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錯了你理一理我,小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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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錯了 你理一理我,小梳。

梁妄瞥了一眼牆角裏的銅錢, 雖說問出鏡靈去處更方便解決此事,不過他現下既然已經來到了燕京,難免要被秦鹿拉着轉一圈, 留幾日, 與其開口惹那房中的人不快, 不如少一事,少一則麻煩。

梁妄對着言梳的房門拱手算是行禮,又轉了方向于隔壁房門前颔首幾寸,這便從袖中掏出羽扇, 輕輕扇了扇風, 闊步離去。

回去得對秦鹿說, 讓她離這家客棧遠一點兒,與書仙随行的那人身份不明,道行深淺也探不出, 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不過應當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從未有人說過宋闕不好相處, 即便在山海, 那些神仙提起宋闕, 也要贊一句懈陽仙君和善溫柔。

等梁妄走了,言梳才放下茶杯,她盯着茶盞裏淡淡的水痕,起身出門,走到隔壁,敲響了宋闕的房門。

咯咯兩聲, 宋闕便将房門打開,兩人面對着面,他有些意外, 眼神裏又透着些不樂意來。

這是從他與言梳重逢後,她第一次主動找他,宋闕當然意外。

不過來者臉色不善,想必等會兒說的話也不是宋闕想聽的那些,所以他不太樂意。

言梳昂着頭看向他,一雙杏眸難得的染上了幾絲怒意,她聲音不高,亦有不悅道:“你怎麽能當着我的面給他下馬威?”

宋闕抿了抿嘴,果然,不是他想聽的話。

“你方才又憑什麽趕他走?”言梳的呼吸都重了些。

宋闕看着言梳時眼睛不眨,睫毛顫了顫,他靜默了片刻側身讓出一條道:“小梳,進來說嗎?”

“不進!”言梳依舊瞪着他。

宋闕失聲一笑,眼色柔了些:“進來我任你打罵。”

“你……”言梳才要說話,端着兩盤菜從二樓走廊路過的小二便偷偷看了二人一眼,言梳的聲音頓時止住了。

她覺得自己沒必要為了這事特地來找宋闕說話,可想來她一時半會兒離不開燕京,而舉目四望除了兩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棋靈之外,只有梁妄是她最熟悉的人了,之後難免還會有接觸。

言梳想過自己日後住在人間,找一處地方蓋書齋,為了能好好适應,說不定還得多與梁妄聯系,畢竟他在人間活了幾百年,比言梳懂得多。

而宋闕一時半會兒沒有要離開她的意思,這才第一次碰面便不給梁妄好臉色,說不定之後她給梁妄去信,梁妄也不一定會回了。

言梳與梁妄本就只有兩面之緣,若不是因為他師父曾吞下言梳的內丹,與言梳有些關聯,二人之間并無任何捆綁,他們還沒很熟識,眼下,關系怕是要被宋闕給毀了。

小二去了又來,眼珠子又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

言梳低着頭,闊步進了宋闕的房間,她沒坐,等宋闕關上房門她便開口:“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也不要動我身邊的人。”

“你身邊的人……”宋闕心裏掂了掂這個稱呼的分量,随後搖頭:“他不是,我才是。”

言梳詫異地望向他,宋闕又補了一句:“只有我能是。”

若非是多年教養,言梳必要罵他一句有病了。

言梳覺得挺可笑的,她原想宋闕跟着她雖有些排斥,可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麻煩,至少這人進退有度,其實很能看人臉色,只要言梳稍有不悅他也不會過于強求,現下看來,言梳倒是誤會他了。

她怎不知宋闕居然還有小心眼?

什麽叫只能他是她身邊的人?

