仙與有名有號的仙君不同,或許上千個神仙中,才只能出這麽一位。

憶起昨日她在小榭屋頂上看見的一幕,心想那能将她震出山海小榭的仙氣怕就是這個人傳來的,那般可怕的力量,生生将昆侖山上的碧空破開了一道口子,雲層如漣漪蕩開,一道道閃過的光芒中,滿是細碎布滿仙氣的金沙。

“既如此,上仙何不四處游歷山水?”言梳狀似不錯地推薦他去看看人間風貌。

宋闕不是傻的,慣有的溫和笑意實在生拉硬扯裝不出來,他知道言梳又趕了他一次。

“我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他道。

言梳怔了怔,頗感壓力,擺出一張勉強自在的表情,道:“上仙說笑了。”

“不是說笑。”宋闕認真道:“我們……是夫妻。”

言梳聞言險些掐斷桔梗花的□□,她輕輕眨了眨眼:“我不記得了,自是由你說的。”

宋闕垂眸,啞聲道:“你會記起來的。”

“實話實說,我也不是非記得不可。”言梳望向前方,眼中看不出任何期望的情緒,她手中的桔梗花擺來擺去,于風中脆弱地搖曳着。

她道:“既是忘了,必有忘了的理由,說不定那不是什麽快樂回憶,再者,人活在世,每一日都是向前看的。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于山海小榭裏去尋記憶,也是想要找到個能離開那裏的法子,如今離開了最好,我既已獲自由,就不再追尋過往了。”

說到這兒,言梳頓了頓,忽而朝宋闕直視過去:“上仙,我說的可對?”

這一瞬,宋闕仿若見到了過去的言梳,凡是有她不懂或方悟出來的地方,言梳總會纏着他說一遍,而後問他對不對,目光欣喜,滿懷期待。

只是同樣問話,此時言梳的眼雖看着他,眼底卻沒有他,說完話後,風輕雲淡地收回了視線,并未要他的回答。

是,人的每一日都是向前看的。

回憶無需追尋,逝去不可挽留。

可宋闕說不出一個對字。

她的過去裏,是他。

她不想憶起過去,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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