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臉苦悶的淩從寝室溜回餘烨那兒，想讓餘烨給想想辦法。進門正好看到孑又來找餘烨喝酒閑聊。
餘烨見淩的表情很低落，問：“你怎麽了？今天在籃球場被同學罵兩句就至于影響你的情緒？”
“當然不是了。”淩走到他們桌邊，端過餘烨的酒杯喝一口——反正他也不愛喝，“是因為月。”
“戀愛中的少年啊。”孑陰陽怪氣地感慨。
淩白了他一眼：“要真是‘戀愛中’，我就不用煩惱了。”
餘烨咯咯地笑起來：“孑你給我煮咖啡吧。我實在不想喝這個。淩陪你喝好了。”
“行吧。”孑站起來往廚房去。
“你說吧，”餘烨把酒杯推到淩跟前，“月始終不在狀态嗎？”
“是啊。先生，給我想想辦法吧。我不擅長這種事啊！”
“你別光說月沒進入狀态啊，”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自己不也沒在狀态嗎？你什麽時候真心認為月是你女朋友了？你一直在把她當個孩子教育。”已經把咖啡豆倒進咖啡機的孑，回來嘬兩口酒，端起酒壺，把自己和淩的杯子都滿上。
淩無法反駁：“……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自己進入狀态。”
“你倆在一起生活太久了，業還真是給你布置了一個天大的難題。難怪你愁眉苦臉。”
餘烨聳聳肩，不置可否。
孑嗤笑一聲：“這事兒吧，其實業都根本沒資格說你！他自個兒不也一樣，變成人類的時候，從來都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模樣。教出來的你，不擅長談感情，正常——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總覺得自己被狠狠地嘲笑了，餘烨不甘心地回嘴：“那你就能行？”
“哼，”孑挑釁地一揚下巴，“那要不試試？淩，我們倆換換。反正除了業和疾，別人也分不出我們倆的氣息。我來當徐淩，你在柳夏怡身份裏好好看着。”
餘烨頓時來了興致：“這個辦法也許可行啊！淩和月，反正有一個先進入狀态，後面的就順理成章了！那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讓月進入狀态，然後淩再接手——如果他這樣還能玩砸，就真的丢臉了！”
淩卻不太看好這種辦法：“我丢不丢臉是其次。先生您為什麽那麽想撮合我和月？”
餘烨思考了一下：“撮合也說不上吧。不是你自己讓我幫你想辦法嗎？這也算是一個辦法啊——而且多有意思？”
餘烨來了興致，淩是攔不住他的。于是之後的兩天，他們倆交換了基本信息，第三天就正式開始互換身份。
反正最近疾和孑為了避風頭，都不必再當狗腿子，正好清淨。疾沉醉于在籃球場上打敗淩，天天泡在體育館——離運動會還有半個月，倒是給了孑大把的時間。
月感覺今天的淩有一點不同，因為他主動支開了蛟，以往淩并不會刻意那麽做，反而和蛟搭話多一些——但是她以為這是淩所謂的“下一步”，就沒有多想。
“月你喜歡什麽？”徐淩忽然那麽問她。
“餘烨。”月戳着盤子裏的肉丸，完全不過腦地回答。
“你喜歡吃那個肉丸？每次來食堂你都會點這個。”
“這個肉丸是食堂裏和餘烨做的味道最像的一道菜。”
孑在心裏深深地嘆氣——難怪淩會去找餘烨商量辦法——原來餘烨就是那道不可逾越的高牆！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業……先生呢？”表達方式要立刻切換過來，還真有一點難度。
“他很溫柔啊。”月依然不過腦地回答。
孑在腦子裏把“溫柔”這個詞和淩聯系了一下——還真不大可能……難怪淩愁眉苦臉。
旁邊那張桌子上啪地放下一個餐盤，柳夏怡坐在了那兒。
孑一擡頭，正對上淩充滿警覺的眼神——在心裏直嘆氣，不就是一個賭約嗎？有必要那麽較真？
“你怎麽來了？”徐淩側頭問她。
“來觀摩。你吃你的。”柳夏怡沒扭臉看他，低着頭管自己吃飯。
月隐隐之中總覺得這個場景有一點似曾相識，好像之前也發生過，于是側頭問柳夏怡：“孑你不用去找連嗎？怎麽來找我了？”
柳夏怡的表情有一絲別扭：“……她那兒沒我什麽事。”
于是這頓飯又吃得不尴不尬——雖然月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畢竟之前就經常一起吃飯，但總覺得空氣中飄蕩着一股詭異的火藥味。
于是第二天，月改被約到餘烨家去吃午飯。
進門就聞到一屋子飯菜的香味的月，被穿着圍裙在餐桌邊擺盤的徐淩驚呆了——淩不喜歡做飯，寧願選擇刷碗拖地。所以月從來沒嘗過他的手藝。
“愣着幹嘛？進來吃啊。”徐淩朝她招招手，順便遞上一雙筷子，“我讓先生教我做的，你試試味道像不像。”
月狐疑地接過筷子，挑了一塊肉放嘴裏——好吃得她為了感嘆而噎住。
“水。”徐淩及時遞了一杯水給她。
月被噎得直咳嗽，但是腦子裏只想着，淩手藝有那麽好？自己從來沒吃過竟然不知道！因為餘烨其實也不愛做飯，手藝不差，但是也說不上卓越，多少帶着光環，月才會那麽喜歡。但是淩這飯做的，是實打實的好吃，不摻一點私心的那種好吃！
月喝了一口水，終于緩過來：“你那麽擅長做飯為什麽從來不進廚房？”
“謝謝誇獎。”徐淩淺淺一笑，扭頭去打飯。