言梳微微眯起雙眼,看向宋闕的眼神多了些許嘲諷:“你當你說得算呢?若不是你死纏爛打,我真不願時時刻刻望見你。”

這話于宋闕而言重了些,以至于他臉色白了白,片刻沉默後又将心情調整過來,他嗯了聲,點頭道:“說好的,任你打罵。”

言梳險些被氣笑了。

“梁妄是我與這世間唯一聯系,他為人懂禮敬我幾分,你怎可代我得寸進尺毀他陣法,傷他自尊?!”言梳上前一步,宋闕腰背挺直,迎下她不善的眼神。

他動了動唇道:“你與他于陣法中密談,也在傷我啊。”

“我與你有何關系?你若不高興,走就是了。”言梳一揮袖子,背過身去:“我與你幾度開口,是你總當聽不見,上仙請走吧,我一個人還自在些。”

宋闕望着言梳的背影,肺腑都開始抽疼起來。

宋闕本就知道,言梳并不喜歡他跟着,也的确應了言梳那句話,是他死纏爛打非要跟在後面,又忍不住出手,趕走方才那名男子。

宋闕只是……他只是受不了。

言梳的身邊,從前只有他一個的,她的眼裏只有他,心裏只有他,事事想到的第一個也是他。

如今鏡靈之事擺在眼前,言梳從未主動找他談過,宋闕默默跟着,想要替她解憂,卻連插手的資格也沒有,而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輕而易舉獲得了她的信任。

兩人先前傳信,宋闕都看在眼裏。

就連那人手下的引魂鳥也格外親近言梳。

宋闕知道不對,不可,可他忍不住,他覺得自己在言梳跟前漸漸變得不重要了,又或許,自重逢起,言梳的眼裏也就沒有他了。

“小梳……”宋闕想去牽她的手:“你別生我氣。”

言梳察覺到了宋闕的舉動,在他要牽住自己之前便側過身子,警惕地看向慢慢靠近的男人。

“我錯了。”宋闕低聲道歉。

言梳怔了瞬,宋闕又軟了幾分:“你別生我氣,我知錯了,我之後……不會去動他。”

言梳一時啞言,竟不知如何應對。

宋闕在心裏告誡自己,他總得習慣的,習慣言梳的身邊有形形色色各類人,是那些人填補了他錯失的兩千餘年,讓言梳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心酸得忍住,不甘得忍住,吃醋也得忍住。

見言梳還不說話,宋闕竟不知要如何才好,如何才能讓她別總想着趕他走。

明明……明明他們的關系漸有緩和,明明他跟着,言梳已經不再排斥,就因為旁人的出現,兩人似乎回到了原點。

“小梳……”宋闕動了動嘴唇,最終也只能一遍遍喚着言梳的名字。

高大的身影将窗紙外透進來的陽光遮蔽了大半,宋闕背着光,言梳看不清他的表情,僅能瞧見他一雙眉眼,眉頭輕皺,眼睑微紅。

他的呼吸都沉了許多,伴随着屋內的靜谧,唯有一遍一遍,說不完的‘小梳’。

“你理一理我,小梳。”宋闕連聲音都帶着委屈的腔調了。

言梳快被他喊煩了,她滿腦子都是宋闕的聲音在不斷重複着她的名字,可原先憋在她心口的那一股氣卻真實地慢慢消退,最後她竟有些提不起真要出言傷他的話來。

這人……怎麽能讓言梳覺得,好似是她欺負了他一般。

她緊抿着嘴,不敢再看宋闕,也不能再看過去了。

就像眼前之人是那鏡靈所化,一雙眼可将人的魂魄吸進去,擾亂了言梳的心神,讓她向來平靜的心跳狂亂起來。

言梳只能丢下一句‘下不為例’,匆匆離開了宋闕的房間,就像是逃了,只要離開了那間屋子,她就能從周圍彌漫的忍冬香裏掙脫出來。

當天晚上,言梳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躺在湖面上的一葉小舟中,四周無人,靜谧無聲,萬裏夜空無星也無月,湖水裏攀出的忍冬花盤于小舟船頭,困住了她的手腳,讓她不得動彈。

枝葉仿若活了過來,金銀兩色的忍冬香氣撲鼻,将她困縛地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花叢遮蔽了雙眼,一片漆黑之中,言梳聽到了呼吸聲,伴随着一股股朝她而來的溫熱氣息,她看見了一雙桃花眼,眉目柔和,溢滿了深情。

而後忍冬散去,束縛解開,小舟不見蹤影,她落入水中,被人緊緊擁在了懷裏。

言梳覺得無法呼吸,她拼命掙紮,終于被一只手拉上了岸,還來不及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便聽見一聲熟悉的‘小梳’。

