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只感覺眼前白花花一片金星,陽光刺目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熾的混沌,而且一陣天旋地轉,她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影魈體內還是被丢出來了。
“月?月你沒事吧?”餘烨的聲音。
月努力晃晃頭,定睛一看,是餘烨模模糊糊的臉。他們倆站在舊校舍樓前的空地上,自己正站在他身邊被他扶着,腿有些發軟:“怎麽回事?”
“我把你搶出來了呗。”餘烨晃晃手裏的戒指,上面亮着微藍的光。
月還沒來得及高興,被一陣怒吼吸引了注意。她一扭頭,看到剛剛吞了她們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
廚房裏那個吐司機????
那男人把吐司機狠狠地摔在地上。餘烨伸手想阻止:“送去修修還能用……”一觸到那人怒極的目光,他又把手縮了回來,“算了我再買一個吧……”
“你還在耍我?你體內只有這玩意兒?你把東西藏哪了?”說着,孑的原型炸成黑影膨脹開來,幾乎遮蔽日月。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再這樣兩句話就暴走,我真出手了啊!”餘烨說話的語氣仍然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拌嘴。
月擡頭看到半空中好像遮天蔽日的烏雲,裏面裹着明亮的藍色閃電,大有吞天蝕日的氣勢,裹着黑煙的旋風能把指甲蓋大的石子都卷起來——這就是影魁的本體啊……估計整個大學城都能感受到這種末日氛圍吧。
連那頭,就在月被拽出去之後不久,她和許超然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忽然周圍開始出現異動——雖然是在漆黑的空間裏,周圍卻有一些灰黑色的東西在流動,漸漸包圍而至,慘痛的□□也漸漸清晰。一張張黑色的人臉摞得像一堵高聳的城牆,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尖叫和□□此起彼伏,每一聲都抓心撓肝的痛苦。
“什麽東西?怎麽還是個噩夢?”許超然先驚叫出來。
連已經沒法發出聲音——因為眼前的場景,和她腦海中恐懼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如果說腦海中的場景只是她的幻想,眼前的場景卻是真實發生的,而且是在漆黑一片,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的環境中。
“這東西會不會咬人啊?不過在夢裏被咬了好像也沒事。”許超然完全接受了這是夢境的前提,所以淡定的語氣裏甚至還帶着一些興奮,“不過這好像去一個超逼真鬼屋啊!還挺吓人的!”
因為在完全的黑暗中,他沒有馬上意識到連的狀态不對,反而開始研究起那些灰黑色的幽靈:“不咬人啊,摸不到,哇真的是鬼!不愧是在夢裏!好吓人啊!”
連跌坐在地上,因為清楚地知道這并不是夢境、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天賦而出現的恐懼現象,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所以被恐懼打得無力還手。
“你怎麽了?”許超然終于意識到連一直一言不發,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連。一觸到她的手,卻發現冰冷且不停發抖,他連忙上去抱住她,“你別怕,我去摸過了,那些鬼不咬人,就是嗚哩哇啦的有點吵,你閉上眼睛堵上耳朵,什麽事都沒有,別怕。”
不知為何,許超然的安慰竟比淩有用多了。連捂着自己的耳朵把臉埋在他胸口,四周安靜下來,只有許超然在輕撫她的後背——慢慢就冷靜下來了。許超然的心跳聲在她左耳邊一下一下敲擊,引着她的心跳也慢慢平穩下來。一股安定的依賴感湧上來。
許超然怕她想一些很吓人的東西,便在她耳邊說自己去鬼屋的時候,因為不怕鬼而發生的各種有趣的事。許超然本身就有點話痨,抱着連嘚啵嘚啵說了很久,直到連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以我說了吧,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鬼。”許超然見她笑了,松開胳膊,拍拍她的頭,“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連擡起頭,見到他溫暖的笑臉,一時觸動,脫口而出:“其實有的。我就是鬼。”
“什麽?你也想吓我?”許超然卻完全不當回事。
仔細想想反正他覺得是在夢裏,說什麽都是做不得數的。于是連便由着自己的心情說:“我真的是鬼。但是鬼不會吓唬人,也沒興趣吓唬人。鬼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許超然噗嗤一聲:“那你自己是鬼,你還怕鬼?”
連從他懷裏爬出來,理直氣壯地說:“普通人看到壞人也會怕啊,普通鬼看到壞鬼也會怕怎麽了嗎?”
“好好好。你是好鬼!”許超然抱着肚子樂不停,“鬼要是都長你那麽好看就好了!”
連也跟着樂了:“我已經算是不好看的鬼了,鬼都長得可好看了。你們人類才醜呢!”
“哈哈哈哈那你的朋友——林月、徐淩、徐嬌他們好看!”
“所以他們也是鬼啊。”
許超然忽然停住笑,頓了一下,好像有什麽邏輯被串起來了,但是太過玄幻,一般人就算想通了也會當做是自己的腦洞吧?
