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了, 真的開了。”她喃喃細語。
此時的星願花,已然長成了她及肩的高度。
淡淡的光芒,與她眼底的淺淺的溫柔相輝映, 這一幕,仿佛镌刻在了尊上的腦海裏。
這是人世間最美的畫卷。
她轉身,及腰的長發随着她的轉身卷起美麗的弧度, 就像是他筆下傾瀉的墨水,恣意飄逸。
她環顧四周, 微張的雙唇宛如那鮮豔欲滴的櫻桃般嬌嫩無雙, 她因驚訝眨眼而扇動的睫毛, 仿若最精致的蝶羽般輕輕顫動, 她的雙手因為興奮交疊于胸前, 潔白無瑕,那是能與星願花的星光相媲美的玉澤光暈。
尊上完全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看得這般貪婪這般細致, 這般毫不餍足并在心底重複着描繪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難道早上靈素瑤用得只是障眼法而已,可是不該呀,”花蕊兒轉身回到星願花旁,癡癡地凝視着星願花, “障眼法是沒辦法讓星願花長出來的。”
阿巧已經走出了屋子,人依舊處于發懵的狀态。
“天降神跡哪小姐,一定是老天爺看不過眼, 小姐溫柔又善良,美麗又動人, 小姐辛辛苦苦栽的花,老天爺肯定舍不得因為它們的離開,讓小姐傷心。”阿巧心大, 瞬間就平複了下來,開始激動地喋喋不休,“小姐你一定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只有親閨女才能這麽寵着。”
遠處的尊上,聽着阿巧的前半句話眼裏還有些許笑意,直到親閨女三個字一出來,尊上臉一沉,這丫頭跟塗淩倒是般配,腦子跟眼神一樣不好使,尊上咬牙切齒,若非他剛受了重傷,他都有沖動直接把眼前的阿巧直接磨成灰當肥料。
“小姐,你等等,我去沏壺茶,回頭我們”阿巧的聲音戛然而已,她的手指哆哆嗦嗦,雙眸圓瞪。
見鬼了,尊上,尊上竟然站在小姐的身後,一直細細端詳着星願花的小姐竟然毫無知覺。
阿巧發現她的聲音發不出來了,耳邊傳來一聲冷冷的低喝,“消,失。”
阿巧捂住嘴,轉身猶如一只被吓壞的貓一樣,瞬間消失在院子裏。
太吓人了,尊上太吓人了,跟一大尊魔神一樣,小姐怎麽會喜歡他,他看人小姐那個模樣,感覺随時都可以将人拆吃入腹。
小姐,你自求多福,阿巧拍了拍胸口,不是我不講義氣,反正他是你夫君,早晚你都要面對被他吃掉的後果。我可不一樣,他可不會象疼親閨女一樣照顧我。
“阿巧,你不是說,”花蕊兒擡頭看向阿巧的方向,一愣。
“喜歡嗎?”身後一身沉如古琴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淡淡的暗啞。
花蕊兒心中一震,猛地轉過身來。
黑衣下偉岸的身軀,似乎蘊含着無比堅韌的力量,他的雙瞳仿佛已經與這片黑夜融為一體,幽暗深邃。
“尊上!”也不知道是因為吓着了還是轉身的時候沒有站穩,花蕊兒的身子往後一晃。
他的手迅速地抱住了她的雙臂,穩住了她後仰的身子。
手臂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即便隔着衣裳都能滲入冷意。
可此時的花蕊兒,只感覺那握住她手臂的那雙手,堅定有力地稍微收緊了緊,又緩緩松開,離開她的手臂時那摩挲而過的感覺,那若有若無的觸摸,讓她一顆心如小鹿亂撞。
她如此,尊上又何嘗不是?
尊上第一次苦惱自己的感知是如此的敏銳。即便隔着衣裳,底下那彈性十足的肌膚,可以預見是觸感是何其絲滑柔膩。
眼前的女子低着頭,紅霞爬滿她的臉頰,連耳根脖頸都透着淡淡的紅。
一側的長發垂到了胸前,尊上突然想起她方才轉身的時候揚起的發絲掃過了自己脖子,軟軟的,柔柔的,癢癢的。
尊上原本放開的手又擡了起來。
他的手,掃過那一側的長發,輕輕地,猶如觸碰易脆的美玉,順着脖頸,将它撩到花蕊兒的身後,又在蕊兒耳側停了下來,指背在她的耳廓上輕輕撫過,低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花開了,你喜歡,對嗎?”
“嗯,喜歡。”花蕊兒輕聲道,突然腦海靈光一閃,猛地擡起頭來,環顧四周又看向星願花。
“尊上,是您?”花蕊兒有些艱難地出聲,“尊上,這是您….?”花蕊兒沒有再說出來,眼前的人所做的這一切,在她的心底掀起滔天海浪。
沒有誰能夠比她更加了解這仿若神跡的一幕是何其可怕。
她的體內有着龐大的生機之力,卻斷然無法如此讓斷葉回枝,落花重綻。
即便她催動體內所有的力量,也絕對無法讓星願花在完好的狀态下頃刻綻放,何況還是被剝奪了生機的星願花葉。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還得有神靈般奇妙的手段。
可尊上,他只是一個修煉者。莫非他使了某種秘法,而但凡秘法,對身體的傷害往往都是極大的。
花蕊兒突然憶起他掌心在她雙臂的溫度,指背撫過她耳廓的涼意。
那透徹肌骨的涼。
他是尊上,他的氣血極為磅礴強大,怎麽可能雙手冰冷如斯?