言梳猛然驚醒。

天未破曉。

昨日梁妄來客棧找過她一回後,接連幾日都不見蹤影,只是言梳偶爾能碰見天音,引魂鳥若沒事便來找她,可見梁妄還未離開。

久和客棧失火一事漸漸不了了之,豐國的國師被安排在另一間客棧養傷,令人意外的倒是言梳經常能在燕京看見豐國的官兵游走,似乎也在找什麽。

不過言梳既然說過不管此事,也就沒打算在上面多費心神,只等燕京城門解禁之後離開,或許離開之前,可以問一問梁妄人間有哪些地方值得她去的。

許是梁妄沒在言梳面前出現過,又或者是上回言梳在宋闕房內與他說的話起了作用,這幾日宋闕又回到了往常,對客棧裏前來攀談的人都友好得很。

他偶爾出門給言梳買些吃的玩的過來,只是言梳沒碰過,宋闕也無所謂浪費錢。

魯圖上回喝下替死符的符水後,身體經過這些時日漸漸恢複,今日又在街頭舉鼎了。

這回不是旁人強迫他去的,而是他在客棧裏憋了好些天,久和客棧被燒,他們重新換了個住處,國師丢了重要的東西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加上他身體大好,便想着要出來玩兒。

看守他的官兵沒別的事,只要看住了他就不算失職,本來他們并不想去賭,魯圖也不是為了那一百兩金子,只是他想吃很多東西,官兵都不給他買。

魯圖舉了一次鼎,拿到了一百兩黃金後交給那幾個官兵,面帶笑容要他們給自己買糖葫蘆。官兵不搭理他,只道了句早些回去,否則國師會生氣,魯圖便又垂喪着腦袋了。

他不想國師生氣,因為國師生氣,就會給他喝鬧肚子的水。

魯圖無法,只能跟着那幾個官兵走,一邊走,一邊聽他們抱怨近日事多,七皇子閉門不出,國師也在派人搜着什麽,似乎是……一個出逃的奴隸?

眼看出了街口,魯圖遠遠便能看見他們要去的客棧方向,心中不滿,氣惱地踢了一下路旁地燈,又聽見一聲噗嗤的笑。

他平視過去,正見不遠處的圍牆上坐着一名身穿綠裙的女子,魯圖眼眸一亮,他認得這個姐姐!

秦鹿對他招了招手,手上還拿着兩串糖葫蘆。

魯圖看見糖葫蘆,眼睛更亮了。

街上不知從哪兒竄出一群小孩兒,手上拿着糖葫蘆圍着幾名官兵打轉。

那幾個官兵嫌麻煩,見小孩兒的爹娘跑來要捉,無奈也不能出手去打,他們語言不是很通,勉勉強強說讓幾個大人把孩子帶走,再一回頭,魯圖就不見了。

官兵忙不疊跑回了客棧,裏外找了兩圈也沒找到。

他們暫時不敢告訴國師,只能自己圍着燕京城裏吃喝玩樂的地方找了幾遍,依舊沒有魯圖的蹤影,那麽大個人,說沒就沒了。

與此同時,言梳望向站定在自己跟前彎着腰,對她揮了揮手的魁梧男人,瞥了一眼他手中吃到一半的糖葫蘆。

把人帶走的秦鹿雙手用力推着魯圖的背,暫時沒瞧見拐角遇見的言梳,只擔心被人發現,道:“走啊,大個兒,等會兒我還給你買八珍鴨吃!”

“姐姐!”魯圖認得言梳,朝她笑了笑。

“你停下來做……”什麽二字還沒說出,秦鹿便把話吞了回去。

言梳見綠裙女子瞬間站直,畢恭畢敬地對自己行了個禮,她目光又落在跟在言梳身邊的宋闕身上,臉色難看了幾分,鞠下的腰再度深了深。

秦鹿糾結。

王爺說,遇見書仙要行禮,遇見書仙身邊的男人要行大禮,行完禮就跑。

王爺還說,要把魯圖帶走。

那她現在,是跑,還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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