“這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夢……”許超然喃喃地感嘆道。
“就是因為有很多超現實的東西,夢才有意思嘛!”連也毫不避諱地引導他當這是個夢。
“所以在夢裏做點什麽也沒關系啊!”許超然忽然恍然大悟地點頭。
還沒等連反應過來,忽然被箍進懷裏,黑暗中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但是能感覺到許超然的吻在臉頰上摩挲。
他是找不到嘴?連腦子裏的第一反應,但是,沒由來的,她也很喜歡能和他貼在一起。于是她抱住他的頭回親過去。
嗯,月好像說她和淩也接過吻,果然人類為什麽會熱衷于皮膚接觸這件事,可能就是為了回應那種依賴感?依賴感能帶來非常平靜的滿足。
淩那邊,張骥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就被制住了。
不過張骥也沒太惱,反而輕松地說:“影魁大人果然有一手。不過我也只是想和你比劃比劃,那家夥,你反正救不了。”
“你把她怎麽了?”淩加重了手裏的力道,厲聲問。
張骥嗤笑道:“你應該謝謝我,她只要死不了,說不定會變強呢!”
“你不想解就算了!”淩想的是,反正帶回去給餘烨,肯定能找到辦法。于是他化成影子,把蛟吞了下去。
本來被壓制住的張骥忽然重新站起來,他不慌不忙地整整褲子:“你确定你要那麽做?”
淩重新凝成人形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動作仿佛變遲鈍了一些。
“不過你把她帶走也好,這樣我就能放開手腳了。”張骥轉了轉關節,沖上來朝淩揮下一拳。
淩擡起胳膊擋下來,卻發現力道比剛剛猛太多,自己險些往後摔個趔趄。仔細看,這家夥的氣息比剛剛強了不少,至少蛟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淩越來越覺得自己使不上力氣,連躲開他的攻勢都越來越吃力。
“淩大爺,你怎麽不給力啊?”
忽然出現幫淩擋了好幾下的,是流。
“你在這做什麽?”淩不甘心地冷哼一聲,試圖推開流。
“你都這幅樣子了,就別拒絕我了吧?”流這次卻能很輕松地躲開淩的手。
張骥收起拳頭,盯着流打量了一會兒:“這家夥果然也是影魈?”
“不需要你多事。”淩繞開流,把她往旁邊擋——他不是在逞強,因為很明顯,蹊跷出在蛟身上。所以他把蛟丢了出去——果然力氣就恢複了。
“很敏銳嘛。”張骥無所謂地搖搖手,“你再看看那個叫柳夏怡的小姑娘。”
淩一回頭,見流竟然倒在蛟身邊,極痛苦地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滾。
“她會死哦。”張骥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流?”淩馬上蹲下來查看流的狀況,她身上沒有任何異常,但是非常痛苦,臉上憋成紫绀色,看起來是人類機械性窒息的症狀。
“別……管我……”她用僅剩的一口氣,努力擠出幾個字,“對付那……家夥去……”
“就算殺了我也沒用,她真的會死的。我什麽都沒幹,只是她太弱小了。”張骥說得非常無辜。
淩怒吼一聲,把蛟重新吞回去。
流果然立刻恢複了,捂着胸口劇烈咳嗽着。
“你非要過來湊熱鬧幹嘛!”淩煩躁地一邊抱怨一邊輕拍她的後背。
“我……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你們。”憋得滿臉淚水的流,用無辜的表情看着淩說這句話——還真是讓人徹底沒脾氣。
淩嘁一聲,站起來,對身後的流說:“那你去幫餘烨吧。你在這兒我被你拖累。”
流識相地應下,消失在窗口。
淩能猜到大概是張骥把他原本用來隐藏氣息的東西放在蛟身上了,所以導致蛟衰弱暈倒,還幾乎殺了流——月提出的猜想完全正确,若不是月之前提醒過自己,只怕現在自己完全摸不着頭腦,被他牽着鼻子走呢。
沒必要去考慮那種國際戰争級別的東西有沒有可能存在,因為這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于是淩開始在蛟身上搜索多餘的物件,果然從她口袋裏掏出一個老虎形狀的金器——虎符?
這種東西上有戰争的惡意就不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月影響了,淩腦子裏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玩意兒肯定很值錢——因為能凝聚影響到自己這種程度的惡意的物件,恐怕會在歷史上留名。
淩把虎符隔離在自己體內,然後把蛟吐出去。
張骥淡定的反應崩塌了一秒:“你竟然意識到了?”
淩冷笑一聲:“你不該把那把刀給我們。”
張骥一聳肩:“反正你只要把那玩意兒藏在內部,就不是我的對手。”
他說得沒錯,蛟和淩眼下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且對影魈而言,不存在戰力疊加的概念。人類數量多有人數優勢,是因為人類有體能這種東西的限制,數量上的疊加才有意義。而影魈沒有體能限制這種東西,所以個體的實力就是絕對的。
蛟剛緩過來,還沒理清發生了什麽事,看到張骥和淩在對峙,緊張的氛圍讓她立刻就跳了起來。
淩回頭看看她,在猶豫要不要讓她把虎符藏到體內,但是這麽做太冒險——從外在接觸到怨念和把怨念藏在內部是兩個概念,只是放在外部她就暈過去了,要是讓她吞進去,搞不好就會死……淩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風險。
但是眼下這種戰況太過不利,猶豫一會兒,淩把虎符吐出來,丢在腳邊。也沒理會蛟是不是又倒下去,徑自向張骥攻過去。
但是張骥完全沒有要與他纏鬥的意思,繞開淩的拳路,從他腳邊撿走虎符,從窗戶蹿出去了。
這家夥特化了速度?難怪餘烨在沒準備的情況下,也會被他占了便宜。不過他也不傻,淩出全力,他鐵定要落敗,所以壓根沒打算跟他糾纏。看來他的任務也僅僅是給那個孑拖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