“尊上,您?”花蕊兒的眼神毫不遮掩地透着擔憂。
他看出她眼底的情緒,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無礙。”頓了頓,突然又看着她,眼神一瞬不瞬,“你喜歡,就很好。”
花蕊兒只感覺自己心底有某個地方瞬間塌了下去,盛滿了酸酸澀澀又軟軟綿綿的情意。
她很好,可是他很不好,她對元力的感知向來十分敏感,此刻的尊上,內裏的四肢百骸就如同是瘋狂殺戮的戰場,他的元力四溢,完全無法束縛!
“沏茶,我同你一起看花。”尊上仿若不經意間拉過她的手,往前邁開了步。
他的手大且有力,那冰冷的觸感讓花蕊兒的鼻頭酸酸的。她用力地回握,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手為什麽這麽小,若是再大一點,他握着是不是就會更暖。
蕊兒在二樓的房間裏,有着一個小回廊,那是蕊兒自稱的觀星臺。
回廊很是寬敞,中間有一把椅子,椅子隔壁就是低矮的長案,長案上面擱放着成套的茶具,兩頭還有兩張軟軟的圓墊,供人跪坐在這飲茶賞月。
尊上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依舊牽着她的。
蕊兒抿了抿嘴,柔聲道,“尊上,您的手太冷了,我去給您備個暖爐。”
尊上深深望着她,忽而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拉了過來,包裹在他一雙手掌裏,沉聲道,“不用,這樣就挺好。”
傻子才會抱暖爐,溫香軟玉不好嗎?
蕊兒的臉一下子又紅了,卻很是乖巧地靠着軟墊跪坐了下去。
“尊上喜歡,就好。”她的聲音很輕。
兩個人卻都沒有再說話,雙手交疊。
鬼使神差地,蕊兒很自然地靠了過去,把頭靠在了尊上的膝上。
尊上的身體似乎一繃緊,随即放松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将腿往前伸了伸,放低了高度,使得蕊兒整個頭,幾乎都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喜歡吃白鳥松菇,酒露蝦和黑腿豬?”尊上的聲音從頭頂緩緩傳來。
“嗯”花蕊兒輕哼了一聲,末了聲音很低地加了一句,“可惜我送給您的,您都沒有吃。”
尊上默默地記下了,他向來覺得凡間俗物污濁不堪,既然她喜歡,這些俗物應該也不難找到。
“聽說你有很多哥哥?”尊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塗淩複述的這句話,他記得很清楚。
花蕊兒不疑有他,“邬叔叔的五百精兵,都是我的哥哥,我們一同吃一同住,一起經過了無數劫難,可惜了,”花蕊兒聲音裏帶着一些感傷,“如今,只剩下三百一十七人了,他們把我當成親妹妹照看,若不然,現在的我怕也無法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
尊上在聽到同吃同住時眼底掀起的風暴,好歹蕊兒的最後一句話給安撫了下去。
可尊上心裏依舊不舒服,他的右手,撫過蕊兒絲緞般的長發,沉聲問:“坐這裏,你可看得到星願花?”
回廊的欄杆即便很低,依舊擋住了跪坐在圓墊上的花蕊兒的視線。
花蕊兒咬了咬唇,回廊裏只放着一張椅子,她要是站起身來,尊上若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勢必要将他自己的手擡高些,終歸不是太舒服。
蕊兒正想說無所謂,突然腰間一緊。
尊上撫過她發絲的手已經很自然的挪到她的腰間,鐵臂忽而一擡。
蕊兒的身體就這樣被撈了起來,結結實實地坐在了尊上的大腿上。
她有些驚慌地想要下去,可他的手卻不容置疑地緊緊箍在她的腰間。
“乖,莫動。”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本尊說了,與你一起看。”頓了頓:“這樣,才叫一起。”
花蕊兒呆住了,尊上的這句話颠覆了她對他所有的了解,可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眷戀這個懷抱。
遠處的星願花閃爍着淡淡的光芒。
看着看着,花蕊兒竟然癡了,睡了。
睡夢裏,她看到自己在一處恢弘大氣的宮殿裏,殿中石像猙獰各異。
她低着頭緩緩地往前走,推開了前面的門
黑色的紗幔低垂,整個房間肅穆而冰冷。
一個赤果上身的男子,正坐在床上,那是,尊上的模樣。
是尊上,又不是尊上,因為男子的雙眸,殘忍,暴虐而狂暴。
他看着她,冰冷的弧度微微彎起,“花瓣兒,你經常告訴本神尊凡人最重感情,親情,手足情,還有,男女之情….本尊禀天地第一道靈氣而生,獨一無二的神龍之體,天下萬物得我靈氣福緣而生,而我,卻偏偏沒有心。心感千情萬念,我為神龍尊體,卻千情俱枯,萬念俱滅。”
男子挑眉看了看她,笑了,“你既要替你那些凡人求情,那你便告訴本尊,何為情,何為欲,何為生死不渝?”
花蕊兒的身體微微輕顫,秀美緊蹙,顯然睡得極不安穩。
尊上的眸色沉了沉,閃過極為複雜的一抹神色。
他的雙唇在她的發間輕輕摩挲,喃喃低語,“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