“那你可千萬別讓蛟知道你的手藝，不然以後家裏做飯的就是你了。”月迅速把每盤菜都嘗了一口——這口味，要是別刻意模仿餘烨，肯定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要是你想吃，我做也沒事。”徐淩把飯往她跟前一放，語氣一點也不刻意。
雖然月感覺到有一絲違和，但是說不上來，畢竟淩和自己打過招呼說“下一步”，而她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是什麽，只好把違和感都歸結為“下一步”的內容。
吃飯的時候，徐淩向她搭話：“你來人類社會這幾個月，都沒有遇到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感覺一直在忙着查東查西；忙着琢磨怎麽戀愛；還有功課要做、社團要參加。我都已經手忙腳亂了，沒去留意過喜歡不喜歡的。”
“确實挺辛苦的，對你們來說。先生應該給你們找個幼童的身份，會更容易上手。”
“嗯。”月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話，一邊在腦子裏盤算着，這算哪門子的“下一步”？
後來徐淩還破天荒地把月約到圖書館來給她輔導數學作業。
月望着課本，腦子只想着，淩怎麽會關注這些大不了的小事？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學習成績那麽差的影魈。”徐淩對着月的練習卷啧啧贊嘆，“不過你第一次進人類社會，也是難免。”
“我又不需要考研考級什麽的，成績有什麽關系？”月忍不住反駁道。
“下一輩子還會用到的，用點功！”徐淩敲了敲月的腦袋，“無論如何，平均分總得考到吧？蛟都沒有給你輔導過嗎？”
月把臉往課本後面躲了躲：“我嫌麻煩……”
徐淩拿練習卷往她面前一擺：“都沒想過畢不了業怎麽辦？還讓先生給你開後門嗎？總之先把錯題都搞懂。”
“哦……”怏怏地答應了，但是月立刻嗅到不對勁，“淩你噴了香水？餘烨的？”
“嗯。”徐淩淡淡地應下，手裏正拿着筆在月的卷子上寫公式批注，“你不是喜歡他嘛。”
他忽然開始對這些小事那麽上心，讓月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擺什麽反應。
“要是覺得開心或者感動，你可以直接表達出來。”好像知道她在煩惱什麽，徐淩立刻給了提示。
其實孑心裏也在偷偷想，這局淩要是接過去，這些小事他絕對堅持不下去，月扭臉就甩了他——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月努力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心是開心的，但是這就是所謂的‘下一步’嗎？那我應該做什麽，或者學些什麽？”
“不用學啊，你只要開開心心地就好了。”徐淩揚起一個笑容，伸手摸摸月的臉蛋，“只要功課別落下。”
月把腦袋往後挪了挪，總覺得淩這寵溺的笑容讓她背後一陣一陣地起倒刺……
“圖書館裏安靜一點。”旁邊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提醒道。
徐淩一扭臉——又是柳夏怡！
“除了跟着我們以外，你這家夥還有一點別的正經事嗎？”孑努力壓着怒氣，試圖趕走淩。
淩朝他扔了個白眼，用唇形說：“是你說我要觀摩學習的。”
“那你在……”孑意識到月奇怪的目光，趕緊壓低了聲音，“那你在那廢什麽話？閉嘴看着不行嗎？”
淩朝他扔了一個白眼，拿出手機，啪啦啪啦打一行字，然後指指徐淩的手機。
“月說你做飯很好吃？下次讓我們都嘗嘗，連和蛟做的我都吃厭了。”
孑氣得差點摔手機：“你還去跟月打聽？”
“就閑聊了兩句。不是你讓我觀摩學習的嗎？”
孑覺得這家夥就是誠心搗亂！想打字罵他兩句，但是又找不到話頭——畢竟他說的也沒錯，如果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回頭怎麽接盤？
可這種總是最關鍵時刻破壞氣氛的神來之筆，說他不是故意的，鬼才會信！雖然他們就是鬼……
不過月已經明顯感覺到異樣，淩的反應好歹可以說是“下一步”，但是柳夏怡最近也很熱衷于跟在他們邊上。總覺得淩在躲着孑，而孑在想方設法出現在他們旁邊？
但是仔細想想，淩難得那麽有心情教自己，總是被孑打岔也不好。于是月給連發信息，讓她幫忙把孑叫走。
淩收到連發給自己的信息，讓自己明天跟她去市區買東西，別跟在月他們邊上的時候，氣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大火，滿腦子只想去找孑打一架。
他沒有言靈符的強制力，所以不和連一起去市區也不會怎麽樣。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倆對調身份的事就露餡了。淩扔開手機，對着床板嘆了一口氣。
而蛟那邊，那個陳景峰被拒絕了幾次之後，竟然開始往學校跑，在宿舍區大門口堵到她好幾次。蛟實在沒辦法，請他喝了兩次奶茶，也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但是對方卻依然锲而不舍。
對方一直保持彬彬有禮的态度，蛟幾次想幹脆撕破臉，都沒能找到借口。所以蛟最近進出上課吃飯都疑神疑鬼，簡直快要神經衰弱。
好歹是個經理，都不用上班的嗎？
